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渊啧了一声,眼神意味深长,楚濑莫名其妙看懂了,咳了一声,小声说:“你不能纯洁一点吗?”
岑蔚推门进来的时候柳渊识趣地走了,“我去打车回家,下次再约。”
楚濑:“外面下雨。”
岑蔚把伞递给柳渊,“今天不好打车,你坐我的车吧,司机在车上,我和他说过了。”
这把伞现在炒到天价,柳渊甚至在时尚博主发的微博里看到过。很多人说买了也舍不得撑,没想到岑蔚不仅实用还随手送人。
柳渊表示拒绝:“太贵了,我还是买十块钱的吧。”
楚濑叫住他:“拿走吧,你在卖伞的人面前说要买其他伞,不好吧?”
岑蔚挑了挑眉,一副老婆说什么他就是什么的样子,“不好吧?”
柳渊受不了了这两口子双剑合璧,拿走了这把能把他家餐馆买下的奢侈工艺品,说:“别反悔啊!”
岑蔚嗯了一声。
柳渊撑开伞出去了,看到内部的金线我靠了一声,本来要冲出去的动作都小心了许多。
他冲楚濑挥手。
楚濑目送他上车,然后问岑蔚:“那我们呢?”
岑蔚:“我让人把我的车开过来了,再等一会。”
他的目光落在楚濑的脸上,对方右脸颊有明显的红印,看得岑蔚很是心疼,伸手想摸又缩回了手,问:“疼吗?”
楚濑摇头:“就是觉得不舒服。”
岑蔚:“是不是擦太用力了,回去涂点药。”
楚濑一杯草莓牛奶还没喝完,但吸管被他咬得扁扁,岑蔚拿走他的杯子喝了一口。
触感很是奇怪,喝一口都很少,但甜得岑蔚眯起了眼,楚濑抬眼看他的表情,男人抿了抿嘴,“好甜。”
楚濑:“那你还喝。”
岑蔚又喝了一口气:“想感受一下扁吸管。”
楚濑微微歪头:“小时候我就这样,很难改了,以前最奢侈的就是买一排AD钙奶,全部插上吸管喝。”
他手指敲着桌面,频率像是外面的落雨,低头的时候脖颈还有明显的掐痕。
岑蔚松开的手又握了握拳,他后悔没多揍沈权章几拳,干脆伸手搂住楚濑:“那现在就买,这里应该有卖的吧?”
楚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岑蔚拖走了。
两个男人并排走在货架中间本来就很拥挤,岑蔚扫了几眼,当着楚濑的面拿了好几排饮料。
楚濑:“是不是太多了?”
岑蔚:“我和你一起喝。”
名企负责人表面看上去矜贵,但在家总被岑建荪骂品味一般。
喝茶都喝不出金骏眉和滇红的区别,实际上岑蔚被骂的时候一边玩狗的楚濑非常同情对方。
这种谁分的出来啊,而且大少爷岑蔚更喜欢喝几块钱一瓶的散装冰红茶,本质和爱吃路边烤青椒的楚濑殊途同归。
两个人坐上车的时候后座全是饮料,到家都凌晨了。
楚濑先上楼洗澡,岑蔚拎着东西放到书房,方便楚濑打游戏的时候吃吃喝喝。
浴室水汽氤氲,男人敲了敲门,问:“我可以和你一起洗吗?”
岑蔚的声音隔着水声,楚濑听得不太真切,他想到柳渊说的那句话,又想到岑蔚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有人因为他的害怕而害怕,最后反而需要楚濑安慰他。
就像以前考试前有人紧张,楚濑看到有人那么紧张,自己反而不紧张了。
现在顶喷的水洒下宛如一场滚烫的雨,楚濑没关水,大声说:“你进来吧。”
来到我的世界。
我们一起去我们的未来。
抱在一起的时候楚濑闭上了眼,岑蔚亲吻他擦过多次泛红的脸颊,那里被刀抵过,沾过血渍。
他的嘴唇扫过楚濑的后颈,动作轻柔,像是要抹去有人伤害的痕迹。
楚濑紧紧地抱住他,希望岑蔚能快点抵达他的内心深处,又不希望对方退出。
氤氲的水汽使得玻璃覆上了白雾,偶尔有人的手搭在上面,留下一个暧昧的手印,然后无力地滑下,呜咽都被水声吞没,变成翻涌的浪潮,和平生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宣告。
岑蔚吻走楚濑的眼泪,喊了声对方的名字,他说:“我爱你。”
楚濑嗯了一声,他的回应是希望岑蔚再用力一点,比拥抱还要用力,让他的身体记住对方的轮廓。
像是烙印,又像是生命的掌纹,他们互为彼此的珍贵宝藏。
“我也爱你。”
楚濑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呜呜咽咽,推拒变成迎合,他喊岑蔚的名字。
回应都是。
和我会永远爱你。
楚濑以为自己会累到睡着,结果洗完澡躺在床上闭上眼半天还醒着。
床头的夜灯开着,岑蔚看了他一眼,问:“睡不着?”
楚濑嗯了一声,说:“好奇怪,我应该很累了。”
抱着他的人迟疑地说:“难道你没尽兴?”
楚濑沉默了几秒:“但我还是感觉你还在我身体里。”
这话说得岑蔚哽住了,他摸了摸楚濑的头发,“那怎么样,再来一次?”
楚濑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岑蔚:“那聊会?”
楚濑闭着眼,感受着岑蔚的跳动的心,说:“聊什么?”
岑蔚:“聊去看完爷爷要去玩什么。”
机票是明天的,早上出发,预计傍晚落地,那边住的地方也都安排好了。
楚濑长这么大就没坐过飞机,这个时候低声说:“我有点害怕。”
岑蔚:“害怕什么?”
怀里的人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旅游,居然是出国。”
楚濑也是岑蔚见过最宅的人了,他好奇地问:“大学的时候怎么没出去玩?”
岑蔚之前听楚濑和宣蓉青聊天说高三暑假打工和考驾照特别忙,宣蓉青对楚濑比对亲儿子还好,一边心疼一边恨不得多问一点。岑蔚在一边旁听的会因为过分认真,导致给奶奶卷毛线的速度都变慢了,被红奶奶用粗毛衣针抽了一下。
现在夜很深了,楚濑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他感觉身体都散架了,但又很爽。岑蔚有时候控制不住力度,很容易把他的腿根攥出红印,第二天楚濑照镜子的时候看到,又会下意识想到贴在一起的热度,“没空,我要存钱,还要找实习。”
岑蔚:“柳渊不会叫你出去玩吗?”
聚会的时候他也听楚濑班上的同学说大学的时候还去露营什么的。
楚濑打了个哈欠,身体很累,脑子很清醒。
以前他觉得做这种事好无聊,现在闻着岑蔚的味道,又闭上眼要多闻几下,“会叫,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为了追人,我不是个合格助燃剂,所以他会找别人。”
这个形容很有意思,岑蔚笑出了声,“那国内有想去的地方吗?”
楚濑之前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连公司每年的旅游团建都嫌麻烦不参加,很容易让人对他的宅男形象根深蒂固,实际上更多的是他不想和不熟的人住在一个房间,也舍不得加钱住单人房,加上养了狗舍不得离开,更宅了。
楚濑:“有啊,想去海边骑自行车,想坐缆车看笔架山,想去吃正宗的螺蛳粉……”
他说得很慢,这种时候的聊天胡天海地,很是放松,更像是另一种温存。
岑蔚脑内掠过今年的假期,“那安排一下?”
楚濑:“现在?不想动脑子。”
他现在离职状态想去哪里都可以,反倒是岑蔚完全被工作绑架,也没办法放手,楚濑的腿架在岑蔚腿上,说:“你没空吧?”
他从岑蔚胸前抬眼,眼尾还有余韵未消的薄红,晚上的闹剧让楚濑损失了一副眼镜,还要重新配。
柳渊还在微信上说你早该换掉那老土的眼镜了,要么去做个手术,反正你不上班,这么好看的眼睛遮着干什么。
岑蔚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皮。
怀里的人闭了闭眼,唔了一声,岑蔚说:“你是我的优先选项,行程是可以重排的。”
楚濑感慨了一句:“那我也太荣幸了,日理万机的岑老板居然把我当成第一行程。”
岑蔚在公司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结婚后楚濑也加了副总申阳煦的微信,参加过一次他们的线上聊天,其实是工作的事说完了纯纯拉家常,岑蔚就把楚濑拉过来旁听了。
申阳煦还绘声绘色地对比了岑蔚的现在和过去,证明爱不爱的双标表现。
大概是楚濑的口吻有些怪,岑蔚摇头,纠正:“你不是第一行程,是归宿。”
楚濑眯起眼,忍不住笑:“性冷淡都治好了是吗?”
岑蔚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你不也是?”
他俩这种情况还引起了柳渊的注意,他和楚濑说自己咨询过江理雍。
江医生除了发了一句滚,还附带一句:这算什么性冷淡。
柳渊直接截图发给了楚濑。
现在楚濑笑了笑,抱住对方的脖子:“有点物极必反。”
岑蔚摸了他一把,问:“还难受吗?”
楚濑摇头,“不难受,但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他沉默了半天,手指蹭了蹭岑蔚的睫毛,“反正很幸福。”
岑蔚在昏暗的灯下看了看楚濑的脸,发现他脸上的红更明显了,他说:“都涂了药看上去还是很红。”
楚濑想到岑蔚叫过来的律师,说:“这件事还是不要让长辈知道吧?”
岑蔚点头:“我会处理好的。”
他又抱住楚濑,两个人幼稚地在大床滚了一个来回,楚濑忍不住笑了,岑蔚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俩做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也没空说话,对楚濑来说很花力气,对岑蔚来说行动传达感情。
楚濑在他耳边说:“我也害怕。”
岑蔚:“你看上去比我冷静多了。”
现在不用楚濑引导,岑蔚都能找到让楚濑最满意的拥抱力度,“怕我没有你了。”
楚濑摸着岑蔚的头发,他嗯了一声:“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我没你不行。”
“以前我觉得这种话好假,”被子都卷了好几下,两个人仿佛是缠在一起两根藤蔓,没人知道私底下的岑蔚比小狗还粘人,楚濑说:“我想怎么可能呢,小时候我觉得没爸爸妈妈我就活不下去了。”
“后来我还是可以一个人,晚上九点以后的超市很多东西半价,周六的甜品店还能兑换积分,每个月的二十号买第二杯草莓奶昔可以便宜五块钱……”
他的声音钻进岑蔚的耳里,可以让岑蔚窥见这么多年楚濑的生活方式。
他精打细算,也会给自己奖励,是两点一线生活突然转换场景到酒馆执着真相的瞬间,也是直播游戏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Laic的浅浅愉悦。
楚濑一个人的确可以生活得很好,但凡他没有用力拥抱爱好。
只是这个爱好,恰恰说明了他的「很好」,还有对爱的渴望。
楚濑:“那个时候我想要是沈权章真的要捅死我,我最遗憾的事就是……”
“没和你去旅行。”
外面下着小雨,寂夜里雨声和楚濑的声音一起入耳,“岑蔚,才发现我那么期待和你蜜月旅行。”
“应该很幸福吧,我爸以前说等我中考考完带我出去玩的。”
“我期待好久好久,就没有然后了。”
岑蔚:“所以我们相遇了,明天也要出发了。”
楚濑嗯了一声,“你安排行程可以吗,我真的不想做攻略了。”
岑蔚笑着问:“不怕我安排的行程不符合你的喜好吗?”
怀里的人像是嵌在他身上的,楚濑微微摇头:“你那么大我都吃进去了,还怕行程不满意吗?”
这句话很有歧义,岑蔚百分百断定楚濑是故意的,他揶揄地问:“怎么说?”
楚濑:“我不多说。”
岑蔚:“我们濑濑很厉害。”
楚濑感觉他分明是夸小孩,“是,我要睡了。”
岑蔚的亲吻印在他的额头。
“晚安。”
第二天他们傍晚抵达城市,岑建荪已经体检完成,手术时间还没定,医生还在开会。
楚濑和岑蔚到病房看岑建荪,大家都注意到了楚濑右脸的红印。
宣蓉青欲言又止,没好意思说。
红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岑建荪看向岑蔚,岑蔚咳了一声,正想解释,楚濑摸着脸说:“没什么,昨天被虫子咬了,我觉得很痒搓的。”
可惜这种话没人相信,虽然过了春节但天气还很冷,这个季节哪来的虫子。
岑家人对家里的卫生也很满意。
岑建荪:“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年轻,胡闹点也没什么。”
红奶奶:“还要蜜月旅行呢,真好。”
宣蓉青:“我要不要叫人送点汤给你们补补?”
她说的是你们,实际上是看着楚濑。
楚濑微微偏头,看向岑蔚,岑蔚居然还点头:“濑濑是要补补。”
这种时候的尊严似乎特别重要,楚濑踩了岑蔚一脚,对宣蓉青说:“我不用。”
他喊了宣蓉青一声妈妈,“阿蔚说他有点累。”
岑建荪终于抓到了可以挑刺的地方:“才三十就累了?你爷爷我三十的时候还能举起一百多年的树干上楼呢,现在的年轻人……”
老头不放过任何一个吹嘘自己的机会,岑蔚抽了抽嘴角,“您怎么不说您能举鼎。”
一只手打着吊针的老头非要举起另一只手秀肌肉,被红奶奶摁住骂了一顿:“多大岁数了还攀比心理这么严重,等做完手术你再练去啊,还能去跳广场舞找第二春呢。”
岑建荪反应很快:“什么第二春,我就喜欢我们春红。”
岑蔚转头对楚濑说:“我也是。”
楚濑低声说:“我又不叫春红。”
岑蔚重复了一遍:“我就喜欢我们濑濑。”
说完被楚濑推开了。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楚濑第一次出国,看什么都新鲜,岑蔚明显感觉到他的雀跃。
岑蔚问:“那你要发朋友圈吗?”
楚濑就算更新微博也不更新朋友圈,前段时间岑蔚才知道他居然把朋友圈入口关了。
比起岑蔚的工作生活一体账号,楚濑的自由度更高,岑蔚还挺羡慕。
楚濑:“好啊。”
岑蔚刚想说我帮你拍,就被楚濑拉了过去,对方从背包里拿出宣蓉青送给他的拍立得,“我们一起。”
他的学生时代总是为了以后奔波,自己也没什么留痕的想法。
反而是柳渊的相册会有楚濑的身影,岑蔚问过柳渊,对方干脆给他打包一起发过来了。
宿舍生活的楚濑看上去比现在还青涩,只是对方很少有笑着的时候,年纪轻轻就活成了一座兜满风雪的雕像。
现在雕像上的雪融化了,有人打碎坚硬的外壳,珍爱地把里面的人搂进怀里。
背后是整点敲响的教堂钟声,夜晚的双层巴士泠泠而过,鸽子都去睡觉了,街头乐队弹唱着音乐大师的经典曲目。
楚濑喊三二一,有人却趁着最后一秒吻他的脸颊。
有人路过吹了一声口哨,楚濑捏着拍立得相纸挥了挥。
岑蔚拿出一支笔在相片后面签名,楚濑看着他说:“你怎么经验这么丰富?”
岑蔚把笔递给他,说:“因为提前做过攻略。”
他的学生时代在这座城市度过,只是形单影只,宛如废弃后掉漆的红色电话亭,会随着时间流逝继续孑然一身。
但命运的钟声敲过,飞鸟振翅,港口渡船靠岸。
他和楚濑不期而遇,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等对方签完名后,在两个人的名字中间——
画上一颗漆笔爱心。
岑建荪的手术很顺利,一家人等他醒来的时候,岑蔚被红奶奶单独叫走了。
楚濑有点诧异,看了过去,坐在他面前的宣蓉青还在翻看楚濑买的画册。
宣蓉青本身就做插花艺术的,在业内很有名,这个城市是岑蔚留学过的城市,她也来过。
女人看着画册,一边说:“不用担心,奶奶是有点事想和他聊聊。”
“阿蔚是怕你看见他被教训得灰头土脸的样子。”
楚濑不太明白,“是出什么事了么?”
宣蓉青冲他眨了眨眼:“应该是爷爷的事。”
楚濑点头,他们坐在医院的咖啡厅,窗外是草坪,看上去打理得很好,再远一点还能外面的民居。
这个城市的二月是淡季,街头也不会拥挤,楚濑很是放松,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松弛。
宣蓉青说:“去过店里了么?”
楚濑:“什么?”
他换了一副眼镜,是岑蔚给他挑的。
第二天就要登机,楚濑根本来不及配框架的眼镜,是落地后找了家店做的。
岑蔚研究生在这边念的,他的学生时代似乎也没比工作好到哪里去,创业贯穿全程,楚濑都可以想象到对方在街上走路的状态。
现在青年戴着银质的框架眼镜,样式和从前的也不太一样,乍看有悖于楚濑干净的气质,再看却很契合。
镀银花的边让人的注意力更容易落在他的五官,仿佛镜片下那双眼能让人回味无穷。
实际上岑蔚挑完就后悔了,这边的工期要几天,这两天楚濑都戴着隐形。
他气质安宁,就算坐在公园长椅也让岑蔚怦然心动。
家里人更是对楚濑的新眼镜赞不绝口,现在宣蓉青看楚濑抬眼,越发觉得这孩子越看越耐看,“阿蔚在海外做的品牌门店。”
岑氏伞业在海外走的高奢路线,经常和大牌合作,等品牌稳定后岑蔚就回国内研发新产品了,这边都有稳定的团队运营,门店不算很多,因为这边是他留学的城市,恰好有这么一家。
楚濑摇头:“本来打算去的,但不是爷爷做手术么?”
他也很喜欢岑建荪:“爷爷能手术成功太好了。”
宣蓉青面前的热饮还冒着热气,和宣蓉青一起的楚濑不敢喝冷饮,就让岑蔚点,等着家长走了换过来。
“奶奶也很不希望他放弃治疗,”宣蓉青顿了顿,问了一句:“你当初和阿蔚结婚,是有考虑过爷爷的状况么?”
楚濑也没有被挑明的慌张,他听得出宣蓉青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
他点点头,“阿蔚和我说爷爷不想冒险,就在家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就是在家待着,家庭医生每天监测,有种等死的感觉。
岑蔚少年眉眼带着几分阴郁,但本性还是温柔的,岑家氛围很好,就算他没有父亲,也不会有任何缺失。
岑建荪对岑蔚也很重要,老头子早就立好遗嘱,也把公司全权交给了岑蔚,剩下就是摆着手指头数日子。
老头和岑蔚说他没什么其他遗憾,但又要补一句如果死前能看到你成家就更好了。
长辈的愿望也没有变成强制性的要求,但岑蔚责任心很重,催化成了那一夜意外的短信的,反而串起了一根红绳。
听到宣蓉青这么问,楚濑想了想,也不意外,问:“您看到网上说我们是协议婚姻了?”
这个言论是跟着沈权章匿名造谣一起传出来的,楚濑也一直没和家里说,但传播范围很广,连虞芮美都私底下问过楚濑。
宣蓉青:“是有看到。”
其实还有客户或者朋友给宣蓉青发过这样的消息,但女人只是笑了笑。外面的天气还很冷,可以看到的戴着帽子的小孩在草坪上玩,“我能看不出来么?”
楚濑捧着杯子,无名指的戒指很是明显,宣蓉青:“反正你们幸福就好了,不用管那么多。”
她又和楚濑聊了点别的,问楚濑是不是打算真的重新换一个专业上学。
楚濑点头。
宣蓉青:“那太好了。”
她看上去很是高兴,楚濑有些诧异。
女人提到这件事就很遗憾,“阿蔚不是出国上学的么,我都没体验过去学校看小孩的感觉。”
“更别说阿蔚不喜欢合照了。”
楚濑:“您不是也来这边看过他么?”
宣蓉青叹了口气:“他忙得要死,活像身上背了个表,我次次扑空,更别提在学校看见他了。”
楚濑噢了一声,下一秒宣蓉青看向楚濑:“所以濑濑要是再去上学,妈妈就可以去学校参观了。”
现在的大学大部分开放,参观当然不是难事,楚濑对上女人的眼神,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嗯了一声,又有些苦恼:“我怕我考不上。”
这个专业技术性很强,考前还要学别的,楚濑向来情绪稳定,也漏出了几缕困扰。
宣蓉青:“没事,妈妈给你请老师。”
没过多久岑蔚就回来了,他看上去明显像是被训斥了一番,还和楚濑对视了两眼。
岑蔚还想和楚濑说会悄悄话,那边岑建荪醒了,大家又去了病房。
等到晚上回到暂住的酒店,楚濑才问:“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岑蔚的手点了点楚濑的脸,两天过去,上面的红印已经散了,“张律师太不靠谱了,还是告诉奶奶了。”
楚濑抓住岑蔚的手:“那奶奶肯定吓到了。”
酒店的灯光很温馨,窗外是城市的夜晚,楼下还有人在拉手风琴。
岑蔚在琴声里拉住楚濑的手嗯了一声,“然后给我好大一顿骂,说我保护不好你,还夹着本地的方言,我头好痛。”
他的脸都贴上了楚濑的掌心,声音像是从喉咙滚出来的,给楚濑一种他在撒娇的感觉。
楚濑哦了一声:“头痛为什么把脸蹭过来?”
岑蔚:……
浪漫过敏真的能治吗?
下一秒他听见了楚濑的笑声,岑蔚干脆把人摁倒,床垫松软,还弹了一下,基本就是把楚濑往他怀里送。
楚濑:“你要把我压死了。”
他的眼镜扔在一边,岑蔚也没打算起来,埋在楚濑的肩窝说:“奶奶骂我。”
楚濑笑了一声,忍不住摸了摸岑蔚的头发:“你以前没被骂过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岑家的确地位很高,摸岑蔚的头发摸着摸着又往对方背上摸。
岑蔚嗯了一声:“都是爷爷骂我。”
他感受着背后的力度,几秒之后僵住,想到楚濑撸狗也是这样的。
他们一家都在国外,管家爷爷在家看狗,每天发视频在群里,楚濑睡觉前都要看好几遍。
岑蔚非常怀疑自己出差,楚濑都不会这么依依不舍。
楚濑:“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暴力,江医生和我说沈权章骨头都断了,但损伤程度又没到做手术的地步,你……练过啊?”
怀里的人像是城市禁养的大型犬,蹭着楚濑的肩窝说:“我当时太害怕了。”
下一秒岑蔚问:“吓到你了吗?”
楚濑诚恳地点头:“说实话是有的,是我的话可能直接散架了。”
他偶尔很会说冷笑话,岑蔚抱着他翻身然后坐起来,楚濑坐在他怀里,嗅着岑蔚身上的味道。
岑蔚:“我只会让你以另一种方式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