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融合变成的刀片挥来,江于尽撑着手轻巧躲开,之后再次切向红红身上关节各处的缝合线,划开血肉,把藏在骨头中的细长丝线迅速斩断。
手术刀经不起这样迅速的磨损和力道,从中断裂成两段,掉在地上发出连续的几声响。
红红,或者用佝偻的嶙峋怪物来形容更合适,关节没了支撑,它在手术刀掉落的同时也倒在了地上。
缝合线又开始从切口长出,但是长得缓慢,江于尽慢慢走着靠近,看了眼,一脚把怪异头颅踢出去老远。
缝合线探出来,但是距离太远,始终够不到一起,头颅上的脸开始逐渐变得灰白,一双纯黑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看着它的人,它看上去像是想说话,但是声带已经没有和头连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于尽看懂了它想说什么。
【把脸给我。】
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在想着自己的作品,这个小孩还怪固执。
太久时间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继脸开始变得灰败后,粘稠血液慢慢流出,头颅上的眼睛都再难移动,最终彻底静止下来。
安静房间里只有被不慎攻击到的管状物里的液体慢慢流出的声音,满地都是飞溅的玻璃碎片。
江于尽弯腰刚准备捞起在地上躺得舒服的周扬,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短暂思考后,他转身走向倒在房间门口一边的尸体握住被拆下的刀状手,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最后直接往肩膀砍去,毫不犹豫。
任由暗红色的血染红衣服,他环视一周房间,最后找到一处干净且没碎玻璃的地方躺下。
张斯几个人在山路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后离开,回市里回到一半想起在山脚遇到的人,越想越觉得怪异,最终决定返回。
他们往回走,还没有真正回到山脚,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停下车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巨大隧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隧道是不是和周扬失踪的事件有关,他们还是有人拍了视频交给异种特别搜查大队,特搜队很快派了就在附近的人赶来。
赶到现场的是一个灰色眼睛的男人,长得很高,意外的帅,话不多。
在他赶到之前隧道消失,张斯几个人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解释远处真的有隧道存在过,但是对方没有质疑他们视频的真实性,只让他们待在原地不要靠近,自己走向隧道出现的地方,途中看到了停在一边的小电驴,看了两眼后收回视线。
在他接近的时候,原本消失的隧道又出现。只是和视频里漆黑一片的样子不一样,只要有光亮,可以很轻易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徐同归抬脚走进,略过了垃圾山,视线从毛发和断肢里移过,再通过了过长的走道,最后走到一个半开着门的房间前。
顶头的白炽灯晃着,他推开门。
房间门后面大概是有什么东西挡着,轻易推不开,需要稍微使一些力道。
挡住门的是一个骨头嶙峋的残破的异种的尸体,血流了满地。
在破碎的管状物的最后面躺着两个人,一个身上全是湿痕,身体完好,像是昏过去了。
另一个极度眼熟,安静躺着,从肩膀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大半上衣,蔓延到了地面。
“……”
救护车和警车还有特搜队的其他成员赶到现场,因为工程量巨大,这条在晚上永远黑暗安静的公路一直喧闹着,不断有车辆赶来,各种光亮闪烁。
特搜队的人率先探进隧道,在发现异种的房间之后的地方找到了像是实验室一样的地方。
他们在实验室找到了刚死亡没多久的在很久之前失踪的年轻女性的尸体,其锁骨上方的皮肤已经被取下。
排除所有的危险因素后,特搜队的人留在原地搬运被储存在管状物里的异种,里面的人和垃圾山里的其余肢体由其他人负责。
最先进入隧道的徐同归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和从隧道里带出的人一起前去医院。
周扬只是被人或者其他东西打昏,身体没有明显伤口,身边有朋友陪着,父母接到通知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江于尽从手术室里出来,人还睡着,他只有一个还在念高三的名义上的养子,医院没有可以通知的人,最后站在病房外的只有徐同归和赶来的还穿着花衬衫的胡砾。
徐同归透过病房的玻璃看向在里面躺着的人,一边的胡砾看了眼他身上的大片的血迹,问:“你受伤了?”
语气不像是关心,倒像是幸灾乐祸,没想到这种人还有受伤的一天。
徐同归垂眼看了眼手臂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说:“这不是我的。”是病房里的人的血。
胡砾遗憾咂嘴,也跟着看向病房,说:“医生说他身上的伤口很深,需要静养很久。”
他来得晚,没有看到伤口,但是听医生说下手的人是一点不留情。
医生不知道病人身上的伤是异种造成的,他也没告诉,听完后就来了这里。
胡砾说:“隧道那边的人说按照残留的气息粗略估计,里面的异种的等级大概在S左右。”
现场有些乱,但打斗痕迹并不重,至少完全没有达到S级异种的该有的水平,如果不是因为场地受限,那就是被实力更加强横的人死死压制发挥不出。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除了两个还活着的受害者,现场应该有第三个人,第三个能够轻易杀死S级异种的人。
和之前在宏盛大厦的情况意外的相似。
徐同归应了声。
胡砾自觉无聊,他过来也就因为听说徐同归身上有血,想要凑个热闹,发现没什么事后再看了眼病房,施施然离开。
胡砾离开,病房里的人动了下,徐同归打开门,抬脚走进房间。
江于尽醒了,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打呵欠,牵动到肩上的伤口,吸了一口气,视线瞬间清晰。
他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徐同归。
像是对这个人的出现毫不意外,他侧眼伸出另一个没受伤的手,态度无比自然,哑着把嗓子说:“我手机没电了。”
他看着床边的人,床边的人看着他。
“……”
短暂的对视后,徐同归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过。
接过手机美滋滋打开消消乐,江于尽很有礼貌道谢,这才问:“你怎么来了?”
除了身上还裹着纱布,脸比平时更白了些,他这玩消消乐的精神气看上去比普通人还好不少。
“我负责隧道的这件事。”
手里消除着小动物,江于尽听到坐一边的人问他在隧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挑挑拣拣选择性地说了实话,他最后说:“周扬被打昏后我也被啪地一下打了,之后的事情都不清楚。”
他说得一本正经,还很认同自己的话一样点了下头,接着说了句:“真可怕。”
纡;洗……
他这样说着,点小动物的手是丝毫不带停,很难看出害怕的样子。
徐同归没出声,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小动物消除的声音。
默不作声连过几关,江于尽舒舒服服把病房躺出了五星级酒店的感觉。他视线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熟练一伸手:“徐同归,水。”
江于尽终于摸到了消消乐,隔壁的周扬也终于醒了。
记忆还停留在昏倒前的景象,他睁眼的时候习惯性一抖,差点怪叫出声,直到看到围在床边的人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救出来了。
清醒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找昏倒前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张斯说:“他啊,听说是受了挺重的伤,在楼上躺着。”
周扬翻腾着要去找人,其他人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穿着身歪歪扭扭病号服跑去楼上。
直到进了病房门,他这才发现里面除了躺病床上的人还有一个人坐床边,灰色眼睛,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客观来说很帅一个人。
周扬几乎是瞬间想起了躺床上的人之前说过的“我喜欢男人”。
在脑子里涌现出原本不应该存在于这颗纯洁的脑袋里的想法之前,他被告知坐在床边的是今天救出他们的特搜队的人。
默默松了一口气,他直接主动拉过一个小板凳也坐在床边。
床上的江于尽手里拿着飘着热气的水杯,被子上还躺着一个停留在消消乐的界面的手机,小日子看上去居然还挺滋润。
周扬帅脸一红,说:“之前谢……”
“你来了!”
江于尽把水杯递给徐同归,把手机上的消消乐切换成计算器,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和笔拿在手上,一抬眼:“正好我们把委托费算算。”
进隧道的时候都没怎么睁开的眼睛现在却完全睁开了,浅色瞳孔在光下好像发着光。
周扬:“……”
周扬点头:“好的。”
江于尽美滋滋算委托费,又美滋滋翻倍,把最后数字给周扬看的时候,全身上下都透着丰收的喜悦。
他还真把消消乐和头盔的钱翻倍了,顺带还加上了住院费。
周扬点头确认字数,之后提出交换联系方式。
委托费完全合法,不需要徐同归避讳,他就坐在一边,看着江于尽麻溜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周扬。
高中生下午放学,在晚上的时候提着营养健康粥赶到医院,被告知病人已经换了个病房。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陈景眉头当即一跳。
他提着粥再去到换后的病房门口,刚准备直接推门而入,结果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两个莫名出现的陌生人,脚步一顿。
——也不算完全陌生,其中一个即使只能看到个背影他也能认出。
他没想到徐同归会在这里。
但病房里的人也没有待太久,手机电充到能够开机,委托费谈妥,徐同归和周扬两个人都被江于尽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陈景侧身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抬脚走进病房。
躺床上继续消消乐的人朝他一挥手:“你过来了。”
陈景看了眼他从病号服里露出的绷带,放下手里的粥后拿过床头诊断书扫了几眼。
“……”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思考自己也就一天不在,这个人这一天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从消化内科变成外科并且住院时间大幅延长。
思考不出来,他拉了个凳子坐下,心平气和看向依旧玩消消乐玩的激烈的人。
在这个晚上,江于尽接受了高中生的一顿□□,又挨了后来到医院的理发店老板的一顿嘲讽。
但是没关系,他收获了可以买好多个洗碗机的委托费。
第二天早上,睡得香的江于尽被医生从被窝里挖起来换药,换完药后又飘回床上,一觉睡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顺手打开了午间新闻。
新闻确实新,昨晚刚发生的事情今天就出现在了电视上,并且进行了艺术加工,只说两个失踪人员已经找到,一死一伤,关于发现的其余的人和异种的尸体半句没有提到,选择沉默隐藏。
真正发生的事和他编造的事,还有新闻里播报的事只能说各讲各的,属于是毫无关联三件事。
再认真瞅了两眼,今天的新闻没有以往劲爆,江于尽遗憾关掉电视,低头认真吃饭。
住院第一天,安分守己市民江普普通通度过。
住院第一周,市民江开始在医院和医院附近游荡,顺带买了个帽子戴上。
住院第二周,向往自由市民江换下病号服,骑上特搜队移送来的小电驴离开医院。
离开医院后他在路上兜了一圈,在堵车的车队里穿梭离开,最后回到了自家楼下,抬脚走进理发店。
现在过了理发高峰期,店里没人,只有老板叼着烟在清理桌面,听到动静后转头看了他一眼。
江于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自觉主动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眯眯招手。
意识到他是想要做什么,老板烦躁掐了烟,放下手里毛巾洗手。
等到他走过来的时候,江于尽摘下头上的帽子。
帽子摘下后一头乱毛冒出,原本只有少量白发的头发已经白了大片。
难怪要戴帽子过来。
江于尽简短说出自己的诉求:“染黑不剪短,感谢。”
“真不剪短?”
江于尽摇头:“不。”
老板慢慢放下了已经拿手上的剃刀。
江于尽呵了声。
安安静静几小时,幸福快乐几个月,从店里走出后的某江姓市民头都抬得更高了,玩消消乐更带劲了。
骑着小电驴回到医院后他再安分躺了几天又几天,刑满释放终于出院。
出院当天高中生请了半天的假收拾东西送他回去,前委托人周扬还骑着小电驴出现在门口,送了他一束黄灿灿的花,感人肺腑。
捧着花走在回家路上,江于尽转头问高中生:“这花卖出去大概能卖多少钱?”
高中生选择不说话。
回家后按照惯例在屋里废了两天,在手脚还没退化前,江于尽找了个天气不好不坏周末,带着自己亲爱的高中生去了商场买新洗碗机。
城市出的新交规说小电驴不能同时坐两人,他只能遗憾坐公交。
窗外阳光忽明忽暗,陈景转头看了两眼他,之后说:“你白头发没了。”
江于尽点头:“在医院闲得没事做一根根拔了。”
他说:“是不是感觉变帅了?”
陈景选择转过头不回答。
江于尽伤心叹气。
下车进商场,还没到家电卖场,稳重的成年男人率先奖励了虽然什么都还没做的自己一个冰淇淋圣代。
手里拿着冰冰凉凉圣代杯,江于尽问身边高中生:“吃吗?”
高中生说不吃。
于是陈景负责看分布图带路,成熟男人负责跟在后边吃圣代,顺带发出被冰到牙的声音。
进了家电区,导购瞬间围了上来,他先是对江于尽进行集中攻击,后来意识到到底是谁在认真挑之后,把目光转移到了陈景身上。
高中生还在认真挑性能和性价比,江于尽对家电并没有什么兴趣,逛了一圈后就出店挂商场栏杆上,百无聊赖低头看商场里的景象。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穿着身黑色衣服,还在这种季节反常地戴了顶毛线帽的男人从栏杆翻过,快速往上跑。
江于尽觉得这个人跑得还怪快的,多看了两眼,刚好看到跟在他身后跑的同样穿得全身黑的人。
是个人就改不了爱看热闹的臭毛病,这边被巨大幅的广告遮住,江于尽带着自己的圣代挪了个位置,下一层楼后绕到商场另一边继续看追逐战。
商场里人多,楼下三个人经过的地方的顾客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发出阵阵短促惊呼声。
江于尽边吃圣代边看他们跑,周围有不少人和他一起围观,看得认真。
然后他们就从围观者变成了场内人。
原本顺着楼梯向上跑的人突然换了个方向,腾空一跃,荡着巨型广告幅就跳到了这层楼,正好就在他们面前。
追在他身后的人大概在想是跟着跳还是绕楼梯下来,一时间没有立即跟着动,他趁这个空档迅速掏出一把枪对上围观群众,威胁道:“不准动!”
没人敢动。
江于尽低头吃了口快融化的圣代。
手里拿着枪的人瞬间就对上了他,一边持枪一边快速靠近,他动江于尽也动,结果刚动两下,手上圣代差点滑出杯沿。
江于尽选择停下。
直到距离足够近,毛线帽男扔掉手里的模型枪,掏出一把看上去都快锈光的美工刀抵在江于尽脖颈边,警告他别动,之后转过头警告赶过来的两个人也不要动。
江于尽确实没动,但除吃圣代除外。他边吃还边道歉:“不好意思,等我最后两口吃完再给你当人质。”
还怪有人质精神。
戴着黑毛线帽的人低声催促他:“吃快点。”
江于尽不紧不慢吃完,顺带还把垃圾分类扔进垃圾桶,又站了回来。
“……”
外面嘈杂声音传来,还在楼上看洗碗机的陈景和导购说声“等一下”,之后出店往外看。
像是心有所感,他一低头,看到了持刀威胁人的男人——和被他持刀威胁的江于尽,对方注意到了他,还小弧度对他挥挥手,手上红绳晃啊晃。
陈景:“……”
事实证明有的人就是永远消停不下来。
黑毛线帽男手握着锈迹斑斑美工刀,带着江于尽一起慢慢后退。
江于尽伸手轻轻推开差一点抵在自己脖颈皮肤上的刀,好好商量说:“哥们儿你这刀离我远点,这要是划拉一下呲一打破伤风都救不回来。”
他说:“我刚从医院回来,还不想再进去。”
黑毛线帽男精神高度紧绷:“别说话!”
江于尽充分了解了他的要求,乖乖闭嘴。
一众围观群众和两个黑衣服男人就这样看着他们往后退,慢慢下了楼梯,走到视线死角。
直到男人下到楼梯死角,两个黑衣服男人刚准备继续跟上去,楼上突然有个人跳下,白色衣服被风带得鼓起,蓬勃青春感迎面而来。
意外的看上去很年轻的一个人。
很年轻的人跳下来后没有看他们一眼,撑着栏杆继续往下跳,追了上去。
不太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两个黑衣男人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追上。
黑毛线帽带着手里的人质边警惕边后退,也就经过了一个拐角,再仔细看的时候,跟在后面的人莫名多了一个,但是看上去是个中学生,威胁不大。
江于尽转头问他:“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
黑毛线帽低声警告他:“别打听。”
“好的别打听,”江于尽也跟着压低声音,又问,“他们怎么一直追着你?”
别打听:“……”
他说:“别打听。”
江于尽点头:“嗯嗯我知道你叫别打听,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被追。”
别打听不说话了。
好玩的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江于尽叹了口气。
别打听一路走着楼梯往下,商场的保安已经赶到,但都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在人群前看着他,怕他受刺激对身边的人质下手。
离得远的结果就是转过一个楼梯,他们再追上去时,楼梯里一片空荡,已经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
失去了目标身影,陈景敛眉,翻身跳入楼下,在人群中快速掠过。
别打听钻进员工通道,带着江于尽去到了地下负二层的停车场。
到了这里后,后面没有人继续跟着,他看上去放松了些,一边走一边在车堆里搜寻着,大概是在找自己的车。
热心市民江于尽原本想帮着一起找,但是别打听不肯告诉他车型和车牌号,他就只能这样随意瞅两眼旁边停着的车,等对方找。
别打听找到车了,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好像都亮了下。他慢慢靠近启动车辆,在车里灯光亮起后让江于尽站一边不要动。
安静地下车库传来车辆驶入的声音,之后有脚步声响起。
不是刚才追在后面的人,是很清晰的皮鞋走在地面上的声音,不急不缓,越来越近。
有人出现在出口中间,步调近乎刻板地丝毫不乱,穿着铁灰色西装,黑色领带一丝不苟,银边镜框半隐进黑暗。
原本稍微放松下来的别打听瞬间警惕,条件反射摸了把装着东西的口袋,转头看向来人,瞳孔几度变化,谨慎问:“你是谁?”
穿着西装的人依旧在慢慢靠近,闻言笑了下:“指使你的人没有告诉你偷的是谁的东西吗?”
他笑着,但是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声音沉沉,一声一声像是敲在人心上一样。
别打听先是一愣,看了眼还没插进锁孔的钥匙,又看了眼无所事事站在一边的江于尽,最终选择重新掏出刚收起的美工刀,死死抵在他脖颈上。
以为自己人质生涯快结束的市民江没想到自己第二次人质生涯开始得这么快。
只是这次站对面的看上去不是高中生和具有正义感的保安。
这种时候好像该自救,江于尽在继续安分当人质和小小反抗一下之间略微犹豫,把刀架他脖子上的别打听的手却抖了一下。
美工刀对准身边人脖颈的瞬间,他看到站在对面的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大恐慌感充斥胸腔,他不自觉想要收回刀,但是手脚动不了半分,只能看着对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剧烈疼痛感传来,别打听完全不能反应,只能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飞出,像是痛感麻木,他连后脑勺传来的疼痛也察觉不到,只知道头上一凉,自己视线越来越模糊。
“……”
怜悯地扫了眼倒地上的人的光秃的头顶,还站车边的江于尽终于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戴帽子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视线里出现模糊人影,然后自己掌心就被什么穿透,他听见半蹲在面前的人说:
“不要碰他。”
秃头的人彻底昏了过去。
揣着手站一边的江于尽就这样看着男人从别打听身上拿过什么东西,之后就把人扔一边,起身看向他,抬脚走近。
“001,”男人身上西装丝毫不乱,看着他笑了下,说,“或者叫江于尽更合适,巧。”
江于尽略微抬起眼皮:“巧,陆一亿。”
听到从他嘴里冒出这个名字,陆东城先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刘承的嘴还是不严。”
对方说陆一亿明显是在讽刺他花一亿买了个名字的事,对被对方查到和刘承交易这件事也并不意外,并且供认不讳。
把从秃头男身上找出的东西放回口袋,他笑了下,说:“早知道你在这里就该准备点礼物。”
江于尽呵了声。
陆东城上前靠得更近了些,问:“收到我之前送的请函了吗?”
江于尽直截了当道:“拒绝。”
像是没听到他拒绝的话,陆东城又上前一步,擦过手后碰上他黑色发丝,银色镜框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夸赞说:“黑色也好看。”
江于尽伸手拍拍他的脸,诚心发问:“是距离超过一米就不能说话吗?”
说话还是一样的毫不客气。
陆东城顺着他的话后退一步,之后听到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缓声说:“今天我还有事,下次再见面。”
江于尽不置可否。
等到陈景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一辆车边的看上去还完好的人质江,还有倒在出现裂纹的柱子边的秃头男人。
一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低调的奢华的车辆缓慢驶出停车场。
快速向站车边的人走近,他把人上上下下看了一周,确定没有伤口之后问:“发生了什么?”
江于尽首先表明事情不是他干的,其次表明他被冰淇淋圣代冰到了脑子,现在头还是木的,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