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将奉我为王—— by张无声

作者:张无声  录入:08-29

沈雾下意识以为沈绥渊是在向他寻求答案,毕竟沈绥渊知道的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的:“不知道诶。”
他不知道沈绥渊作为副人格为什么会对他拥有那么强的独占欲,就像他不明白自己被自己触碰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他和沈绥渊是一个人,是他影响到了副人格,还是副人格影响到了他?
“那……”
沈绥渊也没想要一个答案,他的重心在后面这句话:“你会反感么?”
反感他这如山般沉重的占有欲吗?
沈雾总觉得他这个问题怪怪的,那种难以形容的黏腻感又附着在了他的脊背——明明现在身体的掌控权在沈绥渊那儿,他却还是出现了这样奇异的幻觉。
沈雾抿唇:“哥哥…我说过的。”
他小声说:“我不是个自卑的人,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讨厌自己。”
他说着,又开了句玩笑去缓解这黏稠的气氛,却反而在无形中添了把火:“再说哥哥你不也老说我‘自恋’吗?”
“自恋”
这个词在两个人格之间的情感还没变味之前,总是是互相玩笑的一个中性词,带着点调侃的“怼”。
可要现在的沈绥渊听着,就心痒到牙根都跟着发酥。
沈绥渊忍不住呢喃了句:“你最好是。”
主人格最好真的是自恋。
在桦叔三人暴露出身形时,底下的陶可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按亮了手环。手环显示有信号,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发送了信息出去。先说他们在黄色区域遇上了拥有智慧的甲级感染种,再说他们遇见了三个新人类的,其中一个能隐匿气息,一个疑似可以控制怨灵,还有一个疑似可以屏蔽信号。
沈绥渊跳下来后,陶可可就把这事说了,说的时候,她还默默看了看沈绥渊身后垂着的尾巴。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在实战训练时尾巴就经常会滑出来,但这一次……
钟一闫纳闷地看着沈绥渊:“猫类异化异能还有火的能力???”
而且他没说的是“沈雾”的火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火有些躁动,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有脑子的陶可可欲言又止。
她其实…有点猜到了。
“……陈教官回信了。”
最终陶可可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他们看:“教官要我们原地等……”
陶可可话还没说完,视线就忽然昏暗下来,视野的边角也莫名出现了白色的墙,而原本在她余光中的沈雾他们都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就见高到和顶上的金属防护墙相接的白墙四骤然出现在她的四周,挡住了她后面和左右两侧,只有前面有一道只能过一人的窄道,窄道没两米就又是白墙,但看着像是一个拐弯角。
她第一时间没敢动,还是塞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响起了钟一闫的声音:“陶可可?!”
陶可可回过神来:“…听得见,小声点,耳朵都要聋了。”
她蹙起眉,试着走了走,发现那个拐角有左右两个岔口,通过那两个岔口又可以看见还有岔道。
陶可可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他们运气这么好的吗?!
她按下耳机,刚要告诉队友们,就听见沈雾温和的嗓音在耳机里响起:“大家不要乱走,是迷宫。而且很有可能是新人类那边的‘龚歧’。”
龚歧,新人类S级危险人物,异能是【迷宫】,以他乙级异能者的实力,他的迷宫可以铺设这个研究所一半的场地,并且可以将在场的每个人随机到不同的地方。
也就意味着他们有人可能会被随机到红色区域,又或者直接被随机到“主战场”。也就是异常管理局派出的异能者和森鑫企业的异能者与新人类和感染种的战场。那是陈孚叮嘱他们不能踏足的地方。
陶可可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她试着走了几个拐角,没看见什么建筑物,推测来看应该是被传到了研究所外围的坪里。
希望他们队里没有倒霉蛋直接地狱开局吧。
陶可可诚心祈祷着。
陶可可并不知道,超级倒霉蛋其实已经出现,并且刚刚还提醒了大家。
沈雾是在沈绥渊闪身躲避时抽空在耳机里说了一声的。
迷宫出现的刹那,沈雾的面前也是出现了一个庞大到直接挡了他的路,没留下一丝缝隙的肉瘤状感染种。
得亏身体主要控制权在沈绥渊这儿,在肉瘤直接朝他砸下来时,沈绥渊第一时间就跃起然后一脚踏在身后的墙壁上借力冲出去的同时,划破了右手凝聚出细长如苗刀一般的血刃。
沈绥渊翻身越过肉瘤,血刃也直接将肉瘤感染种劈成了两半。
但血刃只是腐蚀了这个感染种身体所接触到血刃的地方,沾染上的血不够将整个“吞噬”,而这个肉瘤也并没有因此丧失活性,而是变成了两个。
沈绥渊轻啧了声。
他专注于眼前的感染种,沈雾则是去看周遭终于能看到点东西的环境。
他们背后有一栋被金属防护墙锁住的矮房,大概就两层楼高不到,沈雾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地图,猜到了这里是哪。
是机房,也是中心区域。
“哥哥,我们到了‘红色区域’。”
沈雾不觉得这里变成了病变区才会这样,因为他看见了好几个岔路口:“看着像迷宫…我知道了。”
不需要他说,沈绥渊就抬手按了按耳机,随后沈雾就将消息告诉了其他人,而在他说话时,沈绥渊迎上了那肉瘤感染种。
沈绥渊直接将血刃瓦解成密密麻麻的血珠,然后一挥手冲着那两个肉瘤就去。
黑红色的血珠在触碰到肉瘤的那一瞬间就炸开成血雾,沈绥渊头也不回地按照沈雾说的往那栋建筑物而去。
而在他背后,是那个感染种在顷刻间就被腐蚀融化,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在原地。
沈绥渊刷了ID卡后进入机房,先在内里的金属防护墙上靠了一下。
他又有点缺血了。
沈雾:“感觉以后得随身带几□□个感染种血液浓缩剂。”
沈绥渊没有否认:“嗯,毕竟我对同等级感染种的有效手段只有这个。”
说这话时,沈绥渊有点焦躁。
他第二阶段觉醒并没有觉醒出别的能力,而且也没有一跃跨入甲级,他的实力还不够,还差得太远。
他要拥有更强的力量,强到可以保护好“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
“…哥哥。”
沈雾轻声:“你别急。”
沈绥渊轻呼出口气,耳朵还在捕捉外面的动静。
这么着急着进来,就是因为沈雾说他有不太好的预感,加之沈绥渊听见了有人靠近的动静,不是感染种,而是人。
而沈雾感到不好的话,那多半是敌人——新人类。
沈绥渊的尾巴垂着:“我知道急也没用,但我们的敌人太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之前在巷子湾碰见的那个用冰的异能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沈绥渊得说,就算自己现在碰上了恐怕也打不过,他的火的确对异能者来说威慑力太强,血也是致命的毒药,但使用范围是有限的,他如果连近身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杀得了对方?
甚至包括在工业园,如果不是那个用电的和那个操控金属的不能杀他,恐怕他根本逃不掉。
沈绥渊垂眼看着自己右手手心已经愈合了的伤口,眉眼积压了冷郁。
也就是这时,沈雾夺走了左手的控制权,轻轻握住了右手:“哥哥。”
他喊他:“沈绥渊。”
右眼眼睫稍动,沈雾的声音温柔:“没关系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稍顿,两个人格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不同的语气在脑海里重合——
“无论生与死,反正我们都是一体的。只要相互陪着,就没有什么需要遗憾了。”
沈绥渊低低笑了笑:“…宝贝儿,是你很会哄我。”
沈雾:“?实话而已。”
沈绥渊更高兴了。
他放下控制权重新回来的左手,站直身体扫视着这放满服务器的机房:“还有人…都不能说是人进来了。”
沈雾稍怔:“什么?”
沈绥渊:“是那个王什么?控制灵体的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王载?”
“是吧。”
沈绥渊应声后,又有点不爽:“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我记得你以前记事能力没有那么好。”
沈雾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恰巧王载直接现身。
王载身边跟着蓝发少年,但那个蓝发少年看上去有点奇怪。他的眼睛没有光,沈绥渊说他身上散发着和王载一样的香气,就是要淡很多。
“…他被灵体附身了,所以不用担心。”
王载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他用食指挠挠自己的耳后:“我是来跟你们说一声谢谢的。”
沈绥渊挑眉,玩味地咬重了他话里的两个字:“我们?”
王载啊了声:“就是晓晓说她能够感知到你的灵魂有点不对。灵魂是一个灵魂,但又有些割裂……不是那种分裂了,就是好像一张纸,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一般人的灵魂是一个颜色,出现两种或者多种颜色的话…有可能是人格分裂。”
沈雾:“晓晓?”
他问出这话时,他们就看见王载的脸迅速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娃娃脸,娃娃脸冲他俩眨了眨眼,然后又变回了王载的脸:“…你们看见了吗?”
沈雾觉得有点惊奇:“你是……?”
王载:“晓晓在我的身体里,她被那些混账吃了后,灵魂还在,我的异能是【共生】,可以让灵体或者感染种和我共生,但因为等级低,这辈子只能选择一个……还好我以前想着以后要收个厉害的,一直没有浪费这个机会。现在晓晓和我共生了,操控灵体的都是晓晓。”
沈雾恍然,却又有些别的不解。他正想要问,沈绥渊就率先出声替他问了:“你有什么要谢我们的?”
沈雾想起沈绥渊说他不喜欢他跟别人说太多话,有点好笑无奈。
王载:“谢谢你们之前来村子里处理这件事,让他们都得到了惩罚。”
沈雾是真没想到能加入新人类的王载会有“正派”的思想,但他没说什么,沈绥渊也没说什么。
王载认认真真地给他鞠了一躬,又说:“这次新人类是来这边偷实验报告,战斗纯粹是意外,也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动静。那份实验报告是关于异能者二次进化的,具体内容我不知道。”
沈雾:“……啊,好。谢谢?”
他实在是没想到王载会跟他说这事,尤其王载还继续道:“还有你们刚刚遇到的异能者,那个瘦瘦的男人他们都喊他桦叔,异能是【隐匿】,他想杀你们。”
沈绥渊稍稍眯眼。
王载:“以及……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新人类内部是分为两个‘帮派’的。像大家熟知的【先知】属于‘白神’,桦叔他们是‘新王’。‘新王’这边我目前见过的十大异能者就有【绝对治愈】。我听说‘白神’好像和‘新王’有点不一样。‘新王’这边确实是新人类理念,认为异能者是这个世界的新王,是这个世界新的主宰,但‘白神’那边似乎是在追捧一个异能者……我还没了解到是谁,反正不是【先知】。”
【先知】在十大异能中排序第五了,“白神”却并不追捧【先知】?
那他们的头领是谁?难道是【元素师?】
沈雾蹙眉。
王载似有所感地看了看某个方向:“龚歧撑不住了,我得去帮忙救一下,不然会被怀疑…但我不是新人类。”
他最后那句话是鼓起了勇气看着沈雾和沈绥渊的眼睛说的,他的眼神透着十足的诚挚。
沈雾动动唇,还没开口,沈绥渊就面无表情地来了句:“关我什么事?”
王载同学被打击到,噢了声,郁郁地要离开。
沈雾控制了左手,捏了一下右手的指骨,警告沈绥渊:“哥哥。”
王载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偏头,就听“沈雾”的语气分外冰冷还透着点烦躁:“不是喊你,回什么头?”
沈雾:“…哥哥。”
他无奈道:“你语气好点,王载说这些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王载:哦对,人格分裂。
他不知道哪个是主人格哪个是副人格,反正他就听见沈雾温和道:“谢谢你,你自己小心。”
他没有问他既然不是新人类那为什么会在“那一边”。
王载有点感动:“嗯嗯,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传递消息…我先走了。”
他不再多说废话,带着可以开门的蓝发少年离开了这里。
他走了后,沈绥渊趁着沈雾还没“跑”掉,用尾巴贴上了左手手腕,而且是带了点力道的:“宝贝儿。”
沈绥渊的语气都有几分切齿,沈雾一听就眼皮子跳跳,立马截断:“…哥哥,那是一句客套话。”
尾巴长长了十几厘米后,和手腕贴贴就方便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沈绥渊还可以用尾巴尖去戳左手手心。
他这么干了后,沈雾登时被戳得脊背像是被电蹿过一样——明明身体的控制权不在他这儿。
他想躲,但根本躲不了,尾巴的力气太大,就像是多出来的一只手禁丨锢着他的手腕。难言的异样感在天灵盖炸开,让他混沌且混乱。
沈雾觉得委屈:“哥哥!”
沈绥渊用比他还委屈的语气幽幽开口:“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关心别人?”
沈雾:“?”
他感觉副人格在无理取闹:“我都说了说一句客套呀……”
“但我不喜欢你跟人客套。”
沈绥渊不仅用尾巴勾住了左手的拇指,还用右手扣住了因为他的动作微微绷着的左手手指。他试图向主人格表达自己的情绪,告诉他他的妒火究竟要烧成什么样了:“很容易被他们误解,然后来表白。宝贝儿,这事已经发生过了。”
确实,在集训的这段时间里,沈雾其实已经遇上过好几次表白了。指别人跟他表白,还有男有女。只是每一次沈雾还没有委婉拒绝,沈绥渊就冷冷回了个滚。
就因为这事,沈雾还在基地里又小小地出名了一把。
沈绥渊:“我真的……”
他轻咬着牙槽:“很想杀了他们。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杀人方案。他们凭什么觊觎‘我’?”
“——”
沈雾心里一惊,像是被吓到,却又似乎只是有些无措。
他任由沈绥渊纠缠着他,好像因为忘记了自己可以这么做,所以才没有要躲回壳子里的意思。
脑海里一时间有点安静,但沈雾可以感觉到来自副人格的情绪和“压力”。
那是一张怎样的牢固的网,横七竖八、细细密密,罩着他却没有挨着他,可就是这样,无形的桎梏才叫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急促,思想更是被局限收紧成狭隘的线,无法言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雾才茫然地喃喃了句:“为什么……”
他似乎是真的很不解:“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奇怪?”
沈绥渊顿了顿。
他稍微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想干脆就这样说了算了。
反正主人格和他永远没有办法分开,他躲不了他。
沈绥渊敛眸。
如果有镜子在他面前,沈雾一定可以看见那只异色的竖瞳闪烁着怎样卑劣可恶的算计。
沈雾躲不了他,就算不肯出来——对沈绥渊来说那更好,他永远将沈雾关在他们共同的身体里——就算他不愿意,主人格也只能承受他的爱意。
就算扭曲。
就算偏执。
像是纠缠着蔷薇的荆棘。
“想知道为什么?很简单。”
沈绥渊低笑了声,亲昵的口吻配上他温柔的语调,听上去就像是恋人间的情话,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我喜欢你。”
沈雾愣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右手便松开了越来越僵硬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着抵在了唇上。
因为刚刚跟王载客套,这里的控制权一直都在沈雾这儿,两个人格都是在脑海里说话。
而现在,沈绥渊的声音在脑海里清晰地响起,和唇上的温度一样,要烫进属于沈雾的那一半灵魂里。
炽热、疯狂,惊世骇俗。
“想亲你的那种喜欢。”

沈雾坐在医疗车里等待检查, 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说话也没动作。
身边陶可可他们叽叽喳喳地讲着自己被迷宫送到了哪个位置遭遇了什么,他却压根没有心思去听, 甚至根本就没听见。
因为他脑子里还全部都是沈绥渊那句话。
更可恶的是,沈绥渊在说完那句话后,故意不去控制左手。当沈绥渊让出身体时,沈雾就算想躲都躲不了,只要他醒着,身体的第一掌控权就是他。
因此尾巴一直缠在他的大拇指上,像是绳索束缚着, 原本冰凉的鳞甲都有些温热了。
从迷宫解除、安保系统关闭,陈孚他们带着人来接他们出去后,沈绥渊就把身体大半控制权都让了出来,逼得沈雾根本没法躲。
他轻抿着唇,被迫感受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震动的频率太大了。
大到让他的血液都在颤抖,好想缩起来躲到哪把自己整个藏住,却又做不到。
他觉得副人格真的好过分。
沈雾低垂着头, 左肩微耸,左手挣了挣,想要将自己的左手抽出来,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
然而他才动作,右手就忽然抬了起来, 覆盖在了攥成拳头的左手上。
沈雾一僵, 就感觉到沈绥渊用大拇指强行塞进了他的拳缝中。
右手拇指抵上来时,沈雾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沈绥渊垂眼扫了下, 确认沈雾没有把自己掌心掐出月牙,又不免发笑:“宝贝儿, 你好像在闹别扭的小猫。”
看着似乎这辈子都不打算再理他了,但顺一顺脊背,就立马把肚皮敞给他。
被他这么一说,沈雾的唇抿得更紧。
覆盖在他手上的温度,又让他想到了前不久在昏暗的机房里,右手两指压在他唇上时的场景,还有那句话……
沈雾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对。
沈绥渊和他是一个人,是他的副人格。
自己跟自己表白这件事……
沈雾有点崩溃。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这样哥哥就不会说出来了。
他也就不用面对这令人抓狂的场面。
见他不说话,沈绥渊又是低笑一声,捏了捏左手指骨,也没说什么。
反正主人格逃不掉,让他缓一缓,过会儿再继续刺激也没关系。
沈绥渊的病变值依旧不高,就是贫血得厉害,好在陈孚特意备了一支感染种的血液浓缩剂。他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只知道是给沈雾治贫血的。
沈绥渊喝了后,身体的眩晕感和心脏的紧迫感并没有缓解半分。因为……表白的余威仍在折磨着沈雾。
沈绥渊勾勾唇,又忍不住捏了捏左手的指尖。
沈雾就好像被逼急了的兔子,要跳起来咬人,终于把手抽出来,不轻不重地在右手手背上拍了一下。
有点泄愤警告的意思,但不多。
好可爱。
沈绥渊心都被他拍软了,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念头却也因此更重。
坐在沈雾对面的陶可可注意到了沈雾的动作,感到几分奇怪和疑惑。尤其她老早就注意到“沈雾”的尾巴一直缠着自己的左手,就很莫名。
她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问一句,毕竟沈雾上车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结果就听沈雾率先开口:“…陈教官。”
他第一时间说话还有点滞涩,停下来缓了缓,暗暗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压住鼓动到要跃出的心脏,才找回温润的语调:“我有事跟你说。”
在这儿空坐着,只会被某个可恶的人格逗弄,而且越想脑子越乱,不如找点正事阻断一下这繁杂缭乱的心绪。
然而在陈孚顿了下后,示意他跟他过来,沈雾下车时,沈绥渊又在脑海里幽幽道:“你又要跟别人说很多话。”
沈雾:“……”
他面无表情,试图装作不知道,偏偏沈绥渊是真不悦,在沈雾跟在陈孚身后往另一辆车走时,他缠着左手大拇指的尾巴收得更紧,紧到沈雾的五指都被迫舒展,然后被沈绥渊干脆压着尾巴尖扣住五指。
这个动作在别人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坐着的时候自己十指相扣还能说是大佬开会姿势(?),走路的时候就很像戴上了两个银镯子……沈雾无处可逃、无可奈何地被迫发出一声微弱的求饶:“哥哥…”
沈绥渊语调却还算轻快:“嗯?”
大大方方告诉主人格自己的心思后,沈绥渊发现世界一切都美好了起来。
有很多事他都可以“放肆”了。
沈雾生无可恋:“你别这样…你松一松,让我缓缓,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又不自觉地跟沈绥渊撒娇,语调都拉长,透露着被欺负的委屈可怜,但反而没有激起始作俑者半分心虚,甚至恶劣地想来点更过的。
可到底,沈绥渊还是顿了顿后,将尾巴放松了很多,于是手腕上被勒红的印子暴露出来了一点,却又被松松垮垮跟手镯似的挂在手腕的尾巴遮掩掉。
但沈绥渊并没有松手,而是隔着薄薄的皮肉捻着沈雾手背凸起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玩,弄得沈雾的手指跟着稍动。
同时他嘴里也是问:“就这样牵着你行吗?”
虽然带了问号,可沈雾怎么听都不觉得他像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沈雾抿起唇。
他很聪明,他知道副人格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和对他的感情究竟该归属在哪一类。前者沈雾明白,他对副人格肯定是无底线的,非要说大概也就是希望他能有点道德法律意识,别老动不动就想杀人、犯法;后者…沈雾其实自己也想知道。
副人格的表白来得太突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另一个自己会对自己有爱情的念头,可偏偏真遇上了,又似乎没有那么意外。
沈雾不想说话,沈绥渊却非要他给一个回应:“嗯?宝贝儿……”
沈雾现在一听这个称呼就要倒抽一大口冷气,好想揉自己发烫发痒到恨不得割下来一劳永逸的左耳。
他急急打断沈绥渊后续的话,打断他的“施法”:“闭嘴!”
沈绥渊顿了下,闷笑了声,还没来得及装一下可怜控诉主人格凶他,沈雾就用切齿的语气在脑海里小声道:“你要牵就牵,别老问行吗?”
他脑海里的某些弦再绷下去,他怕今天就要猝死,当场和副人格同归于尽。
沈绥渊被训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深:“好。”
他有些意味深长道:“我记住了。”
沈雾并不是很想管他记住了什么。
他只知道沈绥渊终于安分下来了一点,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如同在遭受暴风骤雨洗礼的心脏总算得到了一点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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