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往后她也要寸步不离跟住霍振庭了。
霍振庭跟尚良娣快下到一楼时,忽然停下脚步揪身己身上穿的睡衣:“呀!庭庭还没换衣裳。”
尚良娣坚持拉他继续走:“不用换,咱们又不出门,也不冷,对吧?
你多换一套,我就得多洗一套。洗衣裳很辛苦的,庭庭不心疼姐姐啦?”
霍振庭傻乎乎点头:“庭庭心疼姐姐,那庭庭不换了,以后都不换了。”
尚良娣满意哂笑,心想傻子可真好糊弄。
她把霍振庭带进大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一只餐盘和一瓶汽水。
盘里扣一碗白米饭,米饭上浇了蒸盐焗鸡的汤汁,米饭旁边放一只鸡腿,还有几块土豆跟胡萝卜。
客观来讲,这种排场的午饭,真对不起每月三十块的饭费。
这还没有范筹吃着那顿早饭花样多,但糊弄傻子是够用的。
霍振庭欣喜拍手:“哇!好香!庭庭喜欢。”
尚良娣推他去桌边:“喜欢就吃光哦,不要剩饭,吃饱饱的,身体好。”
霍振庭用力点两下头,立即坐去桌边,然后抬头问尚良娣:“姐姐怎么不吃饭?”
尚良娣笑吟吟撒谎:“姐姐去厨房吃点庭庭剩下的就行,庭庭你吃吧。”
霍振庭当即摇头:“那不行,姐姐也要好好吃饭。”
说着站起身,用筷子从自己鸡腿上扎下来一大块肉,举起来硬往保姆嘴边送:“姐姐也吃,肉肉好吃,我们一起吃。”
尚良娣笑着张嘴接下鸡肉,伸手在霍振庭脸上摸一把:“庭庭真乖,姐姐回厨房干活了,你自己好好吃饭哦。”
俩女鬼在一旁看着,都不大高兴。
屠惠心愤然轻哼,小声抱怨:“她干嘛摸我老公的脸?”
商翠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示意“儿媳妇跟她一起去厨房。”
等俩女鬼悄无声息飘进厨房,屠惠心更生气了:“伊家居然吃得比庭庭还好?!”
商翠娥皱眉咂舌:“算了,庭庭不爱吃青椒。唉……”
“那也不行呀!那个男人又来蹭饭,他们花庭庭的钱,居然菜比庭庭的还多!还有没有天理呀?”
屠惠心快要被他们气死:“他们也太会占庭庭便宜了。”
商翠娥叹气:“如果只占一点便宜,我们就忍一忍吧。等厉长官回来,让庭庭跟他说,赶紧把这两个人辞退。”
屠惠心义愤填膺:“不行!我现在就要告诉庭庭去。”
商翠娥连忙阻拦:“你可别闹!庭庭自己又没觉着自己被苛待,你跟他说,他也未必会听你的话。
其实他不听你的还好,万一真被你挑唆着跟他们闹起来,他们要打庭庭怎么办?你想想咱俩能帮上庭庭吗?”
屠惠心骤然打蔫,喃声嘀咕:“那也倒是的……其实庭庭本来也只爱吃鸡腿,反正他又不爱吃青椒。”
她俩心里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一盘青椒炒肉丝的问题,但眼前权且只能这样互相安慰。
霍振庭吃完饭再灌一瓶汽水,肚子鼓鼓的,自然犯起食困,于是放下碗筷自行回楼上睡午觉。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见商翠娥和屠惠心叫他,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似接力:“庭庭快醒醒,你小范哥哥来了!”
“快去看看他呀,快去!”
她俩想让霍振庭去对范筹告状,但霍振庭睡得正香,并没有强烈想见范筹的想法。
商翠娥着急:“庭庭!是厉长官,厉海……”
“啊!”霍振庭腾地坐起来大叫:“哈呢!哈呢回来了!”
翻身下地才迈两步就被玻璃珠子滑脚,扑通一声摔倒,但小傻子这次很坚强,半声没吭爬起来继续往楼下跑。
范筹是出外勤抓人路过这边,偷空跑过来传话,所以根本没打算进门,只在院门口和善良嫂说两句就要走。
他正要走时看见霍振庭光着脚丫子跑出来,边跑边喊:“哈尼!哈尼在哪?”
范筹瞧他这样,心疼得直咧嘴,上前两步迎向小傻子:“你咋不穿鞋呀!”
霍振庭满脸期待抓范筹胳膊:“是不是哈尼回来啦?”
范筹蹙眉摇头:“老大才走一天,你汽水才喝几瓶呀?老大让我来给你保姆传句话而已。”
霍振庭眼里瞬间漫起泪意,扁嘴低头看自己脚指头。
垫步道的青砖硌在他脚心上,也好像硌进他心里面了一样,扎得难受。
善良嫂看见他光脚出来时,已经立即掉头跑回房子给霍振庭取拖鞋。
商翠娥和屠惠心觉得这正是个好时机,在旁边争先恐后出主意,一个说让范筹带他出去玩,一个说让范筹进屋说话。
总之要争取他们单独交谈的时间,尚良娣和她老公的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讲得太着急反而容易把霍振庭吓到。
可惜范筹眼下没有那个安闲自在的工夫,他看善良嫂拎拖鞋跑出来,立即主动与小傻子道别:“庭庭,老大过几天才能回来,他说今晚再多找三个人搬进来陪你。
庭庭乖哦,小范哥哥必须得回去上班了,改天再来看你哦。”
霍振庭目送小范哥哥离开,闷闷不乐穿上保姆送到他脚边的拖鞋。
而此时他身旁两名女鬼脸色比他更郁闷,因为眼睁睁错失掉一次与厉海建立沟通的机会。
尚良娣笑吟吟伸手抚过霍振庭额发刘海,亲昵挽他胳膊:“庭庭乖,跟姐姐回去好不好?我们一起把你屋里玻璃珠子收一收。”
霍振庭讷然点头,跟保姆回三楼大卧房,然后一屁股坐地上,开始一颗一颗慢慢拣五颜六色的玻璃球。
一边拣一边自言自语:“这颗是哈尼送给庭庭的,这颗也是哈尼送给庭庭的,这颗还是哈尼送给庭庭的……”
连屠惠心都看得直揪心,屈膝蹲霍振庭旁边唉声叹气。
商翠娥蹲小傻子另一边。
霍振庭闷头嗫嚅:“你们为什么难过呢?”
二女鬼竟异口同声:“我们也想念厉长官哦。”
霍振庭扁嘴忍泪,小声哽噎:“哈尼啥时候回来呀……”
尚良娣原本在旁边跟他一起拣玻璃珠子,听见傻少爷啜泣声,起身走过来轻搂肩膀哄慰:“庭庭乖哦,庭庭不哭,姐姐会陪着庭庭,厉先生很快就回来。”
她一边说一边摸霍振庭脸颊,桃红色嘴唇轻轻贴在霍振庭脑门上,温柔极了。
霍振庭也的确感觉好受一点,收起泪意乖乖窝进年轻女保姆怀里。
屠惠心越看这俩人越不得劲,满脸质疑问身旁商翠娥:“婆婆,伊家是不是在占我老公便宜?”
商翠娥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是,可她又不想这么说,于是只道:“庭庭不懂,他正难受呢,是得有个人抱抱他,他才能好过点……你不要乱吃醋。”
屠惠心气得跺脚,一转身飘出霍振庭房间。
商翠娥不敢走,她如今要时时盯着霍振庭才放心一下。
她看尚良娣哄着霍振庭回床上,频频亲吻霍振庭脑门和脸颊,伪装出母爱,两只手却不大老实,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
虽然不老实,但也没太过份,至少霍振庭没觉出不适。
小傻子反倒觉得“姐姐”对自己很好,姐姐的臂弯温暖且柔软,还有点儿香,很好闻。
小傻子适才午歇刚睡着就被女鬼叫起来,这时给柔情似水的女人搂着,不知不觉又打起盹。
尚良娣缓缓抽回胳膊,在霍振庭睡脸上摸一把,无声轻笑,悄声嘀咕:“小拐古,卖相老好的,可惜是个戆度。”
然而转身下床时,笑脸骤然僵住,因为她看见老公陈泰正面色铁青恶狠狠瞪着她。
尚良娣转眼又换上一副若无其事面孔,下床走到陈泰跟前埋怨:“你不声不响的上来干什么?”
陈泰闷不吭声,用力扯住她胳膊往外走,下到二楼才凶巴巴低斥:“我不上来,都不晓得你竟然对着个傻子卖骚。”
尚良娣用力推他一把:“你胡说什么!他只是个小孩子,啥也不懂,我哄哄他怎么了?人家花钱请我过来,就是让我哄他的好伐?”
赌钱上瘾的人,通常都不太能够控制自己情绪,一言不合就发火。
陈泰陡然爆怒,猛地伸手卡住他老婆纤细脖颈威胁:“臭婆娘,我为了你,什么都没了,你如果敢背判我,我一定弄死你!”
尚良娣被他掐得呼吸不畅,但仍嘶声反驳:“你什么都没了,是因为你去赌,你赌输关我屁事!”
陈泰一只手卡住尚良娣脖颈,另只手一巴掌掴对方面孔:“我让你哄他!”
紧接着反手又一巴掌:“让你哄他!”
商翠娥和屠惠心两个女鬼,一前一后站在楼梯过道上冷眼观望,心里面只觉痛快。
尚良娣被她老公打得发鬓散乱两颊通红,但表情好像并不在意,反而放软身段扬唇娇笑:“他没长男人那玩意,我除了哄哄他,还能干什么?”
陈泰一愣,卡住他老婆脖颈那只手渐渐放松。
尚良娣却继续道:“你也不是个男人,你除了睡女人,打女人,什么都不行。”
“你再说一遍?!”陈泰拧眉扮凶,气势却比先前弱一大截。
尚良娣不以为然咬唇狞笑:“陈泰,我诚心诚意跟你过日子,帮你谋出路,你再敢打我,咱俩可说不定谁先死。”
陈泰的神色蓦然暗淡下来,缩手垮肩耷拉脑袋,喃声解释:“我看见你对别的男人好,我嫉妒……我受不了。
我要是能忍,我爸也……”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夫妻俩同时沉默下来,隔老半天,尚良娣先开口:“陈泰,其实这满天下带‘把’的,只有你在我眼里是真男人。”
陈泰收到媳妇赞美,却没显出丁点高兴模样。
他俩人活脱脱一对怨侣,在一起互相折磨,却又死死抓紧对方不肯分开。
霍振庭第二段午觉睡得是回龙觉,所以浑浑噩噩时间特别久,再睁眼时已经下午四点多钟。
而且即便睁眼,也浑身发沉不想起床。
商翠娥坐床边轻声哄劝:“庭庭,起来喝点水吧,再躺着,晚上该睡不着了。
姨妈陪庭庭去院子里散步好不好?”
“哦……”霍振庭慢吞吞爬起身,下床给自己倒水喝,然后乖乖跟商翠娥下楼。
霍家的院子虽然不及厉府曲径通幽,但四方宽敞,在里边来回走动倒也不觉局促。
而且院子里有几颗大树,小傻子绕着树转悠,时而蹲下来抠蚂蚁窝,自顾自的也能玩上老半天。
商翠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转悠久了情不自禁长吁短叹,好似自言自语一样念叨:“太太要是还在就好了,太太还在的话,少奶奶就不会找别的男人……就不会死。
少奶奶不死,我也不会死。
我不死,房子不会拆了去。
我苦命的庭庭啊……”
霍振庭困惑抬头:“姨妈,啥事?”
商翠娥蹙眉叹息:“庭庭,你老婆姐姐去哪里了呢?……为啥她不留下来陪着你呢?”
霍振庭伸手啪啪拍面前粗壮樟树:“姐姐在这里呀。”
然后将两只手拢在一起扣树杆上,再把嘴凑过去:“姐姐,姐姐!你在吗?”
他一连叫好几声,最后满脸失落回望商翠娥:“姐姐不在。”
商翠娥神情忧伤,又问:“庭庭,还记得爸爸妈妈在哪里吗?”
霍振庭站起身,大步跑到另一棵桂树下,展臂抱住树杆,把脸贴在粗糙树皮上:“爸爸,妈妈,你们在吗?”
他虽然看起来很傻,行为怪异不知所谓,但从不说谎。
这些地方的确是他最后见到自己亲人的地方,他们都对霍振庭说,他们不走,他们哪也不去,永远留在这里陪着庭庭。
只不过庭庭从此再没看见过他们,就好像他们钻进大树里面藏了起来。
如果李木匠在这里,或许会告诉霍振庭:“树荫藏阴,他们或许真的还在这里陪着你哦。
不过「执念」消殆,魂气就会散,魂气一散,魂体就没影了嘛。
但是你如果实在想念他们,可以来看看这些大树,有些东西呀……瞧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霍振庭怀抱大树,努力回忆最后一次见到父母的情景。
不过由于年头太久远,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小傻子越想不起来,就越努力去想,结果越想越伤感。
正难过的快要哭出来时,院门暗锁咔啦一声被人从外头拿钥匙拧开。
霍振庭歪头张望,双手仍紧紧抱在大树上。
陈泰肩上扛一卷被褥,带俩小姑娘推门进院。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看见霍振庭穿一身半新不旧睡衣,呆头呆脑怀抱大树,齐齐被他古怪模样逗乐。
霍振庭见漂亮妹妹对他笑,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还好像很害羞一样往后缩了缩:“小妹妹,你们是谁呀?”
陈泰撇嘴埋怨:“什么谁呀?你真贵人多忘事,小芬和小芳,你都见过的呀……真够傻。”
他后面几个字讲得声音特别小,霍振庭没听清,所以仍傻乎乎冲小妹妹们讪笑。
他们搬家那天,霍振庭的确和他两个女儿匆匆见过一面,但那天大家全都忙忙叨叨收拾东西,霍振庭一直在楼上和两个女鬼聊天,后来厉海拉他出门的时候才与陈小芬、陈小芳打了个照面。
当时彼此连脸都没看清,今天当然感觉陌生。
尚良娣听见院子里动静,从厨房小跑出来,随即招手让两个女儿上前对霍振庭问好。
霍振庭看人家小妹妹穿得整齐干净,长得玉雪可人,低头见自己穿一身皱巴巴睡衣,顿觉十分难为情;抱树转半圈,躲到大树后头小声支应:“……小妹妹,你们好。”
姐妹俩对视一眼,一个面露莞尔,一个笑容狡黠,嘻嘻哈哈评价:“他真有意思。”
尚良娣咂舌轻斥:“真没礼貌。”
“他又不懂。”陈泰撇嘴:“行了,赶紧让我们进去放东西吧,怪沉的。”
霍振庭眼巴巴瞅着陈泰一家有说有笑走进房子,一头雾水询问商翠娥:“他们是谁呀?”
商翠娥耐心解释:“我听小范警官说,那个男的是来给你家打更的,两个女娃是他家女儿,暂时在咱们家住几天,等厉长官回来,他们会搬出去的。”
“哦。”霍振庭扭头面向商翠娥,表情略苦恼:“小妹妹好可爱,庭庭不想她们搬出去。”
商翠娥叹气,没跟他往下掰扯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大概因为心里隐约有所预感,他们的麻烦,今天起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235章 :庭庭有老公!很厉害。
善良嫂两个漂亮女儿的到来,为霍宅空旷陈旧大洋房凭添许多鲜活气息。
虽然姐妹俩每天一早就要出门上学,大部分时间并不在家,但傍晚回来后总会大声招唤:“庭庭,庭庭,下来玩。”
尤其是只有十岁出点头的小妹妹,她觉得霍振庭傻乎乎的很好捉弄,而且几乎有求必应,让他做什么他都笑嘻嘻照做。
比如端茶递水送拖鞋,还请她们喝汽水。
自从霍振庭知道两个小妹妹也喜欢喝汽水,每天都把自己两瓶份额攒到傍晚。
等陈小芬和陈小芳放学,等她们抹着热汗,嚷嚷:“好热、好渴呀!”时,霍振庭就会立刻跑去管尚良娣要汽水,将两瓶匀成三杯,和小妹妹们一起分享。
他还喜欢陪俩小姑娘做功课,听她们读课文,有时中文、有时英文,不管人家念得对不对,小傻子都在一旁满脸崇拜卖力表扬。
屠惠心被他老公气得简直想再死一回。
但霍振庭对女孩子的欣赏,就像女人对娇艳鲜花与生具来心存好感。
他会对着人家傻笑甚至发呆,会把好吃好喝的东西双手奉上,但并没有成年男人对女人的邪恶念头。
当然霍振庭对屠惠欣也从没产生过什么“邪恶”念头。
这天陈小芳一边写作业一边使唤霍振庭给她和她姐冲糖水喝,她看霍振庭喜滋滋给他们当佣人的模样特别好笑,于是故意将橡皮擦扔桌子底下,支使霍振庭帮忙拣。
霍振庭放下水杯,立刻钻餐桌底下给调皮精拣文具。
姐姐陈小芬穿一条及膝半身裙,霍振庭往桌子底下一钻,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吓得大叫一声,立即跳了起来。
妹妹陈小芳笑得前仰后合,不调侃说庭庭家有大房子,是有钱人,很适合做自己姐夫。
霍振庭拣到橡皮,从桌底爬出来傻乎乎追问:“什么是姐夫?”
陈小芳笑容可掬抖机灵:“就是给我姐当老公,你看见我姐裙底了,你得娶她。”
霍振庭大惊失色,捂眼睛反驳:“庭庭没看见裙子啊!庭庭只看见橡皮。”
陈小芬气得拿起书本作势要拍打妹妹,陈小芳顿时笑更大声,跳起来往外跑,边跑还边喊:“爸,妈!姐要打我!”
霍振庭看他们小姐妹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十分热闹,虽然紧张但仍感觉很开心,笑嘻嘻追着两个小姑娘解释:“庭庭有老公,庭庭的老公很快回来了!庭庭才不给别人做老公,嘻嘻……”
其实如果家里只有这几个女人,最多也就是让霍振庭吃喝上受点委屈,小傻子心情上还是很美好的。
偏偏还有个脑仁偏小,又横竖看傻子不顺眼的陈泰。
男人和他老婆躲屋里亲热时,听见外头嘻嘻哈哈吵闹,因声音直奔他们过来,夫妻俩才赶紧系好衣裤起身下床。
等夫妻俩听完两个女儿告状,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尚良娣揪了揪小女儿的耳朵,训她不许乱讲话,更不许再捉弄姐姐和霍少爷。
陈泰却凶巴巴吓唬霍振庭,说:“你离我女儿远点!再乱看姑娘,把你眼睛剜出来。”
霍振庭当场被吓哭,捂住双眼辩解:“庭庭是给妹妹拣橡皮……”
“妹什么妹!”陈泰好似吃了炸药一样,越吼越大声:“妹妹是给你叫的?不许叫妹妹!”
商翠娥在一旁看得着急,但她知道自己打骂不着陈泰,所以只能尽力哄劝霍振庭,让他别搭理“坏叔叔”,赶紧回楼上自己房间去。
霍振庭不敢跟陈泰争辩,哭哭啼啼转身对商翠娥解释:“庭庭有老公,庭庭不会和别人结婚,庭庭只是拣橡皮。”
商翠娥无法碰触活人,只能尽量挨近点小声安抚:“姨妈知道,姨妈看见了,庭庭最乖的,是他们不讲理。”
陈泰听见霍振庭提到“老公”两个字,登时后悔起来,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小傻子虽然好欺侮,他老公可厉害得紧。
尚良娣此时也不禁拿埋怨眼神怒瞪老公,连忙上前揽住霍振庭胳膊,柔声哄劝:“叔叔是误会庭庭了,她知道庭庭是好孩子云云……全是糊弄小孩子的废话。
一人一鬼将傻少爷送回卧房,尚良娣看霍振庭情绪好一点,止住哭泣,也懒得再跟他耽搁时间,随便叮嘱一句让他早点睡觉,就想走人。
霍振庭却面色犹疑:“可是庭庭还没洗澡呀?”
尚良娣犯懒,随口哄他:“今天庭庭没出门,不脏,不用洗了。”
霍振庭其实哪天也没出门,但他仍觉保姆姐姐说得有道理,乖乖滚到床上去。
屠惠心等尚良娣离开才现身,她现在烦透了保姆一家子,因想图个眼不见为净,干脆躲在楼上不去看他们怎样占霍振庭的便宜。
今天见霍振庭哭着回屋,才主动向商翠娥打听几句,待听得原委,直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死成个“厉鬼”,现在想替老公出口恶气都做不到。
虽做不到,但不代表她不去往这方面怒力。
商翠娥一脸无可奈何看着屠惠心义愤填膺冲去楼下,转而柔声提醒小傻子:“庭庭,你去刷个牙嘛,洗洗脸再睡。”
霍振庭也犯懒,不想动。
只等商翠娥说:“你不洗脸会变黑,哈尼回来就不喜欢你了。”才勉为其难起床,进卫生间打湿毛巾擦脸。
屠惠心这一去就是三个多钟头,因她实在也没法对活人做什么,所以楼下整晚并没闹出更多动静。
后来霍宅里“活的”都睡了,只剩两个“死的”无需眠睡再次会面。
屠惠心神秘兮兮叫商翠娥回二楼他的专属房间,商翠起始不愿意,屠惠心趴她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才让她婆婆乖乖跟她下楼。
婆媳俩一进屋,商翠娥就追问:“你刚才说的真假啊?那个姐姐,不是他们亲生的呀?可是我看他们姐妹俩长得蛮像哦。”
屠惠心扁扁嘴:“当然像,都是一家人,怎会不像?刚才那个婊子和赌鬼在屋里偷偷吵架,我听来的,绝不会错。”
商翠娥不解:“既然是一家人,怎么你又说人家闺女不是亲生的呢?”
屠惠心冷笑:“婆婆你听我给你讲呀……可有意思极了。”
事情原委大概是这样的——
尚良娣做妓女时,先认识的相好,其实是陈泰的爹。
陈老爷看不上好赌成性的大儿子陈泰,但畏于家中“母老虎”淫威,一直不敢纳妾再生。
尚良娣了解到陈老爷心事后,立即喝了俩月汤药,调理好身体要给陈老爷孕子。
结果还真就叫她怀上了。
陈老爷听说后立即给尚良娣赎身,说如果这胎能生出个儿子,一定让她做上陈家二太太。
不过孩子生出来之前,暂且还不能给尚良娣“二房”的身份。
所以陈老爷让尚良娣先以丫鬟的身份入住陈家。
尚良娣原想就凭陈老爷这么喜欢自己,就算给不了她“二房”的体面,至少能做个养尊处优的“外室”吧?
她哪想得到还有“当丫头”这出戏?可彼时已经骑虎难下,犹豫再三后只能咬牙点头。
等她住进陈家以后,渐渐发觉形势很不对头。
那陈老爷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陈家真正懂得交际人脉、掌握钱财的厉害角色是陈太太。
就算尚良娣很辛运的生出儿子,陈太太也不可能同意家里多个“二房”。
届时她尚良娣大抵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被赶出陈家,要么……自己走出去。
可她好不容易傍上个有钱人登堂入室,怎么会甘心撒手?且白给人生个孩子?
于是临阵变更策略,凭“丫鬟” 干净身份,去勾搭陈少爷,也就是陈泰。
尚良娣彼时孕早期,肚子还没鼓起来,看起来仍旧身姿窈窕妩媚动人,再加上在妓楼子里浸淫数年练就出一身魅惑功夫,很快把陈泰迷得七荤八素,跟她滚到床上去。
丫鬟和少爷暗渡陈仓的戏码不新鲜,但很经典。
尚良娣进陈家不到两个月,陈少爷就把她领到父母跟前,请求说:“阿娣怀了我的骨肉,我要娶她。”
陈太太当然不乐意,不过更觉五雷轰顶的是陈老爷。
他是万万想不到,才眨巴眼的工夫,自己“预订”的儿子,咋就变成孙子了呢?
可陈老爷又不敢说实话,说实话,他老婆可能会活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