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憬书看着越来越着急的人,忍不住担心,温声劝解道:“外围还是比较安全,父亲他熟悉这里,就算遇到什么,也有办法躲避,我们再找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闻言,慕栖终于放慢脚步,意识到身边担心的人,小声嗯了声,那次自己都能在深山待那么久,慕大山肯定也能,说不定跟他之前一样,在哪个坑洞里等着他们去救。
正想着,裤脚被爪子拽住了,小黑猫似乎有些着急,不停的喵喵叫,慕栖看了眼李憬书,俩人没说话,默契的跟着走。
这里枯枝烂叶格外多,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响声,小猫看着有些累,但还是坚强的在前面带路。
在一处格外陡峭的斜坡上,慕栖看到一只鞋,棉布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一看就是落在这里不久。
心里顿时有种预感,快步走到边沿,顺着斜坡往下看。
一眼看去,他瞬间失望了,下面根本没有那个佝偻着身子,身体消瘦的人。
李憬书扶住因为失落感太多,差点站不稳的夫郎,指着角落边,不太明显地方,细看就能发现,隆起来一块。
“他在那里?”慕栖看到衣角,沉下来的心,缓缓松懈。
“别着急,我叫人过来帮忙。”
斜坡陡的很,他不放心把夫郎留下,正好,小猫累了,任务就交给它。
后面的事不用他们插手,拨开那处的枯枝烂叶,慕大山紧闭着眼睛静静躺着,好在还有呼吸,简单一番查看,头和腿两处伤,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腿上。
李文树看了摇摇头,一句说不定以后不能下地,把张翠花吓得坐在地方。
两个汉子用木架把人抬回慕家,慕栖避开张翠花,小声问李文树:“文树叔,父亲他的腿有希望治好吗?”
李文树以前在县里帮人抓药,后来被老大夫看上学了点医术,但他启蒙太晚,只学了对方三层本事,在村里给人看了小毛病可以,再大就不行了。
“你们要是想治好,就带人去县里的医馆,那里说不定有办法?”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医者仁心,同是一个村,也希望对方能治好。
听完,慕栖心里有了主意。
李凤将说好的银钱发给每个人,等人差不多都离开,一直没说话的张翠花突然像是惊醒了一样,抓着李凤的手:“凤哥儿,你一定要治好大山的腿,他要是一直不能下地,我们家就完了。”
李凤避开她,眉头冷冷竖起:“给他治病是你的事,我出钱出力是看在栖哥儿份上,没有道理让我们来给他治。”
张翠花盘算着自己攒起来的那点钱,这一年来给兰香贴补就拿出去一半,再让她出钱,怕是一文都剩不了。
想到此,她故作可怜:“可是家里真的没钱了,大山这腿要治好不知要花多少银子,我哪里负担得起。”
看李凤不搭理她,张翠花把主意打在慕栖身上,她没敢靠近守在旁边的李憬书,站在外面祈求道:“栖哥儿,你救救你父亲吧,他真是太可怜了。”
李文树刚好把伤口包扎好,听着门口哭哭啼啼声,皱着眉走出去:“不要再门口吵闹,大山需要安静的休息,你这样会影响他。”
被训斥一通,张翠花看了眼里屋不知道写什么的慕栖,只能悻悻然闭上嘴。
慕大山其实已经醒了,听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里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不知对方昨夜是怎么安心睡下,这么多年夫妻,他自认没有对不起张翠花什么,甚至为了这个家,亏欠了栖哥儿,昨晚摔下去后,一直等着,可惜呼叫好久,引来的只是野兽,要不是他有斧头,怕是连个尸首都没有。
养着这样一个人,跟自己独身有什么区别。
慕栖把写好的内容读给慕大山听,看到对方点头,收起来放在他身上。
外面张翠花因为看到牛车,有些兴奋过头,这下好了,她不用出钱了。
几个人把慕大山抬上去,牛车一走,这处小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冷风吹进来,显得格外寂寥。
张翠花自然不会跟着去,去了岂不是要她的钱,等李凤那家子冤大头把人治好,慕大山又能给家里挣钱了。
慕兰香听到消息来的时候,她娘正在灶房做饭,两个煎的橙黄的鸡蛋,冒着浓郁的鲜香气,馋的她不自觉舔了舔唇,在王家,她可没资格吃。
也没先问慕大山如何,自己找了双筷子,不管烫不烫就往嘴里塞。
张翠花被吓一跳,看清来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两个鸡蛋下肚,她才想起来的目的,不慌不忙问:“我爹怎么样,可好了没?”
“早着呢,这次怕是好长时间不能干活了。”
闻言,慕兰香心下一急:“那我那边怎么办,娘,你可不能不管我。”
张翠花没好气哼了声:“我能怎么办,你自己选的自己受着。”
但看着女儿可怜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他那边应该藏了不少钱,等他回来你装装可怜,诉诉苦,他一心软,钱不就来了。”
昨夜下了雪,慕栖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有些不适应冷气,嗖的一下钻了回去。
李憬书轻笑,清早的眉眼焕发着光彩,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把人一点点挪出来:“不能赖床,今天要早起。”
慕栖听到外面扫雪声,也不在磨蹭,掀开被子在窗口叫:“阿爹,院子里的雪留着我们来扫吧?”
李凤以为哥儿大早上跑憬书房里了,放下扫把,叫俩人快出来。
慕栖丝毫不知自己差点被发现,打算跟憬书在院子里堆个雪人,过年不就更热闹。
李憬书无奈的帮他披上衣裳,看来玩比他的话更有用。
鞭炮声响个不停,慕栖拍了拍身上被某人砸过来的雪球,很不好惹的还击过去。
去旧迎新,新的一年也希望所爱之人幸福快乐。
慕大山去县里医馆住了两天,那边大夫说好好养着,想治好不难,他在那待不惯想回家养,慕栖知道对方打算,花钱请了人照顾他。
当天,张翠花被休了的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小村子里这么多年,还没听过有谁被休,就算哪家男人再不喜欢屋里人,留着伺候人也不会一张纸被人送走,这到底是多厌恶才会如此。
看热闹的村里人围在慕家门口,走亲戚的也停下来瞧热闹。
张翠花跟个疯婆子一样拍打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没能让人开门。
跟她有些交情的看不过去,帮忙把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张翠花不领情,差点把对方推到。
“你这没良心的,活该被休。”那人气的不再理她,跟着大伙瞧热闹。
除了衣物,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碎纸,张翠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丢人是小,慕大山不管她,她不知道去哪儿,娘家的路太偏僻,这么多年早就忘了。
最后听说是被慕兰香带走的,不知道怎么说服王家收留,她自己都过得一团糟,又来了个不省心的,想想都知道更难熬。
阿爹最近去外祖母那边比较多,各种东西只要想到都买了。
家里的地,李凤给了周佟叔和几个关系好的村里人种,每年给他们一层粮食就行。
小黄牛带不过去,如果府城没有那么远,慕栖一定将它一并打包,可惜,最后只能送去舅舅家,舅母他们性子好,一定会好好待它。
下午的暖阳带着淡淡橘色,小黑猫跟在黄牛身后,像是知道玩伴要被带走,金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慕栖把猫抱起来,点了点它的鼻尖:“你们刚见面不是还打架吗,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小猫舔了舔他的指尖,一对耳朵不开心的耷拉来了。
“放心,以后肯定能再见到,到时候别把它忘了。”慕栖不管它能不能听得懂,可能也是对自己说。
明天就要走,但心里有件事放不下,李憬书放下纸笔走过去,抚了抚夫郎垂下来的眉眼:“想去就去吧,我陪着你。”
最近很少听到石崖村的事,双方亲事就像已经尘埃落定,慕栖等了很久,也想过去看看,但发生那件事,他不好直接上门,不知道在江源心中,张氏占了多少分量。
不管如何,走之前都要见对方一面。
两村之间隔着一条河,过了桥差不多就是石崖村。
另一边,张氏正急得团团转,今早她像往常一样,等着饭菜端过来,一直到她肚子饿的咕咕叫,人也没来,气得她下床找个棍子就要教训人,可里外找了个遍,也没看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人怕不是跑了。
李家村村长给的钱,她可是花出去不少,没人拿什么还钱?
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人帮忙,指责江源不孝,把她扔在家。
石崖村的人心知肚明,江源身上没钱,哪里会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想不开,跑去做傻事了。
可惜,还这么小的哥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张氏亲生的。
就算对她不喜,很多邻里都出来帮忙,包括同村的魏志祥。
刚听到消失,他恨不得杀了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泼妇,这半年来,他攒够了钱去县里书院学习,过年回去才知道张氏做的那些事。
前几天他去找过江源,把自己攒的钱拿出来,想帮对方一起把钱还过去,将亲事拒了。
魏志祥双眼满是红血丝,这泼妇到底又跟小源说了什么,对方当时明明答应自己了啊。
魏志祥家里只有他自己,早年家境还可以读过书,这次考上童生算是圆了父母的遗愿。
他们两家住得近,因为家里穷没多少地,很多时候是去外面干活,江源同样常年在外,所以两人经常能碰到。
每次见到,哥儿会胆怯的避着他,有次天色暗,他干了一天活头晕眼花没看清路,差点掉进河里,是对方跑过来扶他一把。
考过童生回来后,很多人对他的态度好了起来,只有那个依旧胆怯的哥儿还是一样。
一上午时间,村里能找的基本都去过,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心脏重重跳了跳,希望千万不要是。
也不管周围吵闹声,快步跑去靠近李家村的那条河。
同一时间,慕栖也快走到河边。
魏志祥跑得快,远远的就看到岸边那道人影,可是离得远,无论他怎么喊,都叫不住缓缓走向河里的人。
他咬紧嘴唇跟疯了似的跑过去。
江源面色苍白,目光灰暗绝望,河里没有结冰,随着河水慢慢浸湿他单薄的衣裳,刺骨的冷意没入全身。
张氏的生育之恩,他已经还清了,来之前,用身上所有钱买了纸钱烧给父亲,他走后,应该没人会记得。
河水缓缓漫过双脚,膝盖,腰身,最后他闭上眼睛,没过头顶,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挣扎。
要是天色暗些,慕栖可能都发现不了,怎么会有这种悄无声息的绝望。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他跑过去就要下水。
李憬书拉住人:“我去就行。”这么冷的水,他哪里会让夫郎下去。
江源离岸边不远,李憬书很快将人带出水面,慕栖帮着拉上来。
这时候魏志祥也跑过来了,整个人急切紧张,不顾形象的跪在江源身边,叫着他的名字。
李憬书在他身上按压几下,很快呛出水,但对方求死心太强烈,一直没有睁开眼。
魏志祥紧张的乱了分寸,急切问:“小源他怎么样了?”
李憬书拧干衣裳,淡淡道:“人没事,心有事。”
魏志祥瞬间瘫软在地,浑身像是卸下千斤重,只在江源耳边小声叫他的名字,说些一直埋在心里的话。
慕栖听到现在也明白了,这魏志祥喜欢小源,想到这,看见已经赶来的石崖村人,凑过去对魏志祥说了几句,至于能不能成他也不确定。
魏志祥明白对方话里意思,低头看了怀里小哥儿,咬咬牙把人往怀里抱了抱。
慕夫郎说得对,成不成总归要试试。
张氏常年不劳作,又遭了板子,动作有些慢,落在后头。
走在前面的众多石崖村人,包括闻讯赶来的李家村村长和他儿子李富贵,都看到江源被个男人抱在怀里,一个未出嫁小哥儿和没成亲的男人。
李富贵脸色顿时黑了,他们可是给了钱的,江源已经是他铁定的人,此时,光天化日之下躺在其他男人怀里,性格暴怒的他,当即冲上去想要打人。
魏志祥虽是读书人,但常年劳作身体很好,他反应很快,歪着头躲过一拳。
众人全都围上来,叽叽喳喳指着俩人说道,慕栖赶紧将之前救人的事说出来。
“原来是在救人,我就说咋可能大白天搂搂抱抱。”
“还是有些不妥,毕竟是已经定了亲的人。”
“这么久了,咋还抱着呢,人李家村那边的都来了。”
听了解释,有明事理的当即拦住李富贵,不管怎么说,魏志祥和江源都是石崖村人,何况人都还没醒。
围在中间的李家村村长一言不发,眉头皱成一块。
张氏终于赶到了,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被吓得一屁股坐下来,这人没了,那银子她该怎么还。
眼看她要往江源身上扑,魏志祥抱着人赶紧避开,张氏哎呦一声没收住力,扑倒在地,看的一些人捂嘴偷笑。
“你这个登徒子好不要脸,我家小哥儿可是定了亲的,你这是要毁了他清白。”
说着她坐在地上跟唱戏一样吊着嗓子骂人,眼睛时不时瞄向李家村村长。
李憬书跟夫郎站在外面,本来是不想掺和的,可如今,他适时提醒:“人是他下去捞的,你是想保清白还是保命?”
此话一出,张氏立马被噎住,周围一些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吱声了。
就在这时魏志祥开口了,“你要是觉得我毁了源哥儿清白,就把人嫁给我吧。”
这话说得时间正好,慕栖感觉很大可能成事。
周围人闻言都愣住了,还没见过这样的,齐刷刷看向李村长一家,特别是李富贵,满是横肉的脸气的乱晃,看着都要跳起来打人了,传言李富贵爱打人看来是真的,源哥儿嫁过去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魏志祥虽然穷了点,但现在好歹有个童生身份,最重要的是都是石崖村人,他们更愿意帮自己村的人。
“我看魏志祥不错,虽然家里没有父母,但听说有个亲戚在府城呢。”
“都是一个村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样的人谁不清楚。”
“是啊是啊,我看也行,这都考上童生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秀才老爷。”
石崖村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慕栖站在一边看热闹,知道江源没事,他就不去掺和了。
可即便有这么多好话,张氏却一心只认钱,瞪着魏志祥:“你想的美,村长家可是给了十五两银子,你有吗?”
慕栖忍不住摇摇头,这个张氏没救了。
“好。”
张氏说完正觉得心里爽快,就听到对方的话,愣了下,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也给十五两,不过我有条件,给了钱源哥儿就跟你恩断义绝,以后再无来往,源哥儿嫁给我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拿,他这些年任劳任怨该还的早就还了。”
张氏冷笑一声,十分痛快道:“好啊,只要你今天能拿出十五两。”她不信村里这个穷光蛋有这么多钱。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魏志祥悬着的心松了几分,“大家都听到了吧。”说着看向人群:“村长,还请您帮忙?”
话音一落,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走出来,正是石崖村村长。
第65章
魏志祥十分敬重道:“刚才张氏答应的话,想必您也听到了,请您帮我做个见证,省得拿了钱她又反悔。”
老人叹了口气,点点头。
他对着石崖村的人行了礼,语气诚恳:“只是家里只有十两银子,我想问各位借些,只要是借给我的人,一年之内按照县里利息还给大家。
本来想装作听不见的石崖村人,一听有利息眼睛登时亮起来:“当真?”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不错的男人。
魏志祥点头,“当然,还有村长在此见证,不放心还可以立字据。
话一出很多人都有意向,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不用担心对方跑了,一年内还能多得一点钱。
首当其冲的中年男人当场拿出一两银子给他,村里人知道他孩子在县里做买卖倒没惊讶。
陆陆续续有人掏出十几或上百文钱,幸好村长那里有纸笔,一个个帮忙记着,甚至有人当场跑回家取钱。
最后愣是凑到三两多银子,可距离十五两还差些。
张氏本来是想看魏志祥难堪,眼看着钱快凑齐,心里有点慌,这个李村长一家可不是善茬,李富贵更是可怕,他怕魏志祥真凑齐十五两,到时候两边怎么交代。
正想着,李村长终于动了,相比李富贵一脸凶相,他长得反而有几分正气,靠着这张脸忽悠村里不少人。
慕栖对这位村长没啥好感,他来这几年也没听过对方给村里做过什么贡献。
李村长一言不发走向张氏,抬起手。
张氏以为对方是要打她,吓得闭上眼睛差点就要尖叫,就听对方带着嫌弃的声音道:“把钱退回来,这事就算了。”
“退退,现在就退。”张氏吓得说话都在哆嗦,在自己身上前前后后摸了一通,却只找出十两银子。
剩下的应该都被挥霍了,看她身上新衣裳,还有之前经常往家里买的东西就知道。
李家村长接过十两银子,手并未收回,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她。
张氏被他看的浑身只打冷颤,视线一扫,迅速从魏志祥手里抢过五两银子赶紧递上去,对方的手才收回去。
魏志祥没有阻止,大伙都看着,张氏赖不了,只是剩下的该怎么办,他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算了一通也凑不到这么多。
慕栖拿出身上钱袋,这是他打算留给江源的,这种情况给出去也一样吧。
他把钱袋给魏志祥:“这里面有十两银子,给过张氏后,剩余的可以跟小源办场简单的亲事,我明日就要离开,后面也帮不了什么,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十两银子在这边确实不少,但在府城想赚到并不难,这次离开应该很少能回来,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银子拿在手里,魏志祥握紧双手,眼眶泛红,要不是他们帮忙,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我借你们的,慕夫郎,李兄,我跟小源谢谢你们。”
张氏最后拿到十两银子,钱到手看都没看江源一眼就走了,不顾旁人指指点点,盘算着回去怎么花。
李村长拿了钱,也带着李富贵几人走了,没热闹可看,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
慕栖将阿爹带来的衣裳帮江源换上,刚换好,对方就睁开眼睛,只是神色呆呆的。
“小源,你醒了。”他欣喜道。
江源眼神逐渐凝神,像是突然认清眼前就是现实,声音虚弱道:“栖、栖哥儿。”
慕栖点头:“是我,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江源摇头,又小声叫了句栖哥儿,可怜又无助。
慕栖叹了口气:“怎么能做傻事呢,有那么多办法可以解决,何苦选这条,要不是想着明早离开,说不定我今天也不会来。”
江源抿着苍白的嘴唇,半晌突然问:“你又要走了吗?”
“嗯。”慕栖将他扶起来。
远处魏志祥听到说话声,欣喜的跑过来:“小源。”他蹲下来,视线紧紧注视着江源,又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将之前的事告诉对方,心里期待又忐忑。
“我听到了。”江源打断对方的话。说完可能觉得声音难听,低下头,放低声音:“对不起。”
魏志祥神色僵住,不知道这句道歉是何意。
慕栖适时出声:“他一直很担心你,为了你可能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对方人品如何你应该很了解,可以考虑一下?”
他不知江源对魏志祥有没有那种心思,当时的做法只是最优选,也希望对方能有个避处。
“栖哥儿,我知道,我会跟魏大哥好好过日子。”
慕栖没再多说,给两人留下空间。
刚站稳,手突然被包裹住,李憬书湿衣裳还没换下,自从他身体好了后,阿爹都不怎么关心了,拿衣裳都不带他,慕栖感受到对方微凉的手,担忧道:“我们回去吧,当心着凉。”
“只有你关心我,阿爹都没看我一眼。”李憬书佯装可怜。
慕栖想起他救人时帅气表现,心里腹诽,之前还想着回来夸他,这又来跟他装小白兔,算了,谁让是他的小相公呢。
李富贵走进家门身上的火气还没散,狠狠踢了大门一脚,“爹,你怎么就这么同意了,也太便宜他们,特别是那个魏志祥,我还没教训过他。”
李村长淡淡瞥了儿子一眼,“那个小哥儿名声已经坏了,我们家只要清清白白的人,难道说你想要?”
闻言,李富贵一口气咽了下去,半响说不出话,讪讪的进了屋。
第二天一早,两辆马车停在门口,慕栖怕小猫乱跑,把它抱在怀里,东西全部装好,李凤站在院子里看着住了几十年的地方,随后,缓缓关上院门。
马车走动,慕栖恍惚想到,之前阿爹站在门口送他们离开,如今,他们一家人一起去府城,不管未来如何,只要最亲的人在身边,生活都是快乐的。
走到村口时,马车突然被拦住,慕栖掀开帘子,跟看过来的人对上视线。
“栖哥儿,还缺帮手吗,我不要工钱,免费帮你干活可以吗?”
慕栖看两人少的可怜的行李,明白怎么回事,轻笑道:“可以啊,这不得包吃包住。”
魏志祥很不好意思,这种事应该提前说好,哪有这时候过来蹭车的。
昨天回去后,他跟小源说了很多话,魏志祥意识到对方最开心的时候,是跟着慕夫郎一起做生意,一直待在村里,小源永远挣脱不了张氏,所以两人决定跟着去外面闯闯。
一大早赶来,却在路口相遇,他有些窘迫。
李憬书看到夫郎脸上喜悦,看了眼魏志祥,淡声道:“还缺个车夫,你来吧。”
魏志祥一喜,跳上马车:“多谢李兄,赶车的活就交给我吧。”
十天后,霖州一处巷子里,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吸引了来往的路人。
正赶上中午饭点,大家赶着去吃饭,但看到新鲜事还是会停下来。
穿着格外喜庆,连发带都是红色的哥儿,拉下盖住匾额的红布,顿时,有些圆润又不失好看的字进去众人视线。
“憬栖快餐店,像是卖吃食的,好奇怪的名字?”有人读出来,却品不出这几个字意义。
“这字跟我见到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不过,却莫名带着股可爱。”有识字的女子评价道。
“这之前不是卖茶叶蛋吗?难道不做这个了,我还惦记着等人回来,再多去买些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