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by尾文字鱼

作者:尾文字鱼  录入:08-19

祁景沉默了一会,好像在想什么,良久,他问道:“那你有齐流木时代的故事吗?”
孔寅还没有回答,外面就进来了几个小护士,祁景这才注意到他被送到了一家条件简陋的医院里。
护士看到他就说:“病人醒了,怎么不通知我?”她叫来了医生,上前检查了半天,一会问他这痛不痛那有没有感觉,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一脸凝重的将孔寅叫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祁景已经被扶了起来,勉强倚靠在床的靠背上。
“怎么样?”
孔寅表情有些奇怪,祁景说:“直说吧,我受得住。”
孔寅道:“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虽然挺严重,但也不至于瘫痪,现在这种一点也动不了都状态是不正常的,他们也没有办法,建议你转院观察。”
祁景道:“不用了。”
“穷奇这次受到了很大打击,我的伤不是外在的,基本上已经可以放弃治疗了。”
孔寅坐下来,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祁景看了他一眼:“我要和你一起走。”
孔寅:“?”
祁景说:“你说我活着还有用,但我现在这样的状态,什么也做不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看着孔寅,“你既然救我出来,就带我走,让我发挥我真正的作用。”
孔寅看着他的眼睛,少年人的瞳孔很亮,在短短一天内失去了一切,也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颓唐,眼底平静而压抑。
他停顿了片刻:“……你必须在一周之内站起来。罗盘已经指向了新的方向,我没法带一个废人上路。”
祁景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已经没有再商量的余地,点了点头。
他们又说了些话,孔寅告诉祁景,在那一天之后,他又去青镇看过,那里的雾已经散了,冤魂怨魄却还徘徊不去,硕大的土坑活像乱葬岗一样,阴气森森,做了几场法也没用,正常人经过都要被魇住半晌。
他问:“你还要回去看看吗?”
祁景沉默了片刻,摇头:“不必了。我要去找他们。”
这是直接否认了他的朋友们有可能被埋葬在那里的事实。孔寅不知道他的坚持是哪来的,是真的相信,还是自己骗自己,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这天夜里,祁景总感觉心绪难安,刚眯着了一会,又反反复复做起梦来。
虽然已经知道了江隐的理由,他的脑海里还是不停放映着那个画面,江隐的目光好像有了一千种意味,有没有一点不舍呢?
他顶着暴雨头也不回的跑远了,那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像深入骨髓一样刻在了他的身体里。
梦中他还在叫着别走,明明江隐跑向的是死路一条,他还是想跟上去。
即使在那个时候,他最害怕的也不是自己会死,而是这样的浩劫中,江隐也不知如何脱身。
他终于迷迷糊糊的将最想说的说了出来:“同生共死,不好吗……”
“不好。”
祁景猛地惊醒过来,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呼吸着,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呼吸一窒,又用力咳嗽起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李团结坐在对面的病床上,他的身形飘渺,透明的宛如游魂,但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斜斜挑着嘴角,嘲笑似的看着祁景:“别激动。”
祁景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你没事?”
“事大了。”李团结说,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出了多大的事,倒像随口打招呼一样,“我要消失了。”
祁景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你说什么?”
“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李团结笑笑,“我既然说了,就有办法解决。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祁景警惕道:“什么办法?”
李团结道:“那十几道天劫劈去了我大半修为,之前的所有韬光养晦,休养生息,都成了狗屁。要不是你非要替那小子硬抗,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我的残魂一直寄人篱下,与你的共生一处,现在,你少不得要付出点代价了。”
“以魂饲鬼的法子,听说过吗?”
祁景的心重重一跳。很久以前,在江隐能驱使鬼魂的时候,他怀疑过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让这些鬼魂俯首称臣。就像用胡萝卜去引诱驴往前走,那饵料就是人的魂魄。
祁景深吸了口气:“你要怎样,直说吧。”
李团结道:“很简单,我的魂魄需要静养,你要自愿把地方让出来。这样一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用你的魂魄滋养我的残魂,我才能恢复,你……也不会是这个废物点心的样子。”
“好。”
李团结眉头一挑:“答应的够快啊。”
祁景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他用了下力,手指连床单都没碰到,“现在的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你要什么割地赔款的协议我都同意。”
他好像终于理解了江隐的执念——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李团结看着他,又道:“还有一点,既然我已经光明正大的入住了,一定会有出来活动的时间,你懂吗?”
祁景嘴角一抽:“懂了,就是鸠占鹊巢呗。”
李团结道:“这叫平分秋色。”
祁景懒得和他争吵了,李团结也闭上了嘴,身形疏忽间就不见了,随后,祁景就感到一种尖锐的疼痛从身体深处传来,好像有什么在粗暴的推挤着他的灵魂,那种排斥感让他青筋都暴了出来,细细密密的黑色花纹爬上了他的脸。
李团结说:“别抵抗。”
祁景只能咬紧了牙,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魂魄被侵蚀掉,挤进来一个凶煞的残魂,像破碎的瓷片在嫩肉里搅动,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祁景汗都下来了,断断续续的说:“我感觉……我精神上被强奸了……”
李团结好像思考了一下这话的意思,随后笑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到了话尾,他的声音已经是从祁景的嘴里出来了。
重新掌控了一具货真价实的肉身的感觉很奇妙,李团结想要起身,谁知也只是手指动了一下。
他脸色一黑:“什么破烂.儿。”
祁景咬牙:“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寄人篱下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只能抓着话头刺李团结,“我看你也不是没感兴趣的人,比如……”
他缓缓说出那三个字:“……齐流木?”
李团结顿了一下,他的沉默有点久,久到祁景都有点打鼓起来,这是要承认了吗?
作为一个直了二十多年的大老爷们,猜测归猜测,要是真板上钉钉了,他还是有点五味杂陈的。不说同是男人,这一人一妖要是真搅合到了一块,不知为什么,有种搞到真的了的感觉。
李团结终于开口了,短促的一声嗤笑:
“我会看上他?”
祁景松了口气,回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又感觉不对:“你们两个看起来,很……亲密。”
李团结道:“就算我失忆了,眼光也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一个男人……”
他觉得很可笑似的,话都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祁景思索了一下:“你不会是怕他已经是你的宿敌了,要是再对他有兴趣,你就又输了一着吧?”
李团结哼道:“要是他真有那个本事,我倒想要见识一下。”
祁景感觉身体的主动权慢慢回到了他手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其实不太明白李团结到底想要什么,这个凶兽在六十年前选择了帮助齐流木,他追求绝对的力量,扭转乾坤,一念生死,好不快活。
可现在物是人非,四凶早就灰飞烟灭,这些老家伙好不容易从地狱爬了回来,看起来又要斗个天翻地覆。摩罗这个香饽饽,穷奇理应也想分一口。
但他又在关键时刻选择了祁景而非江逾黛,祁景总觉得,他比起摩罗,像是更想理清楚这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似的。

第222章 第二百二十二夜
七天之后,祁景终于从瘫痪状态恢复过来,虽然还是虚弱,但已经能上路了。
他们避开了直呼这是一个医学奇迹要拉着他观察的小护士,离开了医院后,一路向西,过了湘之后就停下了。
罗盘指向的明显是这一带,但摇摆不定,几天的停留后,孔寅决定先回自己的老家,准确的来说,是大本营。
祁景坐在小旅馆的床上,他消瘦了不少,轮廓硬朗了很多,显得眉眼更加深邃。他正用肩膀夹着电话,另一手收拾着衣服,一冬过去,人们都换上了薄衫,他的行李也就一个背包。
每天都风尘仆仆,不知不觉,春天已经到了。
“嗯……嗯,我们都很好,不用担心。还有些事,就这样,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孔寅问:“你爷爷?”
祁景点了点头:“在外面这么久,他有点担心。”
孔寅道:“你没和他说这些事?”
“没有。”
对上孔寅审视的目光,祁景将背包拉上:“等我找到他们,会和他说的。”
孔寅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有事要出去,你自己休息一下吧。”
祁景试探道:“去哪儿?找你的小伙伴去?”
孔寅用那只可怖的青灰色眼睛瞥了他一眼:“这你就不用管了。”
他起身离开了,房门悠悠阖上,李团结道:“还不跟上去?”
祁景说:“稍安勿躁。”
他们住的这个旅馆有两层楼,在居民区的犄角旮旯里,又破又旧,整的跟个贫民窟一样,一层踩上去咔嚓咔嚓的铁梯子通向楼下,掉漆的墙上还有几只旁逸斜出的小花,顶着料峭的春风在一片脏污里独自绚烂。
孔寅的解释是要低调做人,祁景才不信他,他严重怀疑是为了省差旅费。
他等了一会,估摸着孔寅已经走到楼下了,这才推门出去,结果刚下两级台阶,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那是一个特别瘦小的孩子,带着很厚重的帽子和口罩,全身上下都用厚棉服包裹着,在这个季节显得不太寻常。
祁景说了声抱歉,伸手想把他拉起来,但那小孩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力气大的要命,嘴里“啊啊——”说着什么。
祁景听了两句,一头雾水:“你别急,你说什么?说慢一点……”
那小孩又滋哇一顿乱叫。
祁景被他拽着走不开,但又听不懂他说什么,心想这么难懂,难道说的是南方话?
“你说普通话可以吗?要不你比划也行……”
他还在狼狈的和小孩周旋,楼梯下忽然来了一个大人,那女人脸颊粗糙,饱经沧桑,原本还满面惊喜,看到那小孩拉住他的手,瞬间变了脸色。
余习……
“你干什么?”她大步上前,一把把小孩拉了过去,护在自己身后,一边警惕的瞪着祁景。
祁景顿了顿:“这是你家小孩吗?”
女人说:“是,怎么样?”
“他刚才一直拽着我,像要和我说什么。”祁景看着她把小孩抱起来护的牢牢的样子,皱了皱眉,不会这么巧,给他碰上了一起拐卖儿童的吧?
“您有他的身份证吗?能给我看一下吗?”
女人脸色更难看了:“你谁啊?当自己警察?多管闲事!”
她说完就赶路似的急急的往陡峭的台阶下跑了,一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祁景下意识要追上去,李团结在他脑海里提醒:“孔寅已经走远了。”
祁景往外面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不行!我觉得这女的有问题!”
李团结阴阳怪气:“看不出你还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祁景一边从居民楼布满杂物的小巷寻找那黑色的身影,一边随口回道:“那是,我谁啊!”
女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抱着孩子一头扎进了小巷口,祁景四下看了看,转头抄了个进路,爬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木壳箱,那女人刚要冲出小巷,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堵了回去。
祁景步步逼近:“你是不是拐卖儿童的?”
女人虚张声势,尖声叫骂道:“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别人的家务事也要你管,闲的啊!”
祁景说:“你再不说清楚,我就报警了。”
女人面色几经变化,忽然扭头就跑,祁景哪能让她得逞,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袖,拉扯之间,小孩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尖叫。
祁景把小孩抱了起来,女人厉声道:“还给我!”一边对着他又踢又打,又抓又挠,祁景被她挠出好几道血痕,只好抓住她的手腕往地上一甩。
女人跌倒在地,咬了咬牙,忽然张大嘴哭叫了起来:“抢劫啦!抢劫啦!救命啊——”
祁景都懵了:“你真是——”好几个词语在他脑海里晃了几遍,“疯婆子!”
忽然,李团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孔寅!”
祁景连忙回头,就见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孔寅正弯腰上了一辆车,车门关上,疾驰而去。
来不及思考,祁景赶紧跑出了巷子,任由那女人在身后撒泼打滚的叫骂,不断有人探头出来看热闹,他赶紧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一屁股坐了进去:“师傅,跟上那辆车!”
司机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远处的喧嚣:“怎么了,你犯事了?”
祁景说:“没有!我急!”
司机满面狐疑:“你急什么?小伙子,我可跟你说,年纪轻轻的不要不学好……”
祁景不想再跟他蘑菇了,随口胡诌:“我急着抓奸啊!”他掏出几张钱,“别问那么多了,跟上就完了!”
司机看到红彤彤的毛爷爷,立刻闭上了嘴,把头缩了回去,不过从他那不断从后视镜里打量的眼神看来,就知道他心里肯定自导自演了一处出年度大戏。
车子越开越远,慢慢的,周围的房屋越来越少,景色越来越荒凉,居然到了郊外。
祁景这才发现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小孩,他有些尴尬,低头道:“没事吧?”
小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祁景只在短暂的一瞬看到了他的眼睛,只觉得那一眼说不出的怪异。
可没等他深究,司机就停下了车:“喏,到了。”
祁景下了车,发现自己正在不知什么深山老林里,时至春日,有的树枝还光秃秃的,有的却已开出了大多大多的花,没有绿,只有一片晕染开的粉,将荒凉的景象簇拥起来,层层叠叠漫向远方,露出一角高高的飞檐。
车一溜烟没影了,只留祁景一个人站在山下。
他迷惑极了:“孔寅来这地方干什么?”
李团结道:“这地方好像有点熟悉。”
祁景想了一会,他走过一段路,看着眼前那条被杂草掩埋了大半的长阶,脸色变了又变:“……这他妈是你和齐流木走过路?”
李团结道:“恐怕是了。”
齐流木曾上万宁宫求助张宁远道人,而后道人仙去,只留给他一个罗盘,现在这罗盘落到了孔寅手中,孔寅又回到了万宁宫……这都什么跟什么?
祁景都想哀叹了:“你是在玩我吧。”
李团结简洁有力的说:“爬。”
祁景只得爬了一级又一级的台阶,路边不知道多少年没清理的野草刮蹭着他的脸,有些石头已经烂掉脱落,陡的地方几乎要手脚并用,他爬的气喘吁吁,才好不容易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原本被埋在花丛中的小楼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座像宝塔一样的建筑,又三面合围起来,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在一片荒山野岭中遗世而独立,衬着满山花枝烂漫,仿若仙境。
高高的匾额和楼前碑石都镌刻着三个字:
藏书阁。
藏书阁,说书人……难道这就是孔寅他们的大本营?
祁景把小孩放下了,牵着他叮嘱道:“跟紧我。”
他走上了楼梯,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光线里尘埃飞舞,活像从来没住过人一样,李团结道:“这里变了很多。”
祁景猜测道:“当年万宁宫解散之后,这里应该荒废了许久,后来才在原址上建成了藏书阁,供说书人使用。但他们人都去哪了?”
他们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还是没有孔寅的身影,更诡异的是,祁景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奇了怪了。”祁景想了想,“会不会这里设了什么障眼法?”
李团结道:“换我。”
祁景又感到了那种灵魂被挤出去的感觉,真是浑身难受,他只能蜷缩在一个小角落,心想,这也太憋屈了,要他是李团结,不想夺舍才怪呢。
李团结寻寻觅觅,他也不管那孩子,小孩就跟在他身后,祁景抽离出了自己的视角看,这孩子走路姿势也有点怪异,弓着腰,一起一伏的,恨不得四脚着地。
不会有什么残缺吧?这也太作孽了。
正想着,李团结就停了下来,正对着一尊金刚罗汉像。那罗汉慈眉善目,面容安详平静,周身却爬着六个胖乎乎的孩童,有的掩耳,有的遮眼,好像在和罗汉玩乐。
李团结指着他笑道:“这里什么都变了,我可还记得你。”
罗汉低眉不语,又好像在颔首致意。
祁景道:“这是什么?”
“六贼戏弥勒,六个小孩分别代表眼、耳、鼻、口、舌、身,意在告诫佛门弟子不要被凡情所染,我六十年前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毫不在意的爬上了莲花座,踩在罗汉身上,伸处一指,对着他的眉心轻轻一点。
祁景清晰的看到一阵灰尘被吹拂开了,呼的一声,罗汉周身轻轻震动,然后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张开了眼。
罗汉的神态还是那样平和,目光却不怒自威,好像又一个幻境被破开,祁景感到周身的景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清晰的意识到,这次不会在原地打转了。
但是李团结却不知为什么退后了一步,他快速的从那个巨大的莲花座上跳了下来。
“我们该跑了。”
祁景:“?”
他向罗汉的方向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一看,就见缠在罗汉身上的小童似乎少了一个……去哪里了呢?
他一顿,若有所觉的往脚下看去,就见一个胖乎乎的,浑身金光的小童仰看着他,嘴一裂,露出一个格外狰狞的笑来。
李团结已经在跑了,速度好像百米冲刺,那小童四肢着地,像只鬣狗一样追在后面,祁景清晰的听到他看起来肉嘟嘟的手脚和地面碰撞发出清晰的金属之音,要是掐在人脖子上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更要命的是,其他几个小童也跟了上来,爬的飞快。
祁景道:“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
李团结道:“唔……罗汉开眼,幻境消失,但六贼也不能再迷惑他了,只能找别人咯。”
祁景恍然道:“是了,这就是藏书阁的防御机制,说书人虽然隐居世外,不参与纷争,但也难保有心人来破坏……你跑快点!”
李团结已经找到了楼梯,跑上了二楼,然后是三楼,脚步不停,身后叮叮咣咣的声音也一直不停,好像整栋楼都被震动了,他喘了口气:“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祁景故意气他:“要不是你没有力量,早就可以正面刚了。”
李团结阴恻恻道:“这都是谁害的?要不是你非要救你的姘头……”
祁景看见了一个屋子,两扇大门紧闭,他赶忙打断了李团结:“看那里!”
李团结跑了过去,手刚抬起来,又顿了一下:“这里的阵法被人破坏过了。”
祁景说:“管不了那么多,先进去!”
刚进去,眼前先是一黑,又是一亮,祁景睁开眼,就见满地烛辉幽暗,地上一个巨大的阵法,被青铜所铸深深印在地面上,四面墙壁到屋顶的书架空无一物,闲置落灰,真正发出光亮的是漂浮在空中的无数竹简,一段一段的,像千纸鹤一样从天顶吊下来。
他被这景象惊呆了,半晌才道:“这也……太多了。”
李团结慢慢走过去,仰头望去,就见一个个字散发着淡淡荧光,那些竹简有的破破烂烂,有的光洁如新,有的只剩了几只竹片,但在那下面的地板上,刻在清晰的年份,记录着过去的岁月。
“五五,五六……六零。”李团结念着数字,“是这里。”
他看着这一卷记录着过去的故事的竹简,微光打在他的脸上,表情平静又晦暗不明,祁景心想,他会不会也有近乡情怯的感觉呢?
可问题是,这竹简也吊的太高了,最近的离地面也有两米多。年份越久的越高,用几根细细的线揽着,他们只能与它遥遥相望,好像看着银河。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们身后窜了出去,几下爬上了旁边的书架,身手矫健极了,越爬越高,转眼就到了看不清的地步。
祁景这才意识到那个小孩一直紧紧的跟着他们,刚才匆忙逃窜,差点把他忘了。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叫道:“你干什么?危险,快下来!”
李团结却道:“等一等。”
果然,那小孩爬到了最高处,扯着最近的一根绳子一荡,无数竹片互相击打,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好像风拂过了一片不一样的竹林。
小孩就着荡出去的走势,抓住了另一跟线,这样辗转腾挪间,竟已到了他们站着的竹简下,一伸手,将那最上面的一卷扯下来了。
线轻轻晃动,小孩原路返回,那晃动还没停止,一卷竹简已经递到了李团结眼前。
李团结垂眼看着他,伸手接过,竟然说了一句——
“谢谢。”
然后,他忽然闪电般的伸出手,一把扯掉了小孩脸上的口罩和帽子。
对方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刺耳的尖叫,好像受伤的野兽,飞快的逃开,手脚并用的蹿上了书架。
祁景紧张道:“他怎么了?”
李团结轻笑一声:“你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祁景一愣,从刚才开始就隐隐约约的诡异感觉终于冒出了头。他定睛看去,墙角的书架非常昏暗,看不太清,只见两只荧光闪闪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待目光逐渐适应了暗处,祁景才看清那张没了遮掩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脸非常小,皱巴巴红通通的,好像初生婴儿一般的皮肤,偏偏毛发旺盛,从鬓边蔓延至嘴角。
这哪里是什么小孩?
这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猴子。

李团结道:“你看不出来?”
祁景说:“那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他的主人?那为什么要把他打扮成这个样子?”
李团结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只猢狲。”
祁景不解:“那不还是猴子?”
“不是你们说的猴子,是猢狲妖怪。这种妖怪不是天然存在的,而是由人变化而来的,极少数的情况下,孕妇会生出一个浑身是毛的孩子,虽然开了灵智,但行动长相就如动物一般,既不是人也不是妖。”这种孩子一般会被当做怪物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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