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人界各宗门终于能上天的日子。
有些从来没来过仙界的人界宗门长老们,看见便感慨地问道。
“这就是上清仙门?”
仙界云雾缭绕,聚山水灵秀,日月之精华,包括凡间不同的风光景色,但又干净圣洁几分,宫阙仙气飘然,宛如神迹,此番美景一双眼睛都盛不下,难怪那么令人神往。
“不,已经不能叫上清仙门了,如今上清仙门分了家,现在是各个宫门。”
“他们分家做什么,好好的一个上清仙门,多少传说啊!这不是肢解我们仙修的实力吗?”
“好像是天道的命令,天道有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若是只有上清仙门一家独大,不宜传道授业,同处一门之中也缺少竞争,久而久之,恐怕仙门败落。”
“于是上清仙门便分成了如今这样,确实广收了不少门徒,而且这些门主的关系仍然和师兄弟一般,仍有情分,就连弟子也互相称为师兄弟,这回与我们长老们斗法的,也是七门的亲传弟子组成了一支小队,一同出场。”
“可是我不是听说,这些亲传弟子才入门三年吗,只入门三年如何与长老们斗法?”
“这你就不懂了,他们七门之所以每隔十年都要进行一次仙门大比,就是为了给下届立威。就是为了告诉三界,为何上清仙门这七门能独占仙界,而不是我等!”
还有什么比刚入门三年的弟子便能战胜下届长老这种奇迹,更有说服力呢。
所以这些年来,仙门只有胜绩,从无败绩。
但是他们的长老也没服输过,毕竟要是能险胜一个亲传弟子,那可就从此光宗耀祖,一步登天了,没准被哪个仙尊赏识,还可以直接进入仙门之中呢。
所以大家都很有冲劲。
顶着切磋的名义都在拼命。
几个人说得头头是道,然后还有懂行的修士看了看周围,疑道。“今年比往日来者更多。”
“这是为何?”
有人笑道,“还不是因为天枢门的首徒今日要出场嘛。”
天枢门,晏律真人千年来从未收过亲传弟子,如今不仅收了一个徒弟,那徒弟还是今年的领队。
如此天之骄子,怎能不引人瞩目。
众人都想长长眼,看看他有何资格,备受眷顾。
仙钟响彻云霏之际,仙门弟子应声登场,为首的弟子一身纯白道袍,勾着银线,围观着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俊俏儿郎。
他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像是莹润的白瓷,眉眼精致胜过庙堂画像,被一股浩然正气压得不见丝毫魅惑,风光霁月、翩翩若仙,美如皓月,不容丝毫亵渎。
仙门首徒若是非得有个形象,定不过如此,他们已想象不出仙门首徒还能比他更好。
相较少年时,那好像风吹就散的纤薄身材,长大了一些的纪遥身形明显更高一些,他不爱练成开阳真人亲传弟子阎肃那般的魁梧模样,但是也觉得身上有点肌肉更好看,暗绣着一只白狐的腰带,紧紧包裹着狐族天生纤细的腰肢,其下的肌肉绝不算空无一物,所以他的腰板站姿才能如此挺拔。
“众位同道,难得今日相聚,实乃仙门的一桩盛事!本人乃天枢门晏律真人座下弟子纪遥,也正是本次盛会仙门的代表。”
“比试将在七日后,在原上清仙门的论道崖处进行,将由我们的外门弟子引领,带诸位前去。在此之前,大家可领一份身份牌,前往各门暂居,这身份牌除了一些只准弟子前往的禁地以外,皆可自由出入,但是我还是建议,这七日不如找个洞府修习,仙界灵气充沛,修行起来事半功倍,是难得的良机。”
“留出七日任诸位一览仙界风光,是仙门作为主人招待客人的一片好心,请诸位切勿触犯仙门门规,谨言慎行,若是有人犯禁违反仙规、意图不轨,危害我等七门,天枢宫作出最严厉的制裁,绝不姑息宵小。”
说着,纪遥以自己的全身功力横出一剑,若示威一般直劈过众人头顶,那闪烁着银光的剑芒,让人心头一忌。
“金丹后期大圆满.....”
众人诧异地张了张唇。
这天枢坐下的首徒,看着还未及弱冠,竟然已经修得了金丹后期大圆满的境界?
所谓金丹后期大圆满既是真实实力已经达到了元婴期,随时可以结婴,但是为了修炼至臻,拓宽经脉,特意压制自己境界,将已身控制在金丹境。
水满则盈,金丹大圆满并非谁都能炼的,是极致的修炼之法,也会受些折磨,听说能这么压制境界的修士,最后少说也是个化神大能.....更别提他还如此年轻了。
果然是天之骄子。
不仅天资出众,对自己要求更高啊,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纪遥要是知道他们心中的感慨,定会吐出一口老血。
他们以为这是他所愿吗?
他这一世,从小就是白狐一族的小殿下,天资出众,被父母宠着长大,除了被魔尊监工受到心灵上的摧残以外,几乎没受过什么磋磨,也不喜欢为难自己。
金丹大圆满他想都没想过,那些都是对修炼有追求的人才做的。
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他修到金丹后期之后,便想直接往元婴冲的,但是想要结婴肯定会有雷劫,于是他非常自然地去找了师尊,想要师尊为他护法。
谁知晏律听闻他要结成元婴,非但没有助他结成元婴,还用一道雷灵气,堵住了他几条必要的经脉,硬把他往金丹大圆满逼。
刚开始那几日,他被暴涨的灵气逼得痛不欲生,直在天枢宫那张玉床上撒皮打滚、哭求着师尊给他打开经脉禁锢,要他直接成婴,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他连最初被晏律鞭打十七、八鞭要他化形都没哭的那么狠过,哭得眼尾整整红了几日,嗓子都是哑的。
之所以有如此区别,不过是因为被鞭打的时候,他知道对方是执掌戒律的晏律真人,而这一回,他求得是自己的师尊。
虽然是同一个人总归是不一样的,他哭得凶,是因为他觉得后者会被他的眼泪撼动。
可是晏律没有,他都痛成那样了,也没解开那几道经脉禁锢,一直冷冰冰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痛苦。
虽说严师出高徒,他也很清楚晏律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但是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还是起了疙瘩。
他害怕、他惶恐、他担心......这几年的相处,他于晏律来说还是那个被捆着受他鞭笞的来历不明的妖族。
为了掩盖自己的害怕,他以生闷气的形式,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跟晏律交流了。
所幸,只有刚开始那几天极为难捱,随着经脉被拓宽了之后,就再没有那么痛苦难当了,所以他现在才能这么正常地走出来,接见其他宗门。
纪遥收了自己的本命法剑,看了眼正在观察着他们几人的琉璃镜,飞速地收回了眼神,一言不发地带着几个师兄师姐,离开了众人面前。
几个琉璃镜里观望着一切的仙尊都察觉到了纪遥的不对了。
清昭微微蹙了蹙眉,“纪遥是怎么了?他怎么瞅着他好像在躲着我们似得?”
文玉林轻笑了一声。“师兄误会,纪遥确实在躲人,但您只是被误伤的。”文玉林语气一顿,瞟向那沉默地站在七星首位上的大师兄,意味深长地道。
“他是在躲晏律师兄而已。”
提到晏律,那一直沉默的修士眉头微蹙,他朝文玉林看来,未发一言,整个人像是清冷的夜空,不染纤尘。
“大师兄做的确实不对,要纪遥修金丹大圆满当然是一件正确的事,也是好事,但是他的手段也太简单粗暴了。”
“既没有提出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征求过纪遥的意见,便直截了当得上了手。逼纪遥入金丹大圆满,可怜了孩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承受剧痛,苦求他放手,他还没有任何反应。当日就时连哄带骗几句也好啊。哎,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实了铁石心肠的师尊角色。”
“纪遥便跟大师兄置起了气,至今还避着大师兄。”
清昭本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到事情经过是这样,有些忍俊不禁。
“我当是怎么了呢。天枢门师徒情谊甚笃,我等倒是艳羡。”
要是旁人,恐怕是不敢和晏律师兄这么闹别扭的,纪遥敢,这不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关系不错了吗。
如今都有了敢给晏律脸色的修士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凤语鸢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纪遥看着身材抽长了,可见还是孩子脾气,大师兄莫怪,过个几天,又或是一段时间的,等他好好的结成了元婴,便会忘了这茬,只记得师兄你的良苦用心。”
金丹大圆满确实不凡。
就他们七位仙尊里面,也不是各个都写过金丹大圆满,至少她当初就不想受那份苦,上清仙门内,忍过这等剧痛的,只有天枢、玉衡和瑶光。
他们刚好都是上清仙门之中的顶梁柱,可见金丹大圆满,确实非同凡响,要是她重回少年或许也会选择忍上几天,不去结婴呢。
凤语鸢猜到了纪遥可能是晏律的劫,但是她不知道那劫是如何产生的,又会如何发展,她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一直好下去,师徒二人情谊笃定,不要如预言一样,会有谁成为谁的劫难。
师兄妹几人都对此事表达了些许看法,大有希望这两人之中谁能退让一步,让关系缓和一些,不要因此生份了的心愿。
但是那清冷的道士依旧没有太多回应,苍白的薄唇拨动了一下,只脱口而出了平淡的两字。
“随他。”
气氛有些尴尬。
文玉林也不禁勾唇无奈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晏律是断不会哄人的。
但是不知为何,今日他总觉得今日的大师兄好像十分虚弱,来得也晚了一些,明明师兄他从不在这种事上迟到的。
身着繁复银色绣纹道袍的清冷道修,刚从神坛回来,便加快了一直压着的步伐,疾步入了惩戒殿,挥手,便将殿门封了起来。
他抬头仰望惩戒殿天上的浩瀚星空和无数星辰,抬手撤去了障眼法。
天上正有雷劫盘旋。
那是无情道的历心劫,他中途又压制了一番,这才抽出空子,去观望了宗门大比的开幕仪式。
随着晏律坐在惩戒殿正中央,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修士幻影,邪笑着凑近他左右。
“晏律你胆子真大,这雷劫你都敢压制?”
“这可是无情道的历心劫,你的修为有多高,就能拿多厉害的雷劫来劈你,压制可是会让雷劫翻倍的,你就不怕就此陨落吗?”
任何雷劫都是越压制,反噬便越厉害的,毕竟让雷云酝酿之后劈下,总比直接劈下来要厉害的多。
“......”晏律不为所动。
“你为他心境出现裂隙,要受历心劫弥补裂痕......”邪影的手抚过道修不苟言笑的脸庞。
“又压制雷劫,就图亲眼见证他鹤立鸡群、闪耀登场。”
“可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晏律,你就当真甘心吗?!”邪影用双手扯着晏律的衣领,质问道。
他邪笑着道。“要我是你,早已将他吞吃入腹,你见过他是如何会哭的,以后也会这般哭,哭着在我身下摇尾求怜。”
晏律眉头微皱,他在胡说什么?
纵是心境裂隙,也过于胡言乱语。
晏律一手摁住了这妖言惑众的邪影,几道法印过去,邪影已经极难开口,但还是顶着符咒,挣扎地嗤笑道。
“晏律,你不可能完全封住我的,裂了的东西就是裂了,你休想再恢复如初!”
“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天上恐怖的雷劫,应声落下。
一个个足有惩戒殿圆盘粗细的雷劫,一道道地劈在晏律身上,道修紧闭的眼睛,颤了颤。
他自小就被养在这惩戒殿中。
师尊知道世界需要新神,便要他日日承受雷劫,接受炼体,早晚有一日吸收了神格,可以成神,他知道守护三界就是自己的宿命。
他生来孤寂,以为会就此孤寂下去。
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只妖,能通过他给其他人走近他设置的重重关卡,就差一点,就要走到他身边。
他有些挣扎,他注视着他将那些根本没有太大意义的细枝末节全部默下,既希望能直接赶走他,又希望他能留下。
当日,凤语鸢的求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借口。
纪遥怨他不为所动,纪遥怨他不会心软。
他为纪遥心境动摇,生出五欲六尘,这份撼动,他可满意?
但是他也有他的责任。
他必须成为战神而非魔神,才不负他的父亲、师尊、不负上清仙门,亦不负三界。
第八十一道刑雷从识海灌入,晏律痛苦地咬紧了牙关,脸上挣出了青筋,没入脖颈,还是忍不住放声嘶吼了起来。
生出裂痕的无情道灵台,被最后一道雷劫炼化,又融为了一体。
惩戒殿的雷劫云也终于褪去。
随着雷劫云褪去,晏律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闷哼了一声,吐出嗓子眼里的淤血,失力地倒了下去。
.....
仙门防御法阵的布阵,往年都是由天权门准备的。
但是今天不同,今年还多了个天枢门的参谋。
“纪师弟!你可真是我的亲师弟。这法阵没你我还真不行。师尊太过分了,我才入门三年,竟然把整个仙门布阵的工作都交给了我。”
架在纪遥身上说话这人是天权门新收的亲传弟子,岳灵攸,和纪遥同年进入门内,纪遥刚来天权宫借阅玉简时,就与他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这三年纪遥除了修炼就是在天权宫里泡着,和别的师兄弟们都没有怎么接触,但是和岳灵攸却相当熟稔。
用岳灵攸的话说,纪遥就是他的亲师弟,一定是所有人都忘了纪遥当年入的是天权门,要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天天和纪遥混在一起呢?
纪遥推开岳灵攸的大脑袋,“文师叔是想锻炼你,要是文师叔知道我帮了你,下次我都进不了天权宫的门了。”
岳灵攸听话得挪了挪脑袋。
“师弟,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在找什么?我看你都快把天权宫翻遍了,好像也没找见。”
“要不是你每次都在认认真真地索引,查到灵气枯竭,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这天权宫有心属之人,所以才借故来我们天权门了。”
岳灵攸挑着纪遥的下巴说道,“纪遥师弟,你要是对我有意思,我虽然不爱男子但也.......”
纪遥奉送了岳灵攸一个白眼。
“我看上我师尊都不至于看上你。”
岳灵攸听到晏律这二字都怵。
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这小子是在比喻,就是看上一尊道像,都看不上他这活人?比不可能还要不可能呢!
“你岳师兄我这张脸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躺着都有人要,也就差天玑宫门人分毫而已,你竟然还看不上,你过来,今天我定要强取豪夺一回。”
岳灵攸故作丑角得伸着嘴巴要吻纪遥,纪遥回首打开他的脑袋。
两人正插科打诨的时候,纪遥突然心神一荡。
他紧蹙起了眉。
岳灵攸有些奇怪地看向纪遥。
“怎么了?”
纪遥抓紧了身侧的剑,“我刚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岳师兄这阵法一事我暂时帮不了你了,我先回天枢看看。”
岳灵攸看着那些由往日的文玉林弟子监管的攻防布守大阵,脸上落下了一整条黑线。
“纪遥你等等!这里不能没有你啊。”
可惜,纪遥身形一闪,早就消失在了天边。
“神神叨叨,走这么急。”
岳灵攸感慨了一句,然后又愁眉苦脸地低下了头,长嘘短叹。
“你别只记得走得急,也记得回得急一些啊。”
............
纪遥倒是不常来这个殿中,因为要是来了惩戒殿,就意味着,他要被训了。
但是他知道师尊喜欢呆在这里。
他刚刚就是感应到了心头一悸,好像是某个重要的人出了什么事,在这个上清仙门,还会有哪个人比得过晏律重要。
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回来了。
看了眼还冒着硝烟地惩戒殿石座圆盘,就猜出了刚刚一定有一场雷劫,而且应该还是很厉害。
寻常雷劫不可能把底下的这块顽石劈出裂隙。
纪遥眼底划过一抹疑色。
师尊难不成还趁着宗门大比渡了个合体期的劫吗?
纪遥正这么想着,就见晏律从惩戒殿的某个方向走了出来,纪遥一心想避着晏律,这回以为晏律出事才回来,这么突然地见到人,纪遥慌乱地转了个步子,想往殿外走,被一条锁链直接勾了手腕,扯到了晏律身前。
纪遥扭了扭手腕,有些别扭地挣了挣,他知道这是晏律的法器,他挣脱不开的,他就是表明个态度。
他们还没和好呢。
耳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闹够了?”
纪遥轻咬了咬唇瓣,还没回答,就被晏律牵着往玉床上扯了过去。
绣了个银狐狸的腰带被男人用一个法术抽了出来,盈韧的腰肢顿时从那保守的道袍处露了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比那玉床还要通透,引人遐想。
但晏律的手只是放在丹田感受纪遥经脉里流动的灵气而已。
“刚刚你不该出那一剑。”
灵气又该乱了。
又该叫疼了。
纪遥一边觉得这是一个和好的契机,另一边觉得又觉得师尊小瞧他,这才哪到哪啊。
灵气挤爆他的身体的那几天,他比这疼多了。
“怎么能不出剑?就是现在不出剑,之后肯定要出剑的,早晚的事儿。”
纪遥轻撅了一下唇,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好,又拐了回来。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劳烦师尊关心。”
“徒儿自当竭尽全力,既修得金丹大圆满,也不输下届修士,不负师尊所望。”
“师尊要是没什么事了,我便回去了,岳灵攸师兄好像很需要我的样子。”
纪遥躲开了晏律按住他腹部的手,因为他觉得痒,正当他重新系上了腰带,准备离开时。
他师尊脸色泛白地吐了一口血出来,他顿时慌了,拉着师尊的袖摆问道。
“师尊,您受伤了?”
晏律的眸子里是他看不懂的复杂,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是他被吸进去了,会与之一起粉身碎骨,但是他的师尊并不想要这个结果。
所以只将那最表层的冷漠表现了出来。
“无碍。”
“……”
“岳灵攸?”
纪遥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
在仙门大比时加强仙门的防御法阵,以防外患,是对天权宫弟子的一种变相考核。
纪遥在帮岳灵攸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不对的,不太合规矩,好像帮人考试作弊似得。
以师尊的脑子,这一句话就足够他推断出事情经过,然后按往常他肯定已经被拉去惩戒殿挨手板了,可是不知为何,晏律只是这么问了一句,又闷了片刻。
在他想要自请手板前,将他一把推到了天枢宫外。
纪遥站在殿外,看着那与群山融为一体的磅礴宫阙。
有些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走。
不对劲。
师父没训他?
太不对劲了。
.......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纪遥听到师兄问起,回过了神,若有所思地道,“我只是觉得……师尊好像有事在瞒着我。”
晏律他是知道的。
为了不让自己身受重伤即将身亡的消息传出去,甚至可以将自己封在宫内,让谁也看不出来。
那殿中分明有雷劫的痕迹,师尊又吐了一口血,若真是师尊承受了雷劫,那怎么可能没事。
所以,师尊是不是渡合体期的雷劫失败了,险保住命,又不想叫外人知晓呀?
纪遥越想越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他想了想自己最后说了什么,也理解了晏律为何会吐血。
——岳灵攸师兄好像很需要我的样子。
纪遥有些懊恼。
岳灵攸看着纪遥的表情就猜到了。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走?”
纪遥歪了头,“抱歉了岳师兄。”
“我要是哪日能修到化神能分魂,一定分出一个帮师兄排忧解难。”
纪遥走得急。
岳灵攸只能望着他飞去的背影,长叹一声。
“师弟啊,我怕是等不到你的分魂,就得先魂飞魄散了。
........
文玉林正在药方阁里帮晏律给纪遥寻找玉简呢。
就被身后身后火急火燎的纪遥,扑倒在了地上,差点闪了老腰。
“你们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危险。”
“小遥儿,你这么着急作甚?”
今天在仙门外,那风度翩翩的仙界楷模模样跑哪里去了,好像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似得。
但是也确实没错,纪遥是妖族,就这么三年其实根本长不大,纪遥特意吃了增龄丹,才要自己迅速长到十九岁,和寻常人类无异的。
就看他的本体,还是一只没长大的小狐狸。
纪遥一脸抱歉得先站了起来,后拉起了文玉林,抓着文玉林的胳膊平复了一下呼吸。
“急,确实是急事!”
“我师尊被雷劫所伤,玉林师叔可有能给炼虚期道士疗伤的丹药?”
文玉林的表情也骤然严肃了起来。
“什么?”
这对于文玉林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因为他这师兄天生雷灵根,从小就被他们的师尊看中,留在惩戒殿的旧址,上清仙门戒律崖巅雷劫最盛的地方苦修,日日受雷刑历练,被天雷劈对于晏律来说,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也根本不惧一般天雷。
能将晏律劈成重伤的天雷,少而又少。
“什么雷能把师兄劈成这样?”文玉林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猜是合体期的雷劫。”纪遥道。
那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要突破合体,此等大事,师兄再怎么说,应该也会向他们几个师兄弟知会一声的。
再说,他们刚刚才从神坛分开,师兄一声不响就要突破合体,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他当时就觉得师兄他脸色不对,果然没看错。
纪遥自己解释道,“或许是师尊忽有感悟,当时想试试能否突破境界。”
毕竟他师尊困在炼虚期已久,迟迟未能突破合体期,如果碰到机缘愿意冒险一试也很正常的,他师尊肯定非常想突破合体期、增强仙门实力。
“先别管这些了,玉林师叔,你有没有炼虚期的丹药,我去送给我师尊助他恢复身体。”
文玉林微微一簇眉。
“这可难到我了,我也做不出品阶那么高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