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云舟听着他讲的云里雾里,但是有一件事儿是听明白了,那就是瞭望塔越高,炮火射出去的就越远,这个倒是也符合他们认知的常理。
他从宁咎的手中拿过了笔,宁咎看着他在纸上画着,线条清晰,结构明了,这是在画瞭望台?
“这种瞭望台是军中常用的,建造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但是高度是现在可以达到的最高高度,应该在十五米左右。”
宁咎立刻算了一下,高度是十五米,按着自由落体的公式计算,炮火落地需要1.73s。
这个时间实在是算不上长,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他们粗制的那种炮,在炮火出膛的那一刻速度能达到多少了。
下午,宁咎便让人将一门炮拉到了城外,阎云舟不放心:
“我陪你去。”
宁咎听着他咳嗽都还没好:
“我很快的,你在家等我吧,今天外面有风,前几日刚刚发烧。”
阎云舟拉了一下他的手,只低头开口:
“上一次试验TNT的时候你带着邹小虎,现在是嫌我身子不中用吗?”
宁咎看着眼前和他翻旧账的人第一次觉得老狐狸就是心眼多,他若是不答应没准一会儿都要上升成嫌弃不嫌弃他这种深刻问题上了:
“你可真是会说话,那不骑马,坐车架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阎云舟靠在了车架中,本就是午饭后,他有些精神不济,车架行的并不快,他靠在车厢壁上便有些昏昏欲睡。
宁咎看着他的样子心中还是难掩心疼和无奈,这个时代的医疗还是太落后了,他明明知道这人身上的病痛,却依旧束手无策。
他抬手换下了那人腿上已经有些凉了的手炉,本就睡的不实的人骤然醒了过来,宁咎帮他往上拉了拉毯子: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还要一会儿到呢。”
阎云舟拉住了他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宁咎便也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
阎云舟却少数有些脆弱地将头靠在了宁咎的肩膀上:
“这一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煜安,若是以后我身体比现在还不如,你会不会嫌弃?”
宁咎少有见到这个样子的阎云舟,刚要心疼地出声,就听这人又来了一句:
“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
一句话将宁咎方才所有的柔软心肠都给打没了:
“我把你当伴侣,你却想做我爹?干嘛?你死了以后还要让我给你披麻戴孝啊?
别操没有用的心,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什么样的身体我还能心中没数,要嫌弃早嫌弃了。”
阎云舟没有起身,手搂着宁咎的腰,力道不小,宁咎笑了,任由他搂着,他其实能感受到阎云舟心中的不安,换位思考,若是他是这么一个身子,他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担忧:
“好了,我的王爷大人啊,我不嫌弃啊,现在不嫌弃,以后也不嫌弃,能走我们就走,不能走了,我给你造一辆轮椅,有什么的?”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宁咎就带着一队人马在试验炮火能够射出的距离,他在心中默默数着秒数,这样便能够大概计算出火药出膛的初速度。
最后得出的大概速度是150m/s左右,比弓箭的速度要快上两倍多一些,但是却没办法和现代的炮火相比。
宁咎毕竟是学医的,这让他对速度本身和河道的宽度在心中并没有一个很准确的认知。
按着初速度150m/s来算,1.73秒,横向位移能够达到259.5米,他对这个距离本身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当这个结果被拿到阎云舟的面前的时候,那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下:
“煜安,你确定这个没有算错吗?”
“没有,结果就算是有误差也不会差上几米的,怎么了?这个结果还算是理想吗?”
阎云舟看了看他笑了一下:
“这一段汾河算是宽的,但是宽度应该也没有300米,你这若是算的没有问题,这炮火架在十五米的瞭望台上,已经快能打到对面了。”
这个答案让宁咎都愣了一下:
“真的?那,我们岂不是不用撑到冬天了吗?”
当天下午回去,阎云舟便直接带着宁咎到了大帐,将所有的图纸,和今天下午试验的数据都拿了出来,前几天阎云舟病了,李彦可算是忙的脚打后脑勺,整个人连落脚的时候都少。
阎云舟看了看宁咎:
“你来说吧。”
宁咎点头,将图纸挂上去,这图上除了有他画的还有阎云舟补充的河道地形图,看起来会更加直观,他将想法说了一遍之后,李彦的眼睛都睁大了:
“架设十五米的高台,炮火真的能打这么远?”
“理论上是这样的。”
“阎哥,高台是可以架设到十五米吗?”
阎云舟点了点头:
“随州随我过来的师傅可以,今晚我便会将图纸画出来。”
晚上回去之后阎云舟便开始画图,这晚上的屋子还是有些凉的,宁咎给他披了一件衣服,端着一杯茶站在他的身边,一边看那人娴熟地画图一边惊叹:
“这图纸竟然是你画的?”
阎云舟笑了:
“嗯,你以为我从前在宫中跟着先帝都学棒槌了不成?”
“这瞭望台架设起来需要多久?”
“最少也要大半月的时间吧。”
相比于此刻漳州的按兵不动,对方的阵营中却已经开始出现了分歧,吕良兵败之后带着残存的兵将到了汾河南岸。
但是此刻朝廷已经着吴寒作为征北军的统帅了,而吕良作为了副手,戴罪留任,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此刻唯一在这场战役中占到便宜的庆阳湖水军统领肖淮。
肖淮善于水战,手中握着大梁唯一的一队水军,他知道阎云舟的手中根本没有船,所以想要利用水战的优势将阎云舟拖下水。
他几次三番请战,而吕良此刻刚刚从上一场战役中醒过来,此刻满心满眼想得都是要手刃阎云舟,想要立刻趁着优势反击。
但是这二人的请战却都被吴寒给压了下来:
“二位将军稍安勿躁,本将昨日接到了陛下密旨,不日将有至胜的法宝送到前线,两位还是再等等吧。”
吕良拧眉:
“法宝?朝廷有什么至胜的法宝?”
若是有怎么之前不给他送来,等到吴寒上任的时候便有法宝了?吴寒半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也笑眯眯地不反驳:
“陛下有旨,我等臣子自当遵从,吕将军雪耻也不差这一两日了。”
而此刻宫中,李启没有在养心殿中而是在宫中非常偏僻的一个院子里,那院子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玉清观众人。
玄威道人此刻一身得体的黑白道袍,站在院子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范。
他躬身向李启行礼:
“陛下,火药的方子贫道已经得出来了,这边便是贫道做的火药,还请陛下移步到宽敞的地方校验。”
李启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几个和从前被送到京中的那两枚火药一般无二的外表,捏紧了手指,就是这个东西,就是因为有它在手上,阎云舟这么多年才会有恃无恐,丝毫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若是他的手中能够同样拥有火药,那么战场上的形势势必倒转,火药第一次炸响在了宫外的空地上,李启见到那滚滚烟尘和地上那个大坑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赏,大赏,给朕将玄威叫过来。”
“陛下。”
“从今天起朕拨给你五百人,全部由你指挥,所有人都用来制作火药,越多越好,三日之后,你先带着现有的火药去支援吴寒大军,待到大捷那日,朕许你国师之位。”
“谢陛下恩典,草民必不负陛下所望。”
李启的目光满意极了:
“即刻圣旨便会降下,朕命你为督军,不必再称草民了。”
玄威第一次昂首从御书房中出来,他看了看那汉白玉的台阶,看着那一座一座巍峨的宫殿,他终于可以如此立在朝堂上了。
回去他看着桌子上那些的火药配方,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他原以为是多难的东西,却不想,这火药中竟然只有这简单的三种原料。
平静的时光终究是没有多久,战争再一次爆发,吴寒命肖淮率领船队绕过对岸重兵把守的地方。
从下游登陆,和上一次一样,一样是趁着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哨兵这一次的警觉性却大了不少。
几乎是立刻便吹响了号角,那号角响起的声音惊醒了刚刚躺下的宁咎,阎云舟也瞬间坐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穿衣服:
“是江边。”
宁咎也要和他一块儿出去,却被阎云舟按住了:
“你留下,没事儿,这个时候江边就算有敌袭规模也不会很大的,我去看看,听话,在家等我。”
宁咎这些日子刚刚好一些,不怎么做噩梦了,阎云舟不想他再近距离接触战场的血腥。
宁咎听着外面的号角,好像又回到了幽州一样,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应激反应有所缓解,最正确的方式就是这段时间不要再接触相似的刺激,他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人,下床帮他拿过了护膝,没有再坚持: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千万小心。”
对方这个时候应该也不可能敢大规模地渡江,应该是比不上之前的那几场硬仗的,想到这里他自己给自己定了定神。
他亲自蹲在了床边给阎云舟的两个膝盖都系好了护膝,又帮他拿了披风,阎云舟临走握了一下他的手,笑了一下:
“放心,睡吧,睡醒我应该就回来了。”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屋子,宁咎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连他都没有看在眼中的一场战役,会险些让阎云舟丧命。
没有一丝月光的夜晚格外的漆黑,河面上的水幽深沉静,像是能将人吞进去的巨兽一般,船只若不是离得近了,就算是在城楼上都不会发现。
“外面什么情况?”
“王爷,是下游,一队船避过了最近沿江的炮火从下游上来了。”
阎云舟抬眼看了看天色便明白了一切,他骑上马便带人直奔汾河下游,肖淮的水军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水军。
看准了这半个时辰的风向,顺风而至,迅速非常,每一个船的船头都有一个类似投石机的东西。
肖淮的目光如狼一样森寒,想到了今日那个道士给他的东西,这一次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阎云舟。
宁咎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他披上了衣服站在了院子里,这里离汾河岸边并不远,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河岸边传过来的炮火声。
炮火声越发密集,宁咎以为是他们这边发动了总攻,直到天际边已经泛起了乳白,他的心忽然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慌感,这种感觉是他第一次出现。
他有些坐不住了,穿好了衣服便想出去看看,却没有想到一队带着甲胄摩擦的脚步声凌乱地传来,院子的大门骤然被推开:
“宁公子,你救救王爷,快,救救王爷。”
第102章 宁咎疯批边缘
暗玄的一句话震的宁咎心都颤了一瞬,看着从门口被抬进来的人他只觉得周身如坠冰窖一样地冷到了心底下。
被抬进来的人,身上的银色铠甲还没有换下来,身上脸上都是血迹,人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没了意识。
“怎么回事儿?伤哪了?”
宁咎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多时辰之前出去还好好的一个人会这样躺在他面前,他的手都开始有些发抖,甚至有些不敢检查阎云舟身上的伤。
方才冲进来的人太多,宁咎甚至没有注意到李彦就在后面,他的脸上也都是血迹,还有些脏污的土:
“炸药,是被炸伤的,阎哥是为了救我,宁公子,你一定要救救他。”
阎云舟被抬到了榻上,进了屋,光线好了宁咎才看到他身上盔甲的破损处,有些发黑,混着血污,竟然是炸药?他此刻根本就顾及不到对方怎么会有炸药,也根本管不了阎云舟是怎么被炸伤的。
他抑制住了在微微抖动的手:
“准备麻药,快,人都出去,让杨生进来。”
宁咎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中挤出来的一样,床上人禁闭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阎云舟并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伤口刺痛的感觉从心口的位置一直蔓延到下,连着两侧的肋骨,和腹部都疼了起来,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着周身剧痛,阎云舟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前却还是重重黑雾,根本看不真切东西。
在阎云舟的生命中,似乎忍耐疼痛已经成了一门必修课,耳鸣阵阵中他依稀还能分辨出他此刻已经回来了,纵使看不到眼前的人,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宁咎此刻应该就在他的身边,自始至终他都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更没有一声的呻吟。
他想开口交代些什么,但是却痛的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宁咎看到了那人微微睁开的眼睛,却并不聚焦的目光,心中的害怕,紧张,痛恨已经到了极点,他蹲在床边,手握住了那人湿冷一片的大手:
“是我,你回来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儿的,别怕。”
宁咎的目光渐渐坚定下来,此刻能够救阎云舟的人只有他,阎云舟听到了这句话,想要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意,但是胸口却涌上了他熟悉的血腥气,终究的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宁咎亲自帮他除了身上的盔甲,这才发现身上被炸伤的伤口足有四五个,集中在左半边身子,最严重的一个就是在下腹,宁咎给阎云舟用了麻药,遣散了屋内所有的人,将周围堆满了灯火。
宁咎在屋里留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杨生一个是一个小医侍,阎云舟手臂上,腿上都有伤口,但是下腹是最严重的,他必须先处理他下腹部的伤口,而手臂和腿上的伤便交给了杨生来缝合。
洗手,刷手,消毒器械,手术的过程中宁咎甚至不敢看榻上那人的脸,他只怕看了一眼他便会拿不稳手术刀。
“右2止血钳。”
“左一剪刀。”
宁咎处理着眼前的伤口,出血量他从刚才那人里衣上的血便能看出来,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有输血的可能,所以他务必要尽快止血。
宁咎额角的汗一点儿一点儿地渗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给阎云舟做手术,但却是最紧张的一次,他在那人的腹腔中探查,寻找潜在出血点,探查那人的脏器有没有受损,他怕他发现什么弥补不了的情况,每一个动作在进行的时候他的心都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
不幸中的万幸是阎云舟小腹部的创口虽然大,但是他检查了两遍之后都没有发现脏器有出血点,这和上一次洛月离被箭伤之后的伤口不同,面积大却没有累及脏腑,所以他不需要切除里面的脏器。
宁咎再一次清创,准备缝合腹腔伤口,一层一层,足足十三针:
“剪刀。”
最后剪下缝合线的时候,宁咎几乎脱力,他看向了床上安静躺着的那人的脸,顾不得他脸上的血污轻轻俯身,吻在了那个冰凉没有丝毫血色的唇上,他的力道没有丝毫的收敛,仿佛恶狼一般地啃食。
他不喜欢,他不喜欢阎云舟唇上那和死人一样的颜色,冰凉的唇瓣被他轻轻咬破,那泛着腥气的铁锈味,唤回了宁咎的一丝理智。
他看着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的人,目光落在了那被他啃噬的已经泛起血色的唇瓣,手指轻轻抹去了那人唇上渗出来的血,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但是却更像将那已经濒临喷发的火山给勉强镇压回去:
“阎云舟,你说你会好好回来的,你已经食言了,我只原谅你这一次知道吗?”
宁咎知道,这一次阎云舟的伤不轻,按着他的身体,恐怕一个感染都可能要了命,手术结束不过是挺过来的第一关而已,后面还有好多的硬仗要打。
屋内的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整个一个院子,被还没有回去的武将们挤得死死的,人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污,就连李彦都没有走,直到宁咎再一次站在了房门口:
“宁公子,阎哥怎么样?”
所有的将领一窝蜂地凑了上来,宁咎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还活着,已经做了手术,缝合了伤口,后续还要观察,殿下和各位将军都先回去吧,这一日他恐怕不会醒。”
宁咎说完没有等众人的反应便直接回了屋子,他平静地换下了刚才手术时候的那一身衣服,然后让人打了有一盆热水,坐在了床边,拧干了毛巾,一点儿一点儿地帮阎云舟擦身子。
他的脑海此刻很乱,闭上眼睛便是一片血肉模糊,心底似乎有一股气,没有地方抒发,那种边缘的情绪,他很少能感受到。
手中的毛巾擦拭过阎云舟的身体,他身上每一处的伤疤他都清楚,擦好了之后,他又给他换了衣服,盖好了被子之后才站了起来。
“暗玄,进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暗玄进来,他也刚刚换下一身血污的衣服:
“宁公子是王爷有什么情况吗?”
宁咎看了看床上的人:
“他要睡上些时候了,告诉我,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云舟怎么会被火药炸伤?
提起之前的事儿,暗玄的脸色便愤恨难平,时间倒退到了两个时辰之前。
肖淮的水军在汾河下游登岸,绕过了上游岸边的火炮。
李寒率先率部队到了下游,肖淮这一次并没有出动一整个船队的船只,而是只有十条船,看似应该是试探,李寒也以为这一次对方应该还是和上一次一样是准备趁着夜色偷袭的。
上一次肖淮的偷袭是这两个月以来他们吃过的最大的一个亏,这一次他们既然发现了,便断不会让上一次的事儿再发生。
李寒几乎是立刻率将士冲了上去,十条船不会带太多的士兵,所以这一次的围剿结果几乎是根本不会有疑问的,而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是一边倒的情形。
直到阎云舟和李彦赶到,李彦看到了那十条船,肖淮的水军已经露出了败绩,李彦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吃掉那十条船,便没有下令用火箭去射船只,而是下令围剿已经上岸的水军。
而在这个时候那十条船上的掌舵的水手开始有了动作,船只在渐渐向后退,看似是要跑,李彦立刻下令:
“登船,拦住他们。”
这十条船在他的眼中就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务必要吃到嘴里,却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注视着岸上的阎云舟,肖淮根本没有下船,而是隐没在最后的一个船只中。
“肖将军我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这个距离根本打不到阎云舟,别忘了今晚我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今晚这十条船本就是一个诱饵,甚至那些登岸的士兵的命也是弃子,这一战他们的目标就是阎云舟,但是此刻射程根本够不到阎云舟,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但是眼看着岸上的人已经快要拼光了,他们再不动手,恐怕阎云舟在这里也不会久留,就在肖淮犹豫的时候,阎云舟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十条船,骤然之间他看出了船上的不对,而此刻李彦已经带人快要到船上了。
“传令,撤军。”
他立刻果断下命令之后便策马上前,眼中只有还在向前冲的李彦,情急之下连殿下都忘了喊:
“彦儿,快回来。”
肖淮自己都没有想到阎云舟会冲这边冲过来,他的目光立刻看到了阎云舟前方的那个身影:
“准备,目标是那个头上带着红缨的人,给我射。”
那看似已经空了的船,立刻从船体的底下冒出来了不少的人,船头的投石机开始被“加料”,那被上在投石机上的不是什么石头,而正是刚刚由玄威道人从京城带过来的火药。
李彦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但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那炮火快到他头顶的时候,阎云舟直接挥出了手中的马鞭,马鞭缠在了前方李彦的马腿上,他用力一扯,马应声倒地,他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便冲着马上的那人扑了过去。
炸药在他身侧炸响,但是却没有伤及李彦,谁都没有想到火药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还伤了阎云舟。
暗玄讲完昨晚那一切的时候恨得牙都痒痒:
“昨晚的一切就是一个局,船只,士兵都是诱饵,他们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他死死捏住了手心。
宁咎听完了昨晚的一切,心底的火气根本就无从收敛,冲着阎云舟来的,好,很好。
“他们怎么会有火药?可和我们的一样?”
暗玄点头:
“我让人在战场上捡到了一些碎片,看着和我们的一样,会不会是青羊那个老匹夫?”
他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将青羊道人挫骨扬灰,宁咎坐在床边阴沉着脸色,他不认为会是青羊道人。
“你去将从战场上捡来的碎片给我找来。”
没过两个时辰,中午的时候李彦再一次过来,一夜没睡让他的脸色也不好看,这样的变故让他的精气神瞧着都暗淡了不少,他垂首立在床边:
“阎哥还是没醒吗?”
宁咎一上午几乎就没有动过地方,一直坐在床边守在阎云舟的身边:
“没有。”
说完他便抬眼看着李彦:
“殿下,对方已经有火药了是吗?”
李彦的脸色异常难看,他从胸口掏出了一张纸,声音嘶哑:
“船只撤退的时候我隐约看到船上有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这是他们撤退之前射来的箭上绑着的信件。”
宁咎接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字的时候心底的怒火已经燎原,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一个祭字,祭的下面写着的名字是阎云舟。
盯着上面的字,宁咎闭了一下眼睛,心中那种疯狂吞噬感让他恨不得将对面所有的人通通埋葬。
而这纸的后面还有一页信纸:
“师侄火药配方师叔还要谢谢你——玄威。”
玄威,又是这个玄威,宁咎伸手揉碎了手中的信件,李彦看了看从他指缝中滑落的碎片:
“这样的箭簇有很多只,我已经命人都收集起来了,以免乱了军心,上午我去了青羊道人那里,他死活都不肯承认曾和玄威有过联系,更不承认火药的配制方式是他泄露出去的。
青羊道人的身边一直都有人看守,我也不信他能传出消息去,所以我没有收押他,这封信应该是玄威故意写来挑拨离间的,青羊猜测,对方很可能是从火药爆炸的碎渣中得到的配方。”
宁咎没有否认这种猜测,他拧着眉心开口:
“火药的威力确实不小,但是成分却不算复杂,只有三种,有些火药很可能在抛出去的时候没有被点燃,这些东西若是被对面的人捡回去,很可能会复制出火药来。”
他的神色已经冰冷一片了:
“很好,他们不是想要让今天成为阎云舟的忌日吗?不是想要玩火药吗?好,我陪他们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