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 by商砚

作者:商砚  录入:09-20

“警方能确定他们不会报复吗?”
“潘元德,杨建章,戴海昌……哪个不是背后权势滔天,想要悄无声息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恐怕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邵慈喃喃道,“最痛恨他们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把那些人渣都杀了永绝后患,但我不能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低声说,“恶人可以无止境的作恶,但好人不能成为恶人,善良、慈悲、高尚,这些原本美好的品质,后来变成了扎向自己的一把利刃。”
“那天到他家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要跟他告白,但知道那些事后,我不敢再对他表明心意。”
“我怕他对这种事感到恐惧、对同性的亲近感到恐惧,后来就一直以朋友的身份跟他相处。”
“傅采不让我跟潘元德那几个人接触,他怕我也遇到那样的事,但是我想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私下里跟他们见过里面——不过当所有罪恶真相都浮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傅采已经死了。
“我知道戴海昌和韩旭姚去年性侵过未成年女孩,也知道潘元德吸毒,杨建章在十一月的时候酒后跟人起冲突,把对方打成了重伤,这些行为的犯罪程度,远比猥亵罪要重的多。”
“我最开始的打算是,如果这些你们调查不到这些,我会主动把相关证据送到警方的手里,无论如何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过邵慈没有想到,林载川不仅调查到了那几个人犯罪的事实,还把被他偷梁换柱的真相一并扭转了过来,彻彻底底水落石出。
所以,这才是这起性侵案的所有实情。
傅采,一个不能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那个极其善良、温和、乐观的男生,在旁人的转述中都显得无比鲜活的人,是真正的受害者。
林载川微微输出一口气,心头说不出的压抑、沉重,他在市局办案十多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比看到一颗流星坠落更加让人遗憾的,是夜空本来可以留下那颗闪烁的星星。
“我曾经问过阿采,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在片场救下潘元德的女儿、不到她的家里去,不跟潘元德在那种情况下见面……或许后来的事都不会发生。”
邵慈像是觉得有些荒唐笑了一声,低头狼狈地擦了下眼泪,哽咽着说:“他说会。”
就算时间倒流,傅采还是愿意从广告牌下救下那个女孩。至少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么多年,我努力地把自己变成他的样子,用他的性格跟人相处,想要变成跟他一样温和、善良的人。”
邵慈自嘲般一笑,“可还是……连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林载川望着他,轻声说:“邵慈,你已经为他做了很多。”
邵慈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到,至少在他生前没能改变什么。”
“那些人强迫阿采跟他们发生关系,仍然觉得不够,后来更加变本加厉。”
“戴海昌加入之后,他们开始强迫傅采拍摄电影,通过投资的方式帮助他们洗钱。”
“将他无比热爱的、敬仰的事业,变成那些人犯罪的工具。”
邵慈深吸一口气,话音沉重的好像只能压在嗓子里,他哑声道:“我不知道傅采那段时间,会有多痛苦、多绝望。”
这么多年来,邵慈从来不敢想,不敢共情、不敢代入,只是稍微在脑海中思量,就感受到铺天盖地的、难以喘息的绝望。
所以得知傅采死讯的那一刻,他好像变成了两个分裂的人,一边穷极痛苦、撕心裂肺,一边又替傅采感到解脱。
……这个人间,配不上他。
这些事市局基本上都知道了,唯一不太清楚的一点……林载川问:“傅采的死因,你认为是意外事故吗。”
傅采死在四年前一个雨天,道路积水湿滑,汽车轮胎失控高速撞向路边——确确实实是一场意外吗?
林载川有些怀疑傅采的死可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时间过去太久,那起案子的人证、物证现在都泯灭了,林载川只能从知情人的口中询问,傅采是否真的是意外身亡。
这么多年过去,邵慈已经可以平静接受傅采的死亡,听到林载川的话,蹙眉思索道:“不是意外的话,您的意思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吗?”
“我不清楚傅采的手里有没有那些人犯罪的证据,或许他知道什么。”邵慈说,“但是三年时间,那些人如果想杀他,早就动手了,没有必要等到那个时候。车辆在事后也检查过,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可能阿采也厌恶了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吧,”邵慈长长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道,“死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他终于不用再承受那些肮脏的恶意、可以自由了。”
林载川微微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没有说什么。
傅采去世的非常突然,以邵慈对他的在意,不可能不彻查到底。
除非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傅采的死因。
——他宁愿相信傅采死于一场天灾意外,也不想他被人谋害至死。
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外面夜空一片漆黑,而房间里的灯光雪白大亮,看起来格外耀眼。
邵慈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晃动的一丝光线上,沉静了许久,忽然轻声道:“四年了。”
“傅采离开这个世界,这是第四年了……比我们认识的时间都要长了。”
“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白天从来不敢回忆,每到夜晚,阿采总是会来,对我说很多话,但醒来的时候又记不清了。”
“有时候会幻想,人死到底会不会复生,我总是觉得……我好像还能跟他再见一面似的。”
林载川明白那样的遗憾。
虽然怀抱的感情不同,但他也曾经有一份那样虚无缥缈的期待——明明知道已经死去、却总是希望还能再见一面的好朋友。
“林队长,我很想他,一直、一直。”
邵慈肩头轻轻颤抖起来,眼泪从他的指缝流淌而下,他语不成声哽咽道:“我真的……好想他。”
这时,接待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信宿走进来,嘴里含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看起来还有些困倦,不过看到室内气氛如此沉重的时候愣了一下,抬不起来的眼睛倏然睁大了。
他神情顿了顿,看了一眼邵慈,又看了一眼林载川,“……我是不是来的有点不凑巧。”
信宿是来喊林载川回家的——这两个人都在小黑屋里聊了三个小时了,男朋友竟然还没有把自己从办公室接走带回家的意思。
信宿在办公室里睡醒了一觉,发现林载川还没有回来,就困困唧唧地找了下来。
林载川站起来,把他拉进接待室,“马上结束了,先过来坐。”
邵慈从来没有机会跟旁人说起这些,不想说、也不敢说,好像亲手撕开一条血淋淋的伤疤,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信宿这会儿心情还不错,难得安慰了他一句:“不要哭嘛。”
林载川走到邵慈面前,低声道:“你在前几日的审讯过程中捏造虚假事实,经过警方调查,已经确定潘元德等人对你实施性侵的指控不成立,你的立案申请,市局会做出撤销立案处理。”
“至于傅采的案子,戴海昌、韩旭姚二人对他的侵犯,缺少实际证据,杨建章已经死亡,而潘元德的犯罪行为,就算有录像为证,但犯罪人、受害人、案发地都不在浮岫,浮岫市局没有直接管辖权,理应由当地公安机关处理。”
林载川沉静看着邵慈,轻声道:“所以这起案子最终结果如何,由你自己来决定。”
邵慈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猛然抬起头,许久才出声道:“……谢谢。”
如果市局彻查到底,以林载川的性格一定不可能将一个虚假的真相公之于众,到时候傅采的存在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但撤案就不同了,邵慈本来就是捏造了虚假事实,装作自己是受害人,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撤销他的立案申请,但警方仍然可以以其他罪名逮捕戴海昌和韩旭姚,他们二人还涉嫌其他性犯罪。
只是潘元德那边,最后要怎么处理,就是邵慈自己的事了。
林载川已经把所有事都考虑的很周全,不会放过他们管辖范围内的犯罪分子,也不会暴露傅采的存在,把潘元德的结果最后交给邵慈来决定。
——至于他对信宿的那些龌龊心思,林载川当然也会找他算账。
说完这些,三人离开接待室,林载川准备带信宿回家了,上楼去拿行李。
信宿像是有意走慢了几步,走到邵慈的身边。
“潘元德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万死都不为过。”
信宿微微一笑道,“你只是想把他送到监狱,仅此而已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像潘元德这种人,他的人生结束不是在死亡的时候,而是完全一无所有、彻底身败名裂的那一瞬间。”信宿轻声对他道,“他最好的下场,就是从一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公鸡变成从下水道里人人喊打的臭虫,在别人的骂名里走完一生。”
邵慈沉默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级在前面的缘故,就算说出这种话,这个人神情看起来竟然是很温和无害的。
邵慈当然知道信宿的意思,他对潘元德痛恨至极。但是……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算报复也有限度,稍有一步走错就有可能被潘元德趁机翻盘。
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问:“我应该怎么做?”
邵慈的年纪比信宿大了几岁,但是这种阴谋阳谋的事,他知道自己并不如信宿擅长。
信宿微微一挑眉,露出憋了一肚子坏水的那种表情,凑过身去,刚想对他说点什么,走在前面的林载川忽然转身过来,向回看他,“要跟我一起去办公室吗?”
“来啦!”
信宿立刻站直,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将棒棒糖塞回嘴里,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嘀嘀咕咕似的小声抱怨,“你那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又要让我睡沙发,都十二点多了……”
林载川牵住他的手,“这个时间回家可以吃宵夜。”
以信宿对这个人的了解,他说的“宵夜”绝对不包括烧烤炸鸡等垃圾食品,信宿想了想:“那想喝海鲜粥。”
不过两个人离开浮岫一个多星期,家里几乎什么食材都没有了,半夜三更还要去商场买各种原材料,林载川还答应了,“嗯。”
邵慈看着二人一起上楼,站定在原地,垂下眼睫,思索着信宿方才话里的意思。
信宿下午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在办公室里又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也不觉得太困,跟林载川一起去商场买了很多新鲜食材,回家以后站在林载川的身边,懒洋洋靠在厨房墙面上,看他收拾煮粥用的蔬菜和海鲜。
林载川手指贴在刀面上,将海参切成丁,一边问他,“潘元德,你打算怎么做?”
信宿道:“邵慈一个人未必对付的了潘元德,那就顺手帮他一把好了。”
他过去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声音轻而愉快,“你知道我最喜欢做落井下石的事了。”
林载川顿了顿,微微转过头看他,“没事做的话去把米洗一下。”
这个距离有些太近了,信宿没忍住亲了他一下,然后蹲下来,从厨房下面的袋子里盛了一小壶米。
等海鲜粥熬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信宿差点趴在沙发上睡回去,被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馋醒了,意识还在昏睡,身体先有了动作,很自觉坐了起来。
信宿捧着碗喝完粥,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说:“载川,我好像有点难过。”
“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感觉有点难过。”
信宿知道太美好的东西都会轻易破碎掉,只是看着那一地破裂的碎片,难免还是会感慨、遗憾。
不过他向来薄情,对傅采的死,最多也只是“一点难过”。
林载川轻声道:“我们不能阻止一场烟火的消逝,但夜空也还有很多永恒不灭的星星,可以照亮黑暗。”
信宿心想。
如果他的夜空有一颗永恒不灭的星星。
那就只会是林载川了。
凌晨五点,林载川的手机响了起来,是T市公安局那边的同事打电话过来,“林支队长,潘元德的妻子钟婧在得知他被刑拘的消息以后,带着律师团队过来了。”
“您看我们这边要怎么回复?”
信宿的身份特殊,最好不要暴露在潘元德的面前,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受害者”。
“让钟婧跟潘元德见一面,”林载川淡淡道,“这种事,让他自己交代最合适。”
对面的刑警一愣——让犯罪嫌疑人在妻子面前承认自己出轨、还意图强奸未遂,所以才被警察抓了,这妻子可能直接带着律师头也不回就走了。
挂了电话,信宿凑过来迷迷糊糊问他,“什么事。”
林载川轻声道:“钟婧带着律师去T市市局了。”
信宿慢慢睁开了眼。
潘元德在外面做的这些好事,钟婧很有可能完全不知情,他不敢让钟婧知道。
钟婧的父亲是国际富商、母亲是名门望族家的大小姐,随便哪个都出身不凡,潘元德当时是吸着钟家的血爬到制片人的地位,到现在也比钟婧低了一头,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一定不敢让钟婧知道。
而且根据邵慈的说法,钟婧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知道了潘元德犯下的那些恶心至极的事,说不定直接就是一张离婚协议书送到潘元德的面前。
“真想看看潘元德现在的表情,还是不是那么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还是像一条狼狈的丧家之犬,”信宿道,“不过我不想再跑去T市了,让邵慈去说好了,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亲手给傅采报仇,他应该也很愿意这么做。”
潘元德当然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对钟婧说实话,十有八九会把脏水泼到信宿头上,说是那个“小明星”试镜失败、为了资源故意勾引他的。
而他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仙人跳”的受害者。
——潘元德的确是这么做的,甚至丝毫不差。
次日,T市,邵慈约钟婧见面。
邵慈淡淡道,“我听说潘制作人因为意图下药性侵同性被警方拘留了两天,您应该也知道吧。”
钟婧目光锐利,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刚好与受害人有一点交情。”
听到邵慈这么说,钟婧并不是很善意地笑了一声,冷道:“我的丈夫说,那是林婵故意引诱他的——我知道他刚在我的电影试戏失败了,他想要通过元德的关系,拿到剧里的角色,所以才做出那种事。”
这段说辞简直跟信宿在电话里跟他说的一模一样,邵慈面无表情低声道:“潘制片人还是那么擅长倒打一耙。”
“我这里有一段录音,我想您应该听一听。”
说着,邵慈打开音频文件,一段杂音后,房间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醒了?时间比我预计的还要早一点。”
“只要你听话,等我觉得可以结束的时候,就会让你离开。”
“醒了的话,我就准备开始了。”
“不用怕,不会让你感到任何痛苦。”
“时间还有很长,我会慢慢来。”
一个稍微有些“阅历”的成年人都能听出这段话里真正的意思,以及潘元德话音里不加掩饰的恶欲,而钟婧的脸色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微微变了。
当时潘元德在现场特意录了自己的犯罪证据,信宿本来是想把原视频直接发给邵慈的,他向来不太在意这些,他的裸照都不值钱——不过被林载川拦下了,最后只是给邵慈发了一段明显能辨认出声纹特点的语音。
而作为跟潘元德朝夕相处的妻子,钟婧当然能听出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钟导,我们之前有过很多次合作,您对我也算有恩。”邵慈望着钟婧,声音平静道,“没有把这段录音直接交给警方,是还在顾虑着对您的不利影响。”
钟婧在最开始的惊诧与愠怒后,很快冷静下来,神情冷静地看他,“只是一个语音,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合成出这样一段话,这还不能说明什么。”
邵慈道:“这是从一段视频里提取出的话。”
“而视频是您的丈夫潘元德自己录下来的,他说想要看到自己的作品。”
“为了保护受害人的隐私,原视频可能无法让您观看。”
钟婧:“…………”
潘元德演了二十年温和纯良的好人,骗过了外界的审视、骗过了观众的眼睛,也骗过了他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钟婧不愿意相信他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但邵慈没有理由骗她。
“如果您对此还有怀疑的话,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视频。”邵慈轻声道,“您应该不知道吧,潘元德他还吸过毒。”
钟婧难以置信:“什么?!”
邵慈把手机推到钟婧的面前,画面中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托着一张锡箔纸,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一脸迷醉、动作熟练的烫吸。
看过这个视频,钟婧的脸色已经彻底难看下来,她知道邵慈说的恐怕都是真的,只是不敢相信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丈夫,竟然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而她毫无察觉。
潘元德在家里表现的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对她们母女二人甚至无微不至——如果这都是装出来的,那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钟婧原地坐了足足三分钟,才抬起眼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不管是那个小明星的案子,还是潘元德吸毒,都跟邵慈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暗自调查潘元德。
邵慈垂下眼,不再掩饰自己的恨意,轻声一字一字说:“我要他身败名裂。”
而第一步,就是要他妻离子散。
“——所以这次跟您见面,其实是想劝您尽快跟他离婚。”
“您是娱乐圈的人,知道这种丑闻意味着什么,就算您真的不知情,一旦这些事情曝光出去,您也一定会受到影响,甚至波及到您导演的作品。”
“他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在这之前跟他离婚,不会影响您、也不会影响到您的孩子。”
“还请您尽快,我能等待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钟婧带着一位诉讼律师走进派出所会面室,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
潘元德带着一双手铐,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他在公安局的这段时间显然过的不太好,以至于在看到钟婧的时候,向来从容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焦虑,他强装镇定地问道:“律师跟警方接触过了吗,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钟婧没有说话,只是两步走过去,把手里拿着的一份文件递给他。
白色封面上印着漆黑清楚的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潘元德低头看向上面的几个字,几秒钟后,慢慢抬起眼,“阿婧,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婧平静道:“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潘元德完全没有想到钟婧会这么做,不可思议道:“你要跟我离婚?为什么?……我不是都跟你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这件事是林婵故意设计陷害我。”
钟婧道:“这些话你还是在警察面前说吧。”
潘元德盯着她冷漠的神情,反应敏锐地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上次从拘留所离开的时候,她分明不是这个态度,突然要跟他离婚,只有可能是中间见过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事。
钟婧没回答这个问题,默认了。
“谁?是谁在你面前诬陷我、挑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潘元德以为那个人是信宿,脸上表情变得非常难以置信,“阿婧,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宁愿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戏子。”
“你怎么不想想,我们刚认识一个星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他就是早有预谋!”
钟婧听他狡辩、看着他这一副死不承认的嘴脸,只觉得恶心至极,她又失望又厌恶道,“潘元德,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这么多年你都做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副面孔。”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竟然还在外面吸毒。”
潘元德的神情骤然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否认,“什么……?你又是从哪儿听的这种谣言,我怎么可能会吸毒!”
钟婧无动于衷道:“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装痴卖傻,有没有做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如果不是我让林婵来试戏,林婵也不会见到你、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顿了顿,钟婧突然看着他问:“在这之前呢,这么多年,你在圈子里接触过这么多人,林婵是第一个受害人吗?”
潘元德心里一惊,以为钟婧还知道了其他的什么——比如傅采。
到局面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在承认一切道歉挽回和死不承认嘴硬到底之间,潘元德还是选择了后者,他像是有些无可奈何,肩膀松垮下去,声音听起来疲倦又沙哑,“你还不明白吗?有人要对付我,这都是计划好了的,就是要我陷入现在的局面,我现在还不清楚那个人是谁,有什么目的。阿婧,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
他脸上的表情真诚的不似作伪,“这些年我们两个人相敬如宾,你跟月月是我最后的家人,是我唯二能信任的人。如果现在连你也不愿意相信我,我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听到这种“掏心掏肺”的话,钟婧像是觉得有些可笑,“我给你的信任太多了。”
钟婧递给他一支笔,“签字吧。”
“趁我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些事,协议离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不想闹的太难看。”
钟婧一字一句:“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阿婧!”潘元德看她竟然这么软硬不吃,铁了心要离婚,明显恼羞成怒了,“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我很快就能从看守所出去,离婚对这个家有什么好处,你就忍心看着月月以后没有父亲吗?”
钟婧对他这样的惺惺作态终于忍无可忍,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响。
“你还敢提我的女儿,但凡你有一点责任心和良心,都做不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她盯着潘元德冷冷道:“你说我为什么不信你,我看过视频、听过语音……我确实不会认错你。”
“你想告诉我那些铁证都是假的是吗?”
钟婧冷声道,“虽然被你骗了20年,但我好像还没有蠢到黑白不分的地步,别再露出这种令人作呕的嘴脸。”
“我给你一个机会,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吧。你应该也不想闹的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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