死去的那几个人和夏炽都没有关联,或许曾经有,但夏炽的社交关系过于复杂,她曾经的工作岗位需要接触很多人,如果见过就算认识,数字会庞大到无可估量。
仇或眼眸沉沉,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夏会忽然做出这样的行为,他们的行动分明没有暴露。
要么她太过紧张,要么有人在通风报信。
小夏步伐匆匆,从人群中穿过,没有目标地往前走。
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无法摆脱的阴影。
她下意识抵达了东井区,这个拥挤的城中村。
在这里有一起她精心设计的死亡案件,她没有亲自到这里就完成了一场谋杀,她对这里并不陌生,相反,她十分熟悉,因为她曾经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里逼仄贫穷杂乱,精神与物欲的匮乏,足以让人看见肮脏的人性。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她的作品灵感初现。
小夏闷头往前走,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猛地将她拉进了房里。
一分钟后,有人从门口经过,皱着眉走到角落。
“目标丢失。”
第234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六月的天气多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阴雨满天,瞧着很快要下雨。
会议室里,所有人垂头丧气。
这么重要的人,居然跟丢了,但偏偏他们没办法申请搜检。
可以说,就算小夏此刻想要出国逃之夭夭,他们都没办法把人扣下。
仇或在局长那听训完回来,看见的就是一群霜打的茄子。
他将手上的本子放在桌上,厚实的牛皮本和红木桌相互碰撞的声音,让所有人精神一震。
“来看资料。”
仇或敲了敲白板,最新情报早已经贴了上去。
虽然他下令别让人跑了,但跟丢了在他的意料之中。
哪怕是过了明路的追捕都有抓不到人的时候,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况。
哪怕小夏不跑,他们也只能耗着,除非找到了证据。
夏炽的更多资料已经被挖了出来,较为全面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变态的连环杀人犯通常都会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不过夏炽的生平并没有展现这一点。
她是独生女,出生在普通家庭,警方上门打听的时候,两个人的风评都尚可。
她15岁就辍学进了社会,18岁时父母出事,她虽然没有丧命,但面容受损,住院休养了很长时间,出院她继续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在熟人面前销声匿迹,她并没有开始享受生活,而是继续忙碌地工作,那些工作都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仅仅只是出卖时间和体力。
值得一说的是,她读的那所初中就是隔壁杀人抛尸案中买凶弃尸的张莲生执教的初中。
危允君不解:“她有这么多钱,但是还是到处打工?”
当一个人忽然暴富,通常都会进行较为放纵的生活,但夏炽并不是这样。
肇事司机、保险、父母公司的赔偿,零零散散加起来至少有两三百万,夏炽家的房子也卖了六十万,
在有这么一笔财富的前提下,夏炽还是在为生活奔波。
从银行的记录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对这笔钱有太大的变动。
祝长东:“难道从这个时候起,她就有了杀人的想法,也就是说岳吉祥很有可能不是第一个死在她手里的人。”
这种推测并不是无的放矢,小夏的三刀稳准狠,并不生涩,应该经过了反复的练习,或者对人体结构有精准的把控。
看完了小夏的资料,大家并没有觉得情况明朗,反而更是迷雾重重。
甚至都没有办法判断她是有性别认知障碍,还是为了方便犯罪模糊性别。
仅仅能从她动过的缩胸手术可以看出,她在有意识地削减自己身上的女性特征。
从她的过往里也看不出10月13日这个日期对她有什么特别,并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父母的生日或者忌日。
大家在苦思冥想,试图从这些文字中得到可以突破僵局的线索。
危允君担忧道:“我们惊动了她,她会不会就这样跑了?”
“可能性不大。”
仇或觉得,夏炽不会就此收手。
她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如宁,她在这里做了很久的准备,她名单上的目标都是这里的人,用林织的想法来说,她的作品还没有雕琢完成,她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重新开始。
这个人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有更多人看见自己的杰作,一方面又害怕危险遮遮掩掩。
所以仇或觉得她不仅不会走,反而会更加谨慎地作案。
“带人去搜那间房子。”
危允君诧异:“开了搜查令?”
想也不可能啊,虽然他们怀疑,但是应该站不住脚,目前为止他们得到的凶手小夏的线索断在大于那里,和夏炽是两条不相交的线,他们缺少关键的把二者连接在一起的证据,不然仇队也不至于在局长办公室里待半个小时了。
“联系房东看房。”
仇或没有多说,危允君就已经懂了。
想买房的人看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另一重刑警身份就不必赘述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
仇或整理好了资料,立刻回家。
林织正在书房的躺椅上看书,忽的被抱起时也没慌张。
书本被合上,被人随意抛掷在了小沙发上。
仇或托着林织抬头和他接吻,边亲边走一路把人抱到了卧室。
林织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头发微乱,微微抬眼道:“人跑了?”
他的气息还不稳,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意味却十分笃定。
他的眼波柔柔,却有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这份聪慧使他变得更为迷人,仿佛万物皆在他的罗网之中,任由他操控把玩。
“嗯,”仇或应声,埋进林织的颈窝里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猜的这么准?”
“要是找到了关键证据,你不会这么平静,如果人抓到了却无计可施,你不会现在就回来,至少会和她耗一会儿,看来是她被惊动所以跑了。”
“没错,不过在发现我们之前她就已经和应诗雨断联,并且产生逃离倾向,明明我们还没通缉她,她就已经有了逃犯的自觉。”
仇或看着林织,表达自己想法的同时,心里还有点可惜。
林织其实也很适合当警察,可惜他们不是同事,不然就能天天待在一起,还能玩一玩办公室恋情。
他办公室的桌子是乌木做的,应该很衬林织的皮肤。
“狡猾、谨慎、敏感,或许还有点神经质,漠视生命、有仪式感、心理素质一般。”
仇或数着凶手的特征,指尖在林织的腰间轻点。
仇或的声音略冷:“比起坐在我面前嘴硬,甚至动用舆论压迫,她这个样子反而没那么难缠,她的小辫子比一般的杀人犯难抓,但只要找到了点,一抓一个准。”
起码仇或不用担心她会随意杀人,那种人才是不定时的炸弹,她躲起来远比报复警察杀人好的多。
林织:“她很怕你,而且手段拙劣,不算聪明,从能力上来讲,只是一个普通人。”
游乐园那一次,其实夏炽已经做了很好的伪装,可她对警察的恐惧程度远超于林织的想象,就算那天应诗雨没走,夏炽也会放弃目标。
她面对仇或时,尽管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但那种无法掩饰的僵硬从她的肢体中溢出,连带着那天她都不敢多看他了。
她的落荒而逃也表明了这点,如果林织是她,一定不会跑,甚至会悠悠地欣赏警察无可奈何的模样。
仇或低头看着林织,即使是这样有些刻薄的嘲讽的话语,这样危险阴暗的念头,从面上带笑的青年口中说出,都少了几分戾气,如同细小的针,通过柔软棉絮,扎进人的身体里,带来阵阵让人齿寒的森冷。
这样的人一旦成为罪犯,就是最棘手的存在。
“不过也正因为是普通人,你吓到她了,她会躲起来,可是时间也不多了。”
“按照她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无尽夏的花期在九月份结束,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她的名单上至少还有八个人,她现在应该很焦虑。”
迎着仇或的目光,林织说完了剩下的话。
仇或并没有接话,俯视着坐在床上的青年,拇指轻轻摩梭着他的面颊,然后游移向下,手掌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的手微微用力,迫使林织的头颅微微抬起。
那是一个幅度不大却格外明确的动作,林织的神色不变,眼眸注视着男人锐利幽暗的眼眸。
仇或没有收紧手掌,拇指在爱人雪白脖颈的血管上轻轻抚弄,他的睫毛颤动,让注视带上缱绻缠绵的意味。
他的唇角向上,扯出了一抹笑,低声道:“这么会剖析人心,猜猜我想对你说什么?”
“警告我不要犯罪?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亲手把我逮捕归案?”
林织轻轻扬眉,他的眼眸微微睁大,致使面容的无辜感加重,这种情态并不刻意,却也能够清晰的让人知道是他有意为之。
那并不是戏谑的期待,也不是刻意展示无害,介于二者之间的一种不以为意的笃定,免去了沉重的结局,唯剩调情的引诱。
“错了,”仇或的手微微收紧,俯身同林织贴的更近,“因为不会有那么一天。”
“预防犯罪可是很关键的一环。”
很简单,床都下不了,门都出不去,还怎么有力气犯罪。
“真是充满正义感的警官。”
林织拉长了语调,笑着调侃。
“保护公民的安全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保护你更是。”
仇或的声音并不轻佻和缠绵,叙述着誓言。
他松开了手,并没有做任何亲密的行为,而是直起了身体。
“这几天她应该会暗中观察事态,也应该不会跑过来盯着你,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小郑跟着你,一旦有什么事情就立刻通知我。”
仇或不会只被这一桩案件绊着,总会有其他的案子发生,他不可能时刻守在林织的身边。
林织的病始终让他担忧,但他还没有想到好的解决的办法。
仇或说着案子以及接下来的安排,在看见林织对他的话点头后转身将飘窗上的窗帘拉好。
卧室的灯开着,勾勒出他手臂的肌肉线条。
成熟的内敛有时比外放的热烈更加灼人,林织的手撑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笑盈盈地说:“从现在开始预防怎么样?”
青年的手微微抬起,并拢放在身前,那是一个甘愿被束缚的信号。
仇或一只手握住,在他的耳畔低声道:“隔壁还空着,一会儿你可以大点声。”
窗外一直阴沉着的天,随着一声雷响,雨滴争先恐后地砸在了地面上。
东井区,一场雨让人群有了小小的骚乱。
从公车上出来的人如同受惊的蚁群,拥挤着四散。
不算明亮的房间里,周围的嘈杂声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刻,被雨声淹没后变成的蚊蝇般细弱声响,时有时无。
夏炽的手机屏幕长亮,停留在号码页面,始终没有拨出。
在她的身旁,被绑着手脚的男人蜷缩着,睁开眼睛时眼前似乎还有重影。
“你疯了吗,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被那帮警察抓到了。”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只需要动手,其他的都可以交给我们来解决。”
“警察不会抓到你,绝对查不到你身上,而且很快全市以及全国的人都会知道这起大案,那个姓仇的警察要倒大霉。”
“你只需要和我们合作,在约定的那一天,给他送上一束花。”
男人的后脑现在还在抽痛,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偷袭,因为事发突然,他还来不及跟别人通风报信。
带着帽子的女人低头看着他,问:“你们为什么会发现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会发现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大费周章跟着那个警察找他家的时候,我们就看见你了,然后看着你去找那个混混,再打听打听,很容易就猜出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和你是一路人。”
夏炽点了点头,走近了男人,低头给他松绑。
男人浑身放松时后脑钝痛,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我的作品不需要别人染指。”
冰冷的刀锋在男人的身上比划,最终还是不甘又遗憾地移开。
夏炽收拾好东西,拿出了房间里的雨衣穿上,打开了窗户,握在了放置空调外机的铁架上,顺着水管向下爬。
我会向他证明,我的故事会是他书写的最好的故事。
雨夜的来电打破了静谧,仇或伸手拿到了林织的电话,听见了那边男女莫辨的声音。
“我只想给你一个人送花。”
一阵忙音,电话挂断了。
来电是一个座机号,他立刻进行了回拨。
那边的女人说话带着点乡音,话语在雨声里有些含糊不清。
从话语得知这是东井区的一家小卖铺,刚刚有一个男孩在她这里打了电话,现在已经离开了。
仇或问:“她戴着手套吗?”
“好像是戴着嘞,下雨也没那么冷啊,怪得很。”
仇或记下了地址,拉开了飘窗的窗帘,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不断落下雨似乎要淹没这座城市,可以冲刷掉很多痕迹。
她只想给林织一个人送花?她又犯案了,又遇见了一个见证者?
还是说,有人想让她给别人送花?
虽然第二点的可能性不高,但仇或忍不住想起记忆中的白花。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他之前的推断就出现了错误,他以为她不会那么快作案。
林织困倦到睁不开眼睛,低声询问情况。
仇或一边说着情况一边回到了床上,为了避免身上的凉意冷到林织,特地躺了一会儿才靠近。
林织很快能猜到是后者,但他不能如此笃定的回答,毕竟从身份的角度来说,他是不可能会知道仇或生日祭奠之花的事情。
“真是不好选择,在这种天气下,她应该不好约见特定的目标,所以不太可能是前者,可如果是后者也很奇怪……难道说她真的在这种情况下被刺激所以选择了再次作案以此警告你们,但是又被人撞见了?”
林织按照逻辑给出了选择,甚至说出了推断,但话语间的停顿留白让他的疑惑如云一般出现又溜走。
“不问我为什么想到后一种情况?”
“如果你想说的话。”
虽然这是在已知情况下说出这句话,但即使是不知情,林织也会这样说。
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应该保有自己的秘密,不过他的爱人总是那么坦诚。
“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仇或而言,这些事情没有必要特地说,但如果已经牵扯到了林织,就要把情况都说明白。
只不过对于父母的死亡,仇或简单带过了,只是着重描述了一下花。
“那个男人的真名叫做王岩,外号灰犬,是那个集团首脑的心腹,也是他最忠诚的小弟,随着那个罪犯的死亡,这个集团的势力也被瓦解的七七八八,当时灰犬带着几个人去了境外做交易,正好躲过了这次风波。”
“他被公开通缉,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没人想到他会改头换面后回来进行报复。”
这种犯罪团伙为利益反目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在靠山倒了之后多的是人拿钱去别处逍遥或者东山再起,很少会有人冒着风险复仇。
“最开始收到花的时候我没有在意,以为是别人不小心放的,可到了第二年第三年就不同了,有一次在学校门口,我无意中和他对视过,即使只见过一面,我也不会忘记他的脸,但因为有人来接我,所以他很快就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每年的花依旧会出现。”
“这也许是一种恐吓,也许是一种示威,总之那几年我外公外婆都活在恐慌里,一度想要搬家,在那时候一位叔叔正好查到了他又在金三角活动的痕迹,他们才放心。”
“每年都有花,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他们也不过是丧家之犬,成不了气候。”
仇或的眼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和担忧的外祖父母不同,很久以前他就期待与灰犬会面,以此宽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可惜对方始终躲躲藏藏,没有在人前露面,说他曾经在边境受了点伤,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如果他与夏炽接触过,证明他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样,看来他被拒绝了。”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的结果,林织觉得夏炽这种疑心病重的人不会相信别人,尤其做的还是这种敏感的害怕被人发现的事。
夏炽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做了铺垫,想要实行自己的计划,怎么会需要别人来沾手。
无论是画画文字乐曲或者是雕塑,凡与艺术相关,认为自己在创造伟大的作品的人,都带着孤傲,他们不能允许自己画里的一笔由他人添加,其中的一行由他人书写。
“说起这件事,我发现最近有人在跟踪我。”
林织伸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纸张,顺便按亮了卧室的灯。
乍现的光有些刺眼,林织挡了档光,看清楚了仇或紧绷的模样。
“我会让人去查,我的两个组员会轮流换班,我帮你把他们的号码存好,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打他们的电话,尽量把盯着你的逮住。”
画像上的人仇或不认识,但只要上下联系一下,他知道这是谁的人。
仇或声音沉冷:“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林织莞尔:“我知道。”
面对亲近的人,青年的身上有一种温柔平和的力量。
夜雨如密网,将世界笼罩在特有的情意中。
仇或抬手关灯,把人搂紧了些。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幅画,他意识到林织画画的技术很不错。
不仅如此,他的小提琴应该也拉的很好,虽然他没有听过,只看见过一张谱子。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毋庸置疑。
仇或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在审讯室里,在他的注视下,青年抬头时,躯壳里的灵魂似乎就完成了变更。
他有一双显得无害柔软的笑眼,急躁与恐慌在无形之中消弥,那是无法伪装的平和,源于自身的强大。
仇或曾经猜想过是不是人格分裂,这么久以来,他确定没有见过原先那个人的出现。
如此荒诞的足以击破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仇或沉默地消化了。
他没有追问,因为不必追问,因为很多事情其实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如果有一天林织想说了,他自然就会告知。
不过仇或却不太希望有那么一天,按照他对林织的了解,那一天可能是离别。
思绪重重间,仇或想到了一个可以刺激到夏炽的办法。
她对林织的看重,或者说对见证者身份的执着,可以加以利用。
窗外的雨还没有变小的趋势,云层间偶现的闪电让城市明亮一瞬。
影子在瞬间被拉长,又消失于寂寂暗色中。
不太明亮的路灯在夜雨中更加暗淡,雨水不断顺着雨衣滚落,在地面与同类汇聚,一同涌入生了铁锈的缝隙间,成为溪流的一部分。
十五秒,夏炽在心里重复着这个数字,接通电话的时间是十五秒。
六号,夏炽心里默念,步伐匆匆地向前。
昨夜的雨似乎冲刷掉了天地间的所有污秽与尘埃,第二日放晴,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云层遮挡,阳光一如往常的毒辣,潮湿的气息还未散尽,让城市如同蒸笼。
林织被食物的香味唤醒,洗漱后看见围着围裙的仇或把米粉往外端。
家里的围裙是仇或买的,毕竟厨房是他的领域。
没什么情调的黑白,系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却也削减了他身上的冷厉。
林织难得在早上看见他,不过仇或不忙着去局里他也没有多问。
“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仇或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多时候大家都是扒两口饭就继续讨论案子,有时候赶时间,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血淋淋的案发现场照片都是常有的事。
林织:“昨天已经发表,在本地论坛上连载了两章。”
仇或和林织对视,从中明白了对方和自己相似的意图。
这种感觉很不错,仇或的肢体语言忍不住更放松。
“看来你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了,不过这样没有关系吗?”
要想引诱凶手现身,那就要拿出她在乎的事情,即使是激怒她。
既然夏炽那么在乎“作品”,甚至不愿意让人帮忙,那么辱骂甚至是扭曲她的作品,一定会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写的东西,我当然有权决定发在哪个平台,何况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林织特地发布在本地论坛,因为题材原因,短短一天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虽然他在写作时模糊了地名,但由于第一个案件的特殊地形,已经有两个住在这附近的网友提到了这件事。
不必多言就能知道彼此所思所想的默契让餐桌上的交谈终止,洗完碗后,仇或换了衣服出门。
早在他搬进林织这里时,他就把常用的衣服都带来了,挂的整整齐齐,和林织的衣服贴在一起。
仇或离开后,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林织低头拿起了客厅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低。
几分钟之后他又拿起按了两下,力道略重。
01有些担忧地看着,急着打转却不知道怎么办。
它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它上一次在这种情况开口时,反而让宿主的情绪更差了。
即使宿主只是温和地示意他想要安静,但只说了一句话的01感觉到了他耐心的流失。
01忍不住自责,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随机进入到这具身体里,让宿主拥有这种疾病。
热意被人工制冷吹出的风驱散,林织的视线落在阳台的窗户上,发现了不同之处。
他走近看,发现上方贴着一层薄膜,他又走去了卧室,飘窗上也都贴上了防窥膜。
这些都是仇或早起干的,男人的性格果断直接,而且从不邀功。
这大概是主人格的性格特征,每一个碎片都或多或少地表现了这一面,哪怕是最喜欢讨赏的谢青,在甜言蜜语时都只说一些小事。
这让林织的情绪好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
生理性的疾病完全不由理智掌控,为了避免困倦,为了避免药物的影响,林织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药。
药物戒断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使没有刺激源,他的心情都会毫无理由的跌落至谷底,在想要破坏事物的焦躁与对对一切厌烦不愿触碰间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