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真是一个明君,他自不会对这东西藏着掖着,但是如今,他也不得不多加考虑。
若是来日他身死,北境与他浴血奋战的将士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是重蹈南境覆辙,那么大梁面对的就是北牧的铁蹄。
他撂下了筷子再没心情吃饭,闫贺文上前一步:
“王爷,可要过去看看。”
阎云舟胸口闷的厉害,他闷声咳了两声,刚要说话,门口就探过了一个小脑袋:
“二叔?”
门口是个穿着嫩粉色小袄的小丫头,长得玉雪可爱,看着六七岁的模样,正是阎云舟兄长的遗腹女,阎月杳:
“杳儿,来。”
见到小姑娘阎云舟的面上温和了许多,冲她招手,小姑娘跑了进来,显然和他很亲,直接递给了阎云舟一块儿糕点:
“杳儿怎么过来了?今日没有和嬷嬷学规矩?”
阎云舟接了她手上的糕点,将小姑娘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但是小家伙却黏糊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二叔,三叔叔怎么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小姑娘无心的话让阎云舟心中一痛,但却没有分毫表现出来:
“你三叔叔去了很远的地方,走的比较着急,所以没有和杳儿道别。”
小姑娘也就是随口一问,很快就被阎云舟带着忘掉了刚才那个话题,只是勾着他的脖子撒娇:
“二叔,你是不是送给了哥哥一匹小马?我也想要。”
她今天饭后没有睡午觉而是偷跑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要马,阎云舟笑了,大哥的长子今年已经9岁了,前几天他刚送过去了一个小马驹,准备让他用来练习骑射,这是小姑娘也眼馋了。
“嗯,这样吧,二叔送你一个小马驹,但是现在不可以骑,要等你再大一些,若是想跑马,只能让你的女教习带你去。”
焰王府一门都是武将,对孩子虽然不过分苛责,但是该学的总是要学的,就是阎月杳才不到七岁,身边也是有女教习跟着的。
让嬷嬷送走了小姑娘阎云舟脸上也露出了倦色,被侄女这一打岔,阎云舟也歇了现在去看宁咎的心思,他撑着起身吩咐了闫贺文一声:
“宁咎那里你去盯着,若是,若是他真的是宫里的人,就先控制起来。”
“是。”
宁咎此刻就闷在房间中,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用来固定住一个琉璃杯,将琉璃杯中装上了硝石,底下加热最好是用酒精灯。
但是现在没有酒精,他本来想用蜡烛替代,但是很显然蜡烛的那点儿热量还不够塞牙缝的,最后只能让顺才去厨房要了些柴火和木炭,放在底下加热。
桃月和顺才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也只能按着他吩咐的那样做,没有玻璃管宁咎就用了一节掏空的细竹管来代替,引出氧气。
但是反应效果却并不显著,加热了很久,反应却进行的很慢,宁咎坐在一边叹了口气,看来没有二氧化锰催化还是不行。
他用力回想上学时候学的东西,二氧化锰不同于高锰酸钾易分解,天然的二氧化锰是存在的,主要就是在软锰矿中。
他叫来了顺才,描述了一下软锰矿的样子,他记着那东西在山里,岩石上都可能有,并不是什么埋的深的矿,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这氧气说什么他都要做出来。
“少爷,您是说那种灰色还有黑色的土块块?一簇一簇的?”
宁咎眼睛一亮:
“对,你见过?”
“嗯,应该见过,那东西有些软,还能在地上写字。”
宁咎立刻拉住他:
“你在哪见过?现在立刻给我找来,把你见过所有这样类型的东西都给我找过来。”
宁咎和管家说了一声只说让顺才去帮他买些东西,闫贺文也并没有阻拦。
他明白王爷的意思,只要宁咎不是真的和宫里通气,便不会计较,只希望眼前这位宁公子莫要让王爷失望才好。
顺才是从侧门出去的,王府的马他自然不能用,便用宁咎给的银子雇了马出了城,到了他们从前生活的庄子附近。
他记得那东西后山就有,他按着宁咎叮嘱的那样一路都很小心,但是宁咎显然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
阎云舟遇刺,大理寺满城抓人,偏偏这王府像是一个进不去的铁桶,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这座王府。
顺才穿的丝毫不起眼,别的人或许不在意,但是安远侯府的人却认得他,这两日宁文鸿都急疯了,侯府的人看见了顺才出来立刻就跟了上去,却不想这一切都被后面暗中盯着的王府暗卫看在了眼里。
顺才是天黑才回来的,带回来了一兜子的矿石,宁咎连晚饭都没吃,看见他带回来的东西就要一样一样的验证。
却不想他刚要动手,屋里的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闫贺文带着人站在门口,两边的侍卫皆带着刀剑,这看着可不像是给他送晚饭来的,宁咎也是一懵。
“闫管家?”
“宁公子,这里怕是不便您再居住了,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宁咎心里一跳,什么情况?换到哪里说话?
“得罪了。”
闫贺文微微抬手,他身后的侍卫立刻就上前压住了宁咎,宁咎反抗都没来得及,只急声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王爷呢?放开。”
宁咎却不等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眼睛上都蒙住了黑布,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四周都漆黑阴冷的地方,只有墙壁上点着的烛火能照亮这里。
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记着刚才是下了楼梯,所以这里应该是地下?
宁咎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盯着跟过来的闫贺文:
“这是哪里?你们王爷呢?放开我。”
闫贺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宁公子此刻还想见王爷?”
这话一出口,宁咎心中心思百转,他为什么不能见阎云舟?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闫贺文是不是埋在阎云舟身边的探子?他被抓,阎云舟是不是已经遭了毒手了?
“你把王爷怎么了?”
宁咎说着就开始四处看,是不是阎云舟也被抓了?
闫贺文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倒是惯会做戏,难怪王爷对他也算另眼相待,可惜,他对不起王爷的这份青眼。
“宁公子都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再装了,你的侍从出府见了什么人,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你会不清楚吗?”
宁咎骤然抬头,瞳孔一缩,所以抓他的就是阎云舟?
顺才立刻被带了上来,他望向宁咎的目光惊恐:
“公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碰到了原来庄子上的庄头…”
闫贺文冷哼了一声:
“只是庄头?那庄头的身边难道不是你们候府的管事?那管事身边的小公公你以为王府的暗卫会认不出来?”
顺才满眼惊恐,语塞无声,宁咎的心头一凉,公公?宫里的人?他过来没有几天,桃月和顺才一直在他身边,他虽然不是完全信任他们,但是身边也只有这两个还算能用的人。
今天他没有想那么多,宫里的人和阎云舟针锋相对,所以他是认定他是宫里的人了。
“公子,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带下去,问到他说为之。”
宁咎看着顺才被拉下去立刻开口:
“等等,他刚来王府能知道什么?我要见阎云舟。”
“宁公子还真是硬骨头,来人…”
不等闫贺文的话说完,门就被侍卫打开,两边侍从皆躬身:
“王爷。”
阎云舟一身厚实的披风坠地,脸色白的吓人,他侧头咳了半天才抬起头看向宁咎,眉眼冷沉:
“宁公子竟是宫里的人,倒是本王失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我宁主任危
第16章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阎云舟这句话几乎是直接判了宁咎的死刑,宁咎手心里都开始发汗,这个时代可不是他原来在的那种法治时代,眼前的人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他可是亲眼看见过阎云舟对那些来刺杀他的人是何种对待,他不过就是一个和他拜了堂的大怨种,自问是不可能有他弟弟那种待遇的。
所以今天顺才到底遇到了谁?又说了什么?为什么一回来阎云舟就如此肯定地认为他是宫里的人?
“王爷,就是你要定我的罪也要拿出证据,顺才确实是我派出去的,是我让他帮我找两样东西。
至于他碰到了从前候府的人和宫中的人,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我那个爹现在肯定想方设法在打探王府里的消息,看看顺才出去跟上去盘问也是正常。”
宁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可能的情况,顺才是不是真的说了什么他不清楚,甚至他也不清楚顺才是不是真的和原主一条心。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承认顺才和候府还有宫里有联系,因为在阎云舟的眼里,顺才做的就是他做的。
阎云舟撑着身子坐在了这暗牢外面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眉眼微敛,叫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证据?将顺才带下去,叫他好好说一说他都和宫内的人说了什么。”
阎云舟的话没有人敢反驳,宁咎脸色都是一变,要是用刑顺才真的供出了什么东西来,他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等一下…”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的动作有分毫的迟疑,顺才被人拖了下去,他一直看着宁咎:
“公子,公子救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啊。”
很快隔壁传出了打板子和顺才的叫声,阎云舟依旧坐在桌边,闫贺文上了热茶,宁咎的脸色发白:
“王爷准备屈打成招?”
阎云舟抬眼,平心而论,他宁可宁咎就是宫里那位送过来克死他的:
“宁公子此刻不如和本王直说,你到王府来的目的是什么?宫里那位许给你了什么东西,爵位?财帛?还是往后平步青云的仕途?”
宁咎简直气笑了,目的?他来王府最大的目的就是让眼前这人多活两天,爵位?以为他稀罕这儿的狗屁爵位?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在医院里没日没夜地一台手术一台手术的做,熬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狗屁地方,他稀罕这儿的爵位?稀罕这儿的平步青云?
阎云舟的逼问将宁咎这么多天心里堆积的怒气都激了出来:
“目的,就是你多活两天,别那么早死,连累我给你陪葬。”
这话一出屋内没人敢出声,阎云舟旧伤复发,这样的话题在王府没人敢开口提。
宁咎这会儿也是气着了,他一天天在这儿琢磨氧气,琢磨抗生素的都是干什么?到头来人家觉得自己别有目的。
阎云舟站起身,缓缓冲宁咎走了过来,宁咎此刻被绑在身后的柱子上。
阎云舟抬手就捏住了宁咎的下颚,他本就比宁咎高,微微低头垂下眼眸盯着他,言语并不激烈却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本王喜欢聪明人,也喜欢硬骨头的人,但是我奉劝宁公子不要将这些用在本王身上。”
阎云舟的手松开,他粗粝的指尖让宁咎的下巴都红了一片。
“宫里那位这一次送来的你倒是用了心思,这也算他难得做的一件让本王抬眼相看的事儿了。”
将宁咎送来,任何人都觉得他是想要让宁咎来克死他,而宁咎从进门就将自己和他爹做了割裂。
让他以为他这个不受宠的二少爷,和已经倒向宫里的候府不是一条心,若非是他太着急了,恐怕自己也不会怀疑他竟然是为了火器营而来。
宁咎现在也有些着急,所以到底是什么让阎云舟认为他一定是宫里的人?
还不等他说话隔壁的板子声已经停了下来,宁咎的心头都是一跳,不会是被打死了吧?
随即暗玄便进来了:
“王爷,顺才招了,他和候府的那个管家说了他去找的东西。”
阎云舟看向了宁咎:
“宁公子还想说什么?”
宁咎这一下是真的懵了,顺才只是说了他让他找的东西,这有什么问题吗?他也没有说王府的情况更没有透露阎云舟的身体情况,所以现在到底是要他说什么?
这地牢中寒气很重,阎云舟身上凉的厉害,侧头闷咳出声,暗玄的眼中有些着急,躬身开口:
“王爷身子不好,这地牢湿寒气重,您还是先回去歇歇吧,属下来审宁公子,明日必然将结果报给王爷。”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宁咎刚才所有的气都已经不气了,因为他心都开始凉了。
阎云舟要是走了,他毫不怀疑暗玄会对自己用刑,一瞬间古代的那十八般酷刑从他的脑海中飞旋而过,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他是一个生在春风中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他小的时候连舅舅捕来的鸟都会偷偷放了,他不会真的死在这地牢里吧?
阎云舟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终于知道怕了?胸口的闷痛有些加重,那种提不上气的窒息感再一次袭来,他抬手按住了胸口,低着头,呼吸渐渐粗重,闭着眼睛缓着。
宁咎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开始了呼吸窘迫,第一个念头竟然想到的是需要氧气,但是下一秒他就止住了这个念头,还管他做什么?闲的你。
阎云舟稳住了呼吸之后才抬头,再一次看向宁咎: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说出你来王府的目的,我饶你一命。”
暗玄都微微诧异,宫里派来的人,难道就这样放过?宁咎看着他:
“我说了你又不信,王爷还让我说什么?难道非说我来王府是为了克死你的你才信吗?”
宁咎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阎云舟就这样笃定了他是宫里派出来的人,难道就因为顺才和王府还有宫里的人见了一面?
阎云舟咳得眼前都有些发黑,听了这话心头也一股火起,他再三给他机会,他却还准备用这样的话搪塞他?
“好,那宁公子这一晚就留在这儿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做什么来的吧。”
他抬步就要走,宁咎也是有脾气的,豁出去了,他还不信了,就能冤死他不成?
阎云舟出了地牢,却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暗玄,他知道,若是要暗玄来审,今晚宁咎要脱一层皮:
“将人关进去,谁也不准探视。”
“王爷,今晚不审吗?”
阎云舟什么也没说,暗玄立刻低头:
“是。”
阎云舟走后宁咎就被从柱子上解了下来,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他都已经后悔刚才逞口舌之快了,他一会儿不会要挨板子吧?
他看着走过来的暗玄心里已经开始怂了,实在不行他就和盘托出,他就是为了救阎云舟,不管他信不信,总之先把命保住再说。
暗玄的神色很冷,看着眼前的人要是目光能化成刀子,估计宁咎已经被他给刀死了。
他能看出来王爷对这位宁公子另眼相待,如此确凿的证据,早就应该直接处决了,王爷却愿意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机会,但是他却当成了耳旁风。
暗玄走到了宁咎的身前,宁咎正在揉刚才被绑的红了一圈的手腕,见他过来面带防备:
“你要做什么?”
“宁公子,你最好珍惜王爷给你的机会。”
说完暗玄就打开了一边牢房的门:
“请吧。”
宁咎目光一顿,这是要关他?这地方看起来阴森森的,照明的东西就只有一个煤油灯,而且还很冷,难道今晚要让他在这里睡?
开什么玩笑?宁咎对立面那个牢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他没有进去,再一次开口:
“暗玄大人,你们王府给人定罪都是仅凭猜测吗?就因为顺才见了侯府和宫里的人所以你们就认定了我是宫里派来的?这算是什么理由?”
暗玄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都到了这个地步眼前这人还死鸭子嘴硬:
“来人,将顺才带回来的东西拿过来。”
“是。”
很快,顺才从外面拿回来的那一兜子矿石就摆在了宁咎的眼前:
“顺才将你吩咐他去找的东西告诉了宫里的人,宁公子还用我说的更明白吗?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你想告诉宫里人的吗?”
宁咎现在是真的傻了,就凭地上的矿石给他定罪?这矿石他是用来制氧气的,和宫里的人有什么关系,这两件事儿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这矿石是我要用的,顺才在山上见过我才让他找回来,这关宫里人什么事儿?你们就是想给我定罪名是不是也要找一个靠谱的说法?”
暗玄的耐心告罄,他怕再说下去他会背着王爷做出不理智的事儿,他一把将宁咎给推到了里面,锁上了门。
“王爷有命,这一晚让宁公子想清楚,你放心这一晚不会有人对你用刑,但是天亮之后你若还是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的脑回路根本就没对上
宁主任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就让人去找了几块儿石头怎么就成了内奸了?
第17章 还觉得我是宫里人麻烦给个痛快
宁咎身上只穿了刚才在屋内的衣衫,连一个披风都没有,12月的天气晚上本来就很冷,这地下的牢房除了冷还潮湿,阴冷阴冷的,没待一会儿宁咎的身上就被冻透了。
这牢房中倒是有一个可以算作是床的东西,但是上面只有一个破旧的被褥,宁咎走过去将那被褥扯起来。
一股明显的霉味儿扑鼻而来,长时间在这样的地方放着,有没有别人盖过先不说,就是这潮湿阴冷的环境这被褥裹在身上不仅不能保暖,恐怕还会更冷。
那个床上除了这个不能称为被褥的被褥就是一些干草,当然这干草也不干了。
宁咎冻的鼻子都红了,那个床他不愿意坐,就一个人蹲在了墙边,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越想这个事儿越艹蛋,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在医院里也是尽职尽责,从来没有收过家属一个红包,凭TM什么他就要穿到这个破地方?
到了这里,他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为了给阎云舟续命他是日日算计,绞尽脑汁的想怎么给他做手术,怎么弄出抗生素,为了给他缓解呼吸困难他才准备制备氧气的,现在成了他的不是了?
就因为他身边的人见了一下候府和宫里的人就要给他一棒子敲死,关在这个地方?
“啊…”
宁咎忽然觉得身边有一个什么东西窜了过去,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回身的瞬间就看见了好大一只老鼠。
不,不是一只,是一串的老鼠顺着墙角跑过去,那老鼠一个个长的个头都不小,甚至不是那么怕人,有一只竟然还停下来看他。
宁咎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片,他都怕那东西冲他窜过来。
这个地方他实在是多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他冲到了栏杆边上,大声叫喊:
“放我出去,叫你们王爷过来,阎云舟,阎云舟,放我出去,你们有毛病吗?让我认什么认?”
“就凭那几块儿破石头?有本事和我说清楚。”
宁咎已经快被这个地方逼疯了,但是因为有阎云舟的命令,门口守着的人都没有进来看他一眼。
阎云舟回去就有些发烧,靠在床头的时候一抬眼就能看见每日宁咎睡的那张软榻。
他止住了想要问问牢里情况的念头,呼吸的憋闷感再一次传来,只不过这天晚上睡下的时候没有半夜过来递水的人了。
宁咎这一晚上都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他不敢靠在墙边,只能靠在了一边的栅栏上,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被冻的有些麻了。
阎云舟起身之后叫来了暗玄:
“宁咎怎么样?招了吗?”
暗玄躬身:
“没有,他嘴硬的很,说要见王爷。”
要不是因为昨天阎云舟的吩咐,如此确凿的证据他早就让宁咎招了,哪还能由着他嘴硬。
阎云舟放下了筷子起身:
“那就去看看他。”
他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地牢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宁咎还是昨天的那一身。
只不过脸色看着不好,冻的嘴唇都有些青白,整个人窝在那栏杆里面,听见声音之后他抬起头,一抬眼就看见了把他关在这个地方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一个晚上在宁咎整个人生当中绝对是绝无仅有的经历,甚至他现在也想开了,这一次要是真的逃不过,他没准就穿回去了。
阎云舟看了看那个蜷缩在门口的人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
“想清楚了吗?宁公子。”
宁咎看了看他,快被他这个问题逼疯了:
“想不明白,我们索性别打哑迷了,王爷到底是因为什么给我安上了宫里人这个身份你和我直说多好?
反正您是王爷,对我是打是杀也不过就是嘴皮子一碰的事儿,何苦和我在这里耗时间。”
若不是昨天宁咎的一系列举动都昭示着他和宫里的关系,阎云舟此刻恐怕真的都觉得此事和宁咎没关系了。
他坐在了一边,神色冷然:
“好,本王给你提个醒,火器营,想起来了吗?”
宁咎神色一懵,什么玩意?
阎云舟理了理袍袖,低头扫了一眼地上那一堆昨天宁咎让顺才带回来的矿石:
“宫里那位忌惮火器营已久,这么几年多番打探,营中,军中安插了各种各样的人,却不想这一次安排了宁公子到本王身边,这样本王说的够清楚了吗?”
宁咎也看向了地上的矿石,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一切,阎云舟将他钉死果然不是因为所谓的顺才和候府还有宫里人接触这么简单。
他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火药,所以在准备制备氧气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硝酸钾不但可以加热分解制氧气,同时还是黑火药反应的反应物。
一串已经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方程式忽然浮现出来,硝酸钾,木炭和硫就是历史上最早制备黑火药的原料。
他直接问阎贺文要了硝石,紧接着为了加热分解,他又要来了木炭,晚上再一次派顺才出去找软锰矿,好巧不巧的顺才出去的时候竟然还和宫里的太监搭上了话。
还正好透露出了他要让他找的矿石,所以这一切在阎云舟看来,都是他潜藏到他身边为了所谓火器营而来的证据。
宁咎现在是又冷又饿,精神都快撑到极限了,到头来,他却因为这个被抓到了这里?
这简直是荒谬,没文化竟然这么可怕?宁咎甚至真的笑出了声儿来,这算是什么事儿?
此刻就算是宁咎是一个泥人都要火冒三丈了,他还是蜷缩着的样子,却是此刻挑眉直视阎云舟,手敲了敲这个上了锁的栅栏,声音有些沙哑:
“王爷说完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开门,我告诉你你眼前这些矿石是做什么用的。”
一切铺展在了眼前,就连暗玄此刻都纳了闷了,宁咎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肯认?他也怕宁咎此刻孤注一掷地准备对阎云舟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