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是吕瑛有意引导,也是蓝阿萝有意上钩,这位富有远见卓识的年轻女子深知苗民不能永远待在山上,随着繁衍生息,总有一天,他们的孩子、后人要走出大山,既如此,在确定己方力量不足以建立一个国家的情况下,便要融入外界以求生存。
以前蓝阿萝不这么做,是因为南禹腐朽让人看不到希望,蓝阿萝不敢拿自家子民的命运去赌。
可泽不同,泽的皇室吕家保底可以连出四代明君,神裔血脉某种意义上也是让人放心追随的金字招牌,何况以蓝阿萝的眼光来看,吕家并非对南禹的土地无意。
反正自从湖湘道的菜人铺子也被吕瑛推平以后,凤血教便铁了心要上泽这艘船。
粤西道地势复杂,山地多、山脉延绵不绝,有些山路不好走,也藏了诸多山民在里头。
秋瑜这趟带了许多盐、糖、驱虫水,也是想将这些山民引下来,告诉他们,最大的地主跑了,农民有地可分。
花了大半年时间勉强完成预期目标,秋瑜又学吕瑛在当地调研各行各业的民间百态,笔记做了一大箱子,春节又快要来了。
秋瑜骑着马,带着一批在粤西道采购的山货赶回到粤东道,就得知自家亲爹秋知同志升了官,从东滨知府升到了粤东道布政司左布政使,从正四品跳到了正三品,跳过了中间的从三品。
布政使,顾名思义,便是布置一方民政方针的地方大员。
从这纸调令,秋瑜仿佛隔空看到了承安帝满心期待的眼神。
【侄子,好好发育,大伯等你带着实权来做下一代皇帝】
瑛瑛啊,你大伯可真是够看好你的。
秋瑜摇头叹气,用一盒好墨、一沓银票作为恭贺老爹升官的礼物,在家休养几天,就麻溜出门去抢头香了。
如今粤东道的菜人铺子也被推平得差不多了,因此地地主被收拾了一遍,当年义气堡对秋瑜下手的后遗症也极重,在把追杀秋瑜的三大高手送进苦力队后,吕瑛就拿着这事做理由悍然出手,从经济、武力各方面打击义气堡和本地一切不法武林帮派。
膝盖不软、不对吕瑛跪下的帮派就只有倒下,许多被强占的田地和商业资源、找小生意人、苦力工人收费的地痞也都进了苦力队,进了那处地方,能被磋磨至今都不死的,要么是情节不严重收拾一下就能放的,要么就是命硬的。
百姓们有了田,又有秋知到处派农管宣扬如何制作土肥,百姓们自然便吃得上饭,若台风暴雨要来了,琼崖岛会送来“神谕”。
大家的日子都较往年好过许多,妈祖庙、雨神庙的香火便十分兴旺,人多得秋瑜都懵逼。
到底日子是这几年才好过,大部分人还是营养不行,养不出高个子来,翻年就十五岁的秋瑜作为一个一米九五以上的靓仔,站在人群里自是一览众山小。
可他个子再大,武功再好,总不能把前面的人都推翻然后硬抢头香吧?
那也太蛮横了些。
抱着一捆香烛,秋瑜左看右看,发现许多年轻的壮丁也跃跃欲试,满目挑衅地望着自己。
有人对着秋瑜指指点点。
“看到没,那就是连续拿了六年头香的头香侠,秋知府的儿子。”
“就是那个最高的?天啊,真是神人一般的块头。”
“可不嘛,都说他是雨神的护法大将转世。”
秋瑜耳朵一动,懒得解释自己上辈子是排球国家队成员,而非某位神仙。
待时间一到,他便运起轻功,腾空而起,整个人如风一样朝前刮去,身影横斜掠走间,有几道人影也跟上了他,只是武功不如秋瑜高,只能渐渐被他甩在身后。
秋瑜一口气冲上山,看守妈祖庙的庙祝抬起眼皮:“秋少爷又长高了。”
秋瑜嘴角一抽,险些幻听成三阿哥又长高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准备插香,便意外发现香炉里已有三炷香稳稳立住,三缕白烟悠悠上升。
秋瑜瞪大眼睛:“谁、谁取了今年的头香!”
谁轻功那么好啊!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超过他的?吕空老爷子从吕宋跑过来啦?
有人在他身后说:“我取的头香,你不服,就拔了我的香,把自己的香放进去咯。”
秋瑜回头,就被人间极致的美色冲击得晃神一瞬。
他惊愕道:“瑛瑛?你怎么来这了?”
吕瑛笑意盈盈地站在秋瑜面前,黑发以玉冠束好,插一支紫晶飞奴簪,优雅闲适地拢了拢红狐斗篷,紫蓝的华贵衣袍从披风泄出来一角,银丝鲲鹏纹若隐若现。
即将十三岁的吕瑛正处于人生中最像祖母的阶段,他的面容柔和,还未发育出成熟男子的棱角,一双水亮的黑眸如春日湖泊,白皙如玉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浑身竟没有不美的地方。
加上这孩子如今已有一米六整,是许多南方成年女子中都偏高的个子,若他换一身女装,冒充绝世美女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秋瑜知道几乎每个知道吕瑛与丽贵妃关系的人在见过这少年后,都会不由得感叹,若丽贵妃是这样的颜色,便难怪两代君王都为她倾倒,只因这等绝世佳人生来便是权力最好的点缀。
而见过丽贵妃的吕阿姨则说,瑛瑛这孩子会长,差不多把祖父祖母五官里最优越的地方全继承下来了。
吕瑛扬起下巴:“我走后门来给我干娘敬香,不成么?”
秋瑜捂脸:“成,你是妈祖娘娘的干儿子,怎么孝敬她都成。”
“祝大午和冯筝、姜平岚山他们呢?”
吕瑛:“在客栈里候着,我独自出来的,不许他们跟。”
小人家如今武功高了,姜平打不过了,所以他要独自出门,其实家里人也拦不住。
秋瑜了然,转身快快地对妈祖敬了香,又给庙祝送了香油钱,拉着吕瑛离开这里:“其他人马上也要来了,你要不想引发交通堵塞,就赶紧和我从后门撤吧。”
以古人的平均颜值来说,吕瑛走在人群里,能非常轻松地引起轰动,基本只要看到他这张脸和他身上的鲲鹏纹,大家就知道这是雨神神裔,然后山下的敬香大队怕不是立时分吕瑛一炷香,甚至对着他跪拜。
吕瑛任由秋瑜握着自己的柔软的手,只慢吞吞道:“我爬山时累着了,你走慢点。”
秋瑜:“……你好歹也把《天山经》练到第五重,战力约等于1.2姜战力的人,懒到爬个小山头都喊累,好意思么?”
禹武宗屡屡拒绝泰山封禅,不会是因为他懒得爬泰山吧!
吕瑛理直气壮:“我好意思呀,我从小到大就不爱自己走路嘛。”
泽国太孙就是这么个娇气性子,秋瑜无法,俯身张开怀抱,把人被用抱小孩的姿势抱起,吕瑛顺势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
“你真是要懒出油了。”秋瑜吐槽,带着他一同朝山下奔去。
风声吹得秋瑜的马尾飘起,有些头发拂到吕瑛面上,他不紧不慢握住那束黑发,扯了扯,发出驾马的号子。
“吁——”!
秋瑜将他的斗篷帽子戴好:“晓得了。”
他们下了山,秋瑜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一顶斗笠为吕瑛戴了,将白纱放下遮住孩子的脸,带他去了集市。
小太孙讨厌被挤来挤去,秋瑜就用自己的臂膀为他挡着人潮,最后干脆搂着那柔软娇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
吕瑛乐得有人给他做屏障,只是他身形纤细,尤其腰细得很,靠在秋瑜怀里的姿态又太自然,难免有人以为这是丈夫带着男装的妻子一同出来游玩。
要知道今夜这样出门的小夫妻可是不少呢。
吕瑛和秋瑜到一处糖人摊前选图案时,画糖人的老头就笑道:“两位如此恩爱,不如老汉给画一对鸳鸯?”
单身两辈子的医学牲秋瑜听出老汉的意思,内心飘过一排“……”。
虽然很懂但其实还没长出爱情这根弦的吕瑛:……
秋瑜解释:“我们不是夫妻,是兄弟。”
“我什么时候多出你这个兄弟?瑜郎,你可别乱说。”
吕瑛的声音太过好听,就像海妖一般柔软空灵,当他娇软着说话时,正常人都会心头一荡,可惜秋瑜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恶劣性子。
差点被“瑜郎”给呛死的秋瑜瞪人:“别添乱!”
吕瑛用袖口捂住下半张脸挡住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想起自己戴了斗笠,他又轻咳一声,给糖人老爷爷几枚铜板。
“要两只蛙。”
糖人老爷爷从善如流,做好了糖蛙递过去:“雨神保佑两位长长久久。”
秋瑜和吕瑛都不知道雨神的业务范围什么时候扩张到姻缘了。
秋瑜努力捍卫自己的清白:“我铁铁一条单身狗,别乱说啊,小心我告你们诽谤。”
吕瑛没好气踹他一脚:“知道了,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喏,吃糖吧。”
一人手里拿一根糖蛙继续压马路。
为了避嫌,秋瑜放弃搂瑛瑛肩膀、牵瑛瑛手的打算:“我看要等你长到成年男子的模样,咱俩再勾肩搭背的时候才不会被误会成夫妻。”
瑛瑛的身高是历史有记录的,经典款的188,贼适合做小说男主的那种(以这家伙为男主的历史同人还挺多),又是能亲自上战场的马上皇帝,可见这家伙成年后肯定是钢铁般的汉子。
小朋友傲娇地哼唧:“我要真成年了,还需要你搂着?”
秋瑜:“你逛节会的时候愿意被人群挤来挤去?”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吕瑛挽住秋瑜的胳膊:“我不要被挤丢了,还是挽着你吧,别人要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
秋瑜也不在意,两人买了两盏孔明灯,一路到了海边,已有许多百姓在放灯。
吕瑛再懒,放灯时还是十分认真的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祷,斗笠也摘下,只留一条面纱遮住下半张脸,眼中一片静宁温和,映着灯火,如同一尊玉菩萨。
秋瑜看着自己的灯,上方有尊秀凛冽的字迹,是吕瑛帮他写好的祝愿亲人健康长寿、万事顺意的诗。
他虔诚地放了灯,闭上眼,低声念着从阳盛子老道那儿学来的道经。
吕瑛回身看秋瑜的侧脸,高挑少年有一张深刻而英俊的面孔,平时带着笑意,自然有三分可亲,收了笑意后就觉得是很冷静疏离的性子。
但吕瑛知道这个人的心是暖的。
秋瑜祈祷一阵,感到有人靠住他,一股幽幽香气渗入鼻间,他低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吕瑛满脸好心:“觉得你寂寞了,陪陪你。”
秋瑜失笑:“我没那么脆弱,都来这里那么多年了,顶多还有点想念罢了。”
吕瑛被揉了揉头,也不气恼,与秋瑜相携离开。
新春过后,二月二,吕瑛生日,秋瑜背着猫包上岛,胖子不负自己的名字,如今已成了十五斤的大橘猫,沉得很,猫包也重新缝了大的。
上了岛,秋瑜才知道吕房早在去年十一月就和沐跃一同出了海,如今琼崖岛彻底归吕瑛管,只是岛上诸事都运行顺畅,与岛外商贸也无异样,大多数都没觉察。
因长辈不在,事务繁忙,吕瑛也不打算操办自己的生日,连请宾客的帖子都懒得发。
秋瑜是唯一一个被他邀请过来庆生的人。
他到永康书院时,哈斯特鹰如意正在院中散步,看起来没了在空中飞翔的神骏,倒像是与人一般高的巨型走地鸡,昂起的鸟头有股别样的傲气。
吕瑛则在与众人议事,秋瑜已有了自己是未来皇帝的臣子的意识,为了避嫌,在通报后见吕瑛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就站在院中逗了一阵如意,给它喂了肉干。
过了一阵,王周周和几个男女出来,黑角也在其中。
江湖人除了圈了土地的名门大派,大多没有生产能力,若不想紧巴巴的过日子,就会需要投靠某个强力的主家获得资源练武以及安身之处,黑角白梅几年前有了生育的打算,襄助秋瑜斗了欧阳居易就有向吕瑛表忠诚的意思,那件事后,吕瑛便从善如流给了他们职位。
如今白梅已经结束生育假,将孩子往慈育堂的幼育班一扔,重新出来工作,进了近卫队做了小头目,黑角就干起了情报。
黑角见到秋瑜说:“孙少爷说奇怪秋少爷来了为何不进去,竟还要人通报,让你下次直接进去。”
秋瑜:“那怎么好意思?”
王周周已不在县衙里工作,而是在吕府中做些不知道什么事,若说姜平是杀手,他就是密探,正逐步取代吕家军老一批的情报员。
这样的人说的都是机密,他随意探听的话,对瑛瑛就有些不尊重。
王周周眼中划过一抹玩味:“不,孙少爷说让您直接进去,您按他说得办就是了。”
秋瑜还没回话,旁边一个陌生男子笑道:“秋少爷又长高了。”
秋瑜:“还成,二十二岁以前都有得长呢。”
他和这几人客套完,进了屋,就看到吕瑛将一叠文书规整好,放到书桌一侧,净白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有难言的美感。
少年轻飘飘扫秋瑜一眼,伸手:“我的生辰礼物呢?”
秋瑜打开一直带着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套木雕的九幽,上面有吕瑛身边的飞云飞雨飞霜飞雪、华美静、姜平岚山岚溪等人,还有兔子、如意两只宠物。
“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就做了这样一套模型,给你做个摆件,另外还有一套檀木屏风,上面刻了许多船只,又用玉镶了白鸽。”
“劳你费心。”吕瑛看了看做得并不算精细的船模,知道以秋瑜那业余的手艺,能做到这个程度一定用了许多心思,便亲自将船模抱到百宝架上,放到最显眼的位置上。
他又点了一支玉罗香:“你从粤西道赶回来,养了这么久,也不知疲乏去了多少,闻点养神的香吧。”
这香似是花草的气味,混着吕瑛行动间香幽静而飘然的香气,很是好闻。
秋瑜:“所以呢,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跑啦?你提前继承琼崖岛了?”
吕瑛:“说起这事,还和你有关呢。”
秋瑜:“我?”
“是啊。”吕瑛叹气,“你不是要找那什么治疗疟疾的药么?”
吕家军自从扩军后,就开始开发新的航线,预备将南洋彻底纳入掌控之中,在秋瑜的请求下,他们一边活动一边寻找一种叫金鸡纳树的东西,也就是奎宁树,这是治疗疟疾的神药。
秋瑜对此是不抱希望的,因为金鸡纳树的原产地远在南美的安第斯山脉,也就是说,找到金鸡纳树,便是寻找到新大陆。
可沐跃婆婆是个天南海北跑的,又学了医术,从秋瑜口中得知了金鸡纳树的存在后,当即兴趣一起,立刻拉了吕房一同出海。
吕瑛:“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回来。”
他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之前年终要开会,去妈祖庙的时候,我也是难得休息一下,如今春耕又要开始筹备了,粤西道那边也要整顿,若非有你勾着许多山民下山,又卖了许多好盐过去,定了定民心,我还要更忙呢。”
秋瑜:“那你就别累了,明天就生日的人,今天多休息。”
吕瑛将最后几份文书整理好,坐在椅子上沉默一阵,轻笑:“也好,再忙下去,我就该病着过生日了。”
他打开双臂:“抱。”
明天就满十三岁的大孩子,个子已经比寻常男子都高了(古代的南方男性成年后平均身高也就一米六),再讨抱抱难免不合适。
可吕瑛是不顾旁人目光的,秋瑜也从小就习惯了这孩子的娇气,便俯身抱着他到榻上。
吕瑛顺势歪到榻上,想把鞋子蹬掉,没成功,秋瑜帮忙脱了,他就滚进去躺好。
秋瑜坐在旁边,给他盖了被子,就听到少年轻轻说:“娘又把我送过去的人退回来了。”
秋瑜:“……嗯,不出所料。”
要说吕瑛这几年给吕警官送去的美男子,那真是一个更比一个强,风姿各异,品性俱佳,而且还保留了男人最重要的资产——贞洁。
可惜事情发展到最后一般都是美男子们看得上吕警官,但吕警官看不上他们。
瑛瑛居然也没有放弃,依然锲而不舍的到处寻摸新风格的帅哥。
秋瑜都要为他的毅力惊叹了。
吕瑛掰着手指数:“洛家的小子考了进士,但还是没有定亲,似乎对我娘有意,我娘在太公公登基时是以女子身份露面,洛家应是知晓她是女子的,洛家也有意送他过来做王夫,但娘不乐意。”
“之后谢二顿劳役完了,我又送他过去,结果娘留他做了个密探,现在一起查案,要搞焦家。”
“还有那吕宋岛的陆公子温文尔雅,也不行,有个叫梅沙的侠盗潇洒如风,还是不行,明明娘都说他们长得好,可就是不行。”
秋瑜:“你审美是行,可你娘想单身,和那些帅哥的脸没关系啊。”
要说吕瑛看人之准,那真是绝了,这几年吕府的女官也不是没有结婚的,其中第一个结婚的婚前找吕瑛汇报自己要嫁人的事,吕瑛顺便帮她看了看人,开口就让人别嫁。
“那个人是图你的权嫁给你的,这都没什么,毕竟你真的有点小权在手,但我查了,那人为了娶你不惜退了前未婚妻的婚,而他年少时没了父母,是前未婚妻的父母养他长大,既然他能踩前任找你,以后也能踩你找下一个……你要是真想成亲,不如去找吕家军的那谁……”
后来该女官嫁给了吕瑛口中的那谁,生活得还挺幸福。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女官们再想找对象时,都会把对象拉吕瑛面前掌掌眼,虽然只有那些有地位、手头权力起码要到堪比一地县官的中高层女官才敢这么干,但吕瑛真的一瞧一个准,那男的是人是鬼他全看得出来,和人型照妖镜似的。
秋瑜都觉得这孩子要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不光办选美比赛能造福大众,他开个婚介所都能赚到上福布斯……
吕瑛叹气:“所以我愁呢。”
“愁什么?”
吕瑛不语,将一面古镜摆在秋瑜面前。
这面镜子上有红宝石镶出来的玄鸟图案,华美非常,且照物清晰,是吕瑛梳头发时常用的镜子,睡觉时也爱将之摆在床边,这样起床时方便整理仪容。
可一看到这面镜子,秋瑜的神色也复杂起来。
这面镜子,似乎有让人做梦的奇异之能,这是他和吕瑛一起发现的。
他和吕瑛对视着:“和镜子有关。”
吕瑛面上带着心灰意冷的失落:“我近日的梦越发清晰了,就在前些日子,我在梦中看到了娘,梦里的她比现在老一点,四十来岁,头发剪得很短,穿一身黑色的衣物,肩头有勋章样饰物。”
“我发现,梦里的她很快乐,比起在这里,梦里的她看起来好得多。”
【小剧场】:
默默在古代选美的瑛瑛:为什么这个也不行,这些男人都是废物吗?
秋瑜:瑛子啊,你觉不觉得被你选中的男人,在婚嫁市场上都更好混了?
瑛瑛:嗯?
秋瑜:因为只要是你看上的男人,颜值、品行都不会有问题,而且你的认可和守宫砂似的,你一把人往你娘那边送,就相当于给那些男人颁了贞洁证……
吕瑛的失落只持续了一瞬,便立刻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与其说是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如说自我调节能力可怕到了极点。
纵观前世今生,秋瑜都没见过情绪控制力强到吕瑛这个地步的人。
他只能靠着床榻,听吕瑛慢慢讲他在梦里看到的事。
“娘短发的模样也很好看,穿那身衣物显得英武威严,很是不凡,手里接过锦旗,上面是为人民服务五个字。”
秋瑜:吕警官可是立过二等功的老同志呢。
别小看二等功,因为能站着领一等功的已经算人形高达了,特等功一般是家属在领……
吕警官这些年和秋瑜也见过几次面,有过合作,比如替手下的兵采买秋瑜手中的高品质酒精,曾在聊天时提过,她是因伤才退出军队转业的,后来做警察时又立了功,身上有不少伤,骨折不稀奇,脾脏也修补过,有几个战友和同事都因公殉职。
照年古镜就像一把映照时光长河的镜子,将它看到的一切投射到梦境之中,可是梦醒之后,做梦的人却未必能记得梦中的一切。
这一次吕瑛却清晰地记得梦中看到的一切,他的母亲光明正大的站在高大而辉煌庄严的礼堂中,在许多同样穿黑衣的男子、女子面前,端正而骄傲地接过她的荣誉。
那里的灯很明亮,母亲背后的屏幕上则写着“一切为了人民,为了人民的一切”。
然后梦境就结束了。
“那一行字让我觉得自己彻底输了。”吕瑛闭着眼睛,声音越发微弱,“我可以将泽治理成吏治清明的样子,也可以让吕家军模仿送朝月王爷的军队,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可是我就算拼尽一生,也不能把世道塑造成那副模样。”
那是可以让女子因自身才能而被所有人敬仰、赞扬的地方,立了功,就可以堂堂正正以女人的身份去领自己的勋章。
吕瑛分析过,母亲在来这儿之前,应是捕头之类的角色,因为她非常擅长探案,且有成体系的知识支撑她的活动,或许她还曾经进过军队,大概就是像花木兰那样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什么的。
可他没想过母亲在故乡从没假借过男子的性别,她就是以女人的身份踏上了她想要前进的道路。
他觉得自己的国度一辈子都追不上那儿。
秋瑜安慰:“那是要几百年的时光积累才能塑造的世道,是许多人一起努力甚至是拼上性命才建设起来的,一切都得按照客观规律发展,你不用沮丧,而且说实话,什么时代都不是完美的,当然了,要论黑暗的话,那儿的确黑不过禹朝。”
“我没有沮丧,只是发现我再努力也不能让娘如同在故乡一样快活。”
吕瑛将被子拉起盖住脸,被秋瑜轻轻扯下。
“你已经做了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我和吕阿姨都因你受益良多。”
等吕瑛睡着了,飞云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熟练地打手语。
“秋少爷,孙少爷还没吃晚饭。”
秋瑜:……虽然为了琼崖岛上的聋哑人就业,而特意请瑛瑛普及手语,但还是觉得这一幕怪囧的。
为了不让有起床气的小少爷醒来后扔飞镖,你们连话都不敢说了是吧。
他打着手语回应:“他挺累的,别打扰他,让他睡吧。”
飞云手语:“菜在厨房灶上热着,他要是半夜醒来饿了,就喊我们一声,我给他端过来。”
然后侍女姐姐就退了,作为吕家厨房的厨师长,人家也是很忙的。
“还是个惦念妈妈的孩子呢。”秋瑜看着瑛瑛的睡颜,心里软了一点,“我也很惦记我的妈妈,可惜我们之间相隔的不只是山和海,还有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