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家人再受流言蜚语,没让他们再回小城,徐开用自己这些年的收入,在市区给父母按揭了一套新房。陈砚乔屡次提出要出钱给岳父母买个更大更好的,或者至少让他来付房子的尾款,都被徐家拒绝。
新房登记在徐日升名下,去拿房本那天,徐父将陈家提亲和订婚给的礼金悉数给了徐开,叫他不要委屈自己,能好好过就好好过,过不了就回家。
徐日升鼻孔出气:“虽说我同意了你们,我说实话,我真看不上姓陈那小子,整一个不着四六。要不是他有个好爹,他配不上你。你可不要光是迁就他,委屈你自个。”
“别听你爸胡说,人跟人过日子,多少还是要忍让,牙齿和舌头住一块儿,不也会磕着咬着。凡事不要那么较真,日子才过得顺遂。”徐妈说着对徐日升翻白眼,“他这会儿嫌这嫌那,人一开始还是他往咱屋里领的呢。”
“我那不是听了你的谗言。”
“你跟亲家公称兄道弟的也是我叫你去的?”
徐爸面露难堪:“陈开年这老哥还不错,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爽快还仗义。”他按按徐开的肩,“有你老丈人在,肯定不能让那小子欺负你。”
徐开嘴上没说,他觉得事实正好相反。
陈父对他的所有善意,都是因为他那宝贝儿子对他的需要。要不然当初他离职,陈开年一句话没说,连电话都不曾打一个询问原因。只有陈砚乔来找他复合,碰到他爸这块铁板,陈开年才又为儿子出面。
陈父包括陈乔墨夫妇,还有陈家那些财大气粗的亲戚朋友,大家都对他很友好、充满善意,这么看来,或许陈砚乔是真的挺喜欢他吧。
想了这一通,彻底清醒了,徐开睁开眼,身边的人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枕在面下的手上也戴着他们的订婚戒指。徐开将手拿出被窝,举到面前,手指上也套着同一款式的戒指。他们是确确实实是订过婚的关系了。
可他心里充斥着的、刚才梦境里亲热的甜蜜和被抛下的痛楚都未完全消散。梦是假的,感受却如此真实。
他伸手去摸陈砚乔的脸,是温热的,并非梦幻。他却越想越气,拇指和食指逐渐用力……
陈砚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 迷蒙片刻,捂着脸扭头,愤然问道:“徐开,你在掐我?”
徐开有点心慌,面上却镇定:“你做噩梦了,一直哼唧,我叫醒你。”
“我做噩梦?我怎么不知道?”
“你醒了还知道,那就不是做梦了。”
见他言之凿凿,陈砚乔姑且信了,转头拿过手机,又一头躺倒在床:“好早。”
徐开坐起来掀被子:“起床吧。”
陈砚乔又把他一把扯下来:“太早了,再睡会儿。”
“你昨天还说特别忙,为什么不早点去公司?”
“就是因为很忙,才不想早去。”陈砚乔翻过身去,把腿搭在徐开腿上,搂着他的那只手自然而然摸进他的衣服,脸贴着他后颈,“这么躺一会儿挺舒服的。”
“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忙?还不都是之前为了让老头子去说服你爸,这老狐狸又给我提了很多不合理要求……”在胸前游走的手逐步向下,挑开裤腰,“……所以说,这都是因为你,你还不好好补偿我?”说完就张嘴开啃徐开肩颈处裸露的皮肤。
徐开按住他的手:“别赖我,不是我让你来找我的。”
“要不是我来找你,你还在可怜兮兮地假结婚。”
“至少不会做噩梦。”徐开又想起刚才的梦。如果说梦是一个人潜意识的呈现,那说明他仍然很不安吧,对这匆忙的订婚,以及对他和陈砚乔的未来。
而且订婚结束两个月了,关于结婚的事,再无人提起。最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徐开也说不好。而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
陈砚乔脑子一转:“原来是你做噩梦吧。你被吓醒了就掐我?什么道理。”
徐开:“……”
陈砚乔掰着他的肩,把人翻过来:“做了什么噩梦,说来听听,我给你解解梦。”
“你懂什么解梦。”徐开不想说,把他推开。
“你说给我听就知道我懂不懂了。”
徐开只好说了, 陈砚乔听完十分不可思议:“哈?你这纯粹就是污蔑,别说跟你在一起时没别人,哪一次亲热完不是跟你过夜的?再说,拔吊无情这么没品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徐开不说话。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徐开嘟囔:“谁知道。”
陈砚乔欲言又止:“你这人真没意思,在一起这么久,还真一点也不了解我。”
见他起床,徐开也打算起来,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陈砚乔反问:“你会做什么?”
“煎蛋和培根。”徐开想了想,“最近有在学烤蛋挞,你想不想吃?”
“我不想当小白鼠。”
“那点外卖?”
“算了,时间还早,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
“饺子。”
陈砚乔眉头轻蹙:“啧,这么麻烦的。”
徐开刚想说麻烦就算了,陈砚乔又说:“好吧,你先去洗澡。”
等他洗漱好出来,陈砚乔正忙活。肉馅是现成的,只要调味儿,但皮儿得现和现擀。徐开看着陈砚乔麻利的手上动作目不暇接,想要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只瞪眼盯着。早知道要现做,他不该说饺子。
到了包的环节,只见陈砚乔拿皮儿裹上馅儿,一捏就成一个,变戏法似的很快就装满一盘子。
徐开不由自主弯腰凑近他的手,宽大的手掌和灵活细长的手指,十分性感的男人的手,擅长无数种让人欲仙欲死的花样,此时却沾着面粉把饺子包的圆滚滚、胀鼓鼓,十分可爱。
看徐开凑近那模样,陈砚乔觉得好笑:“你在看什么?”
“我妈没你包得快。”
陈砚乔笑起来:“真是羡慕你啊,找到我这样绝无仅有的宝贝老公。”说完他看见徐开耳朵尖红了,忍不住伸手掐他的脸,留下两个白灰手印。
徐开捂着脸直起腰:“掐我干什么?”
“无缘无故被你掐醒,我当然要掐回来。”
徐开无可辩驳,只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记仇,就听陈砚乔说:“我们已经订婚了,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过去就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别再做那种梦了,知道吗?”
第100章 招人喜欢
订完婚后,陈砚乔不得不开始履行之前对他爸许下的各种承诺,独立负责了几个项目,每天都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徐开这边,陈家给了他两个选项,一是去集团总部,跟着大嫂学管理,二是还在陈砚乔的公司帮忙。徐开推说他还没考虑好,实际是两边都不想去,好像去了,他就实打实成了陈家一员。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这个身份有些抗拒。
司机来接了陈砚乔去公司,他也一个人出了门。他在网上约了面试,两家公司的面试都很顺利,聊得有些久,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他问陈砚乔晚上想吃什么,顺路买回去。
他拎着食物回家,时间还早。这时陈砚乔打电话来说公司事情很多,今天要晚一些。
家政下午已经来过,搞定了所有家务,连水果都洗好了放在果盘里。徐开无事可做,只能坐等陈砚乔回家。
从落地窗照进来的光线渐渐变灰,太阳落下,街灯亮起,偌大的屋子空旷寂静,徐开少有地感到一点孤独。
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好像所有人都对此很满意,也都往前走了,只有他自己还停留在某个地方,不知接下来何去何从。可要让他说出不满,对陈砚乔提出更多要求,他又说不出来,哪怕知道只要说出来他就会被满足。
只是不能放任自己继续消极,他便开了灯,换上鞋子,去跑步机上一阵猛跑。一口气跑了十来公里,陈砚乔才打电话说他忙完了,准备回家。
买回来的饭菜都凉了,徐开又去热了热。想起陈砚乔好像很喜欢家政阿姨做的某种贝壳肉鸡蛋饼,正好今天大嫂叫人送来一箱海鲜,其中就有海贝。他也分不清品种,只照着网上的教程将贝壳取肉洗净,然后和上鸡蛋面糊,在锅里摊开。
正煎着,陈砚乔回来了。
他脱了鞋子和外套,就快速挪到徐开身后,一手揽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好香,你在做什么?”
“贝壳肉煎鸡蛋饼。”
“什么贝壳肉,这是生蚝,也叫牡蛎。”陈砚乔又问,“名字都不知道,你怎么买的?”
“大嫂送来的,还有虾蟹,我不会做。”
“我会啊,你想怎么吃?”
“你忙一天挺累了,明天让阿姨来做吧。”
“也行。”
徐开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天赋,再大、再空旷的房子,只要有陈砚乔,他的声音和气息就能将屋子填满,将所有孤独寂寞驱散。
“该翻面了。”
“哦。”徐开用铲子试了试,光是铲子的受力面积还是太小,蛋饼会被他弄碎,他便让陈砚乔松手,“我再去拿个铲子。”
“我来吧。”陈砚乔从他后面挪过来,挤了他的位置,只捏着煎锅的手柄轻轻一颠,整个饼子瞬间翻转一百八十度,完整落入锅里。
陈砚乔向他伸手,徐开便把铲子交给他。
他定了型的头发还纹丝不乱,脸上在公司那种严肃神情还未完全消退,领带全解开了搭在脖子两边,领扣也松了,衬衣却还整齐地扎在挺括的西裤里。
他握着锅铲,熟练拨动锅里的食物,手指上的订婚戒指在厨房额外的照明里熠熠生辉,然后偏头对徐开狡黠一笑:“不就是颠个锅,这么奇怪吗,看这么久?”
徐开挪开眼,心里突生伤感。
他挣扎过,离开过,最后又到他身边,最后还是不得不爱他,然而又为这“不得不”感到难过和无力。
“要学吗?我教你。”说着关了火,将徐开的手放到锅柄,再握着他的手,用恰到好处的力气,将蛋饼翻了回来,“不难吧。”
徐开缩回手,拿了餐盘:“吃饭吧。”
吃过晚饭,徐开收拾餐具,叫陈砚乔先去洗澡。
陈砚乔坐在桌边,看着徐开忙碌的背影,突然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别忙活了,留着明天阿姨来弄。”
“我就把碗放洗碗机,反正现在也没事。”他看了陈砚乔一眼,“你洗漱了早些休息,今天挺累的。”
“这么早睡不着。你也别弄了,陪我出去喝点酒。”
“现在?”
“对啊。”不等徐开再说什么,陈砚乔将他拉进房间换衣服。
他能看出来,这些日子徐开的情绪都不太高。开始以为是订婚来得太突然,他们都需要消化。后来又是他家里换房装修那些事,想必也累够呛。现在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他们的生活也上了正轨,徐开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陈砚乔旁敲侧击过,没问出什么名堂,又不敢问得太深,怕两人吵架。前一次分开折磨他几个月,现在和好了,仍让他对和徐开闹别扭心有余悸。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带他出去放松一下,说不定能让他开心点。
酒吧里的人都挺开心,要么侃侃而谈,要么喝高了手舞足蹈,好像谁都没有烦恼。陈砚乔问徐开想喝点什么,不想喝带酒精的,这里也有软饮,徐开却对酒保直接要了杯加冰的威士忌。
陈砚乔挑眉,转而对酒保说:“给我来杯一样的。”
酒上来,徐开喝得很爽快,没一会儿就要了第二杯。陈砚乔也不阻止,想他大概心里很多压力,需要发泄。
“很少见你喝酒,在一起这么久,好像就见你喝醉过一次。”陈砚乔把酒杯抵在唇边,回忆,“就是那次,我被你拒绝后再找你喝酒。明明是你拒绝了我,却好像你在借酒浇愁。”
“因为我把你当做很重要的朋友。”
“我知道。”陈砚乔笑,“那时就觉得你很可爱。”
“你就故意把我掰弯了?”
“当然,谁会去掰弯不可爱的男人。”陈砚乔靠过去,酒精的渲染下,目光和声音都有些荡漾,抱着徐开的肩膀,低声如同耳语,“觉得我很坏?还在怪我吗?”他哄他,带点撒娇的口气。以前顺手拈来,现在却无法再对徐开说出口的话,只有这种场景、在酒精的怂恿下才能再说出来,“我已经在对你负责了啊,就原谅我好吗?”
徐开低下头,喉头耸动,却说不出话,只有抱着酒杯的手指用力。
他是在怪陈砚乔掰弯了他吗?好像也不是。后来他也去了解了,性取向这东西,更多是天生,而非后天人力能够改变。
“你……”
陈砚乔话未说完,后肩突然被拍了拍,有人搭讪:“帅哥,介意一起喝杯酒吗?”
“不好意思,和朋友来的,你们找别人吧。”
搭讪的人悻悻离开,陈砚乔只得又重整旗鼓:“看你这段时间都不太开心,和我说说呗。”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
徐开话没说完,又一波搭讪的人来了。
待把这波人打发走,陈砚乔转头问:“只是什么?”
徐开摇头:“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快告诉你老公。”
一听“老公”那个两字,徐开又难为情:“还不是。”
见他害羞,陈砚乔就忍不住逗:“不止上过床,都订过婚了,还否认啊?”他见徐开只知道喝酒,羞得说不出话,便在耳边轻轻喊他,“徐开……徐小开……我真的……”
这时一杯酒送到他面前,将他打断。酒保指着吧台另一头:“那位客人请你的。”
陈砚乔有点不耐烦,一把将酒推回去:“不需要。你有办法让人别打扰我们吗?”
酒保只说了声“抱歉”,把酒送回去了。
那人似乎觉得被损了面子,竟自己端着酒过来了:“帅哥,单纯请你喝杯酒,赏个脸呗。”
今天他是下定决心不把徐开哄好不回家,要哄人首先必须自个保持良好的心情,于是耐着性子对那人亮了亮手上的戒指,笑道:“实在抱歉,已婚人士。”
一般人见状也就离开了,那人却突然笑了一下:“已婚来这地方?来都来了,装什么正经。”
陈砚乔也没遇到过这种强行搭讪,一时被气笑了,抓过徐开的手,露出同款戒指:“酒吧这种地方,正不正经只看来的人有没有不正经的心思吧。”
那人恼羞成怒,骂了句“死基佬怎么不去gay吧”,转身走了。
陈砚乔不想多惹是非,压下心中不快,转头一看,徐开也搁下酒杯,起身就走。
陈砚乔:?
他赶紧结账,匆忙追了出去:“小开……徐小开……你慢点……
“怎么突然生气了?是被人骂了‘死基佬’?这种事情在所难免,总有人素质堪忧,你别在意……
“你要是还想喝点酒,我们换个清净地方……要不回家吧?你等我叫个代驾……车不是停在这个方向……”陈砚乔一把抓住徐开胳膊,终于让他停下来,“你到底怎么了,好好跟我说行么?”
“我也想好好跟你说,实在找不到机会开口,谁叫你太招人喜欢,哪有我插嘴的机会?”徐开塌着眉毛,拉着眼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别人过来搭讪,也要怪我头上?”
徐开看了他两眼,仍是气鼓鼓往前走。陈砚乔有点头大,原本叫他出来是为了让他高兴点的,不想弄巧成拙,反而惹得人更生气了。
见徐开只一个劲儿往前,也不看路,陈砚乔再追上去,将他一把拉到路边的公园。
初夏深夜,公园里没有人声,只有细细虫鸣将这夜叫得更寂静。
此情此景,陈砚乔顾不上是非对错,只能小声哄:“我招谁喜欢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招我喜欢啊。”
他把徐开推到大树下,将人影藏在树影里,环住他的腰:“只有你招我喜欢啊。”他搂着徐开左右摇晃,眉眼弯弯对着他不愉快的脸,讨好地,“别生气了好不好,笑一笑。”
徐开并非矫揉造作的人,更不会故意用生气来拿捏人,自然好哄。陈砚乔心想这下他也该消气了,却没想徐开再将他推开,独自走到不远处的凉椅坐下,低着头,不发一语。
陈砚乔并不吝啬哄人,但在感情中习惯处于上位的他,擅长的是一哄对方就接,而不是还甩脸给他看。徐开此时的态度,让他很是烦躁。
今天这事,说到底也不是他的错。再说他也是看徐开不开心,带他出来放松一下散散心。从始至终,他就没做错什么。要是往常,他早就甩手走人了。只是今日不同往昔,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相好们更不能和徐开同日而语。陈砚乔在树下站了一阵,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再抬腿朝徐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尽量心平气和地:“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如果是因为刚刚搭讪的事,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大不了以后不来这里了。况且一开始说来喝酒,你也没说不想来。”
徐开还是那样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陈砚乔绷着脸,没有等来回应,又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徐开终于开口:“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在这里?”
“嗯。”
“行,你呆着吧。”陈砚乔难得耐着性子对他好言好语,这会儿也终于被他弄火了,起身就走。
他转身出了街边公园,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他到底哪儿做得不够好?哪儿还让徐开不满意?家长见了,婚也订了,他现在上班回家两点一线,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陪徐开,全身心地学着做一个好对象好伴侣,还要他怎么样?
他气势汹汹折回来,实在是憋不住心头的气恼,质问:“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觉得我哪儿不好,你哪儿不满意,你说行么?别一天摆脸给我看,我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陈砚乔对着徐开低垂的头顶说了一通,却像对着个木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这三棍子扪不出个响屁的样子,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陈砚乔握着拳,摸着手上的订婚戒指,以保持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让他不至于说出无法挽回的话来。
“你这样让我猜有意思么?徐开,我们已经订了婚,你这是好好过日子的态度……”
不等他话说完,徐开突然抬头,情绪激动:“不是我要跟你订婚的。”
听到这话,陈砚乔脑子一空,心却刺痛:“你什么意思?”
“你擅自去我家里,然后叫来你父亲,就把婚订了。你有问过我吗?你想跟我和好,为什么要去找我家人?”
“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你家人,我不是跟你学吗,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找来我家的?”
徐开想起当初陈砚乔不许,他还是硬闯入陈家,的确是有那么回事,一时间哑口无言。
见他败阵,陈砚乔追击:“没话说了吧,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至少我没有让你跟我订婚。”
又是这句,陈砚乔按住有些绞痛的胸口。他没想到徐开一直闷闷不乐是因为他不想订婚,原来他一直是被迫跟自己订婚的吗?这种事,他怎么能是被迫的?
难过和生气一起激得陈砚乔口不择言:“你以为不想订婚的只有你?被逼的也只有你?你要是没用和孟笛结婚骗我,我会去你家?会遇上你爸的刁难?会叫来我爸?别把我俩今天这处境全归咎到我身上……”
后面的话徐开已经听不清了,只有那句“不想订婚”在脑子里回放。
一开始他就怀疑订婚不是陈砚乔自己的意愿,而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他这样放浪不羁的人怎么可能主动给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锁。他一直怀疑,却不敢问,生怕得到肯定的答复,证明在感情里认真的从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可是这怀疑日益膨胀,今天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那些搭讪的人让他更加不安,于是这怀疑破壳而出,他没法在忍下去。果不其然,一直担心的事成了现实。
徐开突然站起来揪住陈砚乔的衣领,两眼通红,睚眦尽裂:“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不反对?为什么要接受?为什么给我聘礼,订婚仪式叫来这么多人……”他说不下去,松开手,无力蹲了下去,脸埋在膝盖里,静默无声,只有双肩战栗。
徐开大概是哭了,陈砚乔心里堵得慌。他还没见过徐开哭过,哪怕去年腹部中刀、命在旦夕,他也没有哭。
可是心痛难过的何止他一个人,陈砚乔也蹭了一把眼睛:“你呢?你也有那么多机会,前前后后一个月,既然那么不想订婚,你怎么不反对?你不是会跑吗?你再跑啊,你再丢下我跑得远远的啊……”
眼泪这东西就像堤坝拦住的水,一旦决堤,再也止不住。陈砚乔越蹭越多,手掌都湿了,又换上袖子,哽咽着:“……你要是再跑了,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徐开原本还悲伤得不能自已,听到陈砚乔的抽泣声他抬起头。泪眼朦胧里,看见对方也捂住眼睛不停地抽鼻子。
他哪里见过这阵势,迟疑了几秒,就站起来去拉陈砚乔的手:“……你怎么了?你先别哭……”
陈砚乔由他拉着,继续哽咽:“不是还没结婚吗,你实在不愿意你就走吧,你再去找你那假未婚妻吧,我不会拦你……”
“……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
“你没错,是我错了。趁没结婚,你还能反悔,你想走你就走……”
眼看陈砚乔哭得梨花带雨,擦来擦去,眼泪却聚在下巴尖上,断线珠子一样不断落下,徐开早就顾不上自己,只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陈砚乔哭得太厉害了,他只好松开他,全身上下找纸巾。好不容易在屁兜里找到最后一叠从餐厅顺的,也顾不上脏和旧,递给陈砚乔:“你先擦擦。”
“你还管我做什么。”陈砚乔哽咽着,挡开他的手。
徐开又递过去,照例被挡开。三番五次,他实在无奈,只好捏着纸巾去揩陈砚乔的下巴:“你别这样,我真错了还不行?”
“真错了?”
徐开其实也不知道哪里错了,但也只好答应下来:“嗯,我错了。”
陈砚乔突然抓住徐开的手腕,将他拖过去紧紧抱住,呜呜地哭:“……你不准走,你要是再敢走,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我没说要走。”
“……不准走,不愿意也不准……已经晚了,你不能反悔,已经晚了……”
徐开无奈又心酸,拥着他的后背,轻拍着安慰:“我没有不愿意,从来没有过。一直以来,不愿意那人都是你。”说到这个,徐开眼睛又变得湿润了。
陈砚乔哽得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