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 by商砚

作者:商砚  录入:09-20

他第一次看到林载川这样失态的模样。
他跪在地上抱着自己,整个人好像都在颤,眼眶整个都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睛、下巴、脸颊一齐滴落下来。
难过、悲痛、惊慌、无措、祈求。
这些表情竟然会一起出现在林载川的脸上。
这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不像以前那个以冷静理智著称的林支队长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他的爱人。
信宿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林载川在对他说什么。
他只是抬起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嘴唇轻微动了动。
“载川……”
“你没事……”
“真是太好了。”
信宿弯起唇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信宿……”
“信宿!!”
林载川的声音好像含着血,几乎凄厉悲切,他的手难以控制地发抖,垫着信宿后脑勺的那只手已经被滚烫鲜血彻底染红。
信宿头上不知道哪里受了伤,从额头流下的血经过太阳穴,流淌到了山地上。
翻滚下来的时候被石头划伤,从耳后到下颌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甚至他在开口说话的时候,有血从他的唇边不断渗出来。
信宿的身体好像泥捏的娃娃,脆弱到哪怕刮风下雨都能受损,林载川从来不舍得让他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可他竟然在自己的身边伤成这副模样。
杨越夹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把担架放在信宿的身边,“林队,担架到了,先把他送下山吧,医生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谁都不知道信宿到底伤成什么样子,没人敢轻易碰他,只是把皮外伤轻微包扎了一下。
信宿的身体被柔软的固定带固定在担架上,林载川跟杨越将他一起抬下山,放进指挥车的后室里。
许处道:“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小赵是专业的医生,先让他给这位同志看看伤。”
姓赵的医生上车坐到信宿的身旁,看到他的伤势,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带上消毒手套,用棉花和镊子确定他头部受伤的位置。
然后在头颅右侧找到了一条将近四厘米的伤口。
看位置,应该是被爆炸气流带起的尖锐石头从后面划伤的,好在不是特别深,缝几针应该就好了。
只是信宿有凝血功能障碍,脑袋上伤口太多,还有许多割伤的细碎小口,不断的向外流血,用了凝血酶也止不住,再这样下去,就算没内伤也会失血过多。
许处看到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林载川,道:“载川,你也过来检查一下,他都伤成那样,你不可能没事。”
林载川没有说话,只是坐在车里静静地看信宿。
垃圾桶里的纱布和棉花已经放满了,颜色鲜红的刺眼,医生脑袋都冒了汗,打了几针止血药,终于把血止住了。
“好了,情况暂时稳定了。”
“等救护车过来,带他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看看有没有内伤。”
赵医生正要下车,看了林载川一眼,皱眉道:“你……”
林载川喉间一痒,咳嗽了两声,胸腔震动,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指挥车外。
因为追捕谢枫行动失败,参与的警察看起来都有些沮丧。
一个年轻一点的小警察蹲在地上道:“只抓到了一个本杰明,还有他手下那些不值钱的小喽啰,谢枫没抓到,我们的两个卧底还都受了重伤,唉……”
杨越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能抓到本杰明和手底下那几十个人已经是不小的收获了,这可是国际警察抓了三十年都没抓住的全球通缉犯,只是可惜让谢枫跑了,还让他毁了实验室,下次肯定送他进去跟本杰明作伴。”
他们已经派人出去在附近山头搜索谢枫可能出现的位置,但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准备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吧——哎?!”
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准备关上电脑的技术人员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凑近电脑屏幕,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语气难以置信道:“等等!L92的定位信号怎么还在一直变化!”
L92定位器不是在信宿的身上吗?!
难道说……
杨越反应过来什么,猛的站了起来:“持续追踪定位信号,老王带一队人马上跟我走!!”

一束百合花静静摆放在雪白的桌面上。
明媚阳光从玻璃窗投射进来,病床上,信宿缓缓睁开了眼睛。
鼻腔里蔓延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现在应该是在医院……信宿稍微感觉了一下他目前的状态——他的脑袋好像被包了起来,脖子往上往下都动不了,几秒钟后,可能是大脑神经开始运转了,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甚至疼到连伤口具体的位置都难以辨别。
刚醒过来,四肢百骸都在复苏,各种痛觉一起向脑神经传递,那感觉实在是有如刀割,以至于让信宿出了一丝冷汗,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
好疼啊……
但他忍住了,没有出声。
因为信宿看到林载川坐在他的病床边,穿着跟他身上一样的病号服,单手抵在太阳穴上,闭着眼睛休息。
信宿感觉他好像只是昏迷了一会儿,但是载川看起来竟然憔悴了许多,眼底浮起淡淡的青色——林载川以前是那种在市局加班72小时连轴转都没有黑眼圈的人。
信宿现在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缓了一会儿,他的嘴唇轻轻开合,低低喊了一声,“……载川。”
信宿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可能因为嗓子太久没有说话,竟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但林载川仿佛听到了他的话,瞬间睁开了眼睛。
奇怪地是,他只是起身望着信宿,眼中情绪起伏,但并没有跟他说话。
片刻后林载川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打了一段话,将手机放到信宿的眼前。
“医生说,爆炸产生的声音伤到了耳膜,你现在应该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信宿将这句话浏览一遍,然后稍微怔一下。
……原来刚刚不是他没有说话,是他没有听见。
信宿的反应出奇的平静,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开口问道:“那医生说还能治好吗?”
治不好也没关系,信宿对生理上的残缺接受度很高,聋了总比瞎了要好一点。
林载川点点头,又打了一段字:“只是暂时性失聪,后续听觉会慢慢恢复,不要担心。你身上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这个问题信宿没有办法回答,一言以蔽之,就是哪儿都难受,但是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话让林载川心里不好受,他稍微闭了一下眼睛,四周一片没有一丝生息的宁静。
听不到声音这个感觉还真是非常奇特,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也听不到他自己的。
好在他的一张嘴还能说话,不耽误他跟林载川聊天,“还好。我睡了多久?”
林载川稍微顿了顿,然后垂眼道:“八天。”
信宿看懂他的口型,难免有些惊讶,“这么久吗?”
信宿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次受的伤严重程度是他自从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好在大多都是外伤,因为脑震荡加失血过多还有伤口内部发炎导致高烧才一直昏迷不醒,对他的身体状态来说已经非常严重的打击了。
醒了三分钟,信宿感觉他的手臂好像能动弹了,慢慢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上面果然严严实实包着几层纱布,信宿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这样……是毁容了吗?”
“不会的。”林载川轻声对他说,然后用手机打字,“包上纱布是因为你的头上受了伤,伤口很深需要缝合,附近的头发都处理掉了,耳朵后面也有一处伤,为了方便上药,就把整个脑袋都包了起来。”
“………”
信宿有点不敢想他的头发被剃去一块是什么样子,他好不容易留了半年的头发,醒来就没有了!
他生无可恋地闭上眼,悲痛欲绝道:“那还是包着吧,不要让我看到了。”
很快信宿又担心地问:“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
林载川的情况比信宿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严重一些,断了两根肋骨,因为气流的剧烈冲击导致身体内部血管破裂,造成了腹腔轻度积血,他是八天前跟信宿一起做的手术,也是今天刚能勉强下地。
医生得出结论的时候,所有刑警都觉得难以置信——当时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的肋骨就已经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亲自把信宿送下山,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载川打字给他看:“没关系,跟你一起做了一个小手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林载川嘴里的“我没事”、“没关系”可信度实在是不高,信宿半信半疑,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起码脑袋没有受伤,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是可以自主行动了。
信宿伤到脑袋,再加上本来身体素质就很差,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周,现在还是半身不遂的状态。
两个卧底都受了极为严重的伤,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周风物竟然能把实验室底下埋了炸药,否则信宿不会绝对用这种办法把自己推进火坑里,而是选择“引蛇出洞”,在外面把周风物解决。
说到这里,信宿终于想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轻声问道:“他们抓到谢枫了吗?”
……如果周风物被抓,他的身份势必已经暴露了,周风物绝对没有善良到在警察面前帮他保守秘密的程度,但是看林载川在他面前的反应,好像还不知道他的身世。
林载川拿起手机,垂下眼打字给他看,“我没有参与那场行动。根据你留下的定位信息,他们带着人找到了谢枫他们的逃亡位置,面对警方的突然袭击,谢枫还有他的手下一路负隅顽抗,开枪伤了我们很多同事。”
“谢枫手里掌握着许多至关重要的情报,上级的第一意愿是可以留下活口,但当时没有已经办法,只能对他开枪。”
“听杨队说,本杰明的制毒师团队基本都已经落网,要么当场死亡,谢枫中枪之后滚下了山崖,下面都是悬崖峭壁,应该是活不成的。”
“但是没有人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也未必能够确定他的生死。”
信宿看着屏幕上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弯唇微微笑了一声。
他跟周风物,就算十年没见,对彼此的了解也绝对足够透彻,就算一个沦为阶下囚、一个掌握绝对主动权,也在不断相互试探、怀疑,周风物不信他这么轻易就落入敌手,他也不信周风物丝毫没有对他起疑。
——只是周风物恐怕万万想不到他会跟警察合作,当然也没有想到防备这一点。
信宿那天跟上级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从浴室出来,以继续打完剩下的营养液为由,让那个观察员进来跟他输液,趁机把从耳朵后面摘下来的微型定位器,悄无声息放到了那个观察员的身上。
这一步其实是铤而走险,那个观察员但凡换一身衣服,说不定就会发现身上多出来的东西,但是那时候的信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一把——显然他赌赢了。
从雪山的悬崖坠落,身上还中了枪,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那就当他是死了吧。
……只是有些遗憾,没有亲手送他一程。
信宿瞳孔中一闪而过一丝极致的冷淡。
眼前忽然被放了一块手机屏幕,是一条新打上去的文字:“你已经做到了最好。”
信宿收到表扬,带着一点笑意眨了眨眼睛,“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回浮岫了?”
本杰明落网、周风物坠崖,他们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也该打道回府了。
林载川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拿回手机,这次打了很长的一段话,“医生说,你醒了以后至少再观察半个月才能出院,这段时间需要静养,从这里到浮岫,转院的距离很长,回去有些麻烦,对身体也不好,我想在这里的医院暂时住一段时间,你的意思呢?”
信宿皱了皱眉。
他也不想以现在的尊容被横着推上飞机,除非他从浮岫调一架直升机过来。
现在转院的风险的确太大,而且载川身上也还有伤……只能在这里再耽误半个月了。
信宿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很久没有跟秦齐联系,不知道浮岫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谢枫、周风物……
该死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至于还活着的。
宣重……
他亲手送这个人上路。
信宿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时间,因为这次特那瓦一行,他已经将原本的计划推迟了将近三个月,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等回到浮岫,他就要准备着手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了。
等到那时……
到那时……信宿不愿意做那样的假设,只是这样一想,跟林载川在一起这半个月的时间,好像也并不长。
信宿道:“那就等身体恢复了再出院好了,反正是带薪休假,还能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当然没有意见啦。”
说完他轻轻“嘶”了一声,刚刚小声说话的时候没感觉出来,说话这句话的时候可能嘴巴动作幅度有些大,下颌突然很疼,恐怕就是林载川说的那个耳朵后面的伤口。
信宿鼓起勇气道:“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林载川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是还是给他拿过了抽屉里的圆形镜子,递到他的面前。
……确实是没毁容,起码脸上没有很明显的伤,五官还是原来的漂亮五官,脸蛋也还是原来的脸蛋。
但是信宿看着镜子里那个好像木乃伊一样的,一条纱布从头顶直接包到下巴的脑袋,简直是一言难尽到极致的造型,冷静地把镜子扣到了病床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林载川的手指在他的脸庞上轻轻划过,带着安抚意味,他低头打字道:“医生说都是皮外伤,很快就会恢复的,不要担心——想吃一点东西吗?”
信宿其实不担心他的脸,只是担心他头上那一块被剃光的头发,重新长出来恐怕要很久。
至于吃饭……
信宿感觉他的胃部饿的太久已经没有知觉了,“那就点个外卖吧,想喝一点粥。”
在医院昏迷的这几天,基本上只能靠生理盐水和营养液来维持能量,信宿整个人看起来明显瘦了许多。
不过信宿现在进食比较困难,他的脸上一道伤口从耳朵后面顺着下颌线一路划了下来,嘴巴稍微大幅度的动一动就会扯到伤口,更别说咀嚼吞咽的动作,现阶段只能喝一点汤汤水水补充营养。
林载川到当地酒店点了午饭,一份鲜榨果汁、一份瘦肉粥、一份鸡汤,店家做好后会派人送到医院来。
林载川将他的床头支起来,信宿坐在床上,躺了太久骤然这么坐立起来,本来就有点脑震荡,难免有些头晕眼花,闭着眼睛缓了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外卖员把餐品放到了病房门口,林载川拿了进来。
信宿用医生留下来的吸管喝了一口温热的鸡汤,但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味蕾好像都失去知觉了,这种食不知味的感觉对他一个美食狂热爱好者来说相当痛苦。
不过痛苦也不耽误他正常摄入,信宿稍微低下头,看着他愈发细瘦所以显得格外修长的胳膊,喃喃道:“体重又要达不到体检标准了,不知道多久才能长回来。”
但信宿其实并不是从小就这么病病歪歪的,他小的时候甚至很健康,喜欢活蹦乱跳,很少生病,只是后来……
“谢枫死了,有些话就可以说了。”信宿轻声道,“当时我只有九岁,不小心落到了谢枫的手里,他在我的身上试验过他的各种‘研究成果’,不过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不到两年时间,后来就没有了,但我的身体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营养吸收总是不太好。”
免疫系统受到损伤,总是容易生病,消化吸收的效率很低,吃多少也长不胖。
林载川心脏一阵麻痹的疼痛,他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凝血功能障碍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吗?”
只是这句话信宿听不到,林载川也没有要他的回答。
信宿太久没有进食,没什么胃口,很快就吃饱了,他把鸡汤里面的鸡肉都给林载川吃,嘴里含着一根吸管,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新鲜橙汁,终于感觉到了一丝酸意。
他尝试动了动手脚,反应没有那么迟钝了,感觉比刚醒的时候好多了。
信宿稍微转过头,拍了拍他的床边,让林载川坐下,“载川,让我看看你的伤。”
林载川迟疑了一下,用口型慢慢对他说:“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他稍微解开两颗衣服扣子,只能看到骨折固定的胸带还有手术刀口处留下的纱布,他没有像信宿那样昏迷那么久,手术后第二天就醒了,换药都已经换过了很多次。
信宿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伤口。
这时,一人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林队,医生不是让你静养吗,怎么跑出来了——咦,信宿同志醒了吗?”
林载川听到声音回过头,是过来探望的杨越,这段时间他跟信宿都在养伤,是这些同事们在轮流照顾他们。
信宿看到他的动作,也抬头看过去。
林载川“嗯”一声。
杨越往病床上望了一眼,显然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不到两个小时。”
信宿没见过这个男人,应该是林载川在这边的同事。
信宿看到他的嘴巴在动,不过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依稀分辨出“怎么下床了”“什么时候醒的”、“正常”、“林支队”几个字的口型。
信宿有些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林载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对杨越道:“杨队,我们出来说吧。”
他快速对信宿打了几个字:“我们去说件事,很快就回来。”
林载川知道信宿其实不太在意自己听不见这件事,但是看到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交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这种感觉总归不会太好。
信宿乖乖道:“好。”
林载川跟杨越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杨越靠在走廊墙壁上,“怎么样,他真的一点都听不见吗?”
想到这里,林载川的心情就有些沉重,他轻声道:“嗯。”
虽然医生在检查过后说信宿后续恢复听觉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也有很小概率永久失聪,信宿……
信宿的运气向来不太好。
命运对他从来不仁慈。
杨越安慰道:“放心,只要人醒了,后面都会慢慢恢复的,医生不是说了,就是内部毛细血管轻微破裂,加上爆震导致的突发性失聪,最多两个周就恢复听觉了。”
林载川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是最乐观的结果,就算听觉恢复,总归还是会有影响,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载川,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杨越的话音稍微停顿了一下,面上看起来有些犹豫。
林载川抬起眼看向他:“什么事?”
“你我都知道,谢枫这个人诡计多端,就算中枪坠崖了,没亲眼看到他们尸体,我还是不放心,”杨越的神情有些严峻,“我们派人在山底下搜索了整整一个星期,昨天晚上终于在下面找到了一滩干涸的血泊,但是附近没有看到谢枫的尸体。”
听到他的话,林载川眉心倏然一皱。
他低声道:“你是说谢枫有可能还活着?”
“本来十有八九应该是活不成的,但是我们不知道谢枫是不是早有准备,或许那也是他安排的退路之一。如果从那种地方跳下去还能留下一条命,”杨越苦笑了一声,无可奈何道,“那就真是祸害遗万年了。”
林载川的神情冷峻,“附近没有留下别的线索吗?”
杨越摇了摇头,“山底下的地形陡峭,很多奇形怪状的尖石,我们在那里站立都站不稳,搜查工作很难大面积的推进,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恐怕坠崖的当天就已经被人带走了。”
林载川的舌尖轻轻抵住上颚,目光有些沉重。
如果谢枫没有死,那简直是后患无穷。
他又问:“本杰明交代了什么?”
“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组织已经打算放弃了,”杨越道,“他自己也知道,就算再怎么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最后也难逃一死,索性什么都不说,而且国际警察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就算我们不执行枪决,也有人会带走他。”
“但本杰明这一辈子的丰功伟绩,光调查也要调查个一年半载,他的案子一时半会恐怕也结不了。”
杨越道:“我这次过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谢枫死了最好,要是没死,他知道你们联合设计他,恐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眼下他应该是没什么力气兴风作浪,等到你们回了浮岫,一定要小心防备。”
“嗯,我知道了。”林载川低声道。
知道两个人都醒了,杨越没在医院耽误太久,跟林载川同步了情报就离开了。
林载川独自回到病房。
信宿奇怪道:“怎么了?”
他盯着林载川的脸,“怎么出去一趟这样的表情。”
林载川慢慢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字一字地打在屏幕上。
“杨越刚刚过来说,他们带人在谢枫坠崖的山下搜寻了一个星期,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谢枫的尸体。”
信宿一眼扫过去,当即“啧”了一声。
周风物在某些特质上真是跟他一样——他们这些人的命可能都极度顽强,像极了那些死而不僵的害虫。
信宿语气冷淡道:“中枪坠崖,谢枫就算不死,也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受伤肯定不比我们两个轻,一时半会掀不了什么风浪。”
“以后他不主动露面招惹是非就算了,如果他想来找我算账,我随时恭候就是。”
就算谢枫还活着,他手下的那些得力助手也都没了,要么死了、要么被警方抓捕,又没有了本杰明这种财大气粗的毒枭做他的靠山,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短时间确实做不成什么事。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载川担心的是,他跟信宿在明,而谢枫在暗,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有所行动。
信宿又弯了一下唇,“而且说不定他确实死了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尸首碎的拼都拼不起来,好像也合情合理。”
其实这种可能性不大,山底下一点破碎的人体组织都没有找到,不过信宿有这样美好的愿望,林载川也没有反驳什么。
信宿知道周风物应该的确没有死。
当年谢枫死的那么轻易,是因为他陪着谢枫演了快十年的戏,让谢枫对他完全放下了怀疑与防备,对阎王的“忠心”深信不疑,所以亲手把那一支被调换过的吗啡打到了自己的血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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