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by仪过

作者:仪过  录入:09-01

他连忙小跑几步道何似飞身边,用他刚净手的水洗了洗手,再擦干净,道:“那你洗手也不提醒我。哎呀咱们快走,一会儿宵禁的话,就回不来了。”
两个年岁都不大的少年郎大步流星的走出镖局,甫一出门,便引来不少百姓顿足停眸。
倒不是一眼就认出了已经成亲的状元郎,而是因为这俩人长得实在都太俊俏了。
“那家的双子,这也太俊了,我家闺女正好年岁相仿……”
乔影耳朵尖,听到这句话,赶路之余,还兴致颇高的喊了一句:“老伯,我们俩是夫夫关系嘞。”
喊完,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和评价,轻车熟路的拉着何似飞朝前走,去寻找当年的回忆。
“这么俊俏的少年竟然不是双子!”
“没错了,那个个头低一点的虽然是男子打扮,但应该是哥儿没错了。”
“我怎么感觉这俩人稍微有点眼熟啊。”
“你别说,我也觉得眼熟,好像都在哪儿见到过——”
乔影跟何似飞走过行山府的主街,走过已经快要打烊的书肆,再往前一路走,忽地,乔影停下脚步,又拉着何似飞的手折回两步,朝旁边小摊贩售卖的书本画卷看去。
小贩原本正在打瞌睡,迷蒙间见有人站在自己摊位前,立刻打起精神招呼:“老爷们想买点什么?咱们这儿有诗词书画,也有小报文摘,老爷们如果要赶考的话,最近卖得最火的状元郎诗赋全集便在这里——”
说到这里,小贩发现那位眉眼中明显带着兴致的少年正在看自己挂在摊位柱子上的一首诗。
——《春暮游熙园·赠晏知何》
他立刻说:“哎呦,老爷您可真识货,这首诗是状元郎游咱们熙园,赏海棠花所作——根据当时参加了诗会的书生老爷们说,状元郎……啧,当时还不是状元郎的童生何老爷不仅给这位神秘的晏老爷赠过一首诗,还给他鬓边插了海棠花呢!”
乔影面色一囧,但眼中亮光却以肉眼可见速度增多,直至一双眼瞳亮到让人无法逼视。
他没敢回头看此刻的相公本人,不然他怕是明儿早都起不来赶路。但在行山府这个地方,听到有关他和相公的传闻,当真是一件让人不好意思却又尤其激动的事情。
乔影想多听点:“还有什么?”
小贩经常在街头巷尾行走,听到的传闻自然不止这么点,他说:“多着呢,老爷您想听,我都能给您讲到明天去。但除了上面那些是真真切切发生的、我能确定的事情,接下来我讲的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真假。”
乔影这会儿不急了,他道:“你且说说。”
“就是……早在前年,咱们状元郎高中乡试榜首,成为解元的时候,咱们府城的书生们就都在讨论这个‘晏老爷’到底是谁。按理说他能得何老爷赠诗、鬓边花,应该是同何老爷年纪相仿,一道赶考的同窗才对。但大家将附近几个郡城的高中书生名录仔细查案对比,都没找到这个‘晏老爷’的出处。”小贩道,“所以啊,大家就在猜‘晏老爷’的身份。”
小贩继续道:“有的说晏老爷有家财万贯,就好比数百年前的汪伦和李诗仙那样,汪伦赠与诗仙一半家产,诗仙写下‘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赠我情’的诗句。”
说到这里,小贩摆摆手,“不过这事儿没法考究,因为附近几个郡城有头有脸、有家产的人家,也没有姓晏的啊。”
乔影心说自己跟汪伦才不一样,汪伦只是得到了诗仙的友情,他……占有了何小公子的全部。
小贩继续说:“咱们府城还有个说法,说这位‘晏老爷’不过是一位世家公子行走天下的化名罢了,真实身份应当不姓晏。听您口音,不像是咱们行山府本地人。那您可能有所不知,是有了状元郎赠与晏老爷海棠花在先,后来没过多久,可能几个月都没有,咱们府城就开了海棠镖局——要知道,咱们行山府虽然是个府城,但咱们是整个国家最偏僻的地方,别说跟其他富饶的府城比了,就连跟罗织府比,那都是穷乡僻壤。偶尔即便有镖局、镖师路过咱们行山府,也都是匆匆赶路,不会在这里设置专门的据点。但是海棠镖局就在咱们行山府设了据点,还不止一个,唉,不止十个嘞!咱们行山府才多大,这么设置据点,那真是有信件早上从府城寄出,不出三日,就到那些更加偏僻的小山村了。而且寄信的价格还尤为划算。反正自从有了海棠镖局,我这边都可以给我爹娘写信了!以前都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家一趟报个平安的。”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连忙拍拍自己的嘴:“瞧瞧我这嘴,一下子就扯远了。”
但当小贩抬起头来,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两位看起来很矜贵的少年郎都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就连那个个儿更高,面色带了明显疏离的少年郎也在仔细听他说道。
小贩头一回有了被人尊重的感觉,他一抹脸,调整情绪,继续说:“我开始没多想,以为这海棠镖局开不了多久就开不下去了,毕竟在咱们这儿哪能赚到钱啊——当时我在心里可惜,这么好的一个镖局,可惜咱们这儿太穷了。但没想到,镖局一直开到了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而且从以前的只能在行山府内寄送东西,已经扩展到大半个疆域了。但是我听其他地方的老爷们说,海棠镖局只是在咱们行山府能寄送到每一个村落,其他地儿也都是跟旁的镖局一样,最多到府城县城,镇上的东西都不给送嘞。”
他赶忙说,“接下来就是正题了。不知道是谁猜测这海棠镖局可能跟咱们状元郎曾经送给晏老爷的海棠花有关,然后大家就一直往下猜——不猜不知道,一猜吓一跳。海棠镖局就是在状元郎身在行山府的时候,只有行山府的差事。后来状元郎要进京赶考,前几个月,海棠镖局的差事就扩展了从绥州到京城的新线路。这要是单纯用巧合二字来解释,真的承不住!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嘛!后来,有书生买到状元郎的诗集,里面赠晏老爷的诗少说也有七八篇!那可比诗仙赠给汪伦的诗作多了,而且这才过去两年多!”
小贩一锤定音:“反正我不管旁人信不信,我就是觉得后面这些猜测都是真的。咱们状元郎跟晏老爷的交情可不比‘三千尺的桃花潭水’浅多少嘞!”
乔影一个高兴,将小贩的摊子全包了,让他把摊位推到海棠镖局。
他留下银子后,因着要赶时间,连忙拉着自家相公一路疾行,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小贩的面色已经由呆愣变成了震惊,甚至惊讶到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了。
——海、海棠镖局?
这两位小公子就是海棠镖局的人?
等等,算算时间,状元郎也该回、乡、探、亲、了!
那、那……他们岂不就是自个儿方才所讲述的主角们?

第176章
小贩缓缓将摊位往海棠镖局门口推, 往常因为要寄信走过无数遍的路此刻对他而言却有几分陌生。
“黑蛋,黑蛋——”
“欸,黑蛋, 你小心——前面有个坑!小心车翻了!”
被身边人拉了一把,推车猛地顿住,可小贩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缓了片刻才找回点清明, “大山哥。”
“你怎么回事啊?前面那么大一个坑,你就直直推车过去, 小心车轱辘卡在里面崩坏了。”被叫做大山哥的汉子一脸担忧,“怎么回事啊?家里可是出什么事儿了?欸最近也不是你爹娘给你寄信的时间啊。”
“大山哥别担心,家里没事,”小贩连忙说, “真没事,我就是……就是……”
大山哥是个急性子, 见他半天憋不出来几个字, 催促:“就是什么搞得你失魂落魄?你可别是惦记上某个姑娘了, 我给你说你家里有媳妇儿孩子啊, 你要是敢做其他事你老子娘铁定饶不了你。”
小贩听到‘某个姑娘’四个字,整个人头皮都要炸了,忙说:“大山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我就是、就是……唉, 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就是那种本来只当个传闻来听, 但是我自个儿还是信这个传闻的。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传闻居然成真了, 还就出现在我面前——就那种感觉,大山哥你能理解吗?”
粗人一个的大山哥脸上的义愤填膺逐渐成了迷茫, 完全没理解小贩说的是啥。
不过总的听起来好像是好事儿。
是好事儿那就不用担心。
“我这边还要给人扛东西,你路上看着点,别摔了。”
“知道了,多谢大山哥。”
经过这么一打岔,小贩总算找回几分理智,一路顺利的到了海棠镖局。
他是镖局的常客,一进来小伙计就招呼他:“客官,又来寄信啦?”
“没,这回、这回我是上门来卖东西的。”他大致的说了一下乔影方才的吩咐,小二自然是知道今儿个傍晚是谁回来,完全不敢托大,忙说,“我这就叫我们管事老爷来,客官坐在这里稍候片刻。”
小贩经尝走街串巷,看到小二倏然变得恭敬的神色,立刻就知道自己方才所猜没错。
那两位——当真是状元郎和晏老爷!
小贩在心里感慨这两位老爷情谊深厚——晏老爷居然不顾旅途辛劳,陪同状元郎回来探亲,而状元郎也同他关系好到可以将家人介绍给对方,当真是情比金坚!
就在这时,管事老爷已经派人清点好了小贩摊位上的物品,算定价值总和,将数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小贩,道:“先生所卖之物深得我家主子和姑爷喜欢,这是您的银钱,还请当面清点好。”
小贩脑子忽然再次炸响——什、什、什、什么!
主子他能理解,毕竟跟他所猜测的情况并无二至,海棠镖局背后之人果然是晏老爷。
但、但、但姑爷?
姑爷是谁?
小贩虽然满脑子浆糊,却还是记得将银票放在最贴身、最安全的地方。一切妥当后,在海棠镖局管事老爷的配送下,小贩推着已经空了的摊位,一步一蹒跚的往住处走。
他想,难不成自己猜错了,方才那两人并非是晏老爷和状元郎,而是晏老爷和他的姑爷?
虽说近期也该是状元郎归家探亲的时间,可‘近期’这个时间覆盖面太广了,不一定会如此巧合。
想到这里,小贩感觉自己的推顿可以说通了。
他脚步轻快起来。
可还没等他走两步,忽然再次顿住——晏老爷和他姑爷,难不成晏老爷居然是哥儿?!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小贩就听到前面有人惊喜的大喊:“状元郎归家探亲路过咱们行山府啦!”
“在哪儿在哪儿嘞!”
“当然不在这里,就是方才吃饭时偶然碰到的,现在人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嘞。”
小贩眼睁睁看着周围原本已经黑暗下去的门内点了烛火,紧接着是不少探出头来的人,都在讨论状元郎的事情。
寂静的府城再次热闹喧哗起来。
以往最喜欢听这些事的小贩则呆呆地站在原理,如果靠近他,能听到他口中震撼的呢喃:“原来晏老爷的姑爷竟然是状元郎!”
……这简直比最刺激的话本子还精彩!
乔影吃饱喝足,同何似飞并肩而立,在河道边遛弯消食。
比起熟悉的精致和惦念已久的饭菜,更让乔影开心的是这里的百姓——淳朴、勤劳,还机灵。
竟能根据一些细小的线索,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推断全貌!
“我真的太喜欢行山府了,相公。此前我在其他府城的书肆里闲逛,偶尔能听到有人在讨论相公的诗文,书生们猜测‘晏知何’是何许人也后,往往会心生羡慕和感慨,甚至恨不得自己是被相公你赠诗的晏知何——但行山府的百姓们不一样。”乔影每一步都跳在石头上,语调轻快,“行山府的百姓们会用诗仙和汪伦的感情来比喻何似飞和晏知何。他们还能发现此海棠就是源自于彼海棠。”
前一个海棠是海棠镖局,后面的则是何似飞所赠予的海棠。
你赠我一只海棠一树繁花一整个春日,我便要护你安全行遍整个国家,好让你能安心备考科举,不为外事外务分忧。
乔影跳上下一块石头,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何似飞,道:“最重要的,是因为你是行山府人。我方才就在想,只有这样的好山好水,这样的民风,才能养出你这样的……”
乔影还想再说,何似飞却上前几步,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飞快地放在唇边亲吻一下。
乔影慌乱的将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儿里,再也倒不出来。
他立刻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天色已暗,远处虽有些人影,但都看不大真切,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亲吻过的手背又酥又胀。
好像有一股热流,一直暖到了心里。
因着这股热浪,乔影面色都红了起来。
这会儿他哪还有精力去跳石头,借着自家相公扶的力道,跟他一起守规矩的走在路边。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措,乔影佯装嗔怒:“相公,你胆子也太大了。”
这要是被人瞧见——
何似飞:“不怕。”
乔影:“啊?”
何似飞牵起乔影的手,再次放在唇边,道:“不怕。”
乔影心里猛地一紧,紧接着就是满心的欢欣。仿佛有成千上万的烟花爆竹在他心头炸响。
当天夜里,两人不可避免地折腾了许久,累到乔影最后连抬起手指地力气都没了,但他还是能感觉到相公在给自己擦身清洗。
在何似飞重新躺下后,乔影将头靠在他颈边,道:“要是我家也在行山府就好了,以这儿百姓的聪明程度,咱们能留下的传闻,一定不止简单的海棠花和海棠镖局……”
不得有个觊觎儿子财产的极品爹娘和状元郎周旋几大势力之间,顺利从极品爹娘手中救出晏知何的故事?
想想都精彩。
何似飞则想的是,以行山府百姓的编纂程度,要是知道了全貌,还不得写个十来本书,让茶馆的说书先生天天念,日日说,也得连续说个数月才能结尾?
不过此刻何似飞心情好,魇足地在乔影背后拍拍,附和他:“嗯。”
乔影得了首肯,继续道:“我爹娘那边的事情,一说就是一大罗筐——我之前给你说过我祖父母的故事,对吧?”
何似飞记得的,言简意赅道:“将军和女侠。”
“嘿,是女侠,也是飞贼,劫富济贫的飞贼。”乔影道,“我自小就是听着祖父母的故事长大的。只可惜祖母年少时练功不注意,又在江湖上树敌太多,有时会战至筋疲力竭,以至于伤了身体根基。后来我祖父想了很多法子、求了很多名医,终究是无法挽回祖母的性命。在我出生前多年,祖母就不在了。我的出生……我的出生……”
何似飞揽着乔影的手紧了紧,道:“先休息吧。”
乔影却忽然固执起来,甚至还努力抬起了头,小臂支在何似飞胸口,目光里满是坦然,没有一丝难过。
他说:“这些事我早就接受了,我想起这些事情,早已不会再难过,让我给其他任何人说这些事,我也都没有心里芥蒂。相公,之所以我迟迟没有跟你讲此事,都是因为我……我担心你不想听。”
京中高门世家都是外表看起来光鲜,里面家业大、人多,即便同为少爷,都得分个尊卑,遑论没有多少家业继承权的哥儿和姑娘。
以前乔影总担心这些事会污了何似飞的眼睛,会降低他对自己的好感。
毕竟他是乔影,并非那个永远天真纯良的晏知何。
但今日,乔影觉得自己可以说了。
“我跟我上面的三位哥哥姐姐年岁相差挺大——我娘生我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个年纪生孩子其实是有危险的。一切的缘由,是因为当时祖父决定将他和祖母积攒的所有家产都交给朝廷,至于剩下的人脉等,则留给我大伯。之所以交给朝廷,一个原因应该是负责扫洒国库的一位宫女,同我祖母有七分像。主要原因则是祖父觉得家产放在国库中,还能为君分忧为民所用,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我爹娘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此事,便动了心思。”乔影说,“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的偏方,从祖父书房拿出来的一张祖母肖像图,让怀了我的我娘日日看此图,且只看此图,不许对镜,就连我爹见我娘都是蒙面的……后来生下我,居然跟祖母有八分像!”

第177章
见何似飞没对此表态, 乔影眉眼中带了几分顾虑,但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再将下半部分咽回去也于事无补。
索性破罐子破摔。
乔影继续道:“事情经过肯定不是我说得这么简单——这些东西还是我多年来兜兜转转找了不少府内被遣散的老人才打听到的。至于其中秘辛, 我问多了,老人们都连连摆手,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有试过威逼利诱, 发现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他们应当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秘辛。其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他们直到所有事, 恐怕我爹娘早就杀人灭口,不会留他们到现在了。”
乔影抿了抿唇,顿了顿,道:“后来还是我师父回来, 有回我同师父喝酒,我寻机说了此事, 师父当时晕晕乎乎, 果然透露出只言片语——除了日日看我祖母的画像外, 我娘还喝了不少汤药。”
当时他师父谢九娘的原话是——“呵, 也不知道你这个小子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虽不全面,倒也没有一句假话。让我想想,你爹娘肯定不会对你说当年这些腌臜事儿, 他们心里有鬼呢。那么知道这些事儿的人就只有当年侯府的家仆了,可惜他们老的老、死的死, 还活在人世的, 又早早被你祖父遣散了。你既能找到他们,看来也是非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我今儿喝酒开心, 就同你说道说道此事。”
乔影立刻竖起耳朵听。
但谢九娘明显是喝酒喝多了,自己说完的话,自己都不记得接茬,又开始感慨起来:“唉,当年侯府里的人都是你祖父祖母一手挑选的,个个都品性忠良、踏实能干。后来你一出生,你祖父一下就猜到定然是你爹娘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询问过家仆,得知你爹日日蒙面见你娘的事情,差点没气个半死。好在你祖父仁厚,为了在他过世后能保住这些人,只能将其一一遣散。”
乔影只能隐晦的提醒她:“除了家仆所言,应该还有更见不得光的。”
“没错,是真的完全不能见光啊,唉,那些东西光是听听就污人耳朵!”谢九娘嘟囔着重复完,总算想到正事,说,“天底下虽有隔代亲的说法,但能像到你和你祖母的地步,那还真是罕有。根据我所查,你爹给你娘用的药丸中,可是含有一部分你祖母身体的!”
‘哐当’一声,乔影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瓣,外面等候的丫鬟们闻声一个个想进来,但又恐惊扰了少爷和九娘谈话,只能踟蹰在原地。
谢九娘似是真的喝多了,没管乔影的反应,继续说:“别看你爹多么疼爱你娘,甚至还学着你祖父对你祖母的深情,你爹也此生只取一人——但哪个真正爱自己妻子的男人,会让自己的妻子吃死人的骨灰?哪个真正爱自己妻子的男人,会为了自己能平步青云,能在朝中彻底大权在握,让自己年岁不小已经过了生育年纪的妻子继续怀孕吃苦?”
乔影按在石台上的指尖都在颤抖,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我、我爷爷,我娘也知道此事?”
“当然不知道。”谢九娘道,“你祖父要是知道自家亲儿去挖老娘的坟墓,取了骨头烧成灰磨成渣滓入药,恐怕得拎着剑把你爹大卸八块。这事儿你娘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他么夫妻一丘之貉,说不定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谢九娘直起身,那双眼睛明亮又透彻,仿佛能看透人间万事。
里面哪还有什么醉意?
她瞟了一眼完全不敢置信的乔影,拎着桌上酒壶,背着手慢慢走远。
倘若有人走在她身边,还能听到她小声嘀咕:“皇帝宫中珍藏的秋露白这小子都搞到了,我若是能把持得住不喝还好,这一张嘴……还不得给他换点他想知道的事儿?”
此刻的乔影已经不像当年初听此事时的惊慌不安,但心头依然有恶心反胃的感觉。
他将头埋在自家相公怀里,鼻尖萦绕着属于何似飞的味道,继续说:“后来被我再次逮住机会,又问了我师父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原来当时我一出生,因为我和祖母相似的外貌,祖父和我师父都很震惊。我祖父虽然问过了家仆,但他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我祖父位高权重,不好外出调查此事缘由,我师父便主动请缨,四处游历,寻找真相。那些跟我说的便是师父寻找到的真相。因为这个法子实在是太令人不齿,加之那段时间我祖父身体很不好,我师父担心这件事一说出去,我祖父可能就被气得撒手人寰,于是她就隐瞒了骨灰的事情,说成了供奉灵牌的香灰。但就是这样,也把我祖父气得不轻,可当时我已经两岁,不仅是相貌,就连脾气和爱闹腾的性格都跟祖母相差不多,祖父爱屋及乌,连带着也不好再过多对我爹娘问责,这件事便渐渐没人再提及。”
何似飞安静的听完乔影讲述,没应答、也没做评价。
只是将被子拉到两人头顶,在一片黑暗中,安静的抱着乔影。
谢九娘其人,何似飞听乔影说过,也说过谢九娘年轻时跟他师父有过一段纠葛。
除此以外,乔影还将自己所得祖父遗产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给了何似飞,自然也没省略谢九娘在其中的功劳。
当时何似飞还在想为何乔淞远夫妇能这么爽快的答应此事——要知道,小孩是最好欺负的对象了。而乔淞远夫妇着实不像是多有良心的人,他们能对乔影分走一半遗产的结果不加置喙,定是被谢九娘拿到了些许把柄。
这个食亲生母亲骨灰……都不算把柄,而是命门了。
何似飞想,谢九娘能将此事告诉给乔影,定然不是因为那瓶御酒,而是因为谢九娘担心自己终有一日会老去,到时乔淞远夫妇便没了顾虑,可以变本加厉的迫害乔影。
谢九娘也是为了乔影在受到迫害时,能有反击的机会,而不是永远当个小可怜。
乔影原本以为自己会越说越清醒,却不料身体反应比脑袋诚实多了——在相公的怀里,他当真一切忧虑都烟消云散,很快就上下眼皮打架,陷入酣梦中。
半梦半醒时,乔影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人轻轻吻了一下,随着他前额发丝被鼻息拂过,恍惚间听到一声又浅又轻的承诺:“以后有我在。”
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
与此同时,木沧县牧高镇上河村村口的农家小院里,原本生物钟尤其精准,一到傍晚必定犯困就要休息的余明函却罕见的端坐于院中,与他一桌之隔,坐了一位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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