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念不可说—— bylebensborn

作者:lebensborn  录入:08-25

他管这叫转移注意力,众人却只当他是个吃货。
后来郭金锦发现一种好玩意儿叫便利贴,他可以写完一张丢一张,或者把它们都藏起来,只有全部读完读懂的人才能看明白。
这是来自于童年的倔强。小时候受过的伤,需要用后半生来弥补心头的空缺。
那一张张便利贴好像是心碎掉的每一片,他把它们都收集起来,心就会重新长出来。胸腔里空荡荡的,好像能听到很多年前的回声。
瘦弱的男孩躲在房间里写着日记,一遍遍地写“外婆,好想你,好想你”。
现在坐在出租车后排,用手触摸着口袋里便利贴的郭金锦,好像又回到那一刻。他是那么的孤独,外表又比谁都冷漠,内心残破空洞,嘴上却叫嚣着所有人都离自己远一点。
这么多年来只有方唯纬一个人看透他的软弱,用近乎于偏爱的方式为他建造了一座避风港,让他安稳地度过了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时光。
不论那本日记还是长大后看极光的帐篷,都有他的一份子。
“我好想你,好想你……”电台在放苏打绿的这首歌。
郭金锦知道自己不该那么矫情,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一遍遍地重复这四个字。
想念有时候和爱情无关,这世界上总有人值得你为之心动,为之神往。爱有一万种形态,有一百万种可能性,单单用喜欢来表达,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你说你,走得那么干脆利索,倒显得老子现在太矫情。”
平时的郭金锦故意装作强势,压抑住活跃的内心,尽量保持高冷姿态,好以服众。可在空无一人的家里,他看着一草一木、一碗一勺,还是无法欺骗自己。
顺手从床下面拿出来收纳箱,摸黑把口袋里的纸条都放进一个文件夹里,封好口丢进去,上床睡觉,连洗漱的力气都没了。
睡到半夜,梦中看见曾经的一切如幻灯片一样飞驰而过,看过的书、玩过的游戏、曾经的朋友和同学,老师的教诲与父母的叮咛……化作无数次让他从深夜惊醒地噩梦。
他一直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但是去想的时候又找不到具体的,所以每每思及此总会异常心累疲惫,有时候甚至整夜都睡不着。
又一次在凌晨两点多醒来,他走下床打开灯准备去洗漱,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脚下的箱子绊了一下。
打开手电筒一照,眼前赫然是一个黑色金漆的木头箱子。
郭金锦伸出手触摸着上面熟悉的纹路,还有自己当时年幼,用刀子在上面刻下的非主流字样,这就是自己从外婆手里继承的老旧木头箱。
可是它不该在老家?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联想起厕所里的离奇回复、不存在的保洁大叔和莫名其妙出现的箱子,郭金锦的汗毛立刻全部立起来,瞬间清醒。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打开所有房间的灯,咬牙壮着胆,走过去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确实是我的箱子,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在我没在家的时候送来的,那么谁有钥匙呢?如果不是……那么谁能在我睡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这里,换了我的箱子之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仿佛是进入乐莫比乌斯的森林,怎么也找不到出路。毫无头绪的各种奇怪事件交杂在一起,让他坐在地上一阵阵地抽搐。
颤巍巍地摸上手机,他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问最近有没有带走了这个箱子。
母亲说没有,随即从微信上给他发来一张照片。箱子完好无缺地躺在家里卧室的书桌下面,连位置都没有动过一下。
挂掉电话,郭金锦再不敢触碰这个奇怪的箱子。他颤抖着打开闪光灯拍了一张照片,发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一切的真相,不论是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无知的人最快乐,看透一切的人最清新,最尴尬的是卡在中间,不明就里还略有感悟,什么都想知道又都一知半解,不上不下最难受。
把这份恐惧和迷惑全部压下去,郭金锦爬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瓶安眠药,往嘴里丢了两颗直接咽下去,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再没有曾经的迷茫和痛苦,只有蓝天白云。他和方唯纬两个人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那是人生最好的年岁,往前看是前途光明,向后看是一切安好。

第14章 极光
6月7号和8号两天,好像把之前用的所有努力汇集在了一起用光。把那四张试卷交上去后浑身都脱了力气,走下楼梯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
“我扶着你走。”
方唯纬有点想笑,但是憋住,尽力保持平静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用!”郭金锦绷着一张脸有点尴尬地说:“老子自己可以。”
他穿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往楼上走。后面有人着急冲上去抢这最后一顿的晚餐,一把推开方唯纬就往郭金锦前面冲。
可郭金锦是谁,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超过自己?
长腿一伸,他堵在楼梯口看着旁边的哥们说:“兄弟,最后一顿饭不是断头饭,没必要这么抢着吃,先来后到懂吗?”
这人可能也有点纳闷,抢过这么多次的前排,没有一次遇到过这么奇怪又较真的人。脸上有点挂不住。郭金锦一看就知道他是新生,算是为了自己高考成绩祈福,干脆把人送了过去。
但是没有想到放了一个人不要紧,后面的人都往上冲,更有甚至直接踩着郭金锦进了餐厅,吓得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从二楼上推下去。
“我靠,现在的人真没有礼貌,都不懂尊老爱幼的吗?我他妈都高三毕业还被一群初中小学弟们踩着,颜面何在啊兄弟!”
郭金锦一路碎碎念到楼上,当脚接触到地面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嗯?怎么右脚这么凉?”
方唯纬听着他话也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的人字拖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个人,脚是直接踩在地上的,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回来。”
现在过了打饭高峰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上上下下。郭金锦愣在原地,方唯纬扶着他到旁边第一个桌子上坐下,自己下楼去从楼梯中间位置捡回了那一只鞋底。
逆着人流提着鞋走过来,那一刻他的身影极其伟岸,明明只有一米七多一点,看起来却好像是绿巨人。
郭金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都在他走到面前的时候咽到了肚子里。
“来,自己穿上。”
方唯纬把鞋底放在地上,郭金锦摇了摇头问:“怎么穿?”
刚想用手去摆弄,方唯纬就很顺势地蹲在地上把人字拿下来又按回到鞋底上,确认没有问题了以后和郭金锦说:“这样穿。”
“哦……”
郭金锦乖乖地穿上鞋,发誓以后不再这么浪了,还是乖乖穿高帮帆布鞋比较好,他不信穿这个还能有人给自己踩掉,那怕是遇到了个顺拐的兄弟?
7中旬拿到了高考成绩,方唯纬是保送的海城大学,郭金锦凭借自己的成绩踏过了那一年的最低分数线,以本科二批录取。
“成吧,也挺好。”
两个人一样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郭金锦看着上面唯一的不同的院系字样,叹了一口气说:“咱们还能组成一个TEAM。”
多好,把以后的路都考虑到了。虽然都是幻想,但方唯纬却上了心。
他把两个人将来还能在一起工作当成了下一个奋斗目标,从大一开始又猛地钻进图书馆各种学习。
郭金锦开始好好享受了4年的大学时光,熬夜逃课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而这大学四年中要问他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不是面向烈日疾风的军训苦日子,也不是日常摸鱼玩乐的逍遥自在,而是在开学前夕和方唯纬一起去了趟漠河看极光。
正好赶上7月,两个人之前特意查了攻略,多带钱少带装备,一路轻装前进,到东北第一件事是先去找了家饭店吃了满肚子的地道特色菜。
极光什么看都是看,先得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搭帐篷。
郭金锦把自己爱吃这个理由说得振振有词,一口气点了7个菜眼睛都没有眨,方唯纬点点头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到后厨特意说了一声又去掉两个肉菜,让他少吃点,别小小年纪就三高。
“唉,我是不是还有两个菜没上呢?”
郭金锦吃饱了,用手拍了拍肚子说:“不然打包吧,这时候退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用,我已经让后厨取消了。”
方唯纬从肉菜里挑着郭金锦不爱吃的素菜,很快消灭完剩下的东西,从包里拿出来外套给他,说:“穿厚点,一会小心冷。”
“兄弟,这是7月又不是12月,那里又不是北极,我肯定没事,你把衣服收起来,咱们赶紧出发,晚上就能到了。”
郭金锦对方唯纬的担心非常嫌弃,穿着件半袖就往外冲,坐上车以后也没说一个“冷”字。
车一直往目的地开,方唯纬加了件夹克倒是还好,他渐渐开始瑟瑟发抖。
“我靠,这是夏天?这是夏天的温度?”
虽然说着不怕冷,但是到了下车时候却犯了怂。郭金锦坐在那里怎么也不肯下去,方唯纬从后面丢过来一件外套说:“穿上,下车!”
“好的,大佬。”
郭金锦非常没有骨气地跟着下去,感受着名为夏天其实还是很冷的温度,只觉得自己好想回家。
“我怎么平时没有见你这么彪悍……”两个人一路往前走,他们订的房子就在村子的尽头。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方唯纬转过头看着他说:“你这样就得暴力镇压,不然管不了。”
“老子不需要你管也能活得很好!”郭金锦再次梗着脖子说。
“那你把外套现在给我脱下 澜曻 来。”他没有反驳,只说了这么一句。
郭金锦立马缩了缩脖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尊严。苟且偷生总比被冻死在这里强,怕什么?回海城他又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郭金锦列开嘴巴笑了笑说:“您说得有道理,我错了,咱们赶紧回去睡觉,明天去看极光,你不是特别想看吗?”
方唯纬回头看了他一样,一个字没说,郭金锦立马秒懂地改口说:“我想看,我最想看极光了!”
到了以后,两个人睡一条炕,不算方便,就当是体验一下当地风土人情了。
“切,这么小心眼。”
黑暗中两个人挨着躺在那里。郭金锦兴奋地睡不着,凑在方唯纬旁边小声地吐槽。
“对,有本事你现在出去。”
听见他这么说,郭金锦憋了几分钟后粗声粗气地说:“出去就出去!”
这时候他出奇的有骨气。
方唯纬被吓了一跳,坐起来叫住他说:“你干嘛去?”
“哼哼!说出来吓死你——”
郭金锦拖长声音,深呼吸一下后声如洪钟地说了三个字。
“上厕所!”
方唯纬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摆摆手说:“嗯,行了赶紧去吧,别一会尿裤子。”
郭金锦穿上方唯纬那件比较厚的外套,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方唯纬撩开窗帘看着他的背影,很像是一只小兔子,可可爱爱的。
“胡说八道!”
曾经他也和郭金锦说过,但总会得到这四个字的回复。渐渐的,他不再提起这件事,但心里依旧这么觉得。
就是很像。坚定了这个念头。
他盖好被子后躺下,想想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只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那时候谁能想到,两个天天打架斗嘴,水火不相容的孩子都玩到今天,还一起跨越小半个国家来看一场极光。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这么说来,他倒是有些庆幸了。
方唯纬是个坚定的无神论支持者,直到遇到郭金锦,他开始感谢上帝。等到了两个人分开以后,他第一次开始希望来世。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为之,若是那神秘的学问能叫人再相逢,那么为你相信一次宗教也未尝不可。
“嗨!我在这里!”
郭金锦从远处跑来,到了窗户边停下了脚步,跳起来在夏夜十二点大喊“方唯纬”三个字。
“看到你了。”
知道他听不到,方唯纬赶紧比了个“OK”的手势,拿起来手机给这个傻孩子拍了张照片,保存到百度云里才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来。
“滴答……”铃声响起,郭金锦打开手机一看,是方唯纬。
“赶紧回来,大半夜再乱喊你被人打我不负责救。”后面加了个微笑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嘲讽。
“没关系,你也救不了,记得打110和120就好。”
郭金锦回复了这么一句,抬腿往回走,到门口还非常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
方唯纬披了件衣服坐起来,打开手电筒照着路,说:“外面那么冷,你再待会明天不用看极光就能冒头星星了。”
“你丫别咒我,老子可以要和太阳肩并肩的男人!”
郭金锦脱了鞋上炕,钻进被子里很快就睡了过去。可能是因为今天舟车劳顿,还打起了胡噜。
方唯纬给他拽了拽被子,转身也睡过去。
两个人都在为看极光积攒体力,今天疲惫是为明天的欢乐做准备。
第二天两个人吃了点简单的早饭打了个车出发,到达要去看极光的地方发现周围有很多空帐篷,但是没有一个人。
郭金锦看了看天空中依旧勤劳的太阳,想了想和方唯纬说;“要不咱们去玩别的,晚上再来看?”
“你想干什么?”
方唯纬刚搭好帐篷,听着他这么说又开始往起收拾。
“来这边当然得吃当地特色菜了,就昨天你没让我点的那俩,咱们先逛逛街,然后去吃饭,下午回来到了也是晚上,就能直接看极光,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郭金锦说话期间,方唯纬非常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装包里,又重新背上包说:“可以。”
“那咱们走?”
“别家。”
方唯纬拦住他说:“我叫的车还没到。”
“我靠,给力啊兄弟。”
他点了点头,蹲在地上开始玩消消乐。没过多久一辆车开过来。方唯纬对了下车牌号叫他上车,两个人趁着这段时间又在当地逛了逛,发现了不少好玩意儿。
再次回来已经是下午七点多,天开始渐渐黑了。他们俩飞快地搭好帐篷,郭金锦先钻进去躺好,双手提着毯子,非常乖巧的模样。
“你说今天晚上咱们能看见吗?”
“能,”方唯纬点头说:“不行就多留下几天,在开学之前一定让你看见。”
“好!拉钩。”
非常幼稚。
方唯纬感叹了一句,还是乖乖伸出手和他象征性的勾了下小拇指。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方唯纬的预言能力较强,他们在这里果然看到了极光,以及很多人。
到了深夜,大家都躲进帐篷里睡觉,郭金锦才爬出来坐在地上。他和方唯纬说:“来,给我拍张,回去当头像。”
他笑得灿烂,方唯纬明知道这人打的主意却没办法拒绝请求,给他拍了一张非常漂亮的照片。
绿色和紫色的光交织下,帅气的大男孩穿着一身运动装坐在地上微笑。他的身后好像有一双小恶魔的翅膀,眯着的眼气走了本该出现在天空中的月亮。
郭金锦,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好看到连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心动,为你牵肠挂肚,十多年来没有一天停止过心脏的跳动。

两颗安眠药给了郭金锦美梦,但他的身体却在不自觉地一阵又一阵地发抖。
那几乎是一种本能一样的瑟缩。
他在巨大的能量唤醒下艰难地睁开眼,半眯着,看见自己家墙角那里站着一个人——是保洁大爷!
一瞬间,他突然清醒过来,浑身却好像被抽了力气一样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弹。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食指的肉,唯有疼痛能证明,这是真实而不是虚幻。
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郭金锦屏住呼吸,几乎不知道墙角里站着的是人是鬼。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活不久了。
这种强烈地预感从心头升起,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抱着最坏的打算 咬着牙抄起床头的欧式台灯,毫不犹豫就丢了过去。
在他动作的同时,保洁大爷缓缓抬眼喊了一句“宝儿,你醒了”。
身体发抖得更加厉害。这是他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不能想,也不敢想。
郭金锦害怕极了,又拿起水杯丢了过去,更恐怖一幕发生了——水杯穿越过了他的身体径直落在地上,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没伤到他一根毫毛。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牙根几乎都在打颤,整个人仿佛癫痫发作一般剧烈抽动。
无法抑制的本能恐惧作祟,叫人想要逃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没想做什么,你不用害怕。”
他依旧和蔼,一张老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温柔。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郭金锦很久很久,即使眼中含着泪,却始终没有往前踏过一步。
“我现在这样,对你影响不好。你别担心,我就看看你,看看就走。”
郭金锦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强烈的痛苦绝望,好像一双大手在无形中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瞬间呼吸困难。
“不,不,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说吧,哪怕我会后悔也不在乎。”
几乎自暴自弃地喊出这句话,只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只要知道真相,生死也不重要了。
“没有那么恐怖,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你。”
他第三次安抚郭金锦的情绪,在注视下点了点头说:“如果你想知道,那么我告诉你……”
在说话的同时,旁边的角落里出现了另一个人——是喜欢戴着口罩的公司楼下的卖包子小哥。
平时他带着口罩,郭金锦只觉得熟悉,现在他摘下口罩,才发现这那里是熟悉,根本就是熟人。
青涩、懵懂、又和自己认识中有很大偏差的方唯纬。
年轻的方唯纬走到保洁大爷的身边,两个发着光身体合二为一,在郭金锦的视线下逐渐变得透明。
他们两个人的脸合在一起,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方唯纬。
那一刻郭金锦的脑子好像炸开了一样的豁然开朗。原来自己猜的没有错,一切都和方唯纬有关,也只和他有关。
“我们就快要走了,现在来告诉你真相。”
年轻和沧桑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同时传入郭金锦的耳朵里,好像是在同时说一句话,但是可以清楚叫人分清。
“我叫方唯纬,今年60岁。”沧桑的声音说。
“我叫方唯纬,今年16岁。”年轻的声音说。
“我们来自于不同的平行时空,人生际遇略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我们都爱你。或者说——每一个时空的方唯纬都会爱同一时空的郭金锦。”
当这句话仿佛誓言一样被说出来,郭金锦的颤抖止住了,但是他心里顿时好像空了一块,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那个发着光的重叠灵魂在逐渐透明,声音再次响起。
“方唯纬给了我们再见你一次的权利,我们要帮他完成一个愿望,那就是用这种方式去告诉你,他非常爱你。”
无论60岁还是16岁,沧桑还是单纯,无论遭遇过多少风霜还是一尘不染,不管在人生的哪一刻,方唯纬永远爱着郭金锦。
两个人的灵魂渐渐透明到看不清,郭金锦的眼泪有泪花,在升起的太阳照射下格外温柔。
“我们要走了,最后要告诉你,你很幸运。祝你幸福……”
随着这四个字,阳光在那一刻浓烈到了顶峰,两片灵魂回归到了自己的时空,偌大的房间只剩下郭金锦一个人。
这时候他才发现,一百平米的房间是如此空旷。
他看着那一扇门,开始期待。
现在可以确定,一定会有一个人敲开它,哪怕一言不发,也会勇敢的牵起自己的手,再不松开。
“方唯纬,你真他妈的蠢。”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问其他两个人时空里的郭金锦的怎么样,有没有和方唯纬在一起。
他突然跳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扯着嗓子大喊;“你们走了吗?告诉我,告诉我其他世界的方唯维和郭金锦有在一起吗?你们幸福吗?”
问完,他跌坐回床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梦半醒之间,有个声音在脑海里一遍遍说“会幸福的”。
这四个字仿佛是承诺。
这次,他不再惧怕噩梦,更不再害怕未来,无论是厕所里的神秘回复还是床下的木头箱子,只要和那个人有关系,就什么都不怕。
再次醒来,是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吵的。
他昨晚上睡眠不是特别好,好在头脑清醒,主要是被吓得不轻,想明白了以后就是顿悟。
人生在于,所有负面情绪好像是一种障碍,你必须无视它、接受它然后超越它,这样才能成长。没有人能永远18岁,但只要让自己开心,就可以永远年轻。
永葆青春不是长生不老,而是在看尽生死之后给自己足够的自由空间,让自己永远不用担心岁月带来的一切烦忧。
命运给我的一切,我都欣然接受,无论痛苦还是幸福,都不过是生命奏鸣曲中的一个小小音符。
郭金锦跳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冲到门口,他看了一眼表,现在是早上八点半。
伸出手打开门,做好了门外是一切坏结果的准备,但看到的却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方唯纬,和他手里带着香味的油条和老豆腐。
“早上好,郭先生。”
他笑眯眯地把早点递过去。
郭金锦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是在看到他眼底下那浓重的黑眼圈后,只说了一个字。
“早……”
“还没吃早饭吧,来收拾一下吃饭,我也还没吃呢,一下飞机就来看你了。”
方唯纬说着要往里走,郭金锦把他拦在门口。
“先给我解释清楚 ,不然别进我家门。”
郭金锦态度强势地说。
“我说可以,可是油条一会儿就不脆了,你确定能等得起?”
方唯纬依旧不气不恼,温柔讲道理。
郭金锦想了想,果然点头乖乖放行,说了句“进来吧”,就钻进洗手间洗漱。
方唯纬把早点放进微波炉里稍微热了一下,脱下外套换了一件郭金锦的衣服,好像就卸掉了一身疲惫。
郭金锦简单收拾好出来,用毛巾擦着脸问:“你到底从哪里回来的,怎么好像是逃难来的一样,是不是真从哪个黑煤矿挖了煤刚回来?”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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