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暴君宠幸了—— by宋昭昭

作者:宋昭昭  录入:09-26

那时他因着痛楚,脊背弓起重重磨擦过地面,听耳边人骂他作下贱娼妓的姿态,他却想着赵琨的模样,在那时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可以吗?”赵琨拿来一面铜镜。
韩桃回过神来看了眼镜子,头上的发冠多少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挺好的。”
“身子还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他抬眼看向赵琨,就将身子微微后倾去,任赵琨站在他背后,手指摸过他喉结,向上擦掉他唇角的粥渍。
那手指又不安分,轻轻摩挲过他的唇瓣,痒痒麻麻的,几分作乱意味。“下午寡人宣了骠骑将军入宫商议军务,可能无法陪你了。”
“总是公务要紧的。”
“不如寡人送你去二叔那吧,也叫他为你诊脉看看。”
“他……还好吗?”韩桃有些深觉赵琨在这方面的小肚鸡肠,可能叫陆得生也吃了些苦头。
赵琨轻咳一声,自然不会说陆得生是他五花大绑抓进宫的。“有宫婢伺候,出不了大错。”
“他是我二叔。”
“寡人知道,你不必再多解释。”
“可——”韩桃靠在赵琨的身上,又抬头看了眼赵琨,低下头去,或许还是没习惯赵琨如今的变化,心中总有几分不安。“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信啊。”
“但若我又是在骗你呢?”
殿中一瞬寂静。
韩桃等不到答复,他正要再抬头,赵琨就已经低下头来,他身子下意识绷紧,感觉到了赵琨身上的玉饰冰凉贴在他的后颈处,赵琨的面颊随即亲昵地贴上他的面庞。
“那寡人为你所骗,甘之如饴。”
摩挲着唇瓣的手指,在此刻轻轻拨开唇瓣,探入其中。
韩桃有些不适地微微眯起眼,然而还是没有阻拦赵琨的深入,他有些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下意识仰起头含住了赵琨的手指。
他不该在吃粥吗……
赵琨轻轻地逗弄他,叫他喉结微动慢慢回应着,耳边呼吸声好像有些重,他不知赵琨怎么会在这种事上也能得着愉悦。
“韩桃,其实当初回国前后,那几晚你是如何,寡人如今都不在乎了。”赵琨一手撑在饭桌前,俯身近乎将人整个围住,即便韩桃真的在韩氏兄弟的身下承欢,他此刻也信韩桃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他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干不干净,因为韩桃在他眼中总是无暇。
手指开始肆无忌惮,韩桃含紧了,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眯起眼来想要解释。
“你不用再开口,”赵琨咬着人耳朵低低说,“寡人只消知道,你心中有寡人,这便足够。”
他会照着这五年韩桃所受的苦,十倍百倍地还韩桃的好。
濡湿意渐渐传开,带着点水意,赵琨最终长长呼出口气,手指又缩回来,有些湿漉漉地擦过韩桃唇瓣,面颊相贴间呼吸萦绕,韩桃身子有些发软,面颊已经泛了红意。
赵琨低低吻了他一下,重新站起身来。
“在你毒清之前,寡人都不会做出格的事。”

赵琨去处理政务了,他不舍得韩桃多走几步路,命人备了轿辇抬给韩桃用。
空青叫人烧了水,韩桃缠绵病榻也有好几日了,趁着今天精神头正好,也好好沐浴一番,不然身子粘腻着也是难受。
午后阳光炙热,风吹墙上的锦屏藤动,韩桃目送着赵琨出殿之后,摸向自己的心口,仍是患得患失的意味,可能期待多年的东西来得太过轻易,叫他总疑心这是一场荒唐梦境,他还是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
宫婢来服侍他沐浴更衣。
蝉叫得有些厉害,韩桃浸在水中的时候又起了瞌睡意,他有些迷迷糊糊地趴在浴池边,瘦削的肩头还留着一点印记,恍惚间想到当年他送赵琨离开的事情。
在践行宴结束之后,他一夜未眠。
韩桃知道毒性发作还没有那么快,但是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好几次他梦中惊醒,想到梦里他七窍流血的模样,就好像生命突然看见了尽头一般。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在不久之后,也许就在下个月初,可能就在某一天他的身体会突然作痛,但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过于紧张还是毒性使然,他开始为此痛苦焦灼,日日身体犹如火焚一般,夜间也不能安眠。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韩桃把半聋的嬷嬷送去了公主府,托乐容细心照顾。
他还偷偷在民间要来了止痛的偏方,只消吃一点药粉,就能安神止痛,只是吃完以后会面色发红,姿态昳丽,并且一定要配以生酒才能叫药力发散。
于是韩桃开始背着周围人,暗暗地用药。
他还在床榻下为乐容留了份诀别信,等待着自己死后被搜查府邸的侍卫发现。
如果他毒发身亡,那老皇帝就一定知道他调换了毒药,他要赶在他毒发之前送赵琨离开南燕,并且在诀别信中将一切可能会牵扯到这件事中的身边人都摘干净。
“你最近好像一直有心事。”赵琨这样笃定地说。
床榻上,朦胧的幔子里映着两道赤裸的身躯,韩桃身上的衣衫几乎被剥得干干净净,他被压在赵琨身下难以反抗。
已经很晚了,但是赵琨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几乎再无力回应,两手攥着枕巾,浅浅呼吸着,白皙的胸膛那两处都被咬得碰一下就疼,但赵琨的手却故意在那打转。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他胸膛一下一下发着颤,又攥紧了枕巾。“没……没有。”
“你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回北齐吗?”
“嗯。”
韩桃很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忍不住仰起脖颈叫出声来,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赵琨好像生气了,他却只能在此刻感觉到自己鲜活地活着。
韩桃其实很怕自己会在无人问津的深夜无知无觉地死掉,但有赵琨陪着的夜晚,尽管赵琨不知道实情,他却觉得格外地安心。
“我在南燕这里,有权势和地位……这些都是我想要的,”韩桃很轻地说着,“我出生在南燕,长在南燕,没有办法……因为你离开。”
他颤着眼睫看压在身上的赵琨,看见那虬劲的臂膀因为他的话而猛然下压,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
“赵琨,你快点离开吧。”
“如果他日韩武礼登基,你在这里讨不到好处的。”赵琨捏住他下巴,轻佻抬起,“韩桃,你应该对此很清楚才是。”
“或许我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
韩桃却不说了,他没有法子,他的法子便是他瞒住赵琨悄无声息地死了。
但赵琨却道是他想要另换靠山,攀附韩武礼。
“韩桃,你真是好本事啊。”
他别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而朦胧的幔子里,赵琨却止住动作,慢条斯理地撑起身子来,他拿过一旁发簪束起自己披散的长发,露出的宽阔后背上多是韩桃克制不住时留下的指甲划痕,有浅有深,几道交错着。
韩桃重新扭回头来,看着在月光下支起身子的赵琨,那双眼中带了些许忧郁,有些疑惑人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就到这里吧。”
赵琨从他身上起来,淡漠地拿过一旁的长巾随手擦了擦,将长巾扔在他身上,没有像往常那般细心帮他清洗。
韩桃的心忽然抽搐地疼了一下。
“你不帮我了吗?”长巾盖住那处,他仍是赤裸瘫在床上,有些无助地望向赵琨。
“我不能帮七殿下一辈子,就算到了北齐还接着帮你在南燕谋权势,”赵琨嗤笑道,披上长衫,“我若早知道你是这般人,当初也就不会帮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既有你的计划与成算,我又留在此地做什么。大不了就请七殿下以这副尊躯这副模样,张开了腿,去东宫的床上讨好你那几个哥哥。”
“赵琨!”韩桃气得发抖,没有想到赵琨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得不对吗?昨日宴会上你那副样子,是去了何处?”赵琨凉薄地看向他,眼中却还在等待着他的解释与回应。
“什么宴会……”
“我倒是在荒芜的殿里听见了韩武仪的一些荒诞行径,还看见你面色发红地回来——韩桃,若不是你今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是不会相信的。”
韩桃有些愣住。“你觉得我与韩武仪——”
“七殿下想要否认?”赵琨盯着他,“那再好不过,我最想听到你否认与解释了。”
韩桃有些恍然。
昨日宴会,他不知为何心悸地喘不过气,近来他总是察觉自己的身体多异样,或疼或麻,所以昨日他中途离席,去用了民间那偏方缓解痛意,那药粉佐以生酒,会叫面色发红,姿态昳丽……
他白了脸,没有想到赵琨竟会因此以为他是和韩武仪暗度陈仓。
床边幔子轻动,屏风掩映着月色,昏暗中赵琨还在等着他解释。
他正想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他本意就是要瞒下毒酒的事,送赵琨尽快地离开南燕,如果赵琨因此以为他变了心另寻靠山,就此失望地离开南燕……
他的心猛烈抽搐着,不知道是因为毒酒还是此刻的情境,他几乎疼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忍着攥住了被褥,沉默地看着赵琨,不发一言。
赵琨从最开始的等待到面色渐渐冷下,只是站在那里,身影就变得有些可怖。
昏暗里,韩桃撑着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赵琨又俯身,恶劣地一伸手。
韩桃身子猛然一抖,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要我帮你吗?”赵琨在他耳边轻佻地吹了口气,“我帮了。”
韩桃双眼泛红,忍不住像是要哭了的样子,盖不住的长巾自床边滑落,露出狼狈的他在赵琨的手掌下,就像可以被随意亵玩的倌儿,只剩下身子是在发颤。
到最后,幔子里只剩下断续的哭声,后背上的划痕又深了几道。
“赵琨……”他抱着赵琨,仰头艰难地说不出话。
“别让我扫兴。”
赵琨扒开他来抱的手。
许久后,他只能虚弱地看着赵琨头也不回地离开,床榻上,支起的双腿还在微微发颤。
他献上自己的所有,希望能与赵琨温存更久,但却像是招致了赵琨的冷漠与厌恶。
从那个时候他清楚地意识到,赵琨不会再喜欢他了。

第44章 找不到了
然而之后,赵琨确实没有再来找过他,却也没有立刻离开南燕的意思。精明如赵琨也在情爱一道上迷了眼,竟不知此刻速速回国才是上上策。
或许赵琨是知道的,他如何会不知道老皇帝的算计?身边那一众绣使岂会不开口提醒?但他却还是执着地留在南燕,继续虚无缥缈的等待。
或者,韩桃猜,赵琨是通过这种行径来试探逼迫自己,他想要看看在七殿下的眼中,究竟是自己的权势地位重要,还是他这位枕边人的性命更重要。韩桃一日不与他离开南燕,他就一日停留于都城中。
赵琨像是偏执疯了,强逼着韩桃做选择。
凡知道他二人关系的明眼人,都能瞧出其中的不对劲。
“一个重情,一个却寡义……孤原先以为,我们那好七弟对北齐质子会有些真感情,”楼阁上,韩武礼饮酒看向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看来,倒还算是高估他了。”
韩武仪在后头嗤笑起来。“他在父皇面前殷勤领了命,特意将那毒酒送了过去,倒还真是目光短浅。”
“但这赵琨,也算情深意重,四弟你说,若是此人知道老七对他下了毒,会是如何疯癫模样?”
“皇兄,”韩武仪笑容僵住,“这可是父皇的计划——”
“孤知,”韩武礼不紧不慢地抬起手中的酒杯,轻呷一口,“赵琨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他对老七那般宝贝的样子,于孤这位未来的新君却不是好事一桩。”
“皇兄想要将事闹得再彻底些?”
“叫人随便采买些物品,送去七皇子府,就说是孤给老七备的礼物。”韩武礼撑头笑着,只此一招,百试不爽。
几日之后,韩桃披着披风,遮挡了面容,孤身去了东宫。
“瞧瞧,这是谁来了,”韩武礼坐在高位上,在听到门房通禀的那刻就露出笑容来,一副毫不意外的神色。“来人,给稀客看茶。”
“不必。”
韩桃解开披风,将披风递给一旁的仆婢,他行完礼只是跪在那,穿着很朴素,面色也有些苍白。韩桃知道自己过得越不好,韩武礼就越是开怀。
他对上韩武礼的眼,发现韩武礼还在无聊地把玩手中玉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位太子也不问他干什么,好像只等着他亲自开口来求。
“北齐质子,因为臣弟的缘故至今没有离开都城,”韩桃慢慢道,“臣弟不想他毒发时是在燕国的疆域里,最后父皇还要来追臣弟的责……求皇兄帮忙。”
“孤早知你是个无情性子,只知攀附,却也没想到你倒真是这般无情,”韩武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那位北齐质子,待你可不薄啊。”
“他待臣弟好,那是他的事。”
“你觉着孤会帮你?”
韩桃沉默了会儿,开口道:“赵琨一走,臣弟犹如瓮中之鳖,只能依附皇兄,除皇兄外,臣弟别无倚靠。”
“你不是想依靠老六吗?”
“东宫太子,只一人耳。”
他听着韩武礼低低笑起来,眉目间沾了愉悦之色,就知道自己讨好的恰到好处。用韩武礼气走赵琨,应该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了。
接下来他只要故意跟在韩武礼左右,叫赵琨明明白白知道,他择了这位太子作新靠山,是彻底放弃了与人回北齐的计划。
他最终起身,随韩武礼往外走去。
几日过后,韩桃在下朝的时候与赵琨错身而过,看见赵琨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冰冷骇人。
又过几日,他故意灌醉了韩武仪,将人带到了床榻上。
隔着纱织的屏风,韩武仪醉得不省人事,口中吐着浑言,衣物丢了一地,从屏风外看就好像是韩桃挽着衣衫,肆意骑坐在人身上的样子,叫门外站着的赵琨听了个真切。
声音断断续续,是与赵琨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迎合与激烈,门外赵琨的拳头一点点攥紧,掐破的手心,血顺着指缝蜿蜒滴下。
直至许久后韩桃束起长发,面颊沾着欲色,从门内慢慢地出来。
“质子殿下,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小七皇子府?”
“——韩桃。”
“殿下怎么还不离开南燕,”韩桃平静的眼神下涌动着什么,开口却好像无比讽刺,“不会还在等我和你一起双宿双飞吧。”
赵琨一把攥住他的手。
他低头,看见赵琨指缝上的血,心漏跳一拍,然而还是用手指一点点掰开那紧紧攥着他不放的手,从怀中拿出药瓶。
赵琨的手心已经是一片血淋淋,药粉洒下去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赵琨在一瞬狠狠发颤。
“这是我的选择,”他眼睛盯着一眨不眨,静静看着,“用这副身子换更多我想要的,值得很,其实当初我对你也是这般……赵琨,我的身体有让你满意吗?”
“你对谁都这样说吗?”
“不啊,”韩桃扯了下嘴唇,轻轻道,“我就只对你这样说。”
事到如今,韩桃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早已叫人分不清了,他想替赵琨包扎伤口,但是找不到纱布。
他只能看着赵琨血淋淋地收回手去,而后用劲一扯,从腰间解下他送出去的那枚青玉佩。
那枚玉佩就从赵琨的手心垂了下来,叮当一声在他面前露出,那玉质地是极好的,上面镂空的飞鹤图案,曾经是韩桃最喜爱的。
“七殿下对每个人都这样说,那玉佩,也是每个人都送吗?”
韩桃感觉自己像是笑了一下,但这个笑应该比哭还难看。
“玉佩多的是。”他说。
“玉佩多的是?”赵琨重复了一遍。
他嗯了一声。
许久,赵琨好像审视了他许久,他竭尽全力不露痕迹,平静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赵琨。
“好一个七殿下。”
赵琨扬起手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眼。
然而“砰”一声,那块玉佩却被狠狠地砸在地上,随着撞击声,猝然裂为两半。
碎末飞溅出来,割开韩桃脚背上的皮肤,流出一点血来,他原是光脚站在地上,就披了一件长衫。
但应该没有赵琨痛。
韩桃睁开眼,看见赵琨嘲弄地看着他,最后一眼,像是要牢牢记住他,转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此一去不必相送,”赵琨高声道,“就当赵某识人不清,动错了心,错把鱼目当珍珠!”
韩桃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连着脏腑都开始隐隐作痛,他搭住门框,身子开始发颤。
时候不多了。
他遥遥看着赵琨离开的背影,好像视线都模糊去。
南燕北齐,遥隔千万里,他只能在此祝送赵琨一路平安,平安归故里。
床榻上的韩武仪醒了, 他撑手起来,破天荒不是一副酒色上头的模样,反倒有些发蒙地看着倚在门边的韩桃。
他道是做了春梦,不然怪哉,自己怎么会出现在韩桃的屋子里。
“你帮我换的衣服啊?看不出老七你还挺贴心。”
韩武仪朗声喊了喊,门边的人不为所动,待到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来,想要去喝桌上的水,发现是过夜水就不喝了,他插着腰四处看看,看到韩桃还是倚在门边一动不动,于是挠着头走上前去,只瞧见韩桃的手上,正躺着半块碎了的青玉佩。
“这玉佩有点眼熟啊,还有半块呢?”他搭上韩桃肩,轻佻地摸了摸人下巴。
韩桃没有躲,神色黯淡,嗓音沙哑。
“找不到了。”

之后韩桃一直待在府中,闭门不出。
或许是因为他身体太弱,又或者是因为这些时日他担惊受怕,劳心劳力,当他听见赵琨预备动身的消息传来时,这副身子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眼睛开始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东西,一开始还好,只是远处的有些看不清,到后来连着近处的也一片模糊。
偌大的七皇子府邸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韩桃雇了两个小厮,每日为他从小门送来三餐,除此外便是整日地待在府中,唯恐他提前毒发的事情被人发现。
一直到他听说赵琨明日将要离开,京中众人都要为赵琨送行。
“按理说,这质子大半个月前就该走了,他也真是福大,北齐的老皇帝快要死了,北齐的皇宫竟然连个皇子也找不到,原本谁都瞧不起这个质子,这下好了,全都上赶着巴结。”
小门外,小厮为他放下食盒,收拾走了中午的碗筷。
“也不知为何,这位七殿下这些时日一直闭门不出。”
另一个收拾的小厮随口道:“听说七殿下与那位质子殿下曾有过过节,大概是不想见吧。”
“只可惜七殿下生得这般风华绝代,却养成个孤僻性子,我们为他送菜这么多回,竟然是连面也没见上一回。”
小门内,韩桃一路摸索着院中墙走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话,两个小厮还在一旁闲聊,聊的都是京中各类的小道消息。一会儿说李家大姑娘要出嫁,一会儿又说到侍郎家的儿子又去了花楼。
他在门边等了许久,想再听点关于赵琨的消息,却是没有了。一直到外面没有声响了,韩桃才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将食盒拿了进来。
赵琨明日就要走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算算也到了时候,韩桃提着食盒,又慢慢摸着墙重新走回院中,孤寂的院中除了他以外再无旁人。
他路过赵琨常翻的那面墙,墙下的灯笼还在那放着,但现在已经无人点灯,就算点了灯也不知该照何人。只一想到从今以后即是永别,韩桃叹了口气,却还是放下食盒来,跪在地上摸索着掏出了火折子。
他与赵琨本就是毫不相交的两条线,都是因为那年赵琨从韩武仪手中救下了他,使他免受侮辱,如今他还赵琨一命,也是应该。
火折子燃起微弱的光,照亮了韩桃有些昏暗的视野,他伸手想要去点灯笼里的蜡烛,一个不注意燎到了手,又很快地缩了回来。
被火燎过的地方火辣辣地泛着疼,韩桃动作顿了一顿,又试着再去点燃,一连试了五六次,他看不清蜡烛的具体位置,倒是手被烧到了好几回,握着蜡烛的左手被燎起了几个小泡,韩桃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直到第七次的时候,火折子终于点上了蜡烛头,韩桃昏暗的视野里多了第二团光,他望着那两团光有些怔愣,许久后,还是视若珍宝般地放进了灯笼里。
墙下的那一片就亮堂起来。
韩桃这才提着食盒慢慢进屋去,开始用自己的晚膳。
墙角的灯笼一直朦胧照着光,如同为人引路指向一般,成了都城中万家灯火里的一盏,入了夜的都城街道纵横,在星星点点的光芒间,凤箫声动鱼龙舞。
而韩桃却不知檐上有人身穿夜行衣,身影快速掠过,那人脚尖点过瓦片,怀抱酒坛喝得酩酊大醉,酒气发散间,却隐约见到沉寂许久的院墙下,多了一盏久违的灯火。
就像是个无言的约定。
赵琨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晚上望向那处偏僻的府邸了,自从韩桃拒绝与他同去北齐之后,那面墙下的灯笼就没有再亮起过。
南燕的冬天没有齐国那般冷,风中混着酒气,多了几分大胆意味,既然明日就要离开这座都城,就算放肆一回,又有何妨。
赵琨沉沉看着那盏灯笼,最终还是飞身跃了下来。
而屋内,韩桃才收拾了碗筷,烧水太过麻烦,于是他用冷水勉强着擦洗了身子,在擦洗干净之后,摸索着靠在床榻边。
他这几夜已经不在房中点烛了,有光无光对于他的影响都是那般,如今好像是黑夜与他作伴,虽然他总是整修整宿都难入眠。
韩桃系上里衣,心中还在想明日赵琨出城,自己是不是要去阁楼上遥送一下,猛然间听到窗边传来异动声,他一愣,正要回头就被人捂住了嘴。
那掌心带着点冬夜里的冷意,指腹粗粝,粗暴地刮过他的唇瓣。
韩桃瞳孔微缩,来不及反抗,随即像是有一根发带蒙住了他的眼,眼目所及完全成了一片漆黑,背后那人一下推他去了床榻上。
“砰”一声,他的膝盖重重地磕上床沿,他刚想要起来,就又被人摁着脊背再度压趴下,近乎失明的影响令他忍不住瑟缩,他挣扎着发出声音。
“是,是谁——赵琨……”
“小人是东宫侍卫,奉太子之命,来尝尝七殿下的味道。”
韩桃身子猛然僵住。
背后那人的舌尖狎昵地舔过他的耳垂,嗓音粗犷,完全不是赵琨的声音。“太子殿下说了,七殿下若能伺候得好小人,凡你所求,他皆能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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