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by青竹酒

作者:青竹酒  录入:08-18

方才所有在房间中的人都按着宁咎方才教的方式消毒,洗澡,换衣服。
宁咎说过,痢疾这种疫病最主要的就是入口的传播,身上任何地方沾染了病原体都可能入口导致感染,所以这几日给宁咎用的餐具都是单独的,每一次之后都会按着宁咎说的方式用酒精棉消毒。
阎云舟换好了衣服才将之前那个老大夫给招了过来,离魂症说着玄乎,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用了他的那个土法子宁咎便真的醒了过来:
“草民参见王爷。”
“起来吧,你说说离魂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还会再犯?”
那大夫有些年纪了,就是白城人,医术在当地也是有名的,他的小女儿嫁给了军中的一个校尉,所以军中若是打仗缺少军医的时候他都会到军中帮忙,就是阎云舟也见过他几次:
“王爷,这失魂症草民也说不好,一般小孩子受到了惊吓遇到这种情况比较多,成人大多是病中体弱,偶尔有这种情况,这个方法也是代代流传的土法子,很多人都管用,方才没有办法,草民才提议试一试的。”
阎云舟也知道有很多土法子是说不清的,算了,总之人已经醒了,醒来便好,他让人赏了银子这才让人退下。
宁咎吃了点儿上来的鸡汤面,脑子里却全都是方才梦里的情景,这TM也梦的太真是了吧?一边想他还在一边动胳膊动腿,都是好使的,那种在梦中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以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碰到了什么邪门的事儿?毕竟他能从现代穿到这个时代来,这个事儿本身就已经足够邪门了,所以现在告诉啊“宁咎”真的还有意识存在,这个事儿他也不是完全的接受不了。
尤其是刚才那一碗血,刚才阎云舟的脸色不太好,他起身敲了敲门,门外的暗玄立刻应声:
“宁公子。”
“阎云舟的手怎么样?口子大吗?他吃了吗?回去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暗玄觉得宁公子还是很关心他家王爷的:
“王爷的手是杨府医包扎的,应该不会有事儿,方才前院的人来回话说,王爷此刻在前院,已经着人上了晚膳,今晚王爷应当不会回城了。”
宁咎刚刚醒来,还弄出了这么玄乎的事儿,阎云舟也怕他今晚再睡下去又醒不过来,肯定要在这儿再守一晚上,宁咎也知道他现在劝也没用。
“吃了就好,他身体不好,药别让他忘了吃。”
宁咎坐回去的之后将饭后的药都吃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的折腾,他现在烧倒是退下去了不少,昨天身上那种时时刻刻都酸疼的感觉总算是退下去了一些,他坐在床边,一闭上眼睛都是刚刚醒来阎云舟担忧的样子。
他能感受到阎云舟对他的感情,几次,都是将他放在了前面,他有些不敢想他如果醒不过来会怎么样?这一次在梦中看到“宁咎”那第一眼的是时候,他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是没办法骗人的,那就是他以为他作为宁咎的时间或许到头了。
他没有办法用所学来解释眼前的情况,但是“宁咎”还有意识这件事儿却让他开始有了警醒,还有“宁咎”的那句话,他说他临死的时候做了一个梦,说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那他呢?他是继续了这个错误,还是来纠正这个错误的?
如果在现代,宁咎做了这样一个梦估计转头就忘了,根本不会将这些光怪陆离的事儿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一样,牛顿三大定律也解释不通他现在遭遇的一切,难道世界的尽头不是科学是玄学吗?
难道达尔文,牛顿那些大神去改学神学真的是有理由吗?作为一名医学博士,宁咎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题无解,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放在了心上,那就是万一有一天他再睁开眼睛,这个壳子里的不是他了,而变回了那个“宁咎”呢?
那阎云舟怎么办?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到底谁,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而来,宁咎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他要不要和阎云舟说清楚,他会信吗?还是觉得他疯了,会不会再找个什么神婆给他驱妖?
昏睡了一天一夜就像是打了一天一夜的仗一样,宁咎倒下之后便又睡了过去,因为这些天时常有的梦境,宁咎甚至都有些害怕睡觉了,但是这一夜却再没有梦到任何人,没有森林,没有迷雾,也没没有什么背影,一觉到天明。
阎云舟第二天清晨便到了宁咎的院子,身上一样是裹了斗篷的,看着守在门口的侍卫开口:
“昨夜里面没什么动静吗?”
那侍卫摇了摇头:
“没有,宁公子一晚上都没有起来,这会儿应该还没醒。”
阎云舟听到没醒这两个字便有些心慌,戴好了口罩,手套,走到了窗边靠进里面床榻的位置敲了敲:
“煜安?煜安?醒了吗?”
宁咎昨天晚上彻底退了烧,身上出的汗让他觉得里面的被子都湿透了,大晚上的他也没有折腾起来换被子,便将被子换了一个面骑着睡,可能是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身上累加上晚上总有那个奇怪的梦让他睡不好,这一夜没有任何梦的纯睡眠实在是太舒服了。
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叫他就很不爽,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唔,谁?别吵。”
阎云舟听到这声儿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当真就不再吵他,交代了侍卫里面的人不起来也不用再叫,他回到了前厅,用了早膳,准备一会儿等宁咎醒来再离开,这个时候京城的密信却忽然到了。
传信的正是阎云舟留在京城的暗卫:
“王爷,小白送过来的。”
小白的脚程可比马都要快,一般只有急信才会用小白送。
阎云舟撂下筷子展开了信件:
“玉清观中人被宫中带走,玉清观被封,有一个自称是天凌真人师弟的玄威真人主动联系了魏家的人,此道人系二十年前为宁公子批命之人,恐生变故。”
阎云舟的脸色阴沉,宫中一直都没有停止去搜寻火药的制作方法,他的人拦住了好几封魏长青传往京城的信件,却还是漏掉了一封,想来这一封就是关于天凌真人和火药的消息。
阎云舟看过便将手中的信件放在烛火上烧了,立刻下令:
“立刻派人到幽州,将青羊带过来。”
“是。”
当年天凌真人制作火药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他也没有听过他还有什么师弟,这么多年他知道的和天凌真人关系最亲近的也就是青羊那老家伙了,但是二十年前就能擅自给一个侯府公子批命,还是批的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此人要么是真的有些本事,要么就是有所图。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这样的样主动联系到魏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宁咎这一次睡醒之后只觉得身上松快多了,那种乏累感去掉了不少,起来的时候又去泡了个澡,只觉得神清气爽,而且一个好消息是他肚子没有那么难受了。
阎云舟到院子里的时候,便隔着窗子和里面的人说话:
“起来了?好些了吗?”
宁咎此刻刚刚吃完早饭,他就坐在窗边:
“嗯,好多了,不烧了放心吧,而且好像也不怎么拉了,我那药很好用的,别担心。”
听着他说话都有底气了阎云舟算是知道他是真的好多了:
“那就好,想吃什么和外面的人说。”
“我知道的,我又不会客气,你手怎么样?你说你,滴点儿血意思意思得了呗,弄了半碗,你现在贫血,那血多珍贵啊。”
现在宁咎都还记得那一大碗红彤彤的,这是看着都疼:
“手没事儿了,下次不会了。”
“你快回城吧,腿上不舒服记得热敷,这几天不用总勤着过来,我估计我再有几天就好了。”
从这里到城中也不近,阎云舟那身体也不是一个磺胺能包治百病的,现在还不是战时,能多养养就多养养,可不能这么折腾。
“好,你这里有事儿也别瞒我。”
阎云舟交代好才回了城中,今日他需要忙的事儿也不少,昨日处置了魏长青,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却还需要安置:
“去将魏长青手下禁军的名册履历拿过来,叫张德进来。”
“是。”
没一会儿厚厚的一摞书卷被被递了上来,张德也跟着进来了,张德是白城的副参将,在这一众都黝黑粗狂的汉子中,他绝对算得上是白面书生,身材也比那些个汉子“娇小”了不少,因为他本身不是这白城人,而是南方人,还出自张家大族嫡出一脉,也是这军中少有的从南境军调到北境军的将领。
“王爷。”
阎云舟点了点对面,抬头应着:
“嗯,坐吧,昨日虽然处置了魏长青,但是他手下那一万人也要安置,魏长青的禁军中有一股是从南境编排过来的,你看看,你认识的有多少,可有能用的。”
阎云舟将名册推给了他,张德用笔将他认识的都圈了出来:
“王爷,这几个末将认得,他们都曾在老侯爷的手下做过千户。”
张德口中的老侯爷,便是前两月去世的镇南候,若说是他阎家护卫北境,那镇南侯府便是南境的门户,镇南候打了一辈子的仗,能在他手下做上千户必然是有些本事的,阎云舟看了看那几人名字的位置,却都在最末流,别说是千户,就连百户都不是,他微微皱眉:
“在老王爷麾下的千户,你还认得,怎的在禁军中是如此的位置,这几人是怎么到的禁军你可清楚?”
提起这个事儿张德也是愤愤不平:
“王爷不认得他们但是一定知道罗武洲罗将军吧?”
听他这样说阎云舟便明白了一些:
“罗武洲,是老侯爷的义子,平定了几次南疆叛乱,不过他和陛下派去的那位震南将军邹升元不睦,最后我记得罗将军被抄家,那时北境正在打仗,具体原因倒是并不清楚。”
他与罗武洲其实并未见过面,只是听过一些他的战绩,平过的战乱,武将之间总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其实就算是未曾见过面,阎云舟也知道,这位罗将军被抄家自然和那位狗屁不通一上任便引得南境不稳的邹升元脱不开关系。

张德点了点头:
“是,罗将军被抄家之后,手下的一些千户便被打散分配到了各个军中,有一部分还留在了南境,那些人有老王爷看顾,总还是好过一些的,但是向这些被调到了京中的,很多便从千户的位置上下来成了排头兵,这几人就是后来被编到禁军中的。”
阎云舟和罗武洲素未蒙面,但是这位罗将军深得老侯爷的赏识,打仗上是个奇才,当初他从北境回京的时候才听说罗武洲被抄家,也曾心有不平,他手下的千户想来是有些本事的,这些年竟然就埋没在了魏长青的军中当了排头兵。
“你去将这几人聚起来,这几日营中还算是太平,便弄个比试吧,人才不应当被这么埋在沙子里。”
张德一张脸都快笑出了花,立刻出门办差去了,他知道阎云舟下令的比试中,从不掺杂半点儿的水分,北境军中这么多年都能保证如此的战斗力,就是因为阎云舟不光治军极严,赏罚分明,而且是真的可以做到能者居之,知人善用。
随后阎云舟将白城参将周维叫了进来,周维和阎云舟年纪相仿,与刚到军营的阎云舟还曾经一块儿闯祸过,也是这些将领中和他关系很近的,他进来便看见了阎云舟那张白的没血色的脸,都还没有上前说话便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我说王爷啊,你看你那脸色,别看那些了,都在我脑子里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
阎云舟神色松散了些,按了按眉心,将这名册推了出去,靠在了椅背上,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在周围面前他也不掩饰心烦:
“这些人啊,真是个麻烦。”
周维瞥了一眼他面前的名册就知道他是在愁什么,打魏长青几个板子倒是轻松,但是那一万禁军却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白城的守军也才不到三万,若是寻常的时候只要他们不出乱子倒也算了,但是周维知道他们后面做的可算是掉脑袋的事儿,这一万人放在军中就像是一个雷,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能弄出来点儿事儿。
周维也叹了口气,魏长青也不是傻子,能带过来的人必然大部分都是他的亲信,像南境军那后来编过来的毕竟是少数,这些人若是都放在一起,恐会生变,但若是打散了分开,更加不好控制。
“我觉得还是放在一处比较好管理,这些兵多半都没有上过战场,之前魏长青叫嚣的欢实,还说我们延误军机,这一次不如就让他的禁军充当先锋吧,禁军的那个副统领和魏家的旁支有姻亲,早晚都是个祸害。”
他们与羯族必然还有一场大战,只要这些人这个时候不闹出乱子便行。
阎云舟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周维这才开口:
“那个你家那位真的病了?”
这两天他是知道阎云舟出城的,昨晚甚至他都没回来,幽州的事儿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他还从杨生那知道阎云舟现在用的药都是宁咎做的,这可真是不得了,皇帝这是给他们王爷送来了什么宝贝啊。
阎云舟倒是也没有想着瞒他:
“嗯,是染上了疫病,现在好多了,他的那个药很管用。”
今早宁咎听着是好多了,周围这才放心,接着开口:
“我现在就是有些担心郡王,他这一次入京,不知道后面会如何啊。”
李彦被召入京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白城,现在谁都是提着一颗心,阎云舟想到这件事儿叹了口气:
“京中也算是早做了准备,北呈的密信到了,说太后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待殿下一入京,宫中便会下懿旨着殿下一同到皇陵,皇陵那边总是比京城中要好脱身的。”
周围点头:
“我记得皇陵周边护陵军的统帅是先皇的御前侍卫兼大内统领林统是吧?”
阎云舟点头:
“没错,而且我记得这位林统从前不过是羽林卫中一个不起眼的,是一次救了贵妃娘娘这才被举荐到了御前,他们家从前是镖局出身,没什么背景,所以即便是入了御林军也一直没有什么升迁的机会。
后来,贵妃娘娘举荐他参加了武举,这才到了御前,大内统领一做便是多年,后来新皇登基,大内统领自然是要换人了,或许是出于防备,林统便被调到了几乎是闲职的护陵军。”
别说是和精锐的大内禁军相比,这护陵军就是连京畿周边的杂牌守军都不如,常年守着皇陵,没有任何得见天颜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周维的面上有些惋惜,忍不住开口:
“从大内的禁军统领到护陵军这落差还真是…”
阎云舟似乎想起了什么缓声开口:
“先帝驾崩后,我去皇陵祭拜的时候倒是还见过林统几次,他倒是看的开同我喝酒的时候说,他说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先帝在时他做他的禁军统领,先帝驾崩他一样在这地宫外做禁军统领,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阎云舟喝了口茶,目光微顿:
“但是现在看来,林统做这个护陵军的统帅却反倒是一件好事儿了。”
护陵军虽然是存在感最低的军队,但是也整整有三千人,这一次太后带着那些武将的家眷还有景郡王到皇陵祭拜,有林统在至少他一定会护太后等人周全,而景郡王想在这个时候从皇陵脱身也少不了林统的助力。
毕竟太后去皇陵,皇帝也不好公然派太多的羽林卫跟着,所以林统的位置就格外重要了。
宁咎这一天几乎就是在房间中吃和睡,中午他又睡了一觉,之前的梦再没有出现,“宁咎”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没事儿坐在那就在想这个事儿,难道真是他太累了做了一个梦,做的这么真实?
还是说是阎云舟用了那个混着血的糯米粥给他招魂又招回来了?他今天感觉身上好了很多,按着三顿吃的阿司匹林,现在已经不烧了,虽然还是拉,但是比昨天在车上的时候那可是好了太多了,一下午也就只跑了三趟厕所。
他不禁想到在现代的时候也有一种说法,就说小孩子和生病体弱的人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在他家那边其实早年也有所谓叫魂的说法。
就说人吓着了,或者病了,可能是魂儿丢了,只不过他们那叫魂方法没有这里的这么血腥,不用血,只是中午12点的时候用做饭用的大勺子敲门框,然后喊,谁谁谁回来吧。
宁咎一直觉得这是封建迷信,一贯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没有道理哈?宁咎不由得按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前几天他做梦的时候正是他做磺胺最累的那几天,那几天他人又累又乏的,还可能已经感染了痢疾,所以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弱,所以才做了那个梦以至于能看见那个背影?
而昨天他发着高烧,病的是最厉害的时候,所以他才看清了那个梦中的脸?还和“宁咎”对话了?而今天他的身体逐渐恢复,所以他就看不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宁咎发现顺着这个思路好像还能解释的通。
所以这就是牛顿和达尔文最后舍弃了科学而投身神学怀抱的理由吗?
不过这一次确实也让他有了些惊警醒,他决定找个合适的时间先向阎云舟透露一些他的身份,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回去了,那人也不至于无措。
打定了主意之后宁咎按时吃了晚饭,又让暗玄差人去和阎云舟说他已经没事儿了,让他别担心。
阎云舟接到别院消息的时候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宁咎是第四天左右的时候不再拉了,他又吃了三天药,差不多在第七天的时候症状已经全部消失了,不过他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这别院又待了三天,确定身上没有异样之后才给他住过的这个屋子来了一次全面消毒。
而在这将近十天中,白城和北牧,羯族之间的战争爆发了,阎云舟虽然打的是拖延时间的主意,但是也不可能不迎战,不然羯族便真的攻上来了。
有随州之耻在前,北牧和羯族都是带着一腔怨愤来的,激怒之下,这一战即使阎云舟主动避其锋芒,又用了些火药,但还是免不了死伤的。
宁咎是从南门进的白城,一进去便看着很多的兵将抬着伤员往里面送,阎云舟亲自出来接他,他一身银白铠甲还没有换下来,宁咎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开战了。
阎云舟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便,看着他又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这一颗心才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他走了过来,若非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他现在便想将人抱在怀里。
“总算是好了,走,先进去。”
阎云舟打量宁咎的同时,宁咎也在打量他,说起来他们也七八天都没见了,这人的脸色说不上好,这几日的信件中他只提些轻松的话题,从不提战事,也不知道这打了几天了。
宁咎随着阎云舟到了白城的军护府,到的自然是阎云舟的屋子,他上去便帮他解开了披风:
“打了几天了,一会儿还出去吗?这身铠甲要不要换下来?”
这冰凉又沉重的铠甲,能不穿还是不穿。
阎云舟按住了他的手:
“一会儿还要寻营,没事儿的,来,坐下我看看,瘦了一大圈。”
进了屋阎云舟才算是卸下了一身的力道坐在了椅子中,僵痛的双腿得到了片刻的缓解,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黑沉沉的目光专注又有些心疼,宁咎笑着搬凳子直接坐在了他面前:
“来,给你看,哎呀,瘦是正常的,谁这么拉谁不瘦啊?放心,几顿好的就给我补回来了。”
阎云舟笑着点了点头:
“嗯,还是这样精精神神的看着舒服,前几日都成了小可怜,那模样…”
宁咎无语开口:
“哎哎哎,忘掉忘掉吧,谁拉肚子的样子不可怜啊,我这已经身体素质非常好了,一周就好了,不许想了。”
阎云舟纵着他点头:
“嗯,不想了,以后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宁咎听着他这话心中无端有些酸涩,他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但是说到底是给人家看病,这疼啊痛啊的也到底是没有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次的痢疾可以算得上是两辈子加起来他得过最严重的一次病了,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就说高烧的时候那浑身的又酸又无力的真是让人想想都想发疯。
但是想想阎云舟病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上还有那么多的伤,别说是发烧了,他身上应该就没有哪个地方是好受的,这一天天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就这样这人也没有无端发过火,情绪稳定的一比,他敬佩之余剩下的就是心疼了。
“那你也要听话,吃药,休息,都要听我的。”
阎云舟无有不应:
“嗯,听你的,不是一直听你的吗?”
这人哪次让他吃药他没吃?
宁咎笑了,阎云舟却忽然张开手臂:
“来,让我抱一下吧,方才外面人多,也没好意思。”
宁咎看着他张开的手臂忽然有些感动,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站起身,也张开了手臂,凑过去俯下身将人给抱住了,冰冷的铠甲抱起来其实一点儿也不舒服,但是无端让他安心,其实那天晚上他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得痢疾他也是第一次,还是这各个医学完全落后的地方,要说看见拉出来的那些脓血心中没有一点儿慌是不可能的,又是在马车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可能晚上就要睡在荒野中,心中那种强烈没有归属感的感觉会随着生病变得更加强烈。
即便宁咎不肯承认这样的脆弱,但是也不能否定这种脆弱情绪在当时是客观存在的,作为医生的理智让他不赞成阎云舟那个时候来看自己,但是作为情绪本身的一面,他不得不承认在阎云舟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心中是安定的。
他将下巴搭在了阎云舟肩头僵硬的铠甲上,眼睛微微向上看,他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脆弱,直到他平静下来才开口打趣:
“原来王爷脸皮也这么薄啊?只敢在屋里抱?”
阎云舟听着他这话甚至都能想到这人取笑他的嘴脸:
“我是怕你不好意思,我一个习武的粗人要的什么面子,你若不怕,下一次我在三军阵前抱你。”
“还是算了吧。”
阎云舟直接便要拉着人坐在他的腿上,宁咎一个撑身止住了他的动作:
“哎哎哎,干嘛呢?飘了?你这腿能坐吗?”
宁咎瞪了他一眼,从外面这么长时间回来,这会儿指不定怎么疼呢,还让他坐。
阎云舟不出声,不触霉头,宁咎看了看时间:
“也快中午了,上午去寻营吗?不寻营还是换下来吧,这一身穿着多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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