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暴君宠幸了—— by宋昭昭

作者:宋昭昭  录入:09-26

“你准备如何?”
“亲征。”赵琨淡淡道,“一路攻出南郡,与自都城来的大军里应外合,行包抄之举,再将南郡的毒瘤铲除干净。”
“得要有人去都城调兵吧……沿途必然设伏众多,恐怕难上加难。”
“嗯,”赵琨应了声,从桌下站起,“已派指挥使亲往,传我旨意。”
韩桃从未见过绣使的指挥使,但他观空青的身手,就知道普通绣使尚且如此,指挥使的能耐定然也不会小。
韩桃随之坐起身来,披风下的身子还在发着热,他面颊上的红意还没有消退。眼见着赵琨要出门,他也要寻衣裳来穿戴,赵琨伸手来拦了下,随即解下他披风,那墨迹已经干了,画着的是一幅雪梅图。
自肚脐处蜿蜒而出,枝桠探至锁骨,两处墨梅恰开在尖尖处,一副含苞待放模样。
赵琨伸手,指腹轻轻摩挲过墨梅。“你不用太过心急,布防的事我都会安排。”
韩桃闷哼一声,忍不住抓住了赵琨手腕。
“那晚我求神,求的是江山与美人。”赵琨顿了顿,低低道,“若我守不住江山——”
“不会。”
“不会吗?”赵琨看向他。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韩桃伸手拢上赵琨脖颈,轻轻抬起头来,挽着的披风落下,露出单薄脊背与半耸起的腰臀,“陛下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要回头。”
“嗯。”
赵琨抬眼望向窗外,风雨已停了,乌云初开后万象更新。赵琨不是没有把握,只是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身上担着北齐的江山,以至于在这太守府内,夜夜不得安眠。
“那就待这一仗打完吧……回宫之后,寡人与你成婚。”赵琨最终像是立定心志了,沉沉开口道。
韩桃一愣松了手,诧异地望着人。
“什么?”
“——我想与你成婚。”

第79章 陛下被困城中
之后连续几日,赵琨都忙于备战,忠武将军带人在城外扎了军营后,赵琨也不回太守府了,干脆将韩桃带入军营中,每每忙到半夜的时候才回军帐为韩桃解毒。
于是韩桃每晚睡醒都要被赵琨折腾一回,昏暗里帘帐放下,帘子里的两道身影朦朦胧胧,韩桃仰着脖颈呼出气,连着肩膀都在颤动耸动。
赵琨紧紧抱住他,掌心带着滚烫的热意。
“还受得住吗?”
“嗯……”
帘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黑夜沉沉压下,韩桃直感觉自己要窒息死过去的时候,赵琨才有些松开了他,榻上一片凌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许久后他睁开眼看着身上的赵琨,低低呼出气来。四肢酥软,他又是半睡半醒地看着赵琨提上裤子,军帐缝隙外透着些光亮。
今日赵琨回来得格外晚,做完之后天都已经有些亮了。
“我帮你弄干净。”赵琨伸手来帮他。
韩桃摇摇头,抓住赵琨的手腕。“我自己收拾,你去眯一会儿。”
“眯不了,今日晚些时候先锋就要拔营,”赵琨一边帮他,一边低头来亲了亲他额头,“之后大军也会走,你留在营中等上几日,就会有斥候来报信。”
韩桃忍不住用手攥住了被褥,拱起腰来。
“这场仗不会拖太久,辎重也不会带太多,”他听见赵琨嗓音带着疲倦,下手好像温柔了不少,“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杜兰令的后手如今还不得而知。但此事你不用担心,只要等我回来——”
他的身子也缓缓放松下来。“等陛下回来与我成婚吗?”
赵琨抬眼看着他。
“话本里的将军总说这样的话,”韩桃低笑道,抬手捧上赵琨的脸,“通常等着将军的伎子再没有等到他,所以陛下还是不要说。”
“那寡人该如何是好?”
“只管平安回来,微臣自然会给陛下一个答案。”
“好。”
许久后韩桃披上长衫,赤脚站在榻边,看着赵琨掀开军帐去,骑上了高头大马。营外将士清点好了人数,就等着他们的陛下扬起手来,朝着旭日东升之处一路疾驰。
他身上的毒已经清了大半,赵琨这味药引起到很好的作用,这些年来他是第一次感觉身体有这般轻松,恍若重获新生。
这次之后,北齐的骑兵铁蹄也会踏过敌军的尸身,还山河一个安宁。
韩桃站在军帐边,摸了摸唇上的血迹,看见赵琨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扬起了马鞭。
“出征!”
出征的号角吹了起来,地面隐约震动着,韩桃最终靠在木桩前,抬手承接了晨曦。
之后几日,韩桃就留在营帐中,偶尔阿惹还会过来送药,城中的百姓一如往常生活,不知战争的硝烟已经燃起,他有时候会在城墙边的鼓楼上眺望,等着赵琨的斥候回来报讯。
他虽知赵琨能力,心中还是不免担忧。
而城中太守暂时还是留在位上,等战后再处置与安排。
“当初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真以为您是陛下的那位皇弟,原来竟是侯爷。”太守披了件披风,每次在韩桃登鼓楼时他总要跟过来。韩桃知道太守是想让自己之后向赵琨求情,放他一马,因此没有怎么搭理过。
“其实侯爷也是南燕人,”太守看着远处地平线,疑惑问道,“陛下与南燕有灭国之仇,北齐的骑兵要去杀的也是南燕人,你曾经是南燕皇子,真的心中毫无芥蒂吗?”
韩桃淡淡回过头去,太守见状立马打了自己的嘴。
“瞧下官这嘴,是下官失言。”
“无妨。”韩桃转过头来,继续望着远方,“其实南燕刚亡的时候,本侯确实对陛下心存芥蒂,初入北齐宫中时,我也在意过这些。”
韩桃生父被老皇帝谋害,生母被掠进宫中,南燕皇室与他算不得血亲,反有血仇,可他到底是南燕人。
“那您……”
“然后有一日我在殿中读史,想到天下大势其实是合久必分,就像百年前武朝灭亡,这才叫一朝分作了燕齐魏三国,彼此征战,”韩桃垂眸轻轻道,“征来战去,到最后无非是多几寸土地,少死几个人叫作赢,赢者得权势,输者倾其有。”
太守的眼神有些莫名幽深。
韩桃低头俯看街头熙熙攘攘,有儿童嬉笑过街,妇女拎菜闲聊,剁肉的屠夫与卖糖人的白发老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输赢者从来都是高位之人,而非百姓。”他喃喃道,“或许我们在此纠结是齐国还是燕国,而对百姓来说,他们想的无非是丈夫儿子要不要点兵出征,此一去会不会尸骨无存——既如此,我还在意些什么呢?”
赵琨虽然经常玩笑,说是因他之故才灭南燕,但韩桃却知赵琨是为了以战止战,休养生息,如今南郡早已安宁了,杜兰令却借复国之名攻城略地。
徒增杀戮罢了。
“看来侯爷的心,果真向着陛下。”太守感慨道。
太阳渐渐西沉,一日又快要过去,眼见到了城门关闭的时候,天都有些暗下来了。南郡日夜的温差大,空青拿了披风来,给韩桃披上。
“今日斥候大抵是不会来的,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太守也请早些回去,”韩桃披上披风,看了眼在这苦苦陪站了一日的太守,还是开口劝人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既然牵涉税收之事,即便陛下回来,我也无法替你求情。”
“侯爷——”
韩桃转身,慢慢下楼去,并没有理会人的叫喊。
“侯爷!若下官能对社稷有功呢,下官或许知道杜贼对陛下另有算计——”太守上前几步,欲言又止,“只是下官不知该不该说……”
韩桃猛然停住脚步,转头望着太守。“说。”
“下官听闻侯爷中了毒,是巫神庙里的老巫医用蛊虫为侯爷治的病,”太守颤抖拱手道,像是思量了许久,方才觉得韩桃可信,才打算说出来,“先前陛下一直想知道杜贼是如何控制南郡众官……所以这几日下官也特地去了巫神庙,问了老巫医许多,才发觉先前所见同僚之症,皆像是被下了蛊。”
韩桃的眼微微眯起。
但如今杜兰令如何控制官员,已与战局关系不大,光靠蛊虫不可能控制几万大军,即便知道这些也并无用处。
“下官是想,陛下先前派人去往都城调兵,要穿过南面瘴林,因此带了防瘴毒的药,但如果之前同僚都受所谓瘴毒影响,或病或死,假若那不是瘴毒而是蛊毒呢?”
“你说什么?”
太守犹豫道:“陛下派人调兵,应当走的是最近的路吧。”
“指挥使武功高强,断不会有事,”空青果断开口道,“纵使一整个林子都弥漫蛊毒,他见势不对也会绕路而行,传信的除指挥使之外,另有八队人马走别路去,杜兰令设伏再多也无用。”
“可若是万一……如果真是……”
“如果真是如此,”韩桃缓缓道,脸色逐渐有几分难看,“都城无援赶到,就无人接应他了。”
夕阳沉入了地平线,远远昏暗里好像有一个小黑点渐渐逼近,韩桃面色一变,快步上了鼓楼,眼看着那小黑点越来越近,是斥候骑着快马,身披一身血色而来。
“急报!”他嘶哑嗓音,竭尽全力大喊道,“陛下被困——陛下被困白水城!”
韩桃一下面色煞白。

太守府中,众人面色一片凝重。
都城援军或许会到不及时,这一点赵琨自然也曾考虑到过,但他手上还有忠武将军的兵,这场仗或许会僵持不下,却也不会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如今,却传出了赵琨被困白水城的消息。
“一定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外头天色已经全黑,几个守城将领都被召到府中,空青站在一边,眉头紧锁。
谁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如今光靠守城军备,根本无法前去支援,都城与南郡断了联系,南郡这边的人力又无法帮到赵琨,他们这群人只能等在城中干着急。
“陛下不可能没有留后手,或许再等等,情势就逆转了呢?”
“只杜贼一人,怎么可能把陛下逼至那样险地,送信出来的人说发现都贼的人马比先前多出近乎十万,”一守城将军攥紧拳头,“那只可能是魏国的人马了。”
“魏国?可魏兵要如何突破防线悄无声息地进来……”
“这回可就无望了。”
周围将军彼此议论,人心惶惶,如今他们都担心这帝位是不是要换了人,保不齐连北齐都要覆灭,届时他们这群人如南燕一般成了亡国之人,就是案板上待宰的牛羊。
他们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韩桃,韩桃自鼓楼回来就没再说过话,谁也不敢出声问他,更何况众人早就认定他无大用处。
“侯爷,”一将领试探问道,“如今南郡情势危急,侯爷不如先走山道离开,他日若敌军兵临城下,也可保得平安。”
“若侯爷愿意,我等愿护送侯爷——”
“住口!”空青出声骂道,“你们分明是想借侯爷之名,弃城逃跑。”
南郡早就没什么有骨气的北齐将领了,杜兰令蛰伏一遭,留下的尽都是贪生怕死之徒,若不是此刻只能用他们,空青根本不会允太守将他们召来。
韩桃仍然是静静坐在位置上,长发垂下,一言不发。他自回来就是这般状态,叫人担忧。
“殿下?”空青见状低低安慰道,“您不必太过担心,陛下身边能人众多,如今也只是暂时被困,或许——”
“空青,取舆图来。”
空青一愣。
韩桃抬起眼来,静静看着她,又一次重复道:“取舆图来。”
“是。”
夜色迢迢,屋内烛火跳动。
绣使拿来了南郡与白水城的舆图,在桌上展开。韩桃手抚上舆图纸张纹路,垂下眼,指尖最终留恋般地划过白水城。
白水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前任县令更是为抵御山贼,将城墙修得极为高大厚实,这大概也是赵琨选择退守其中的原因。
但赵琨这次准备速战速决,辎重带的并不多,倘若真的被围困多日,断水断粮之后也只有开城投降之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赵琨撑不住之前带来援兵。
“从这里到都城,再从都城调兵前来,最多要几日?”
空青愣住,下一刻反应过来。“殿下若应允,属下带绣使快马赶往都城,只是先前陛下派出指挥使都无用,只怕道路已经被杜贼封死——”
“蛊毒?”韩桃看向太守。
“是是,”太守忙擦了擦汗,“这些都是下官猜测,若是错了……”
韩桃转回头来,重新低头看向舆图。“我不怕蛊毒。”
老巫医说过,他体内多的是毒,如今算得上百毒不侵。
“殿下,你……”
“从这里走山路,还有这条与官道,是去往都城最近的三条路,”韩桃淡淡道,眼神中却涌动着莫名的情绪,“空青与诸位将领、绣使暗卫去巫神庙拿药,天亮前带人走其余两条道,这条山路留给我,我亲自去。”
“殿下,你怎么能亲自去?!”
“我既决意要去,便是不怕生死。”韩桃扫视众人,人都有畏死之心,总要有一个身居高位之人领头,才能叫他们愿意豁出性命。那就让他来做这样的人。“君王安危皆系于我等臣子之身,我等沐君恩而知廉耻,若不能救出陛下,则本侯——甘愿赴死。”
“侯爷三思啊……”众人纷纷劝起来。“您千金之躯,怎可做这送信之事……”
“事情紧急,今夜本侯就会出发!”韩桃拿起桌上木簪,一手扎起长发,“至于诸位,是弃城而逃,还是护驾有功,皆看诸位如何选择。”
烛光下他神情坚定,分明不是外头所传扬的那位只会承君恩的侯爷,韩桃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再次披上披风,拿起长剑与舆图,衣袂扬起间转身大步往屋外走去。
众人皆都怔愣看着,夜色下马声嘶鸣,空青急急跑去为韩桃准备干粮与盔甲。
“他好像真的不怕死。”有人喃喃道。
“那我们走这趟吗?”
“走!”一个将领下了狠心,“侯爷都要走,难道我们还留在城中吗?今日我们留下来,他日若是陛下逢凶化吉,侯爷再在跟前说上几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我也走。”
“走!备干粮去!”
直到天尚未亮的时候,几十道身影策马出了城,马蹄达达扬起烟尘,直奔不同方向而去。而马鞍上,韩桃身背弓箭,黑布蒙住面颊,眼神坚定万分。
他身后跟着十四名绣使,是赵琨留给他最后的精锐。
山高水长,有飞鸟翱翔于天,栈道上的十五匹骏马一路狂奔,从天亮到天黑,直到他们穿过瘴林,到淮城驿站换马。
换马之后,韩桃一刻不停,继续赶路。
他的马鞍磨破了大腿内侧的皮,裳裤的布料与磨破了的血肉粘在一起,难以扯下,但他倒像疼麻木了,只记得当年在南燕的时候赵琨教他骑马的光景,赵琨告诉他自己幼时学骑术,是为了有一日在危难之时能守住江山社稷。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他此行再也见不着赵琨,那他就与赵琨同死。
日头渐渐又要落下,狭长山道上,忽然拉开了一条绊马索,韩桃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从马背上摔滚了下去。

几个绣使一把攥住缰绳,从马上飞身而下。
“咻”一声冷箭袭来,韩桃来不及起身,危急之时被空青一推,翻滚间避开射来冷箭,他闷哼一声,膝盖和腰处疼得厉害,看着两个绣使抽剑挡在他前面。
“公子,您没事吧。”
“请公子退到我等身后,这群乱臣贼子交给我等处理便是。”
众绣使将他围作一个圈,韩桃撑着手站起身来,雾气弥漫的山林间接连涌出几十人,手持军中刀,作南燕人打扮,他先前从马上摔下,连着裳裤都磨破了几处,这群人显然是早有准备,要在此地截杀于他。
“驿站。”韩桃垂下眼,攥紧拳头,“驿站有他们的人,泄露了行踪。”
他们在驿站换马之前,一路都没有异样。
但凡是送信之人,无论走哪条路都会经过沿路驿站,山高水长,他们若不换马整修就到不了都城,杜兰令在驿站安排细作,就能掌握他们的行踪,这大概也是之前派出送信的九支队伍都徒劳无功的原因。
果然不止区区蛊毒。
韩桃站稳了身子,沉下眼来。阻断通信,勾结魏国,只需做到这两样就能将赵琨困死在这南郡之中。赵琨临行前多有担忧,原来这就是杜兰令的后手。
“都散开,”韩桃看向围着他的绣使,沙哑道,“还记得本侯来时嘱咐你们的话吗,绝不能叫陛下性命为他们所左右。”
“公子——”
“我乃承恩侯,不必护本侯,冲出去!”
刹那,绣使中有七人皆都冲上去厮杀,其余七人对视一眼,重新飞身上马,扯住缰绳。马鞭一扬扯向韩桃,韩桃借力重新上了一匹马,“驾”一声,马蹄高高抬起。
那冲上去厮杀的七人见状高喊:“为弟兄们冲出一条路!”
剑光闪过,金戈惊鸣,绣使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转剑间近乎不顾性命地与南燕人搏杀,前赴后继冲出一条血路来。
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砍断绊马索,越过包围线,韩桃压低身子驾马而过,在那一瞬间伸手向前边厮杀的空青。
双手交握间,空青飞身上马,与他一起冲出包围圈。包围圈中余下六人仍在厮杀,替他们挡住追赶步伐。
韩桃回头看了一眼,山道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马蹄达达,绣使们皆往不同方向奔去。
临行前一晚,空青为韩桃挑选出这十三名好手,并要求自己也跟随韩桃走这一路,空青与这十三人抓阄,七长七短,若遇险境,抓到短杆的人要以命替其余人挡死。
此行唯一要务就是有人活着送信到都城,哪怕剩下的人都回不来,也是值得的。
只是韩桃分明看见,空青自己抓的也是短杆。
冷箭袭来,韩桃看空青腿上都是血,护着她低下头去,现如今八个人,七个方向,他自称是侯爷又带了伤员,杜兰令的人若要追赶,势必以他为主。只要他能够吸引绝大部分追赶的人,就能为另外七位绣使减轻压力。
“殿下……”空青察觉到他的意图,嘶哑出声,“您实在不必如此。”
“是我拖你下水了。”
“为陛下万死不足惜,殿下说得哪里话。若非您想激那帮将领送信至都城,您也不必冒这一番生死。”
果然那十几人骑上马冲他们而来,韩桃夹紧马肚,从背上取下弓箭来,回过头拉弓挽箭,对准追击之人。
“咻”一声,箭头破空而去,被追击之人轻松避开,韩桃咬牙又射了几箭,射向马身。
这一次马避不开,嘶鸣着扬起马蹄,在哀鸣间冲撞了后头人,阵型随即一乱,连着追击速度都慢下来。
空青接过他弓箭,替他射箭,韩桃见状接着打马鞭,直奔山林而去,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有所乏力。
他不是绣使,没有那样的好体力和俊功夫,除了拖住敌军也干不了太多事。又是日夜兼程,又是一番苦斗,如今手脚都在发酸,使不上力气。但他既选了这一条路,就绝不回头。
“驾!”韩桃咬牙策马,至少他也要带空青活着躲进山林间,太阳落山后林中漆黑,那群人就难找他们踪迹了。
直至箭筒都空了,骏马冲进山林。空青扔了弓,追击人见状追上来甩了一记飞刀,一刀砍在马腿上。
马血飞溅而出,骏马嘶鸣着倒了下去,韩桃又一次滚落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他喘着粗气撑住身,从腰间摸出弹药扔了过去。
“殿下!”
烟雾弥散,韩桃艰难背起空青,钻入山林中去。
日头落山了,昏暗中弥散着烟雾,什么也看不清晰。韩桃只凭身子撑着力,背着空青快走,灌木丛悉悉索索乱动着,韩桃先前就在山林中逃过一命,他有经验。
“殿下,您放我下来……”
“你腿上的伤,很严重吧,”韩桃扭头看了空青一眼,看见她唇色都白了,“别说话,我带你藏起来。”
“您将我藏起来,然后就去都城报信。”空青低低道,“带着我,您去不了都城的。”
如今到都城,快马还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不知道其余两路人马与绣使们是怎样的情形,不能在山林中停留太久。韩桃要想避开追赶的人,就只能改换身份,走最近的路进城中,在马行买马继续赶路。
若他带着空青,则寸步难行。
“殿下心善,”空青嗓音很轻很虚弱,“但是殿下不能护住每一个人,陛下还在白水城等着殿下呢。”
韩桃停住脚步。“我担心你。”
“从这去都城,来回不过两日时间,到时候殿下再来接奴婢就好了,”空青歪头笑道,“奴婢一定藏得好好的,不让他们发现。”
山洞前,空青从韩桃背上跳下,腿上已经鲜血淋漓,血染了整条裳裤,都看不出是哪受了伤。但她只是靠在树边,很平静地看着韩桃。当初偏殿中初见这位南燕七皇子,一眨眼,竟然一年都快过去了。
她以奴婢之名伺候照顾了韩桃近一年,见过这位殿下缠绵病榻咳血的样子,也见过他为心爱之人拿起长剑的模样。
与宫中之人都不一样,她的这位殿下很鲜活,很良善。
很久后韩桃采了很多很多止血的草药回来,留下了所有干粮,交给她。
“殿下,快去吧。”空青轻轻道。
“空青,”韩桃看向她,夜色太浓重,看不清晰。“你能等我回来吗?”
“能。”空青回答了声,“肯定能。”
“两日的时间,你等我回来。”
空青深深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好。”
韩桃把唯一的长剑留下,看了眼黑暗中的空青,最终匆匆隐没于林中。他把他们进林中后的痕迹都抹除了,还在相反的方向故意留下血渍,迷惑追赶之人。
他又撕裂自己的衣服,在泥潭中滚了一圈掩盖血腥味,抬头看星空辨方向,连夜徒步往最近的城镇赶去。这是赵琨被困的第四日,韩桃也已经不眠不休三日了。
直到天亮的时候,一个形似落魄侠客的人手持竹竿进了城门,他拿着兜里的几贯钱,和路过的商人换了马匹。
“快了,就快了。”
隆冬时节马蹄达达,那人最终在城外扔了竹竿,骑上马直奔都城而去。

“高将军,抓到个可疑之人。”
一日后,城外的军营内,两个巡逻回来的斥候押着个狼狈之人过来,那人也实在狼狈,身上不知是裹了泥巴还是什么,衣衫已经脏污的看不出原本模样了,身上好像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但是闻不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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