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迟说：“我喜欢这里。”
他喜欢白龙城，喜欢山里。
言礼道：“这里是个好地方。”
夏迟很开心，眼睛里都是笑意。
开车绕过龙首山，因为自动驾驶限速，两人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到早集。
早集在龙首山和龙颈山相接处的山脚下，两座大山之间是一片较缓的山坡，上面被开发成阶梯式果园，种着香蕉和芒果等等水果，一条河沟从果园的旁边流过，一直流进海里。
在缓坡的山脚下，距离海边还有一段路程，有一个镇子，这个镇子叫“画眉镇”，这个早集就在画眉镇的街道边。
画眉镇是一个不小的镇子，因为临着海边的旅游度假村，也会有游客前来此地逛逛，但因它距离白龙城需要一个小时车程，城里人专程来这里的时候反而少，除非是专程来这里买山货或者海货。
车刚转过一个弯，还没进入画眉镇里，前方就已经堵车了，人也很多，吵闹声一片。
“哇！怎么这么多车和人！”这真是让夏迟大开眼界。他小时和父母一起赶集的时候，才见过这种场面，这几年在学校里，哪遇到过这种情景。
这才刚五点过，言礼看着前面的人流和车流，心说这里的人赶早集的热情真是超出他的想象了。
言礼关了夏迟这边的车窗，开了自己那边的车窗，问路边的人：“这里有停车场吗？”
路边用篓子卖着鸡蛋和不知名野菜的大妈看他一表人才，热情地说：“现在这么晚了，路都被车堵了，前面的停车场肯定早停满了，你们不如把车开到下面的度假村停车场去，然后走栈道上来，最多就半小时。如果你们现在想开车进镇子，怕是车就堵到早集结束了。”
言礼：“……”无奈了几秒钟后，言礼对大妈道了谢，心说自己还是缺乏生活经验。
言礼马上调头，从另一个路口开上去海边的路，有不少有经验的人，根本没有开车去镇上，直接走了这条路，可见这已是这里停车的常识了。
两人总算在度假村外的大停车场里找到了停车位，夏迟下了车，听着几百米外海边海水冲刷海岸的声音，看着东边天空出现的一线苍蓝，有一种忐忑的熟悉感。
言礼关好车门，过来拉住夏迟的手，说：“我们走吧。”
夏迟点点头，被他拉着向前走去。
根本不需要人指路，从停车场往山上的方向，有一条石阶路上的路灯大亮着，一直到了上面的镇子上。
走了一阵台阶，言礼见夏迟不时回望山下海滨的风景，不由问：“是不是累了，要我背你上去吗？”
夏迟说：“我还好，不用。”
言礼问：“你在看什么？”
夏迟皱眉说：“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我以前可能来过这里。”
言礼说：“你家不就是白龙城吗，来过这里不也正常？”
夏迟说：“白龙城很大，我以前进城很少。”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了，也许就是他被易晨安抓住迷晕关押的地方，当时他逃跑出来后，非常慌乱，没有太关注周边环境，但此时再来到这里，他还是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他记得他逃出被关押的房子后，走了半小时找到了报警的警詧局，这样一来，也许他当时找到的警詧局就是这个镇子上的警詧局。
记得那家警詧局不是很大，警詧局的前院院子里还有两棵芒果树和一棵芭蕉树。
他那时候又慌乱，又没经验，以为自己找到警詧局就得救了，而且也可以解救和他一样被抓住的人，根本就没去关注那家警詧局的具体名称，不然，他早就知道那家警詧局是“画眉镇警詧分局”了。
夏迟神色里带上了一些思虑和深沉，和之前那开开心心的样子很不一样。
言礼说：“真不要我背着吗，我看你很累了。”
夏迟压下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绪，说：“我没事。就是想到我以前可能来过这里，但我爸爸妈妈已经过世了，就有些感慨。”
言礼道：“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你以后要更开心一点，这样才能把你父母的那些幸福份额也使用了。”
夏迟：“……”他心说言礼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
夏迟迟疑着是否应该告诉言礼自己家里的事，但随即又认为告诉言礼也没什么意义，也许让言礼知道自己是个遭遇过不少奇奇怪怪的事的人，反而影响两人关系。
两人很快到了画眉镇，在镇子外面的路上，有不少山民摆着小摊子，摊子上应有尽有，从植物到动物，从吃的到看的，从贵的到便宜得白送的，都有。
夏迟找回了一点小时随父母赶集时的感觉，他在一个竹篮里看到了仙人掌果实，个头很大。
言礼问：“这是什么？你想要吗？”
卖果子的年轻妇人穿着一套颜色鲜艳的裙子，肤色略黑，扎着几个辫子，她见言礼俊美非凡，就专门站起身来，橙色和红色镶嵌在一起的裙子像一道霞光一般漂亮，说：“这个是仙人掌果啦，你要不要尝一个，我马上削给你尝。”
她说着已经拿了水果刀，又挑了最大的一个果子要削给言礼吃。
言礼因她的热情颇为吃惊，不太适应，说：“我不用，是我爱人喜欢。”
年轻妇人这才看到矮了言礼一个头的夏迟，哎呀一声后，她说：“没关系，没关系，给你俩一人尝一个。”
言礼无奈，说：“一个就行，我和我爱人一起要一个就行，以免浪费了。”
年轻妇人说：“这个不管钱的，都家里长的，不会浪费。”
年轻妇人把那个大的仙人掌果实上部的果皮削了，就递给言礼，她一直笑看着言礼，很是欢喜。
言礼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那果实，稍微尝了一口，味道是甜的，但又有点奇怪，而他不是那种喜欢在食物上追求新奇的人，于是就低头问被他护在身边的夏迟：“要尝吗？”
夏迟把被他咬过一口的果子接到手里，慢慢吃了，说：“我以前经常吃这个，就是籽又多又硬，最好是煮水喝，可以把籽舀掉。”
他苦着脸把籽吐在了纸巾里，一把扔到远处路边的垃圾桶里。
言礼问：“要买一些吗？”
年轻妇人说：“不买也没关系啦。”
夏迟说：“可以买点。”
年轻妇人高兴道：“那买点吧。”
两人买了两斤，年轻妇人又赠送了好几个，言礼提着袋子，护着夏迟在人群里继续往前走。
夏迟说：“刚才那个姐姐好喜欢看你。”
言礼无奈地说：“可能是因为我遗传了我母亲好看的基因吧。”
夏迟被他逗笑了，说：“那真好。你爸爸好看吗？”
言礼说：“也行。”
夏迟又看到卖“纯天然自晒芒果干”等果干的，要买。
言礼说：“没有食品检验，不要这个。”
夏迟愣了一下，只好放弃了。
两人逛了一大圈，夏迟看到卖干野生菌的，要买，言礼说：“完全不知道品种，如果有毒怎么办？”
夏迟只好放弃了。
又遇到卖腌制野生动物肉制品的，夏迟又来了兴趣，言礼说：“野生动物没有经过检疫，不安全，腌制品有亚硝酸盐，最好不要吃。”
夏迟：“……”
于是逛了一大圈，只买了那个仙人掌果实。
大约是发现夏迟不太高兴了，言礼说：“再买点水果吧，海鲜也行。”
言礼指了指卖榴莲的摊子：“你要买榴莲吗？”
夏迟摇头：“不要，这个品种不好吃。”
他又好奇地仰视言礼：“你要吃榴莲吗？”言礼那么洁癖，对饮食要求又苛刻得很，居然会吃榴莲？
言礼说：“不吃。要是你想吃，可以买。”
夏迟说：“这个品种，肉少又带苦味，我不吃。”他作为本地人对吃本地水果和其他食物很挑剔的。
海货在专门一条街上，和山货完全分开了。
在山货的街道上，就异味浓烈得很，到海货街道，那更是“入鲍鱼之肆”，腌鱼和海鲜的腥味之浓烈，言礼多次皱眉，但没说什么。
夏迟买了一袋海蟹，说可以煮粥吃。
在海货街的尽头，又有很多腌制的酱菜，都是白龙城的本地味道，腌辣椒、腌黄瓜、腌青芒果、腌制虾酱等等，各种酱料也应有尽有。
夏迟以为自己买这种东西，又要被说“含有亚硝酸盐”，没想到言礼默默站在一边，由着他买，只是在之后付钱而已。
夏迟买了些酱，老板用罐子为他装好，又做了漂亮的打包，老板自豪地说：“我家酱菜很出名，城里人都经常来买。你们也是从城里来的吧？是亲戚朋友介绍来的？”
夏迟说：“啊，是的。”
于是老板多送了他一罐泡辣椒。
夏迟问：“这里是不是有卖野外花草的摊子，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没看到呢？”这才是两人来这里的目的。
老板说：“哦，那边有条向上的巷子，你们从那里的台阶往上走，在上面那条街呢。”
夏迟瞥了言礼一眼，又问：“那这镇上有警詧局吗？警詧局在哪里？”
第三十四章
老板被夏迟这句话吓了一跳, 惊呼：“找警詧局做什么哦？难道是买了高价货？想去报警？还是不要去报警吧，找到老板退货就行了。警詧很凶的，到时候闹得两边都要出血呢。”
看来本地人也怕当地警詧。
夏迟赶紧说：“不是的。是我几年前来过这里, 记得这里有个警詧局, 但是刚才走了一路也没看到。”
老板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上面, 说：“在上面那条街。现在早呢, 他们要九点才正式上班。”
“哦，谢谢。”夏迟道谢，若有所思。
言礼提着好几袋东西, 夏迟说：“要不，我来提一些吧。”
“并不重。”言礼说, “我们先去找卖花草的摊子吧。”
“嗯。”夏迟说着，望向酱菜老板指的那条路。
画眉镇虽然是建在山脚, 但是这里距离海边还有一段路, 依然是在一处坡上，所以街道分成了好几层阶梯。
从一条两边都是房子的台阶路上去, 上面又是一层建筑和街道。
虽然街道上有路灯, 但沿着台阶向上的道路却是较街道上黑暗很多，言礼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搂着夏迟走进这条上坡的巷子里后，两人就发现有人跟了过来。
白龙城的治安很不好，但如今城镇里监控非常密集, 明目张胆抢劫的案子, 大多不是普通罪犯做下的, 都是本地有关系的□□才做，然后警方也拿他们没办法, 或者就是警匪一窝，一起分赃。
除了这种明目张胆犯案外，在这种知道没有监控的地方，地头蛇也会来抢劫。
现在全帝国早就实行了数字货币全覆盖，很少地方会使用现金，但刚才夏迟和言礼买东西，却是使用的现金。
夏迟手腕上戴着通讯器，言礼在通讯器外，还戴了一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表，两人这样子的确是会被劫匪看上的肥羊。
言礼虽然知道白龙城治安非常不好，但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带伴侣出来走走，就会遇到这种事。
如今，不只是身后有人跟上了两人，台阶上方出口也出现了几个身影。
很显然，这一伙劫匪就是此地的地头蛇，对这里非常熟悉，又是多人团伙作案。他们应该是在远处用设备观察到两人，把两人定为了目标，因为刚才言礼并没有发现他们尾随过自己。他们是突然出现的。
言礼停下脚步，夏迟也发现了问题。
言礼很镇定，将买的东西放到了台阶边上，对夏迟说：“别害怕。”
夏迟并不害怕，他探头看向跟上来的人，一共是三个人，三人都又瘦又黑，穿着本地的褂子和短筒裤，就着微弱的光线，夏迟注意到他们形容很是吊儿郎当，手里拿着水果刀。
帝国内是禁槍和其他管制武器的，这些人手里拿着水果刀，可见是没有更好的装备了。
夏迟小时候可以随着他爸用猎槍，他爸有猎槍证。所以他颇瞧不上这些只是使用水果刀抢劫的人。
在言礼还没说话的时候，夏迟说：“你们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抢劫吗？你们是要钱吗？”
帝国对数字货币的监管很严，给这些劫匪转了数字货币，帝国的货币网络也可以进行持续追踪，这些劫匪也没法使用。
夏迟问得很好奇，惹来跟上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嗤笑，说：“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还和我们友好交流上了。”
这段路就七八十米，从上面下来的劫匪也接近了两人，把两人堵在了路中间。
言礼把夏迟护住，拍了拍他的背，让他不要再和这些劫匪说话。
言礼说：“你们要什么？给你们就是。”
夏迟此时一点也不害怕，甚至，他觉得遇到了劫匪反而是运气好，他正愁找不到办法去警詧局里找自己的“熟人”。
他黑亮的眼睛打量了一圈这些年轻的劫匪，一共六个人，这么年轻，不好好做事，就靠抢劫生活，以后可怎么办呢？
夏迟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不认同，一点也没有恐慌害怕，这倒把劫匪给惹怒了。
他们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完全不害怕，全程都很镇定的受害者吧。
那劫匪里的老大是个二十来岁的高壮男人，他站在上面的台阶上，右手握着一柄匕首，他用左手手指弹了弹刀刃，说：“把现金都交出来，身上带的值钱的都放在地上。”
夏迟没想过不给，他根本没有现金，作为Omega，政府不会给他们发现金，不仅如此，他们用的数字货币还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是一种专门的Omega货币。
在大城市里，自然是和通用币一样地使用，甚至Omega币有时候还比通用币更值钱，1Omega币可以买到1.2通用币的东西。
但是，这又有一个问题，并不是所有店铺都可以使用Omega币，特别是小城市里，只有非常大的商场可以使用。即使夏迟愿意把自己的所有Omega币用手腕上手表制式的通讯终端转给对方，这些人也没有专用设备来接受这种币，也没有办法去使用，因为他们不是Omega本人，根本没法刷来用。
夏迟担心言礼受伤，自然是对方要什么给了就行，他轻声对言礼说：“都给他们吧。”
对言礼来说，自是钱财乃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再说，这些人根本不可能真的在之后拿到言礼的物品，言礼作为巡查员居然遇到这种事，正好“大发雷霆”，借机让工作没做好的洪樱在之后的一些事情上对他让步，这对自己有利，他很自然地把口袋里的钱包扔给了劫匪里的老大。
那个老大接到钱包，没有直接打开钱包看里面的东西，抬手指了指言礼手腕上的手表。
言礼正要取手表，那个老大又突然皱了眉，他认真看向夏迟，意识到了什么，说：“你……是Omega吗？”
夏迟：“……”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言礼也没有回答。
那个老大指着夏迟说：“你就是吧。好了，你过来！对，你到我身边来！”
言礼冷着声音问：“你想做什么？”
劫匪老大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一个小弟已经惊喜说：“听说Omega可以卖几百万！我们发财了！”
夏迟和言礼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夏迟曾经就被抓到要被卖，但他刚才的确没有想过自己又被人打起了这种主意，因为不会有人时刻意识到自己是可以被买卖的物品。
他眉头皱了起来，非常生气。
言礼的脸色也变得很阴沉难看。
言礼把夏迟一搂，飞快地转身，在站在下方的劫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长腿就踹在了一个人的脑袋上，然后余势还踹倒了另外两个人。
那个被踹了脑袋的人，当场就昏迷了，摔下了台阶，另外两人虽然好点，但也摔了下去。
在上方的人反应过来时，言礼已经半扛着夏迟向下跑了好几米了。
夏迟道：“我可以自己跑。”
上面的劫匪叫道：“站住，我开槍了！”
言礼已经按了手表上的警报定位器，又把夏迟放下护在了前方，然后，就是一声槍响。
那些劫匪有槍，只是刚才没有拿出来。
夏迟惊了一跳。
这些台阶大约一二十阶就有一个平台，每个平台处就修了一处很高的石台，言礼一把将夏迟推到了石台后面去，夏迟反应也快，身体一个旋身就躲了过去，刚才被打出的子彈被他们避开了，他没有受伤。
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言礼已经没有在原来的位置，在昏暗的光线里，言礼居然朝台阶上的人冲了过去。
夏迟吓得不轻，他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就迅速解下了手腕上的通讯器，通讯器上还有手电功能，手电功能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将通讯器扔了出去，通讯器就像箭一样，在转瞬之间带着光直中那名拿槍的劫匪老大的面门。
劫匪老大正要对着言礼开槍，先是被通讯器上的光晃到了眼睛，随即又被通讯器狠狠击中面门，子彈打偏，射击到了旁边的墙上，在墙上溅起一层水泥灰。
夏迟毫不迟疑，见刚才被言礼踹倒的人爬了起来，要去攻击言礼，他目光一转，扑过去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迅速向那两个人扔了过去，先后直中两人暴露出来的大腿。
那些石子在他的手里简直如子彈一般，百发百中不说，力道之大，被打之处，马上就是一道血肉飞溅。两人疼痛之中再次摔倒在地。
言礼已经冲到那名老大的跟前，在那老大因被射中面门而倒下的过程中，他一脚踹中了此人的下身，随着冲势，在带起此人手里的匕首射出的同时，又抓住了他手里的槍。
那把匕首被言礼射出，直中上方扑来的劫匪的腹部，对方倒了下去，他手里的槍指向了最后一个劫匪，对方吓得正要抬手投降，子彈已经射击到了他的腿上，此人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夏迟紧张的呼吸回复平稳时，他才听到巷子里这些人的痛叫声。
夏迟想：“事情这样了，那可能没办法去看花草了。”
言礼回头看夏迟，他自然发现夏迟那扔东西百发百中又力道极大的手段了。
不过夏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别之处，没有对言礼的视线做出回应。
夏迟说：“怎么办，报警吗？”
虽然夏迟完全不信任警詧，认为警匪一窝，但此时遇到这种事，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事情到这个状态，已经超出了他能自我处理的范畴。
言礼说：“我已经发出警报了，先离开这里。”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言礼不是喜欢冒险的那一类人，即使真要涉险，也必须是他认为值得的事。如今，处在这杂乱的早集，遭遇一堆没有价值的混混，如果还因此承受风险，自是违背了他的行事准则。
此时不宜在这里多待，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危险。
最主要当然不是因为这些，他自己一个人，他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夏迟也在，虽然他发现夏迟有百发百中的本事，但这与是否会受伤是两回事，言礼不想承受这种风险。
言礼向下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夏迟，在那些混混劫匪有所反应之前，带着夏迟跑出了这处巷道。
言礼很少出外差，大多数时间在首都云城，云城天网致密，治安较好，他出外差也是做精神检测类的技术支持，作为领导专家，车来车送，他遇不到这种遭遇底层混混的事，所以这次遇到，是他第一次遭遇这类事，当然极度恼怒心情糟糕，加上带着夏迟，他只想赶紧离开这混乱之地，并且开始后悔答应夏迟，带他来这里了。
虽然这早集四处都嘈杂一片，但暗巷里的槍声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言礼刚带着夏迟离开暗巷，已经有其他人出现在上下巷子口朝里探看。
言礼一路无言，护着夏迟回去停车场。
夏迟尚有些迟疑，说：“我们这就走了吗？不让警詧把那些人抓起来，然后去做证人吗？”
虽然暗巷里发生了打斗和槍击，但两人向前走了几十米后，发现街上的人们都在各做各的事，并没有受那槍声的影响，此时要到六点，不少摊主卖完了货，已经在收拾摊子准备离开。
到七点，这里的所有摊子几乎都会收拾干净，早集结束，就像这里并没有集市。
言礼说：“我先把你送回去，再来处理。”
夏迟说：“我没有问题，可以和你一起去做证人。”
言礼说：“你先回去。”
夏迟说：“为什么非要让我回去呢，我们还没有去看花草市场呢。”
言礼皱眉说：“不去看了。”
夏迟看言礼神色沉肃，山雨欲来，不敢再说话，只得默默跟着他去停车场。
言礼在半路上，已经联系了数人，发出好几道指令。
夏迟之前以为言礼是个“文职人员”，现在亲眼见识他的身手，听他吩咐人去处理被抢劫这事，才很真实地意识到言礼的确是个来自最高调查局的“特别警詧”。
夏迟一言不发，心里琢磨着事情，最后只剩一声长叹。
言礼只把夏迟送到了家里院子，他没有进屋，就开车走了。
走之前，他安慰夏迟说：“回去洗个澡，再睡一觉，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和你说，不要担心。”
夏迟点头应道：“嗯。”
回程时言礼没用自动驾驶，而是自己开车，车速较快，只花了四十分钟左右便到家，此时还没到早上七点。
太阳从东边天空升起来，大海上波光粼粼，山石与草木沐浴着晨光，静默无言。
管家知道了夏迟和言礼早上去早集遇到的事，不过并不知道具体详情，只是从言礼的吩咐里得知遭遇了抢劫，不过既然有言礼，两人没有受伤，但他担心夏迟受到了惊吓。
夏迟没有及时进房子里去，他站在前院车道旁边发呆。
院子里那株黑檀树还小，只有三四米高，晨光勾勒出它的阴影，夏迟被那阴影笼罩，像个静默的影子。
高管家以为他被吓坏了，劝他说：“夫人，先回房去，泡个热水澡，再睡一觉吧。已经没事了，以后不要去那些地方就好了。”
夏迟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高管家，捂着嘴打了个小呵欠，说：“唔。”
夏迟按照大家的要求去做了，不过他躺在床上时，并不怎么睡得着。
倒不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因为他已经很难受到惊吓。
第三十五章
在遭遇那场变故之后, 夏迟在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不断在大脑里模拟当时的场景，自己应该怎么做, 才是最好的。
这到最后, 自然也不会有答案，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 可能都无法摆脱那样全方位的谋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