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各队领命而去,而鸩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儿,因为他被水拍晕了。好不容易再次醒过来,发现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缝隙里,而眼前的追兵也换了一拨。
“鸩?!”对方一脸出门踩到狗屎,狗屎里却镶了金子的表情,好像看到他还挺意外的。鸩气得牙痒痒,很快就认出了对方,是打春计划的人。
敢情这群人缝隙通了都没回去,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缝隙里怎么到处都是人?
人类在跟蚂蚁比数量吗?
鸩气歪了鼻子,但逃还是要逃的,这群打不死的小强看起来身体状况比他还要糟糕,也想杀死他?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或许是因为连番恶战,或许是因为相的力量在不断下跌,鸩的大脑和身体也开始变得迟钝。看了好几眼才意识到这里是是非监狱……后门口的臭水沟。
监狱是吗?这群被困在监狱里的人居然都没死绝,还想反过来杀死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鸩不无恶意地想着,且战且退,一路避进了监狱里。
是非监狱有自己的运行规则,且有主控系统操控,是最不会被人类夺取政权的缝隙之一。可鸩万万没想到,这里曾经来过一个草莓果农。
当鸩轻车熟路地避过各种规则,企图闯入主控室时,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瞥见墙上挂的通缉令,忽然觉得有点面熟。
这通缉令上的人戴着黑色的帽子和黑色口罩,装逼装得令人厌恶,可就是看着有些眼熟。鸩再定睛一看,这特么不就是我么?
谁通缉我?!
最让鸩不能接受的是,赏金才100块。
“万恶的人类,愚蠢、肮脏、恶毒、记仇、自私、傻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鸩要疯了,可这也改变不了是非监狱里的NPC跟人类一块儿追杀他的事实。
混乱中,有人一刀捅进了鸩的肚子。鸩嘴里吐着血,再一次感叹着人类躯壳的脆弱,艰难地抬头看向对方,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一刻,鸩定定地看着他,所有的情绪都戛然而止。他从未如此冷静,直到身体缓缓倒下,他又蓦地笑了,带着自嘲。
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因果报应吗?
倒下的鸩还没有死透,但他忽然不想逃了。无数的人向他涌过来,逆着光,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分不清到底哪个是人类,哪个是NPC。
最终,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刀、谁的枪给了他最后一击,他就这么毫无体面地被杀死了,死在阴暗潮湿的牢房深处。
鸩的死亡,无疑加剧了相的毁灭。
是非监狱外的人暂时还不知道鸩已经死了,但郝芳命令所有人分散追踪,本也不只有这一个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杀死鸩,另一方面,是为了救人。
杀死鸩相永远是优先级,可郝芳也不想丢下任何一个为此付出努力、付出牺牲的战友。
天河重新贯通,去往胡地的那批人,最后极有可能会通过天河逃生。一旦相彻底消亡,缝隙可能也会关闭,不复存在,那么营救他们的时间就变得极为短暂。
他们必须跟死神抢时间。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不敢停下,而如此迫切想要救人的心情、想要杀死鸩相重获自由的意志,与所有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处,如同一层无形的战衣,在缝隙里为他们保驾护航。
意识的战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他们能敏锐地感知到,犯规的后果在不断减轻。相自顾不暇,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地注视着那些犯规的人,侵蚀他们的意志,摧毁他们的精神。
可大家还来不及欣喜,就发现——缝隙开始了毫无征兆的崩塌,如同一个程序,启动了自毁。
所有人的心往下一沉,这对于现实世界是好事,意味着他们真的快取得胜利了,可是那些深入险境的同伴还没回来呢!
“快!所有人加快速度!”
“轻伤的去,重伤的后退!快!”
“不要违抗命令!”
总有人不愿意后退,想着多救一个人。而此刻的缝隙里,除了胡地的燕月明那一拨人、打春计划的那一拨人、后来追着鸩进来的人,还有千防万防,但依旧陆陆续续因为各种意外掉进来的无辜群众。
阙歌、连山、伍元、李燃等等,也都在。阙歌作为花园路的学姐,自然是一心想要奔着天河去的,可中途碰上需要解救的流浪者,她咬咬牙,也只能改道。
散会的人则又开始神出鬼没,哪怕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们还维持着东打一榔头、西敲一棒的风格,看着实在没什么章程,但总是会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
他们不知又从哪儿搞来了一艘船,打天河上过,看到还在岸上救人的搜救队员们,抱臂站着的仲春忽然道:“那个小朋友叫五块钱吧?”
散会的话事人郑萍纠正她:“他叫伍元。”
仲春耸耸肩,不甚在意,停顿了一秒,她又道:“我见过他妈妈,在她变成臭藤之前。一个挺温柔但是话很多的人,比她儿子贵多了,叫五千。”
郑萍无力吐槽,遂保持微笑。
仲春回想起往事,如果不是伍芊,或许她不会走上现在这条路。当年在缝隙相遇,伍芊救过她,觉得她很有天赋,曾试图将她引上正道,鼓励她去考气相局。可是仲春这人散漫、爱钱,离经叛道,觉得体制内的生活还是不适合她,最终就成了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安保公司老板。
这也是她从来瞧不起宿秦的原因之一,狗男人借口那么多。
“你好像还没告诉我,想要加入散会的原因是什么?”郑萍问。
“都到这时候了,原因是什么重要吗?”仲春反问。
“正是因为都到这时候了,你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也是。”
船开得很快,水浪时有打上甲板,带来一丝颠簸。仲春望着已经远去的人群,道:“我是个生意人,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董晓音能出钱请我去找于青宴,其他人自然也能出钱请我调查你们。气相局里的,其他机关的,多的是。我接一个任务,能拿好几份报酬。而且有什么调查比直接加入还要来得干脆?万一我不小心干掉你,还能成为散会的头领。”
说着,她那双锐利的眸子又看向郑萍,似是不怀好意。
郑萍却不为所动,“但是你只要稍微了解散会,就知道,杀掉我,也不足以让你统领散会。而人类和相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加入散会只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这不是一个生意人的做法。”
仲春笑笑,所有的攻击性便消弭于无形,“那就当我自己对你们也有点好奇心吧。”
可什么好奇心,能驱使人冒着生命危险一块儿到缝隙里来呢?
郑萍不再多问,她也笑着跟仲春点头致意。仲春见她这样,反而不自在了,轻“啧”一声,觉得还是当一个纯粹的生意人干脆。
岸上的伍元,也在看着船只离去。
他想问问那艘船是不是要去胡地,能不能载他,可身为搜救队员的职责束缚着他,让他必须听从上级指令行事。蓦地,他似有所感,又望向了某个方向。
心跳得好快。
伍元捂着心脏,隐约觉得那个方向就是胡地。而就在他遥望胡地时,那疯长的臭藤终于死死地缠绕住了真相。
在真相的体量面前,臭藤还是不够看的。但丧尸们还在,一批又一批的丧尸倒下了,被水冲走,新的丧尸又从胡地各处源源不断地涌过来,继续撕咬。
真相疯狂挣扎,困兽犹斗。藤蔓被根根崩裂,眼看着就要被它挣脱开去,一道粉色的身影在浓墨的交织中穿梭,以决绝的姿态,一剑刺向了真相。
那是新晋的丧尸王,樱雪琉璃,在她的身后照耀她的,是穿透黑暗的万丈霞光。
霞光照出了真相的影子,投射到荒原,变成了旧日阴影。于是伟大的猫猫神愤怒了,在所有信徒的虔诚祷告中,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刹那间,整片荒原金光大盛。
旧日阴影被逼退,真相被刺中,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然而静止的时间里,又传来了许许多多的呐喊之声。
那是来自现实世界的呐喊,一句又一句,饱含情绪,犹如利剑。
“汪!”
一只狗头钻出水面,还有我!
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前,胡地电视台。
樱雪琉璃转化成丧尸,坐着奇志的车离开,而阎飞独自上路。他在半道上遇见了我欲成仙观的那群假道士,假道士们很有意思,他们既不想成为丧尸,也不想坐诺亚方舟逃离,他们要飞升,破天而去。
阎飞起初还以为这是延续设定的选择,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这群假道士在往歪楼的方向走。
歪楼倒了,支撑歪楼的巨剑却还在那里。
假道士要拔剑,拔剑斩乾坤,问道升仙路。
阎飞当机立断,放弃直接去天河畔跟队友们汇合的决定,一路护送假道士们到了歪楼的废墟上,拔出了那柄剑。
可是假道士们为了拔剑,不惜以命借剑,最终剑拔出来了,且恢复了正常大小,他们自己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阎飞带着剑继续上路,途经花园路时,他又遇到了从花园路的电视里爬出来的榛子和队友。刚开始他欣喜于队友还活着,可常年累积的经验,以及身体里的本能,又让他时刻保持警惕。
果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队友已经不是原来的队友,榛子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榛子,谎言一被戳破,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厉鬼与恶童,要将阎飞留下永远陪着他们。
一番恶战,阎飞艰难得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队友”和“榛子”,闭了闭眼,攥紧拳头,带着一身伤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思考,再去伤怀,只知道自己必须往前走,一刻也不能停。
等他终于走到天河畔时,他已经完全脱力了,踉跄着倒下,扑在雪堆里,剑也落在了一旁。
意识涣散间,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阎大队长,可真狼狈啊。”
“这是……那柄剑?”
“有意思。”
这声音有点耳熟,但阎飞已经彻底抬不起眼皮了,只剩手指在轻轻抽动。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走到他身边,捡起了那柄剑,又盖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谢了,阎队长。”郁莘哈哈大笑。
樱雪琉璃挥剑斩邪神。
不过大黄还是坚定地认为,是它咬死了那个丑陋的长着很多眼睛的可恶触手怪。
区区翻船能奈它何?
它可是会游泳的狗狗!
身上的伤确实很痛,落了水之后更痛,可大黄从来不像人类那样脆弱,它们狗狗,是能死战到最后一秒的。本来大黄上船之后都晕过去了,后来被水拍醒,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经伸到水下的触手。
二话不说一口咬上去。
触手想杀死它,它把触手当跳板,本来自己游挺累的,触手直接把它往水面上甩。它顺利出水,正巧碰上樱雪琉璃舍身一击。
大黄当然不甘落后,逮着最近的触手就咬,狠狠地咬,不咬死对方不松口。
荒原、上方城、胡地,主角、NPC、人类齐齐发力,最终斩杀真相于天河之上。
当相能量散尽发出最后的怒吼,那怒吼声如同波纹一圈圈扩散,从缝隙里传达到现实世界,临死开了个大的时候,所有人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波攻击,但也清晰地意识到——它要消失了。
想要验证这个结论也很简单,直接去犯规。总有那些个胆子大的,敢于作死的,随便找条小规则犯一犯,而后狂喜地发现——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没有再犯规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个事实,城内各处,无数的人喜极而泣、相拥痛哭。唯有气相局的工作人员,仍然行色匆匆,尤其是在路过播音部被划分出来的区域时,连脚步都特意放轻。
苏洄之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西装上溅着梅花点点,但脸上、手上都擦得很干净,只剩下脸色苍白。像一尊透明的玻璃容器,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医生赶来了,可脸色比病人更加难看,因为他也已经无计可施,只能观望,看他自己撑不撑得过去。见此情形,助理近乎绝望,然而就在这时,苏洄之又缓缓睁开了眼。
那空茫的眼睛没有聚焦,过了几秒,好像才找回一点自己的思绪,重新变得平静而温和。他问:“回来……了吗?”
离开的人回来了吗?
助理没有办法回答他,只是压低了声音拼命求他再等等。他碎碎叨叨地说黎老板那么厉害、小明那么努力、大黄多么英勇,主角光环笼罩,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而现在,只有等。
主角大黄也想回家了。
它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完成了怎样的壮举,它只知道那个触手怪很可怕很危险,本能地想要战胜它。这样一来,人类狗子他们肯定就安全了。
所以当真相化作黑色的光点散落,风雪彻底停摆,阳光普照时,大黄根本没什么心思去欣赏美景,它只想找到人类狗子。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啊游,好像认定了只要往前游就能回家,可这河面好大啊,它游了半天都没看到边。
它又太累了,好几次脱力地往下沉,又挣扎着浮起来。它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半天,其实才游出去一点点路。
“汪呜……”
大黄找不到人类狗子,也找不到当初说了要回来找它,然后就消失不见的人。它那颗装不了多少东西的狗脑子,回想起了那年的场景,也是这样,船翻了,然后就只剩下它一条狗了。
等待很可怕,尤其是漫长的看不到头的等待。
“汪!汪汪!”大黄奋力呼喊,可张开了嘴就会呛水。它越来越难受,身体感觉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眼皮也逐渐撑不开。
终于,河水没过了它的脑袋,逐渐淹没了它的声音。四周的一切变得闷闷的,什么都闷闷的,它难受极了,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下坠、下坠,直到——
金色光芒闪现。
“哗啦!”
大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住,一路破水而出。它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张嘴便是难喝的河水涌出,却又在呼吸之间闻到熟悉的气味,心中狂喜。
“汪呜!”
人类狗子!
燕月明骑着草鱼王子,怀里抱着大黄,在天河上乘风破浪。他不是不想回应大黄,实在是草鱼王子的速度堪比快艇,实在太快了。
这是燕月明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快,哪怕是在逃命途中。
“小明,这边!”远处有人呼喊。
燕月明艰难地转头看过去,发现天河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只有坟头那么大的小土包,上边扒满了人。他连忙调转方向往那边去,紧急刹车,看到了几个搜救队员,看到了昏迷着被护在中间的小姨,但学长、Q塔、呱呱和其余几个搜救队员都不在。
紧接着他又在土包上发现了熟悉的枇杷与桃子的印记,这坟头看起来也像是佛像的顶,还有发旋,便骤然想起那句“泥菩萨过江”的话,意识到这是Q塔给他们留的保命手段。
思及此,他不再停留,咬咬牙把大黄放下,“我去找人。”
燕月明是被草鱼王子救的,而草鱼王子是跟着黎铮和Y先生来到的天河。现在草鱼王子出现了,学长又在哪儿呢?
就在这时,地动山摇。
随着相的消亡,缝隙开始了全面的崩塌。真正的天塌地陷来了,水下出现了旋涡,天空开始龟裂,太阳也开始融化。
“快跑!”
“来不及了,所有人马上撤退!”
缝隙各处,都响起了紧张的呼喊声。
燕月明亦心急如焚,虽然他还能吊着一口气硬撑,可凭他一个人想要带那么多人离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必须找到可以使用的工具或者同伴。
“学长!”他的肺像破了的风箱,喊一喊,就开始咳嗽。
“Q塔!阎队!”燕月明到处找,到处喊,终于发现了一个借着浮木漂在水面上的搜救队员。对方的状态很不好,但看到燕月明出现,还是勉力笑了笑,“是小明啊……”
来不及把人先送到小土包上了,燕月明一边鼓励他撑下去,一边费尽力气把人绑在自己背上,继续出发寻找。
前方有个旋涡,巨大的旋涡哪怕隔得很远,都传来了吸力。好在草鱼王子不是一条普通的鱼,它会鲤鱼跃龙门。
它跃出水去,在晶莹的水珠散落间,越过了那个旋涡,飞了一段,又贴着水面降落。天空没有雨,草鱼王子也飞不久。
糟糕的是,太阳像一个流心鸡蛋,那蛋黄被戳破了,正在往下流淌。流淌的太阳又似滚烫铁水,落入水中。
燕月明看得心惊胆战,而举目四望,四周除了水就是丧尸和臭藤的尸体,一片狼藉。
该怎么办?
该去哪儿?
“学长!”燕月明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更是嘶哑得像在火烧。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连声呼喊之后,远方传来了一道信号枪的声音。
在那边!燕月明霍然转头,攥着鱼鳍飞快转向。
天河畔,青蛙头奇志将黎铮送上岸之后,又啪嗒啪嗒地跑到岸边的草丛里,将昏迷着的阎飞从里面拖出来,放到黎铮面前。
而后他蹲在那儿,抬起头看着黎铮,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依旧透露着一股清澈的天真。
黎铮撑着树干,水不断从他的发丝、衣服上滴落,还有血水晕染。断裂的骨头好像戳中了内脏,他脸色苍白,唇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但他放出信号后,没有坐下来休息,抬头看了一眼快要融化的太阳,忍着痛继续行走,来到了一棵高大的树前。
他请奇志帮忙,取下了藏在树上的一把伞。然后又回到天河畔,将伞撑开,轻轻放在了岸边。
那是Y先生的伞,伞在人在。
他说他想要一个晴天,现在天晴了,黎铮前来兑现自己的承诺。而等他做完这一切,燕月明也到了。
金色的鱼带他破开风浪,在天地崩塌时,奔向他的爱人。
黎铮看着他,看着那张狼狈的、脏兮兮的,但眼睛里装的都是他的熟悉面孔,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痛苦,想要让他坠地,可他的嘴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提起。
“学长我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我看到有船来了,快……”燕月明扯这个破锣嗓子,依旧能做到说话都不带标点。而正是这些话,将黎铮轻轻托住。
燕月明从来不会骗他,也永远会奔向他。而远方,也是真的有船来了。
风吹起了白帆。
散会的船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