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谢。”星夜开口。
“没..没事。”
稻草人包着白皮的五官表情依旧诡异笑着,但周身却透露出一丝灰败,
“对,的确是我们活该,伶神吃光了村里所有留下来的村民,反抗它的村民被永远埋在了黑土之下。”
声音里充满懊悔与落魄。
“但像我这种贪生怕死的垃圾,大部分被做成了纸人用来为他觅食,而我脸上的人皮可以让我们在白天出来,他们只会把我当成人,当成一个活人...这就是伶神许诺我们的长存。”
“我们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让村子好起来啊。”
“但你们背叛了神牛,是你们自己将希望扼杀了。”星夜冷冷开口。
“希望?!”白皮稻草人声音激动,“它带来了什么希望?!土变成了废土!我们都是农民我们能以何为生?它,它睁开眼看过我们吗?”
“神牛回来了,但就在不久前,它被你们亲手杀死。”
“什么...?”稻草人声音哑然,它先前的确从星夜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悲悯,它只能绝望叫喊,“我不信——!我不信!”
曾经希望就摆在梨村村民们的面前,但他们用极端的方式,生生毁掉了梨里。
星夜转身走出房门,知道的信息都差不多了,现在,该他去履行梨里的祈愿了。
夜色浓重,起雾了。
游行的白纸人在浓雾中先后前进,路过到一个瓦房门前时,齐齐停了下来,它们面前两个男子并肩站立,白纸人们本欣喜不已划向面前两人,但片刻,巨大的惊惧包围着他们。
诡异的梨村中,接连不断传来异样,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第一缕曙光划破了梨村的幽暗,整个梨村重新呈现在光明之中。
梨村广场。
五个被捆在一起的白皮稻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样被暴晒了一整天。
夜晚很快到来。
诡哥敲锣打鼓从梨村广场右侧走来,途径梨村广场时看见五个稻草人躺在地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这咋搞的,虽然村里没人,但这些道长们也不能随便动别人东西啊。”
诡哥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稻草人拾起,解开绳索重新立在杆上。
“诡哥。”
一道声音在诡哥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转过身后发现是林清南。
他擦了下汗道,“这位道长,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什么事啊?”
“我的身份牌不见了,我想找安记者补一下身份牌。”
诡哥一听,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这有什么的,你们几个人我都门儿清,不用补了。”
“是嘛?”林清南走上前,将双手摁在诡哥身上,“那您给我看下您的身份牌吧。”
“.......”
“哈哈。”诡哥笑了一声,“我哪会随时带着那东西啊,走了走了,还要做节目呢!”
“走不了。”林清南开口,强硬的摁着诡哥。
站在他前方的诡哥一蹙眉,声音有些发怒,“你这道长什么意思啊!合同上不都写着的你们要配合我——”
声音嘎然而止,诡哥转头看到了林清南的正脸,一双猩红的血瞳紧紧的盯着他。
“呵呵,原来被你们发现了啊。”
一阵沉默后,诡哥冷冷开口。
他的脸开始发生变化,不断变化成其他人的模样,在快变化好的时候又突然换成下一张脸。
直到变成了一片白。
诡哥抬手, 拂过自己的脸,本是全白的脸突然带上了一层戏妆。
淡青色脸,金色脑门, 眼周一圈黑色的线条向下包裹, 嘴巴两边用红色颜料向下勾,呈一张哭相脸。
“你们——”诡哥捏着嗓子, 周身一绕,掐着一股戏腔, “如何能识破了我——!”指向林清南他们。
动作行云流水, 声音收放气息吐纳, 气韵声腔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直躲在暗处的星夜走出,“我们一行人自来梨村以来,无一不遭遇诡事,梨村既然有诡,凭什么能放过你们这些工作人员, 只盯着一群道士不放?”
“只能说明, 工作人员也是假的,你扮演诡哥扮得很好, 就在刚才我都还确定不了你是否是真的诡哥。”
“但现在我能确定你是——伶神。”
伶神伸手一挥,遮住脸又放开,一张通红的怒面呈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留下入我袋中!”
他拉起黑色上衣, 里面竟然没有肉, 一张皱巴的皮被他拉开, “将他们抓住!”
拉开的皮中露出无数个重叠的纸人, 它们挨个从伶神的‘身体’中跳出, 直直划向星夜一行人。
凌远在脸色不自然, 斜眼打量了一下星夜,在看了一眼同样脸色不好的若云,蹙起眉,“我凌远在欠清道观一次,你们走,我留下对付它们。”
“凌友,你!”若云心中纠结,清道观可是藏匿邪祟的恶观,可他此次能获救却是依靠清道观。
“我也欠清道观,我留下,你们走!”
若云将手指咬破,点在眉间白色的水滴纹后,抽出桃木剑从后抹向剑端,踏出一步立在白纸人面前。
“此次受节目邀请前来,降妖除魔乃我道门之事,岂能让两位居士独揽?”荣礼作了一礼,也从后方站出。
荣临紧跟着上前,声音打着颤,却坚定道,“就是!邪祟不除就落跑,岂不是败坏我们玄清观的名声!”
“你个胆小道士竟然也开窍了。”焱邺从他么后方走出,两指绕在黑线立在眼前,露出的眼睛一眯,“你们这些鬼东西让我受的苦,我可得全数还给你们!”
四人立在白纸人面前,此刻同仇敌忾要与邪祟一教高下。
伶神敞开的空肚皮盖好,拉下衣服,换上一张笑脸,“你们几个小道士,不知死活。”他手指向四人,“谁先将他们的生魂献给我,我便赐于谁面皮!”
此话一落,围在他们面前的白纸人一同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划向几人。
若云一剑劈掉几张白纸人,但紧接着撕裂成两半的白纸人又重新合拢,顺着他的剑紧紧贴了上来,白纸手马上就要触碰到他。
“——!”
本已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但面前的白纸人突然停下,剧烈颤抖,再前进不了分毫。
若云看向白纸人的身体,正在发着莹光。
一张紫金光符紧贴在白纸人的身后。
——“啊啊啊啊!”
若云抽回桃木剑,看着一旁散发着紫金光芒的星夜,心中复杂,“你——”
星夜看也没看若云,“小孩,去把工作人员找到。”
林清南看了一眼愣住的诡哥,笑着道,“好。”
眼看林清南毫不犹豫离开,焱邺破口大骂,“有病是不是!星夜居士,你让他走了干嘛!咱们现在得把这些邪祟给除尽啊!”
除了荣临,没人知道面前这个长相精致到过分的男子是那只黑猫,他们只在六年前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知道此人被唤作星夜居士,是清道观的道士。
“我能处理。”星夜瞥了一眼焱邺,绿色眼瞳中一片平静。
“........”
这淡定的样子和那只黑猫倒挺像,焱邺脑中不知为何闪过这个想法。
伶神似梦游一般清醒过来,它尖声唱着,“你如何——会有神力?!”
黑夜之中,星夜绽开一抹幽暗的笑,紫金光芒绽放开来,“你夺走了他神的居所,抢占了他神的信仰,却将村子变成人间炼狱,你说,我如何来的神力?”
伶神怒不可遏,它才是这个村子唯一的神,它才给了这些村民永生的机会,这个外来人竟然敢诋毁它!
“把他们献给我!尤其是他!”伶神指着星夜,戏声高昂,“谁将此人献上,我将给予一张完整生皮!”
只有一张面皮,它们只可在他人眼中视为活人,但如果有一张完整的生皮,它们能够真正扮演一个活人!
白纸人们本因星夜的话一丝隐隐的悲伤围绕着他们,但听到伶神如此说,那道淡淡的悲伤很快消散,所有白纸人都停下围攻其他人,转而扑向星夜。
“梨里,我不会拯救这些村民,但我会实现你的祈愿。”
星夜开口,目光淡漠,似在和自己对话。
众人看着被密密麻麻的白纸人贴成一张‘纸人’,众人心中都有些着急。
焱邺挥手手中两根黑线,“上啊!难不成你们真要让星夜居士殒身于此吗?!”
那肯定不能!
众人齐齐奔向星夜,却被数张白纸人拦下,它们脸上画着笑脸,一纸破开,下一张纸人又紧跟着补上。
脱不了身。
“黑猫居士今天真的会死吗.....我们真的只能被困在这里了吗.....”荣临声音中充满颓废。
荣礼一边打开扑来的白纸人,一边开口,“不会。”
声音中充满肯定。
为什么?荣临不解,转头看向星夜那处时突然睁大了双眼。
巨大的喜悦充斥在他眼中。
被白纸人包裹着的星夜毫无阻拦的前进,他的周身立满无数张紫金光符,白纸人贴在上面却再近不了一点。
接触到紫金光符的白纸人被光符神圣气息磨得剧痛,疯狂扭曲想逃离这处,却被后方不断补上的白纸人压得动弹不得。
周而复始。
“你很弱。”星夜最终走到伶神面前,居高临下,眼中一片淡然。
伶神又惊又俱,星夜的强大超乎他的意料,它突然跪下,朝着星夜一拜,头不断磕着地面,“请您放过我!不要杀我!我很惨的,我被人杀了变成了一个幽魂荡在人间,求求您了,不要再让我变成一个四处流浪的野狗!”
星夜蹲下身,轻笑一声,伶神以为星夜心软了,低下的脸上突然勾出一张狞笑,猛的站起身拉开肚皮就要将星夜吞食入肚。
“你连一道气息都留不下,怎么会变成野狗。”
听到星夜的话,伶神不屑,看向半个头都入了他身体中的星夜,诡笑一声,尖锐戏声,“入我身之人,不得——”
但它话还没说完,异样得感觉突然升起。
它得肚子迅速涨开,它的腿,它的身子,它的头,全部如皮球一般被不断撑开。
“不....不要!”
进入它身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消化不了,肚子快要被撑破了,吃不下了,不要,不要再让他吃了!
“不要——!”
——砰!
半晌着伶神高昂的戏声,一声巨响炸开。
一张人皮做成的袋子从空中缓慢飘下,直至落在地上,这张人皮袋子上面有着一道巨大的裂口。
伶神诡异精绝的戏声消散在夜里,一片死寂。
焱邺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惊恐中带有一丝他都没察觉道的喜悦,“你是黑猫居士!”
荣礼眼眸垂下,他已经猜到了。
而荣临早就知道了,所以再次见到这场面虽然害怕但也没有第一次那般恐慌了。
但凌远在和若云两人便不好受了,他们两人入坠冰窟,看着面前这一慕头皮发麻。
裂口中,无数邪魂从人皮袋子中钻出。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青面獠牙周身发散着浓烈的鬼气,挨个走到了星夜身边,有老有少,甚至连动物都有。
他们乖乖的站在星夜的身后,鬼眼齐齐的盯着他们唯一的信仰。
“猫老大,这皮袋子真弱,咱们鬼都还没来齐,它就撑不住了!”
倒霉鬼立在星夜身旁,语气中充满了嫌弃。
就这种东西,还敢来找猫老大的麻烦?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咦,还真是撑的。
恶鬼点点头,他无比赞成倒霉鬼的话。
“麻烦大家跑一趟了.”
星夜笑着开口,众鬼纷纷摆手,猫老大又跟他们见外了不是!
空气中涌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凌远在眼中震惊,看着散发着猖狂鬼气的众鬼和星夜熟络的模样,心中恐惧,握紧手中的木剑。
真和若云好友说的一般,这清道观果然是邪祟之观!
但,他真能打得过眼前这群恶鬼吗。
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他必帮不了好友报仇了,就连他们俩今天可能都走不了了。
但若云却没有凌远在那般悲观,他眼睛盯着其中一个鬼魂。
他记得在六年前邪神事件中,他差点就被樟柳神的召出的长舌邪煞所杀,是那个鬼魂帮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鬼煞会助人,与他的观念刚好背驰,所以当时带给他了强烈的冲击感,以至于他到现在也没忘了那张鬼魂的脸。
“.......”
是他错了。
翌日, 天蒙蒙亮。
诡哥一行人从昏迷中醒来,眼神迷茫,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看向围着他们的七位道长。
“头好痛, 我们怎么睡过去了。”
诡哥看着周围倒了一片的工作人员,头突突的跳, 他只记得昨晚上回瓦房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黑,就睡了过去。
星夜递给诡哥一瓶水, 后面陆续醒过来的工作人员也各自接到一瓶水。
诡哥喝了一口水, 擦了擦额头的汗, 缓过来些,打开手机一看,惊呼,“怎么都20号了!”
他们来梨村的时候不过17号,他睡了整整三天?!
今天可就是录制节目的最后一天了!
诡哥瞬间清醒, 转头看向同样才缓过神来的安小梅, “安编辑,今天20号了!”
安小梅头本还痛着, 听到诡哥的话,立刻打开手机,手机界面果真标着7月20号!
“这是...怎么回事?”
安小梅立刻站起身, 环顾四周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猫居士?他怎么也来了?
凭着多年记者的直觉,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她心中油然而生。
她吃惊的看向星夜, 却见星夜微笑着, 食指比在嘴上, 一个轻轻的嘘。
巨大的激动笼罩安小梅, 果然, 果然!
那只黑猫就是黑猫居士!
诡哥烦躁出声,“睡这么久,这都到节目最后一天了,这可咋弄啊?你说是吧安编辑。”
但安小梅却不如他的反应,声音中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喜悦,“你忘了,身份牌里面有定位,无人机可是自动追踪的,再不济,道长的瓦房里也能剪出档节目。”
“......”
诡哥不说话了,安记者说得倒也是,但他们这一期可是主打的探索梨村土质啊,这样一来不就全废了吗?
但还没等诡哥发完牢骚,一旁的摄像人员惊声,“诡哥你看!这里面竟然有这几天的实时录像!”
诡哥慌忙从地上起身,看向摄像屏,果然有从17到今天的录像,就包括现在,摄像机都还在工作。
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诡哥身上冒出,他惊恐的看向旁边的摄像人员,大家此刻都如诡哥一般,露出见鬼的表情。
他们可能,真的见鬼了。
摄像回放中,诡哥反复出现在画面中,就连工作人员也时不时被拍摄进去。
甚至还有一幕,几个稻草人跟着屏幕中的诡哥在一同行走。
“......”
“我操。”
诡哥暗骂一声,但此刻除了恐惧外,心头更有一种激烈的喜意。
连他都感到害怕,这期节目的恐怖感肯定会直接拉满,他甚至能预料到这期节目的空前爆火!
至于这些稻草人,节目只要打上一个村民扮演的标签,既有噱头,又能让大家相信科学。
遇到脏东西的恐惧最终还是压不过节目爆火的期待欲。
诡哥笑着开口,“各位道长,大家都辛苦啦!今天最后一天了,各位自行安排,我们再录制一些花絮就行了!”
“请您将镜头对着我。”星夜朝一位摄像人员开口。
诡哥转头看着星夜一愣,这人从哪来的?
但他也想听听这位长相出尘的男子想说些什么,便点头示意。
星夜看着对准他的摄像头,先是笑了一笑,接着道,
“大家好,我是清道观的黑猫居士,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星夜,在这里我想对离开梨村的村民们说一声,你们可以回来了,那些污渍已经被去除了,农田可以正常开垦了。”
星夜委婉的点明伶神一类的邪煞已经消失了,只要是梨村的村民,必然会懂他的暗示。
“农田可以用了?”诡哥惊讶开口,“这位道长你可不能开玩笑啊,这可是关系生计的大事!”
“是的,请跟我来。”
星夜领着一行人走到包围梨村的黑土前。
此刻已经不能称呼为黑土了,本是浓黑的土地此刻变成褐黄色,星夜蹲下身手指轻轻一插就进去了,土地肥力优质,沃野千里。
“黑猫道长,你可告知这是如何做到的?”诡哥发问,这无疑又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星夜看了一眼远处的林清南,转头笑着道,
“我们察看了土地,从水质入手,观察村里的井水得出农用化学物过多,导致土质变差,我们通过一些方式将污水转为净水,我们将土下破裂的污水管堵上,土质自然会变好。”
“.......”
诡哥听到星夜的解释,感觉哪里怪怪的,就这么简单?将水管堵上就好了,那这土总不能短短几天就自己好了吧?
但考虑到他们在村里遭遇的种种诡异,诡哥咽了口水。
黑猫居士所说的,将污水转为净水,难道是道士作法?
联想到星夜他们的身份,诡哥闭嘴了,他可啥也不敢想了,总之梨村的土质能变好,对他们节目有害无益。
总的来说,这位道长的说法也算是科学,就这么定了!
看着面露满意的诡哥,星夜知道这个说法他认同了,便退到一边,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黑猫居士,我有话想对你说。”若云声音低哑,似乎是一夜没睡。
凌远在站在若云身旁,神色复杂看了一眼星夜,若云将他所经历的事都跟他说了,他也知道清道观不是个邪观。
但就是这样他们心头才难受,黑猫居士救了他们,他先前却想杀了黑猫居士。
“你说。”星夜对若云他们没有好感。
“清道观可能....”若云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惭愧,“参加节目这几日,白云观联合大保凌也宫一同去围剿了清道观。”
凌远在脸上羞怯,“对不起。”
参加节目这几日?
星夜挑了挑眉,他没有收到老道士的消息,如果清道观有事,倒霉鬼他们也应该得知,再加上他给老道士的灵符...
“清道观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弱。”星夜淡淡道,看着若云,“你师父残害众生,以邪助长,落此下场罪有应得,如果你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
若云没有出声,师父的异样他不是不知,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师父真的做出那些事,此刻被星夜点明,他反而释然了。
“是我错了,黑猫居士。”若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无杂念,“如若清道观出何差池,白云观永远为您敞开,此后我一定会将白云观带上正道。”
“大保凌也宫也是。”凌远在出声。
星夜摇头,就算清道观出事,他也不可能投身于其他道观,更何况清道观一定会变得更加光大。
“不——”
他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赶到而来的荣临几人打断。
“你们俩干什么?想跟我抢人?!”荣临大声道。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我黑山宫都没轮到,你们俩个还来插队,要不要脸啊!”焱邺怒骂。
才走到这边,他们就听到若云和凌远在的话,顿时危机感四起。
开玩笑,黑猫居士就算不在清道观待,也轮不到他们两个观!
几人怒目而视,身为漩涡中心的星夜却被一只手拉出。
林清南笑中含冷,“小林只会待在清道观。”说完就拉着星夜离开了。
“......”
剩下几人你瞪我,我瞪你,冷哼一声也四散开去。
星夜随林清南来到了梨村广场,此刻五根立着的稻草人已然不见,地面的洞口也被他们堵上了。
星夜透过地面看向下方。
本是伶神祭坛的地下石洞,现在摆放着村民的石碑,有了碑,他们也不用随着伶神的灭散而消失于天地。
“梨里,你满意吗?”
星夜看着梨村广场中央布满裂痕的神牛像,但已然得不到回答了。
“小林,不如把这尊神牛像带走,也许梨里还能回来。”
星夜却摇头,梨里是梨村的神,他不会强求梨里跟他回去的,这也不是梨里想要的,就算村民背弃了他,他也选择守护他们。
梨里这边他不去想了,反而是林清南更让他担心。
“小孩,你还好吗?”
虽然井水他靠太上老君给的种子净化了,但黑土一夜之间恢复,全靠林清南将其中的秽物吸走,他怕这对小孩有所影响。
“小林在担心我吗?”林清南笑着开口,看着星夜的眼瞳,心跳微微停滞,“小林,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林清南鲜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星夜认真回视,“嗯,我会好好听。”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的爸爸妈妈死了,被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终他的舅舅为了那一千多块钱的社区补贴将男孩收养,但舅舅舅妈一家人对他不好,所以小男孩心里想,要是他们能去死就好了。”
林清南脸上淡淡的,垂着眼眸。
“后来,小男孩在街上找吃的时候,在一条巷子里看见了一只小黑猫,小黑猫躲在箱子里面发抖,有人把它遗弃了,就跟小男孩一样,小男孩把身上的外套脱给了它,想让它别那么害怕,但小黑猫始终躲着。”
“小男孩走了,但小男孩始终想着它,于是小男孩向舅舅提出了一个请求,他想养只猫,舅舅喝了酒答应了他,晚上小男孩就把小猫带回了只属于他和小黑猫的那个家。”
“小黑猫好神奇,似乎能听懂人话,小男孩好喜欢它,这是这个世界上只属于他的小黑猫,从带回小黑猫的那一天起,小男孩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逃离了那个让他憎恶的两人,跟着一名道长带着小黑猫,一同去了一处道观。”
说到这里,故事里的主人公不言而喻,星夜看着林清南,心中酸涩。
“不要可怜这个小男孩,因为他骨子里就是坏的,小男孩扮演着一个乖小孩,但只有小男孩清楚,他只是不想流浪,跟着那名道长,至少他的小黑猫能够陪着他,小男孩心里想着,这名道长年纪看上去挺大了,只要他一死,这个道观就是他的了,或者,再等他长大一些,就带着小黑猫离开道观,那名道长的死活,他不关心。”
林清南没有抬头,他不敢去看星夜的表情,接着讲下去。
“但道观越来越好,小男孩竟然习惯了道观的生活,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再盼着老道长去死了,就当他习惯这一切后,罪恶又找上了他,他在睡觉时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你多幸福啊,可我却只能葬在黑暗里,日夜感受锥心之痛,凭什么不是我!凭什么——!’,小男孩立刻醒了,他身边的小黑猫不见了,他陷入巨大的恐慌,但小黑猫突然回来了,他装作睡着了,可他却突然能够听懂小黑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