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造疯者—— by不官

作者:不官  录入:08-20

“不是有人的地方,才能称得上热闹。”
听见凌先眠这句话的时候,江秋凉正好踏步走出大门,夜晚的寒意夹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明明只是微凉的温度,却惊得他打了个寒颤。
“你的意思是……C区住着很多除了人的东西?”
凌先眠深深地看了江秋凉一眼,点了点头。
零点是个非常美妙的时间点,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新的一天会随之开始,灰姑娘失去了她的华服和马车,却得到了王子的爱,卖火柴的小女孩熄灭了最后一根火柴,冻死在了寒冷的夜晚。
零点意味着很多种可能性,更多的是憧憬和希望,但是在时间倒流的情况下,很多的美好都会被扭曲成怨怼和绝望。
江秋凉是在走近C区的高墙前,才意识到那里站着一个人的。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完全融入在黑夜之中,他一动不动,像是随手被丢弃在那里的一个玩偶。
凌先眠见到那个人,放缓了脚步,他挡在江秋凉的面前,侧身放下了江秋凉搭在小臂上的袖子。
“晚上冷,”凌先眠说道,他的音量放的很轻,像是怕吵醒黑暗中某种沉睡的存在,“小心着凉。”
江秋凉摸了一下自己缠着纱布的左臂,深深看了凌先眠一眼。
只是这一眼,他就明白过来,这个副本已经随着零点的到来,进入了该有的难度。
江秋凉点了点头,他在凌先眠眼中获得了自己预想中的答案。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平静地看向了前方。
前方,高墙的门口,那个快要消失在黑暗中的人终于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
那个人缓缓转过头,他的身子没有动,只是转过了头,这让他的脖子呈现出了一个常人无法达到的扭曲的角度。
灯塔的灯光恰好在此刻扫到了那个人身上,江秋凉在非常短暂的两秒之内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
只是这两秒,江秋凉突然感觉自己所有沉浸在梦境中的美好都被撕碎了。
江秋凉的第一印象,是那根本不是一个人。
主要的原因是那个人实在是太瘦了,一件黑色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形销骨立已经不足以形容此人的体态,那完全是一副实验室里的骨头架标本。
那个人腰间缠绕着一条黑色的蛇……不,那是一条过分长的皮带,因为露出在外的部分过长,像是有生命的活物,随着那个人剧烈的呼吸颤动。
让江秋凉印象最为深刻的,那是那一双眼睛。
裹着一层薄皮的面容之上,是一双过大的眼睛。
在和那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江秋凉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在黑暗中察觉到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完全占据了眼睛的全部,这是非常渗人的存在,因为当那双眼睛盯着某个人的时候,被他盯着的人其实是察觉不出那个人的心理活动的。
而此时此刻,那个人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秋凉。
从江秋凉发现他,再到他发现江秋凉,那漫长的半分钟内,那个人只是望着江秋凉,不发一言,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
D区只有一个出口,经过那个人身边是避无可避的。
凌先眠挡在两个人之间,江秋凉还能察觉到那个人刀割一般的目光,他无法对上那一双眼睛,他总觉得,自己能在那一双眼睛中窥见了什么他不愿意相信的某些存在。
就在江秋凉经过那个人身边,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往前又走了一步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
“你听见了吗……”
嗓音很干涩,不似是人声,倒像是金属和金属之间摩擦碰撞产生的噪音。
和这个夜晚所显露出来的温和格格不入。
但是,江秋凉在这一刻明白,这才是这个夜晚该有的样子。
“你……”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听见了吗?”
江秋凉倏然刹住脚步,看向了那个人。
那个人对上了江秋凉的视线,那双黑色瞳孔直勾勾望着江秋凉,像是能滴下口水来。
他的视线从江秋凉的脸部,滑到了江秋凉的胸口,最后停留在了江秋凉的手腕上。
他看见那道被遮盖在布料之下的伤疤了。
江秋凉想道。
“我们玩个游戏吧……”那个人伸长脖子,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模仿什么动物,又像是在附和寂静中听不见的节奏,“你告诉我,你听见了什么,我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好不好……”那个人凑近江秋凉,“告诉我……好不好?”
四周静悄悄的,原本在江秋凉身边的凌先眠突然消失了。
原本江秋凉的心中还有诸多猜测,但是就在他发现凌先眠消失的那一秒,他明白了这件事
“好。”
江秋凉应下。
那个人突然笑了,他的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朵根的位置,骨头咔咔作响。
“你……不问我答错的代价吗?”
江秋凉没有回答他。
“我会把你困在这座小岛上,毕竟我一个人太孤独了……太孤独了……”那个人喃喃道,那一刻,江秋凉居然在那一张只有骨头的脸上捕捉到了类似于焦虑的情绪,“每当四点到来,我会被把你挂在墙上,你会听见自己每一寸皮肤噼啪作响,我会收藏你的灵魂,直到零点,夜夜如此。”
江秋凉叹了一口气。
“想要后悔吗?”那个人贪婪地捕捉着江秋凉脸上的表情,“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不,”江秋凉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感慨一下消遣人的方式很独特。”
那个人:“……”
江秋凉补充道:“你放心,真没别的意思。”
阴阳怪气,最为致命。
那个人咧到耳朵根的嘴角明显僵硬了一下,江秋凉很满意地观察着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怎么不问了?”江秋凉又淡淡补充了一句,“玩不起啊?”
骨头归位的咔嚓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那个人像是被黑暗中看不见的锤子敲了一下脑袋,整个头颅偏向了肩膀的一侧,他怂了两下肩膀,那阵金属摩擦的噪音又一次传来——
“告诉我……你听见了什么?”
江秋凉闭上了眼睛,他侧过脸,风贴着他的耳边经过,呼呼作响。
“咔哒,咔哒,那是掰碎手腕的脆响。”
“喵呜,喵呜,那是夜晚在吮吸它的血液。”
“啪嗒,啪嗒,那是你躲在柜子里,拿着刀的人寻找你的脚步声。”
江秋凉慢慢的,一字一顿地重复出之前在教堂听见的唱诗班吟唱。
“我听见了白天鹅的哀嚎,正如我听见了教堂管风琴的歌唱。”
江秋凉睁开眼,他盯着那个人的眼睛,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我在夜晚听见了你的苟延残喘,和教堂回荡的钟声一样令我着迷。”
江秋凉一步步走向那个人,他掀起了自己袖子,露出了自己被纱布包住的左手手腕。
“无论你换上哪一张白天鹅的皮囊,我都能认出你。”
江秋凉的指尖勾上了那个人的下巴,摩挲着骨骼的形状。
“我也祝你长命百岁,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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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命百岁有时也是一种诅咒(沉思)

江秋凉从来不屑于某些掌握秘密的人自以为的高人一等, 那是一种相当愚蠢的表现,就像是一个人抱着一盆水,幻想着拥有挂在天上的月亮一样可笑。
江秋凉并不想从那个人嘴里听到任何的秘密,这样的秘密是肮脏的, 是令人作呕的, 即使扔在地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你的秘密,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江秋凉甩开了那个人的脸,厌恶地捻了捻自己的指尖。
他开始后悔自己碰触了那个人的下巴,他感觉到指尖的肮脏顺着他的指腹,一点点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
很恶心。
他厌恶和凌先眠以外的任何人产生哪怕是一秒的肢体接触。
被他甩在地上的那个人颤颤巍巍伸出满是白骨的手, 扭曲地爬在地上, 想要抓住了江秋凉的裤脚。
“不……我告诉你这个秘密, 不是为了感激你。”
“我是为了报复你, 为了毁灭你, 你会和我落得一样的结局, 一样被抛弃在游戏里的结局。”
江秋凉退后了一步,避开了那个人的触碰。
“你以为, 你左手手腕的伤疤被修复好了吗?”
“你以为, 你重生了吗?”
那个人伸出形容枯槁的手, 他的骨骼都显现出狰狞的模样。
“没有啊……在这座小岛,所有人的眼中, 你还是五年前的你呢。你看你, 一身的伤疤, 多可怜啊……”
那个人嗤笑了一声:“你的身上, 不过是覆盖了一层雪而已。”
“等到了夏天,温暖融化了你身上的伪装, 所有人都会看见你原本的模样的。”
那个人的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之中,在地上刮出了一道又一道狰狞的痕迹。
江秋凉意外发现,那双手的形状居然还挺不错,尽管只有骨架,但是骨头却很修长漂亮。
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非常短暂的,电光石火之间的感受,江秋凉来不及捕捉到那块闪过的碎片,仅仅是眨眼之间,那个人突然用不似是人的速度迅速爬向了他,抓住了他的裤脚。
“你觉得这个地方的人很可怕吗?你觉得我们是疯子吗?”
那个人问江秋凉。
他的瞳孔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江秋凉在他不断凑近的瞳孔中窥见了自己的影子。
纳西索斯在湖面上看见的景象,他心甘情愿为了一个倒影,献出自己的生命。
江秋凉在倒影中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从来不会出现在江秋凉的身边。
但是他出现在照片里,出现在许漾的录像中,是无数个午夜梦回的第一人称。
那是——
十八岁的他。
倒影中,十八岁的江秋凉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十多年后的自己,他分明没有开口,江秋凉却懂得他眼神中想要表达的每一个字。
正是因为懂得,所以才会感觉到痛楚。
他在如此明白地质问他——
为什么不让我走。
所有的感觉,所有的意识,都像是扑到岸上又尽数退去的潮水,除了潮湿的沙滩,没有人会在意海水的去留。
江秋凉几乎要陷进那个倒影中。
直到他在倒影中窥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江秋凉猛地回过神来,深夜的寒气夹带着水汽,惊得他打个了寒颤。
他不自觉地又退后了一步,这次,他的后背抵上了身后那个人的温度。
凌先眠是真实站在他身后的。
江秋凉不知道凌先眠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出现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抬起头的时候,在凌先眠眼中捕捉到的情绪,和倒影中的一样陌生。
那种深邃的,渗人的,阴晴不定的眼神,和这个生死不明的深夜一样凉薄。
那个人也看见了凌先眠。
他首先是愣了一下,表情中有不加掩饰的茫然。江秋凉不信他没有预想过凌先眠的出现,但是那个人确实足足用了好几秒才消化掉了见到凌先眠的惊讶情绪。
反应过来之后,那个人首先做出的表情不是欣喜,不是悲伤,而是极度的痛苦。
他原本抓着江秋凉的手指一根根,仿佛触电一般痉挛着,骨骼之间扭曲成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角度。他的整个身躯扭曲着,挣扎着,像是黑暗中某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摆弄他,硬生生把他掰成了一堆细碎的白骨。
那个人倒在地上,他的指甲深深扎进了泥土之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丑陋的痕迹,他不断想要伸出狰狞的手,却一次又一次被按回到了地面上。
江秋凉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在无声的抽泣中,这像是一场过分滑稽的默片。
江秋凉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但是当他真的弯起唇角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个动作格外的不合时宜。
他惊觉,那个人这次伸出手,不是为了抓住旁观的江秋凉或者是凌先眠,他似乎只是想要,遮盖住自己的脸。
即使只剩下了一片白骨,那个人似乎也很怕被突然出现的凌先眠看见自己的模样。
“你们……和我有一样的结局……”
那个人逐渐化成了一股黑色的泥水,渗透进土壤之中,直到身躯的形状消失的时候,他的嘴唇依然在蠕动,不住地想要重复什么。
“这是……抛弃……代价……”
夜风徐徐,却并不能称得上温和。
凌先眠站在江秋凉的身边,直到那个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他都没有给那个人任何一个字,或者一个动作的回应。
他真的和夜色一样,如果不是那一点温度,江秋凉几乎要怀疑凌先眠的出现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它”在怕凌先眠,“它”为什么要怕凌先眠?
难道设计扭曲造疯者游戏,把所有的秩序搞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也会有乏善可陈的畏惧吗?
江秋凉捻了捻自己的指尖,之前掐住那个人的指腹上有轻微的灼痛感。
但是那上面没有伤口,似乎只是江秋凉的错觉。
江秋凉呼出一口气,护住自己的手臂,下意识想要通过这个动作顺势将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但是凌先眠已经牵住了他的手,更加自然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江秋凉抬起头去看凌先眠。
“防止再次走丢。”
当事人相当的冠冕堂皇,且义正言辞。
江秋凉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后背的冷汗被夜风裹走,有一种绒绒的暖意从他的心头升起,将他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好,”江秋凉应答道,“我跟着你。”
距离C区越来越近,江秋凉越是走近这里,就越是能够闻到空气中的那股气味。
如果说在小岛上的其他区域,那股气味还带着欲说还休的若有似无,到了这里,就有了不加掩饰的明目张胆。
江秋凉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扫了凌先眠几眼。
“想问什么?”
既然被戳破,江秋凉也不藏着掖着:“你……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它吗?”
“是。”凌先眠肯定道,“为什么这么问?”
“它対你的态度……很矛盾。”江秋凉回想着那个画面,解释道,“它扭曲了造疯者游戏,这本身是一种趋近于报复的行为,报复是因为它心中有恨。但是当它真的看见你,它做出了两个反应,第一是茫然,第二个是畏惧,这两个反应都很没有道理。它一定知道你在游戏里,没有必要茫然,它体现畏惧的这个捂脸的行为……更像是愧疚情绪的表达……”
江秋凉很想不通这一点。
连带着它対自己表现出来的嚣张跋扈都凸显了出来。
这样想着,江秋凉喃喃了一句:“这态度也相差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顿了一下。
是啊,态度。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凌先眠虽然有着不同的社交圈子,不同的处事方式,但是归根结底,他们处在同一个阶级,潜移默化中运用着同一种思想。
它干涉造疯者游戏,将他们困在相同的游戏副本中,经历着同样扭曲的剧情,到此为止,它体现出来的是一视同仁的态度。
这导致江秋凉在潜意识中认为,它対待凌先眠应该也是和自己相似的态度。
直到凌先眠的突然介入,打乱了看似平衡的天平。
“你有怀疑的人吗?”
江秋凉问凌先眠。
凌先眠似乎在沉思,他的眸色暗沉了几分,在黑夜中静静流淌。
闻言,他抬眼,盯着江秋凉的脸。
这个表情本身没有特殊的含义,但是被凌先眠用这个寻常的表情看着的时候,江秋凉的心底突然咯噔了一下。
“没有。”
当凌先眠吐出这两个平淡的字的时候,江秋凉心头的重量并没有减轻多少。
他看得出凌先眠已经有了怀疑的対象。
不过他没有告诉他,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身份特殊,或许因为这只是他的一个猜想,总而言之,凌先眠有不告诉他的理由。
江秋凉没有多问什么。
他相信凌先眠,也尊重他做出的一切决定。
既然凌先眠不想说,也就没有什么好问的。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迎来答案。
“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江秋凉听见了凌先眠的声音。
他听得出凌先眠是在岔开话题。
“什么问题?”
“你认为这个地方很可怕吗?”
在凌先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个人正好站在C区的大楼前。
那是所有建筑中最高的一栋,和其他建筑老旧腐朽的建筑风格不同,这栋白色的建筑显得很新,似乎是近几年刚刚建造的。从外墙看,整体的装修风格都非常的后现代化,这让江秋凉想起了现实世界中干净到不染尘埃的医院。
像是——纽厄尔医院。
江秋凉站在那栋建筑前,蹭亮的玻璃将他的倒影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喜欢,”江秋凉没有任何的犹豫,“我很喜欢精神病医院的气味,它让我想起了冬天。”
他闻到了自己一路走来闻到的那股气味,在这栋建筑的面前,那种气味没有丝毫的掩饰。
它在欢迎他,它在等待他。
那是漫长的岁月编织起来的牵挂,是灵魂深处的吸引,是呼啸的夜晚注定要被收割走的噩梦重现。
“在每一个冬夜,我都能闻到自己尸体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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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C区的建筑很高。
它处于小岛的正中央,高度远远超过周边的其他建筑,风格也截然不同,从视觉上看上去,有一种格外不真实的割裂感。
这也是江秋凉会联想到纽厄尔医院的原因。
纵使他的奥斯陆待着这么多年, 但是他总有一种没有来由的潜意识, 认为纽厄尔医院不属于那里。
纽厄尔医院是独立的存在, 它不属于任何地方。
它是一座孤岛。
“你的尸体是什么气味的?”
江秋凉没想到凌先眠会就这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很难闻,”江秋凉笑了一下,“像是烂掉的蔬菜汤。”
“不是这样的。”
“你闻过?”
凌先眠摇了摇头。
江秋凉本来也就只是和凌先眠开了个玩笑,没太在意,他抬头望着高耸的建筑, 说道:“它让我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凌先眠了然:“纽厄尔医院。”
“对, ”江秋凉肯定道, “这里真的很像纽厄尔医院。”
“这里就是纽厄尔医院。”
江秋凉眼中闪过愕然。
“你听说过巴斯图伊岛监狱吗?”
江秋凉当然听说过, 这座位于奥斯陆以南的小岛的监狱关押着不少杀人犯, 由于挪威专注犯人的改造, 这座监狱没有持枪的守卫,门也不会上锁。
从常理的角度, 几乎是匪夷所思的, 因此这座监狱还上过国际的新闻, 也有纪录片专门到那里拍摄。
江秋凉不明白凌先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巴斯图伊岛监狱。
但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隐约的猜想像是从地狱里攀爬出来的藤蔓,缠绕在他的脚腕上。
“纽厄尔医院的前身, 在很多年前, 就是一座位于巴斯图伊岛的精神病医院。”凌先眠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那座精神病医院, 当时被称作22号精神病医院。”
这是一段江秋凉没有了解过的过往。
在所有的搜索引擎上,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证明纽厄尔医院存在前身。
它太干净了, 干净到毫无瑕疵。
江秋凉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游戏副本,听凌先眠无意之间讲起这段被尘封的过往。
“有人抹去了这段过去。”
这不是什么光鲜的过往,这样做似乎是情有可原的,但是结合之前在纽厄尔医院发生的种种,江秋凉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凌先眠点头:“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继承纽厄尔医院之后,我有刻意调查过之前的文件。那些人的手段相当老练,几乎所有的文件都处理得很干净。”
“几乎。”
江秋凉挑出了凌先眠这段话中的重点。
“是的,那发生在我展开调查的好几个月之后。”凌先眠回忆,“一连几个月我都没有任何的线索,就在我准备放弃纽厄尔医院这条线索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江秋凉下意识屏住呼吸:“什么电话?”
“那个人通过座机,打了我的私人号码,但是从我接听电话开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五秒钟,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似乎没有人会知道我的私人号码,我让助理去查了那个号码的定位。”
江秋凉问:“你发现定位在巴斯图伊岛?”
“对。那通电话打过来的时机很要紧,我很快去了定位的地方。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份刻意被留下的文件,那份文件中,记述了纽厄尔医院的前身。”
凌先眠缓缓说道:“文件中的照片,和这栋建筑完全一模一样。”
江秋凉觉得周身很凉,这一晚的夜风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的身上。
“文件上的图片?”江秋凉问,“你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变了样吗?”
“完全被推翻重建了,”凌先眠说,“除了那份文件,没有任何的线索可以说明那里曾经存在过那样一栋建筑。”
“你调查过留下这个文件的人吗?”
“调查过。”
“是谁?”
凌先眠看向江秋凉:“你认识的。”
江秋凉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不能确定,更加准确的说,是不敢确定。
江秋凉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许漾?”
“是他。”凌先眠呼出一口气,“他做事可比不上那些人干净,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揪了出来。后来发现他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应该就是为了让我找到他。”
江秋凉愣了一下。
他和许漾这么多年的朋友,在他的固有印象中,许漾向他展现的那一面永远是随意的,漫不经心的。
他对于所有的事物都是漠不关心的,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那些处心积虑的设计,暗中勾结的手段,和他貌似毫不相关。
江秋凉来不及细想,他知道如果细想下去,会牵扯太多的感情和过往,这细微的一点变化,几乎可以让他这九年来所有的平静生活瞬间崩塌。
他强迫自己抛去当下所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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