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瞅着美食,眼巴巴望盯着楼梯。
看样子,纪晏晚上不打算下来吃饭了。
不久,陈天从楼上走下来:“景少爷,您先吃,纪先生今天心情不好,不吃饭了。”
“喔,好。”虽然这很合景沅的心思,但他还是意思了一下:“纪晏不吃饭,我会心疼的。要不要帮他送上去一点呢?”
陈天蹙眉:“我觉得可以。”
景沅:“……”
他只是意思一下……
纪晏心情这么差,现在过去让他送死吗?
没等他措辞退缩,陈天已经帮他挑好纪晏喜欢吃的饭菜,恭恭敬敬端起来:“景少爷,请。”
景沅惊讶的大眼睛悄悄敛起,轮椅哒哒哒移动,有种被胁迫的感觉。
纪家一共有五层,配有电梯。
方便景沅的轮椅进入。
纪晏房间外,陈天将托盘交给他,并递给他一个我相信你的眼神。
景沅慢腾腾攥着,琉璃般的眼睛微微转动,忽然心生一计。
“叔叔,我肚子疼。”
陈天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药:“您上午冰激凌吃多了,下次少吃点就不疼了。”
“我只吃了几口。”景沅小声辩驳。
虽然这几口对于他的身体已是极限。
陈天继续微笑:“您先去给纪先生送吃的吧。”
景沅:“喔。”接着,不情不愿地敲响门。
他祈祷,纪晏不要给他开门。
屋内,纪晏正靠在椅子前凝视着窗外。
两指间夹的香烟不知在何时已经燃灭。
他眼神空洞忧郁,再次陷入那无尽的死循环中。好像他上一世那般,苟延残喘,靠着那点执念勉强活着。
桌上的粉色绣球花开得正盛。
这是陈天早晨特意送过来的。
纪晏的卧室非常压抑,几乎都是黑色灰色,长期住在里面会降低人体的多巴胺。
敲门声已经响了很久。
纪晏垂着眼帘,低沉的嗓音没有温度:“进来。”
门外的景沅悄悄探头,坐着轮椅进来。
一进屋,他便看见气派的黑色书桌上,放着两颗漂亮的粉色绣球花。
粉色娇嫩,纪晏这么赶时髦吗?
“这花真好看。”景沅强忍着头皮,笑嘻嘻地抬手摸了一下绣球花。等他轻轻抬头时,对上的是纪晏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纪晏背后,是一面巨大的暗黑风油画,配上那双令人悚然的眼睛,让他非常紧张。穿书这么久,他头一次感受到大反派的气场。
场面冷了很久。
纪晏终于开口:“我没胃口。”
景沅犹豫一下,抬起眼睛打量着纪晏。按理讲,原主这么喜欢纪晏,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继续装一下,表达心疼?
于是他将饭菜放在写字台上,从轮椅上站起来,拿起书桌上的绣球花笑着打量。
“你还是吃一点吧,不然身体扛不住。”
景沅觉得这绣球花很漂亮,挠了下发痒的手背,慢慢端详。
他难得这么喜欢花,瘦得可怜的手腕蹭了蹭额角,呼吸微微变快。
见景沅看花看入迷,纪晏眼底蒙上一层阴鸷。
他所有的痛苦,绝大部分来自面前的人。
他现在无法保持平静。
纪晏抬眸死死盯着景沅:“请你现在出去。”
景沅一怔,赶紧怯怯地向后退一步:“那你先吃东西,我——”
不等他说完,纪晏皱眉:“我说我不吃,需要我再次重申吗?”
这声音,冷得彻骨。
啪一下,景沅磕到书桌,吃痛地蹙额。
他脸色陡然苍白,呼吸抑制不住地加快。
景沅虽然害怕纪晏,但也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紧张,他的心率好像快要爆表一般,浑身痒得厉害,气管越来越狭窄,好像一条脱水的鱼。
“纪晏,救救……”
咚一声。
景沅抓着桌角,像被抽干所有力气,瘦弱的身形逐渐倒在地上。
眼眶仿佛蒙上一层雾气,周围的声音突然间消失。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到纪晏走到自己面前。
半小时后,景明匆匆赶到纪家。
他正在开会,纪家的管家打来电话,告诉他景沅刚刚晕倒了。
跑进景沅卧室,坐在沙发上的纪晏平静地看他一眼。
景明立刻问:“沅沅怎么样了?”
纪晏:“绣球花过敏,已经脱离危险了。”
景沅身体不好,刚搬进纪家时,纪晏为他准备了最完善的医疗团队,方便他随时就医。今天的过敏事件,如果等送到医院急救,景沅情况会很危险。
“绣球花过敏?”景明心疼地看了眼床上虚弱的景沅,喃喃自语:“这孩子知道自己碰不得这东西,从小就很在意。今天是怎么碰到的?”
纪晏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沉默很久,他沉声回:“我卧室里的。”
景明瞬间明白过来,想责备纪晏,但又有所顾忌,只能心疼地摸着景沅清瘦苍白的脸颊,“沅沅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知道他对绣球花过敏。”
景明叹息:“脱离危险就好了。”
盯着景明略显疲惫的背影,纪晏又开口:“我听沅沅说,他小时候出过车祸。”
“车祸?”景明好奇地回头,与纪晏对视时眼神坦然:“沅沅没出过车祸。”
“是吗?”纪晏轻轻勾唇,明显不信:“看来是他记错了。”
“他说的是不是被绑架那次?”景明恍惚间想起景沅五岁那次意外。
“绑架?”纪晏神色不明:“他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应该是五岁那会儿。”景明很少跟外人提起这件事,“那时工厂出了变故,合作伙伴跑了,工人过来寻仇。趁白微不注意,他们将沅沅拐走。我们找了很久,才在山里面找到沅沅。他淋了很久的雨,浑身发着高烧。就是那次,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
“哪座山?”纪晏眉心紧蹙,一向沉稳的语气略带急切。
景明:“忘记了。应该是座野山。但那座山应该在宁城与海市交界处,非常荒凉。”
听完这句话,纪晏眸光陡然一凛。
景明继续说:“这些事沅沅都不记得了,医生说是创伤后PTSD,为了保护机体,大脑自动遗忘。”
目光盯着地面,纪晏结合上一世景沅跟他说过的话,逐渐捋清事情脉络。
所以这件事跟景沅没关系。
景沅单纯目睹了车祸现场吗?
高大的身影微微躬着,纪晏双手微拢,眼底是化不开的复杂。
景明不知道纪晏在思考什么,安慰他:“这件事都过去了。”
纪晏缓缓抬头,继续盯着景明,试图从对方的目光中捕捉出几分心虚。
然而景明自然坦荡,眼神清明。
“嗯。”纪晏应了一句,站起身,来到病床前的景沅面前。
刚刚景沅过敏反应非常凶险,几乎快要无法呼吸。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仍然蹙额,浑身处于紧绷的状态,就连泛着白的脚趾头,都紧紧蜷缩。
景明又照顾了一会儿景沅,继续去忙公司的事。景白微与景母在国外,目前只有他能赶过来。
很快,卧室内只剩纪晏和景沅。
纪晏坐在床边,眼前是当初景沅用车祸现场真相威胁他的画面。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景沅和景家与车祸无关,景沅确实是见证这场车祸的唯一证人。
纪晏心情非常复杂,低头时瞥见纸箱里露出的一角笔记本。
他无意去看,收回目光时,却瞥见上面的几个字。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抽出笔记本。
入目的,是一排丑丑的字迹。
[沅沅日记,偷看者一辈子阳痿。]
纪晏眼皮顿时猛烈跳动,手上的纸沙沙作响,就快要被褶皱。
他偏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景沅,犹豫很久,最终还是翻开第一页。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纪晏头疼得厉害。他记得景沅学习成绩很不错,字不至于写得又丑又潦草。
当他继续往下读时,脸色慢慢变了。
随后,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浮现。
天色越来越黑,月色清冷。
透过窗户,能看到纪晏宽阔笔直的后背不经意间僵住。
当日记本重新放回纸箱里时,纪晏表情微妙,这几日的一切疑惑仿佛都清晰起来。
怪不得景沅明知道绣球花会引起强烈过敏依然去触碰。
原来……如此。
第二天中午,景沅睁开眼睛。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暴雪。整座庄园的屋顶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反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映射进来,格外刺眼。
景沅抬起纤瘦的手腕,忽然察觉到手背上的针孔。抬头望向天花板,上面吊着空荡荡的输液瓶。
那天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景沅仍然心有余悸,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他不想体验第二次。
两天没吃东西,他饿得厉害。
撑着弱不禁风的身体,他从床头柜的小抽屉掏出两根人参片,含在嘴里嚼了嚼。
这时,他瞥见纸箱里的日记本。
他房间里的是法式木床,下面有很大的空隙,这些天他往里面塞了不少好东西。
纸箱里的日记给景沅提个醒。他得赶紧锁进保险柜里,不然纪晏看到可就麻烦了。
不过目前他也没写什么,只是描绘了一个叫沅沅的英俊男孩穿进豪门狗血文里的故事。
这个时间,整座古堡都很安静。
景沅嚼着人参,熟练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由于他差点归西,他打算犒劳一下自己。
比如点个黑天鹅店里的小哥哥——
给他送蛋糕。
卧室门在这时“咔嚓”一声。
景沅抬头,看清外面站着的人后吓得一哆嗦。
纪晏将景沅的抗拒尽收眼底。
他每走一步,景沅都会拼命往后缩,对他害怕得紧,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纪晏心底一沉。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继续朝景沅走去,不料听到一道声音。
“求求你不要杀我。”
景沅裹紧小被子,瘦得连血管都能瞧见的脚拼命向后撤着。
纪晏怔住,果然停下脚步。
在他的认知中,景沅不该这么怕他。
房间内,两双眼睛隔空望了许久。
纪晏眼眸深邃,似乎要把景沅看穿。
这时,戏精上身的景沅抽抽搭搭地开始控诉:“你不喜欢我,可以把我送走,求求你留我一条命。”
就在刚刚,景沅想到一个办法。
纪晏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他远离纪晏不就好了?
景家跟纪晏的交易敲定后,家里的条件不会太差。到时他拿着手里剩下的128w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逍遥快活,开一家小卖部,倒也不错。
纪晏凝视着景沅完全不见惧色的眼睛,轻轻勾唇。
很好,果然他没猜错。
下一秒他走到床边,神色温柔:“抱歉,那天是我情绪不好,凶了你。”
景沅咬着唇,琥珀色的眼睛悄悄转动:“纪晏,你不用跟我道歉。如果你不喜欢我,你放我走就是了,不用给我下药。”
景沅所指的下药,是那天致他昏倒的原因。
纪晏落下视线,银丝眼镜里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你那天晕倒是因为对绣球花过敏。是我疏忽,不知道你不能碰。”
“绣球花过敏?”景沅懵懵地抬头,使劲挤出的泪流到一半忽然断了。
“宝贝,不知道这件事吗?”纪晏藏着眼里的情绪,顺势握住景沅的手,斯文精致的眉眼涌动起温柔,“景伯父说你是知道不能碰的,你怎么会这么粗心?”
景沅弱弱地看着纪晏。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件事。
原主的记忆太多,一般经过旁人提醒或者有触动才能想起。那天他只顾得和纪晏说话,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景沅这下有些慌,担心纪晏看出什么,连忙编个理由:“都怪我粗心,那天我心里只想着劝你吃饭,竟然忘了自己对绣球花过敏。”
说到这,他语气委屈,重点强调吃饭二字。倘若纪晏有良心,就应该对那天凶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
纪晏垂眸一笑,抬起手臂朝景沅敞开:“是我不好,今后我会提醒他们别再摆放绣球花。好好照顾你。”
景沅仍心有余悸,但面对纪晏主动敞开怀抱,不给面子不太好。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伏在纪晏怀里,断断续续地诉说委屈。
景沅体型清瘦,埋在纪晏胸前时从另一个角度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他将下巴枕在对方肩膀,双腿自然屈着,姿势还算舒服。
纪晏眼神微妙,这一刻敛起温柔。
面前的人虽然不是景沅,但车祸那件事似乎是知道的。
他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实施。
不过,对方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段位很高。
靠着纪晏的肩膀,景沅一边偷偷瞄纪晏,一边张着哈欠。
这时,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纪晏看了眼怀里的人:“我们去吃饭?”
景沅乖乖道:“嗯。”
目前,景沅的体力比较弱,所以陈天命人将饭菜端到景沅卧室。
他披着蓝色小毯子,盘腿坐在茶几前的沙发椅上,塞进嘴里一只奶黄包。
纪晏自然打算陪他吃饭。
坐在对面,纪晏悄悄打量着景沅。
根据那本日记,他能确定景沅穿书时间几乎和他同步。
那么景沅也仅仅和他认识半月。
所谓的深情,应该也是装的。
纪晏长腿交叠,挽起白衬衫袖口,慢慢摘下银丝眼镜,跟景沅相处时,比以往放松一些。
短短半月,对方生了两次病。好不容易养上来的气色也消失了大半。长年营养不良,让景沅骨质脆弱,身上哪里都小小的,尤其是胳膊,仿佛一捏就碎。
这时,陈天打破两人的安静。
“景少爷,您点的蛋糕到了。”
景沅立刻抬头,眼睛被星星占满。可左顾右盼很久,也没看见期盼已久的帅哥外卖员。
陈天也跟着景沅的眼神向后望了望:“景少爷,怎么了?”
景沅皱皱眉:“叔叔,外卖员呢?”
陈天哦了一声:“我让他走了。”
景沅满眼失望,非常心疼银子。当双莓蛋糕放在面前时,心情才好了些。
望着景沅捧着小蛋糕小口小口炫的模样,纪晏朝陈天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纪晏,你别客气,直接切。”景沅慷慨地说着,吃得鼻尖沾上一块奶油。
纪晏默默观察着他,沉声应了句。
虽然面前的人也要时刻警惕,但至少没有景沅那么恶毒,也没有伤害过他。
瞧着,顺眼许多。
纪晏指腹摩挲着腕表,将它摘下。
腕表是他特别订制。
里面有尖锐的细针。
两人的用餐时光难得轻松,
景沅偷偷瞧了尝蛋糕的纪晏一眼,心道对方还挺矜持,这么贵的蛋糕得等他请才吃。
一口两百块。
他的心在滴血。
纪晏不知道景沅心里的弯弯绕绕,慢条斯理地品着甜品。
也正是今天两人如此近距离地吃饭,景沅才发现纪晏就连进餐都很优雅。
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反派。
吃完饭,景沅躺回床,心疼地数着卡里的余额。
这一盒双莓白巧味儿的蛋糕3999。
够他吃好几顿外卖了。
景沅叹口气,打算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打包。
吃完饭的纪晏本打算离开,但瞧着景沅蔫蔫哒哒的模样,决定坐在旁边陪他一会儿。见景沅愁眉不展,他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开心?”
景沅:“荷包瘪了。”
纪晏声音平静:“你买什么了?”
景沅:“那个蛋糕很贵。”
回头看了眼还剩一半的蛋糕,纪晏低头,翻阅腿上的杂志,略带沉思:“有机会你可以和你父亲说,我同意用5000万收购丽水园区。”
景沅立刻伸着纤细的脖子,八卦道:“你上次不是还说4000万?”
纪晏盯着他,不急不躁:“补偿你。”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景沅甚至能开心地蹦起来。
纪晏要补偿他?
是因为害自己过敏的事吗?
他翘起苍白的嘴唇:“你真帅。”
“是吗?”纪晏放下杂志,抬头看他。
景沅:“刷卡的男人最帅。”
凝着对方满眼惊喜的模样,纪晏微微挑眉:“嗯。”
景沅没多等,缓缓爬到床边,伸着胳膊捞啊捞,很久才捞上来一件东西。
“这是我的银行卡,多付的一千万你打到这里吧。”
纪晏有些意外,沉默后掀起眸子:“从公对公变成了私对私,我的损失好像有些惨重。”
“什么意思呀?”景沅没听明白,嘟嘟囔囔:“你不是亲口说的要补偿我的?”
是想耍赖吗?
纪晏没说话,继续望着那张银行卡。
他这么说,有他的私心。
眼下还是要稳住景沅,尽快套出有效信息。而且如果他和景沅关系足够好,景沅是不是也能预知他的结局?
藏起眼神中的城府,瞧着景沅那一副受了委屈的小猫模样,纪晏轻笑:“那句话不明白?”
景沅:“嗯嗯。”
纪晏又慢慢打量着他,在心里古怪一笑:“看来也没多聪明。”
“可以让你赚这一千万差价,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缓缓说道。
景沅最讨厌听见条件这个词。
每次纪晏一提,准没好事。
“你说。”景沅决定忍一忍。
富贵还是可以淫一淫他的。
纪晏漫不经心:“后天纪氏年会,你以董事长爱人的身份,陪我出席。”
第11章
时间匆匆走过,丽水园区的收购案正式敲定,景家获得来自纪氏的1000万预付金和商贸国际大厦1-5层的所有权。
清早,景沅数着自己银行卡充盈的余额,活力满满地洗漱挑选衣服。
今天是纪氏年会,他答应要陪纪晏出席,昨晚陈天便派人送来一排为他量身定制的礼服,供他挑选。
西装的面料一摸就很高级。
景沅摆弄着,觉得自己只穿上衣是不是就可以了?反正坐在轮椅上,别人看不见下面。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他今天代表着纪晏的脸面,还是不要公然玩火。
不久,造型师登门拜访。
景沅底子天生好,皮肤白皙细腻,一点毛孔都没有,并不用上妆。造型师只是根据他的气质,帮他剪了剪头发,做成偏分的造型,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显得乖巧温润。
景沅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头发,扬头问造型师:“叔叔,我的头发你会拿去卖吗?”
造型师动作一僵:“少爷,您多虑了。”
“我在小说中经常看到,穷困潦倒的主角穷到去卖头发。”
造型师僵笑:“她的头发肯定很长。”
“喔。”景沅思绪从那些奇奇怪怪的霸总文中抽离。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造型师,如果能卖的话,能不能把卖的钱分他一半。
“说什么呢。”纪晏推开门,迎着落日的余晖缓缓进来。
景沅扭头望去。
今天的纪晏身着一件低调的深黑色西装,披着的灰色大衣版型时尚,很符合纪晏的气质,将他挺括修长的好身材显露出来。
造型师对于纪晏有些惧怕。虽然他长年为一些上流人士定制衣服和造型,但每每遇见纪晏,总是忍不住胆寒。
不过这位纪先生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待人意外地温和。
“我们在谈论头发的买卖问题。”
景沅站起身,随手掀起外套准备扣上。
纪晏没说话,先他一步走到他身边。
“我来帮你扣。”
“喔,行。”
景沅低头,入目的是纪晏纤长白皙的手指。
对方动作很轻,距离他也很近。
两人的呼吸仿佛互相绕着,暧昧得紧,
景沅偷看纪晏一眼,不料被纪晏深邃而平静的眼神迅速捕捉到。
他连忙低头,心道纪晏系扣子怎么慢。
纪晏悠悠打量着景沅乱颤的睫毛,眼底藏着几分计划。
上一世,他有一位神秘的合作伙伴,大家都叫他X先生。
这位X先生,是国外有名的投资圈显贵,他能东山再起,和X先生投给他的第二轮融资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当纪氏重新走向辉煌时,X先生所持有的股权几乎与他持平。
严格意义来讲,纪氏已经不姓纪。
每每午夜梦回,纪晏因为这件事执念颇深,无法入眠。
但就在他重生前,他调查到一件重要的事。当年纪氏风雨飘摇,可能有X先生的手笔。X先生在更早的时候,就有收购纪氏的意向,但父母不同意,所以才打算开拓海外市场。
他现在怀疑,X先生和父母车祸有关,或者是公司破产的始作俑者。
景沅当初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走两步就喘的废人,那些缜密的计划,很难让他不怀疑后面有厉害的幕后推手。
如果幕后推手真的是X先生。
面前的人,应该会知道吧。
纪晏系好扣子,手掌沿至两侧,覆着景沅纤细的腰:“沅沅,今天我约了一个国外客户,如果跟和他合作,公司会更上一层楼。”
景沅感受着腰侧的温度,撩起乖巧的眼睛。
说归说,咱的手能放下去吗?
“好啊。如果有需要,尽管让我帮忙。”景沅一副贴心小棉袄的姿态。虽然,他什么忙都帮不了,但还是要借机会表忠心。
纪晏勾唇:“好。等X先生到现场后,你跟着我去谈生意。”
“X先生?”景沅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个代称。
这个名字,好眼熟。
“怎么?你认识?”纪晏保持着微笑。
景沅绞尽脑汁,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在评论区瞄到一眼所谓的X先生。
当时读者的评论大概是——
[纪晏虽然是反派,但屡次被人背叛,太令人心疼了。我还嗑过X先生和他的CP呢!]
“我、我当然不认识。”
景沅慢吞吞向后挪动一小步,避开纪晏密切注视的视线开始纠结。
这么看,这个合作伙伴是个背信弃义的坏蛋。
最后应该是捅纪晏刀子了。
那么他该不该提醒纪晏?
景沅垂着脑袋,手指互相缠着。
纪晏未来可是会折腾死他的人。
他这么莽撞的提议,万一纪晏不信或者怀疑他怎么办?
景沅头痛得坐回轮椅。
果然,做好人难。
做一个能明哲保身的好人更难。
景沅所有的细微行为都被纪晏密切观察。他没再多言,推起轮椅带景沅前往会场。
今天与其说是年会,不如说是纪氏的成立三十周年庆典。参加的同行和合作伙伴非常多,甚至有不少海外投资圈的大佬借机和纪氏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