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您不回燕中了?”庄泽野诧异,“学校不是还没放假吗?”
温长盛安静了许久。
久到庄泽野正想忍不住再问一遍。
他忽然说:“燕传那边我已经辞职了,年前我查出来肺癌晚期,一直没告诉辞述这个消息。”
他说的话轻描淡写,仿佛在讲“今天晚上我吃了一盘肉”这么简单。
庄泽野的笑容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
温长盛看向他,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想什么安慰我的说辞,该受的罪我都受过了,该看开的也已经看开了。你说这人啊,真是奇怪,这么重要的事,跟最亲的家人无法开口,反倒跟一个陌生人说得轻松畅快,说出来真是舒服多了。”
他看着庄泽野凝固的表情,又笑着说:“我不是说你是陌生人啊,只是咱们确实没那么熟,这事儿可欣也不知道,我就怕说出来他们哭哭啼啼,太烦人了。”
庄泽野沉默了许久,眼圈泛着红。
他闷声问道:“我记得之前您不是去体检过,他们没有发现吗?”
温长盛轻松地说:“体检报告我找人换了一份,说起这个,我才是愧对辞述。他明明就是我的儿子,我却听了别人的闲话,去做那种无意义的鉴定。哎,希望我最后这段时间,不要成为他的拖累吧。”
庄泽野不住摇头:“怎么会,您不是拖累。辞述……他很爱您。”
温平江去世得早,温辞述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因此对家人看得格外的重。
他平时基本上不提温长盛,却经常会买一些中老年人需要的补品、仪器,逢年过节也都准时打电话过去问候。
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他别提该有多难过。
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然而两人都沉浸在伤感中,谁都没有听到。
温辞述见门缝里有灯光,笑着轻手轻脚地靠近。
好家伙,这小老头藏起来还开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儿?
他正准备推门进去吓他,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温长盛说:“这事儿麻烦你继续替我保密,不要告诉辞述,让他高高兴兴地录完节目回燕中,我不想看这孩子伤心难过。”
温辞述笑容一僵,慢慢将身体贴了上去。
庄泽野说:“嗯,我知道,不过叔叔,现代医学非常发达,肺癌也不是完全治不了……”
温长盛打断他:“这些话你不用劝,我比你更希望我自己活下去,医生说了,再过最多一个月,我的嗓子就会彻底毁了,到时候还有各种并发症……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已经配合治疗了很久,否则根本活不到现在。”
里面安静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细微的对话声。
温辞述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根本没法听清里面在说什么,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化妆间。
温辞述坐在楼道里,肩膀无力地下垂,一股熟悉的刺痛感涌了上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得知温平江溺水的那一晚,当时他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就带着所有手下去搜集证据和原因。
现在他不需要去找原因了,这股悲伤来得愈发强烈,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温辞述靠着扶手,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拿出手机上网查询,肺癌后期会有什么样的症状,查完之后浑浑噩噩地代入了温长盛身上——原来温长盛后面会那么痛苦。
温辞述红着眼睛想,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像温平江那样,不受折磨地死掉算了。
他和温平江一样,都将离开自己。
为什么他身边总会有人不断离开,不断消失,不断死掉。
为什么呢?
他双手颤抖地遮住面颊,很长时间都无法再抬起头来。
二十分钟后,所有人回到了前厅。
最后是宋真找到的温长盛,带他回来的时候温长盛还不服气,中途想逃跑结果被抓住了。
庄泽野和温辞述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是他们一个平时就喜欢臭脸,一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其他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接下来的剧情很顺利,平绪和张爽一起救出了温平江,让他逃离了溺水的结局。
太子党和温辞镜陷入斗争当中,这时太后出现了,成功帮太子挽回局面。
同时太后看出平绪和林涛之间的感情,便主张赐婚,准备为他们办一场婚礼。
发展到这一步,大家都想到了鬼屋里第三个提示——被血洗的婚礼现场。
理所当然地,平绪没有接受这一安排。
果不其然,赐婚当天温辞镜逼宫,要求皇帝让位,而林涛为了保护太子葬身火海。
最后的结局,是平绪假扮成宫女离开了皇宫,开始平凡的下半辈子。
现场变得有些压抑。
安晓说:“恭喜你们完成了最好的结局,我知道大家都有点意难平,比如林涛还是死了,比如平绪不再是天之骄女,但在讨论剧本的时候,我们一致认为这是最适合她的结局。”
他感慨道:“很多人羡慕平绪的一生,可没有人想过,她是否真的愿意接受属于公主的一生,所以我们想在最后,给她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宋真点了点头:“林涛这个角色确实只能死,如果他还活着,平绪会一辈子牵扯在政`斗当中,我大概明白编剧的用意了。”
“林涛这个人物是虚构的,他更像是代表公主的责任,与渴望自由的灵魂。”萧澜说道,她笑了笑,“我从小到大就挺渴望自由的,也能理解平绪的很多想法。”
【呜呜呜,经过老师们解释,我稍微释然点了。】
【还是好可惜啊,要是林涛能放下一切,和她浪迹江湖就好了。】
【故事虽然不圆满,但总归给了公主一个好的结局。】
【辛苦各位老师啦!也辛苦安导和编剧老师,很喜欢这个成橙光游戏。】
【安导接下来什么安排,是不是有舞台呀?】
安晓说:“今天比较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舞台的事情明天再讨论,节目组准备在古城墙下面安排一场演唱会,希望你们能好好准备。”
【哇,是户外演唱会吗!期待期待!】
【可以去现场吗?开放售票吗?】
【啊啊啊啊啊啊,安导,爱死你了!】
下播之后,大家都陆续回到房间休息。
温辞述没回去,告知钟可欣想出去走走,便带了把伞离开了博物馆。
外面的雨势稍微小了点,他撑着伞漫无边际地游荡。
好像一个误入人间的游魂。
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平绪的结局很多人释怀了,可他释怀不了。
以后无数次午夜梦回,她会想起那些死去的人吗?
温辞述想到庄泽野说的那句“落叶归根”,或许温长盛答应来洛城录节目,就是为了“落叶归根”吧。
他乱糟糟地想,庄泽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连他也瞒着自己。
走到园区门口的时候,温辞述脚步一顿。
黑漆漆的屋檐下,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躲雨。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睛微微放大,三两步走了过去。
那人喉咙沙哑地说:“别赶了,我就躲会儿雨,等雨停了就走……”
温辞述眉头紧锁,震惊道:“封效满?”
那人浑身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
庄泽野在房间里等了快一个小时,始终没有见到温辞述。
他按捺住自己打电话的冲动,钟可欣说他只是出去散心,或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温辞述听到了他和温长盛的谈话?
结合温辞述后来情绪不高的表现,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
他逐渐紧张起来,反复思索着当时附近有没有人。
纠结再三后,庄泽野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问温辞述在哪里,雨太大,需不需要自己去接他。
就这么等了一个小时,他终于坐不住了,打着伞出了门。
因为不知道温辞述往哪个方向去,他特地去监控室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博物馆园区的门口一直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影越看越眼熟,直到温辞述走过去和他攀谈,庄泽野才认出来,他是封效满!
他浑身的血液嗡地一声涌上头,第一反应是担心温辞述的安全。
出了监控室,他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
意外的是,那头很快接通了。
温辞述语气凉凉的:“喂,什么事?”
庄泽野胆战心惊:“你没事吧,在哪儿呢?我找不到你人,在监控里看见你……跟着那家伙走了。”
温辞述说:“我没事,他受了点伤,我们在附近的诊所。”
庄泽野听出他态度的变化——换了以前,他根本不会管封效满的死活,如果听说他受伤了,可能还会上去补一刀。
然而现在他不仅带封效满去治疗,语气还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庄泽野的心顿时拎了起来:“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直接撑着伞跑了出去。
诊所离园区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他跑得快,一路上裤腿溅得湿透,不出五分钟就到了楼下。
温辞述在屋檐下看见他,表情冷淡地招了招手。
他心里还想着庄泽野可能早就知道温长盛的病情,脸上的神色不太和善。
谁知,庄泽野看见他的表情,一把扔掉了伞,淋着雨朝他走过来。
温辞述睁大眼睛,刚想问他干什么。
庄泽野猛地抱住他,喘着气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知道了对不对?”
温辞述在心底叹了一声,伸手想要推开他。
然而却被搂得更紧,他忽然间狠不下心来了——因为他感觉对方的身体在颤抖。
庄泽野的嗓音带上了一丝鼻音:“你和封效满见面,是打算扔下我离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收尾啦,估计下个月月初正文可以完结
不好意思忘记设置时间了,还以为我更新了!
温辞述半天没有说话。
雨丝哗啦啦地落下, 这条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两个人影。
庄泽野身上湿哒哒的, 雨水从他的发缝和衣角渗出,沾湿了温辞述的衣服。
他像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难过得眼中溢满泪水,害怕似的紧紧搂着面前的人。
温辞述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
“没有, 我没有要走。”他温声说道。
这一刻,他才明白庄泽野藏在心底的患得患失。
他表面上看起来大剌剌的, 对待感情仿佛游刃有余, 然而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他似乎一直在担心,有一天自己会离开。
他试图用言语上的掌控来弥补内心的恐惧,然而却在不经意的时候表露了出来。
——他没有自信, 仍然害怕温辞述会消失。
温辞述的五指插进他的发丝, 指尖满是雨水。
湿润的雨水就像庄泽野一样。
让人感到于心不忍。
庄泽野听见这个回答,终于松开他, 眨着眼睛把泪意憋回去。
不确定地观察他的表情:“你说真的,不是安慰我?”
他刚才跑过来这五分钟,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堆。
想象温辞述被封效满说服了, 想象他可能没多久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不, 可能他已经走了, 因为不忍心告别。
一路上庄泽野的心跳不断失速,好像伴随着混乱的雷声, 在他世界的上空劈开了一条裂缝。
他不断地想, 如果温辞述走了, 他要怎么办?
再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说得好听, 根本回不去了。
他不能没有温辞述……
如此割裂的情绪缠绕了他几分钟后,导致他在看见人的那一瞬间,失控地暴露了一切心思。
他心里阴暗地想,如果可以,真想把温辞述藏起来,藏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见的地方。
温辞述没有再回答他一次,而是用手背擦拭他的脸颊。
轻声说道:“好好的把伞扔了干什么,不怕感冒?”
庄泽野的情绪戛然而止,耳边只有他温声细语的声音。
他一言不发,低头蹭了蹭温辞述的手。
温辞述拉他道:“跟我进来。”
他把庄泽野带进诊所,这地方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值班医生。
里面传来医生的声音。
“你这人还挺能扛的,没打麻药也一声不吭……”
温辞述靠在走廊的墙上,说道:“我从园区出来的时候刚好遇着封效满,他之前被送去医院后,没多久就逃出来了,然后一路走到了洛城。”
庄泽野缓过神来,缓缓睁大眼睛。
“走到洛城?步行七百多公里?”他短暂地抛开了刚才的担心。
温辞述无奈道:“中途还被钢筋划伤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医生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精神病中心。”
庄泽野闷声说:“他执念够深的。”
“嗯。”
“你呢?”
“什么?”
庄泽野看着他:“你有没有过哪一刻,特别想回去的?”
他问的不是“你想不想回去”,而是问“有没有哪一刻想回去”。
温辞述沉默了。
他不能骗庄泽野,自己确实有很多个这样的“一刻”,只是最终都一闪而过了。
短短几秒钟,庄泽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咬了下嘴唇说:“如果你和我成亲,还会想回去吗?”
温辞述没来及回答他,因为医生打开门走了出来。
“伤者已经没有大碍了,手臂上缝了五针。”医生说道,“你们真的只是路过的,不认识他的朋友和家人?”
温辞述朝里面看了一眼,封效满眼神呆滞,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老子要当皇帝……看你们怎么骑在我头上,我就是皇帝,哈哈哈哈……你们才是下三滥的私生子、贱奴才……”
“不认识,麻烦你把他交给中心吧。”温辞述说。
从诊所出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庄泽野捡起路边的伞,一人一把伞在雨中走着。
雨势比刚才小了不少,水滴在泥坑里溅起无数泥点。
他拽了把温辞述:“走这里。”
温辞述顺着他的力道走上水泥路面,因为手臂暴露在外面容易淋湿,顺势把手缩了回去。
庄泽野的脸色再次暗淡了几分。
温辞述安静了一会儿,说:“我爸有没有告诉你,他打算在燕中哪家医院治疗?”
庄泽野脚步一顿:“……你都知道了。”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温辞述看向他。
庄泽野说:“就在今天,误打误撞才得知。”
温辞述看着他的眼睛,看得出来他没有撒谎。
庄泽野伸出手,似乎想拍一拍他,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你……别太伤心,我已经让萧宇联系燕中最好的癌症医生,尽可能再试一试……”
温辞述轻轻打断他:“没必要,尊重他的意思就好。”
庄泽野一愣。
只听他说:“癌症晚期的治疗,不亚于用病人的痛苦来延长生命,况且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我年少时跟随父亲行军,见过太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知道他们身心会受到怎样的煎熬。”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冷静过头,但也确实像他会说得出来的。
温辞述又说:“接下来我打算跟公司请一段时间假,留在这里照顾父亲,团队那边要暂时辛苦你们了。”
庄泽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说道:“我陪你一起。”
温辞述脸色苍白,扯着嘴角笑笑说:“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还是心领了,况且你也没有合适的身份留下。”
他见庄泽野脸色暗然,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爸的,我想好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我……”庄泽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温辞述不会改变决定的事情,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冲撞的心里五味杂陈。
温辞述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出奇镇定,好像温长盛确诊的不是癌症,而是常见的高血压一样。
可他越是镇定,庄泽野心里就越心疼。
他知道温辞述内心承受了怎样的压抑。
快走到园区时,温辞述见他实在过于沉默,主动说:“不用太担心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庄泽野心想,这句话,你是不是已经说了无数次了。
可他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回到博物馆后,思来想去,他还是给萧宇打了个电话,要来了那位专家的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他是在楼下的会议室睡着的。
温辞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他没回房间,本来以为他睡在了沙发上。
下楼之后,他看见庄泽野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他。
这家伙肯定是闹脾气了。
他暗自叹了一声,悄悄给他披了件外衣。
在披上去的时候,手碰到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搜索框的界面弹了出来,赫然是“如何减轻癌症晚期病人的痛苦”,上面还有十几个折叠的网页。
温辞述登时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庄泽野一整晚都在做这个,而不是和他闹别扭。
他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用手抚摸庄泽野的面颊。
这一摸,才发现手感滚烫。
温辞述赶忙探查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估计是淋雨没换湿衣服,又辛苦了一整夜,才会发烧的。
温辞述马上叫来钟可欣和萧澜,这次洛城没什么危险项目,他们的随行医生不住在博物馆里面,驱车赶来需要一个多小时。
两人帮忙把庄泽野扶进了房间,钟可欣打了盆冷水过来给他降温。
萧澜看了眼温度计,眉头紧皱:“39.8度了,这孩子打小就这样,淋了雨就容易发烧。”
温辞述自责道:“是我的错,阿姨,他昨天是为了找我才出去的。”
萧澜握住他的手:“别胡说八道,你先照顾着他,我去下面让人做份粥,等他醒了给他吃一点。”
钟可欣也起身:“我去通知一下导演,估计今天拍不了了。”
他们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温辞述把冰凉的毛巾按在他头上,庄泽野的脸烧得通红,呼吸间都是炙热的气体。
“笨蛋。”他捏了下庄泽野的脸。
他平日里嚣张跋扈,生起病来倒是乖巧得很。
和上次高反的时候一样,眉毛嘴角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温辞述见不得他生病,闷闷地说了句:“笨蛋才会把自己弄生病,你说你笨不笨。”
庄泽野迷迷糊糊,仿佛感觉到了他在旁边,嘀咕了句什么。
“在说什么?口渴吗?”温辞述把耳朵贴上去。
听见他说:“别走……温郗……”
温辞述的眼眶有些泛红,明知道他说得是胡话,还是回应道:“不走,有你在这里,我能走到哪里去。”
他早已经不属于大靖了,有庄泽野的地方才是归宿。
他将头靠在庄泽野的身上,依恋地闭上眼睛。
门外,温长盛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两个相拥的声音。
他听萧澜说庄泽野生病了,特地过来想看看情况,没想到看到这幅场景。
钟可欣打完电话回来,看见他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悄无声息把他拉到旁边,顺手带上了没关好的房门。
“那个,姑父……”她在看见温长盛表情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还不清楚两人的关系,正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解释。
“他们,他们拿彼此当亲兄弟的,所以举止亲密点也没什么,您别大惊小怪……”
钟可欣说得连她自己都不信,只得硬着头皮瞎编。
温长盛抬了抬手,阻止她接下来的胡言乱语。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够了,别胡扯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钟可欣赶紧说:“真、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长盛面露嘲讽,“要是他们没什么关系,你犯不着这么解释,我没那么好糊弄。”
“……”钟可欣有点尴尬,承认道,“我……我也刚知道不久,我没跟其他人说过,本来想等节目结束后再问问你知不知情的。”
这事儿她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怎么就成这样的关系了。
还一度感到有些自责,自己这个经纪人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内发现。
温长盛皱了皱眉:“萧澜知道吗?”
钟可欣摇头:“我不清楚,姑父你想干嘛?和萧阿姨合伙棒打鸳鸯?”
她有些着急:“不要啊,你先别冲动,或许他们是认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这年头男的和男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要不我帮你委婉点劝劝看?不过我估计辞述认定的事情……”
温长盛嫌她聒噪,摆手道:“安静一点,我只是在想,要是萧澜反对该怎么办。”
“啊?”钟可欣呆住。
温长盛像看二傻子似的看着她:“我不能一直陪着辞述,在他身边,我只希望他不要因为这段感情受到伤害。萧澜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很有手腕,我担心如果她反对的话,辞述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面色变得有几分凝重。
钟可欣瘪了瘪嘴:“呜呜,姑父你好好啊,你也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反对呢……好感动,要是我爸妈像你这么开明就好了。”
温长盛看向她:“你也喜欢同性?”
“不不不,我举个例子而已。”钟可欣急忙否认。
她想了想:“要不,我帮你去萧阿姨那里探探口风?”
温长盛点头:“尽量不要被她察觉,如果她不知情的话,这事儿比较难处理。”
他不在乎温辞述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想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为这个儿子做些什么,哪怕是默默的支持也好。
温长盛说:“他和庄泽野在一起也挺好的,起码以后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会照顾他。”
钟可欣听得莫名其妙:“姑父,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温长盛转身走了。
上午拍摄延迟,大家都在松散地闲聊。
钟可欣趁机摸到萧澜身边,试着和她搭话。
她故作不经意地问:“阿姨,阿野再过两年就要毕业了,您没想过给他介绍个对象什么的吗?万一以后再像今天这样发烧,好歹有个人能看着他。”
旁边的温长盛竖起耳朵,悄悄看向萧澜。
萧澜听到这个话题,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她笑呵呵地说:“你是他经纪人,公司不是不准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