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赵琨既然能以娈童的名义将他带回,说明从前定然没有少带风月之人,韩桃是不信同病相怜这一说的,在宫中的人处境越是艰难,就越懂得明哲保身,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他只觉得赵琨于他有所图。
“你有什么想要的?”韩桃问他,“我竭力为你做到。”
不远处有仆婢路过,往这边多看了一眼。
韩桃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间就感觉旁边身子一倾压了下来,赵琨微微偏头打量着他,唇上还沾着晶亮。
“什么都能做到?”
“……我,不会把自己给出去。”韩桃补充道,面色清冷地推开赵琨。
噗呲一声,赵琨笑起来,酒气弥漫在小小水榭边,赵琨索性整个人都躺下来,枕在了韩桃的腿上,扬了扬酒壶。
“无关风月。”
腿上的热意压下来,又哪有半点无关风月的样子。
他们俩在水榭里待了许久,赵琨为他安排了庭院,韩桃本想着住几日就离开,若能出了都城是最好,他对赵琨也是不信任的。
然而没想到太子的人第二日就到了。
韩武礼发觉自己令牌丢失,宫中又找不见韩桃,就猜韩桃是出了宫,问过当日执勤的守卫就顺藤摸瓜查到了质子府,只是赵琨毕竟是质子,无凭无据他们也不能断定是赵琨救走了他。
东宫的宦官便故意去琴阁偶遇赵琨,话中带着试探。
“昨日有贼人盗了太子的令牌,来到宫门口,听说是殿下您将他带了出去……”
“确是如此,”赵琨端起酒杯来敬酒,让那宦官有些受宠若惊,“孤看那小黄门受盘问也是可怜,身子吓得发抖,于是就发了个善心。原来竟是东宫的贼人?”
“是呀。”
“那可就麻烦了,还请公公替孤向太子殿下言明,孤绝对没有旁的意思。”赵琨不动声色地塞给那宦官一袋金子,又叫人斟酒来,“公公若不急着回去复命,便陪孤多喝几杯吧。孤也好知道来龙去脉。”
宦官笑眯眯地收起金子,颠了颠分量。“殿下客气,客气了。”
于是赵琨拉着那宦官喝得烂醉,直到了称兄道弟的份,晚间才叫了马车从琴阁出来,趁着宵禁前回质子府去。
赵琨是担了风险的,府中的韩桃却不知道这些。
只是那夜韩桃要疗伤,又怕被仆婢发现察觉出端倪,于是正好借了赵琨的名头,在屋中留了一盏烛火抹药。
雪白的寝衣半褪下,他尽力想要够到背胛上被刀鞘砸出的伤,没有想到朦胧屏风印着美人支腕的身影,惺忪烛火模糊了视野,喝得大醉的赵琨恰在此刻回来,撞见这一幕。
屏风里床帐半开,衣衫挽在手臂上,衬得肩头如雪。
“……甚美。”
“谁?”韩桃听见声响,立刻转过头去,赵琨却从后边放肆抬手抱住了他。
韩桃惊呼一声,感觉到赵琨青涩的胡渣厮磨过他的脖颈,白皙的肌肤被人寸寸亲吻着。
他单薄的脊背,一下被赵琨压倒,压在床榻间吻弄,直寻到唇齿,试探着缠吻进去,吻势逐渐野蛮放纵。
掌心抚弄过他的胸膛,来回摩挲,又重重揪起抓拢。
“赵、赵琨!”
赵琨狠狠撞上,但喝得太醉,故而身子没有起反应,只是又亲又摸着,将他的衣裳剥个干净。
药罐掀了一地,药香弥散在床帐之间,他无数次想要往外爬去,都被赵琨抓着脚踝带回来。
“美人,”赵琨抬手抱了上来,语气还有几分委屈,“你跑什么?”
“赵琨,你看清楚我是谁!”
赵琨却不管不顾。
床榻上交缠的身影拱起又松下,赵琨将暧昧吻痕烙在他的肩颈锁骨上,连带着腿间都是掐出的红痕青印。赵琨抬抱着他的腿,压着他叫了一夜的美人,四围的仆婢都不敢进来打扰。
直到最后呼吸渐渐沉溺去,只剩韩桃微弱的喘息声。
“不……”
到后来韩桃又惊又怕地昏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睡在赵琨的怀里,白皙的身子上全是印记,脸上泪痕还没干透。赵琨衣衫凌乱地抱着他,掌心还拢着他胸膛不放。
韩桃面色煞白,微微动了下身子,反而被赵琨抱得更紧。
最后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推开赵琨,披上自己的衣裳匆忙跑出了屋子。
于是赵琨醒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凌乱的床榻并着屋中淡淡弥漫的药香,抱了一夜的美人好似南柯一梦不见了踪迹。
“是梦吗?”赵琨喃喃,看向窗台上摆放的药罐。
韩桃不愿回想这一夜的噩梦。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身上的痕迹就好像在证明着什么一样,让他这次出逃成为一场笑话。
韩桃忽然发现,如果他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算逃出皇宫也是一样的结局。韩武礼对他说过,要想在宫中存活就必须要有靠山,他本以为他靠自己就得保全,原来终究是不能的。
直到第二日,赵琨像没事人一样来找他,告诉他韩武礼的眼睛已经没事了,还给他带来了西市买的楂子。
“七殿下怎么看起来面色不佳?”赵琨想要伸手来摸额头,被他下意识躲过。
“我无碍。”
“我已经买通东宫宦官,他们查不到你在质子府,”赵琨从袖中取出药罐,要摘下他头上的帽子帮他换药,“如果殿下想出城,我可以叫人送你出去,你若想回宫,也不是难事。”
韩桃一愣,又往后缩了缩。“如何回宫?”
“淑妃生辰将至,陛下对淑妃之宠人尽皆知,如果你献礼能叫淑妃满意,陛下大悦,东宫那边自然也为难不到你。”
赵琨像是早为他想好了后路,三言两语之间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还说淑妃最爱西域葡萄,只消差人送上两筐,就可保他平安。指尖小心翼翼地擦过伤处,让韩桃不自觉地收紧指尖。
“从西域到都城十几日,天气渐热,送到怕是不能吃了,”韩桃嗓音低了下来,“我又该寻何人替我采买。”
赵琨却毫不担心。“你若真想要西域的葡萄,于我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韩桃抬起眼看着,第一次发现这位齐国质子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这其中所耗费人力物力之大,在他口中竟成了小事一桩。
韩桃又想到韩武礼所说的靠山之事,多看了赵琨两眼。
赵琨,韩武礼,韩武仪……昨夜一夜荒唐,在他眼中,赵琨已与那两位皇兄无甚差别。
如果硬要从中选一个当靠山,那么赵琨是质子,最多再过三五年就要回齐国去的,这三五年的时间如果有赵琨的帮忙,韩桃足以在宫中站稳脚跟。
只要到时候赵琨到了回齐国的年岁,他就可以彻底与赵琨断了干系。
“七殿下在想什么?”赵琨低头看他。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藤蔓种下,在心中恣意生长,韩桃回过神来,又摇了摇头。“你这样帮我,我欠你太多。”
“那殿下想要如何报答?”
风吹皱一池水,水榭里两人对坐,韩桃盯了赵琨一会儿,能从赵琨的眼中看到映着的自己,他又想起那晚荒唐大梦来,身子开始滚烫地发着热,带着绵密的刺痛。
伤口重新上完药了,由于撞得有点深,可能以后会在额角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但有碎发阻挡,不会看得太过明显。长风送起大袖衫飘扬,露出脖颈处半点暧昧未褪的吻痕,但是赵琨没有发现。
“我有一块美玉,”韩桃最终扯下腰间的青玉佩,“我母妃只给了我这个,我将这个给你。”
“玉佩?”
桌上放着的,是赵琨过来时从西市带回来新鲜的楂子,赵琨低头看了眼,又看了看递玉佩的韩桃。而韩桃因为窘迫而眼尾逐渐泛红,神情却还佯装镇定冷情。
楂子,又叫木桃。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赵琨隐约感觉自己像是遗忘了一段重要的记忆。“殿下为何这样?”
“云雨之事……真的不行,除此外,我都可答应你。”
韩桃看了眼赵琨,又别过头去。他想如韩武礼所说那般寻一个靠山,如果他选择赵琨,赵琨是否就会一直帮他?
但他最多只能任赵琨做些亲亲摸摸的事情,旁的,他是决计不能答应的。
眼见赵琨低下头来打量,韩桃的呼吸有些紧促,绵密地交织在石桌前,他心想着赵琨若要多做些什么,他就一把推开人逃出质子府去,然而赵琨却没再有多的举动。
“七殿下……”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赵琨的嗓音带着几分与平时不同的沙哑,在韩桃耳边轻轻响起,“你不必如此。”
风飒飒吹走了庭中的落叶。
“所以那时陛下是拒绝了?”午后阳光微暖,长英殿中,空青好奇地开口问韩桃。
“不,”韩桃低下头,“他是陷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赵琨:一种好骗的生物。
其实赵琨对韩桃是有点一见钟情的,所以醉酒以后才会对韩桃动了欲念
第16章 胜过人间
韩桃一直在质子府待到淑妃寿辰那日,赵琨喊人替他套了马车,亲自将他送进了宫。
宫中贵人一般只有在整数寿岁的时候,才会办比较大的宴会,但郑淑妃独得帝王恩宠,年年寿宴办得盛大。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百官来贺,歌舞不绝。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七殿下献寿礼——西域葡萄两筐。”
众人皆都侧目来看,问起是哪位七殿下,才想起深宫里还有那一位七皇子的存在。
“往年这七殿下不都低调的很吗,今日怎么突然露了脸?”座上人指指点点。
“毕竟是自己母妃寿辰,许是岁数渐长,知道些为人子女该有的礼节了吧。”
韩武礼坐在前边,听见韩桃来献寿礼的声儿,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他的眼上留着条细长的疤,再过些日子就该消退掉了。
“孤在都城找了他这么多天,他倒敢明晃晃地出现在寿宴上,真是不知死活。”
“殿下息怒……”
殿外,出现韩桃瘦削的身影。
他穿着的是赵琨找人为他做的新衣,头上的伤结着痂,并没有用帽子或是扶额遮起来,反而就这般露于众人面前,这伤瞧着比韩武礼还要严重几分,然而终归无人在意,也无人问他这伤从何来。
“儿臣知母妃今日寿辰,恰巧年前认识了一位西域富商,于是早几日便托人从西域为母妃带来葡萄,用冰藏着,快马一路运来,”韩桃俯身行礼,不卑不亢,“儿臣祝母妃笑口常开,永享天伦。”
“你都长得这般大了。”座上,传来淡淡的清丽女声,“抬起头来,让母妃瞧瞧。”
他抬起头,看见他那位与他毫无干系的父皇正身着龙袍坐在主位上,看着他呈上去的葡萄,而在老皇帝的旁边是受尽宠爱的淑妃,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依旧芙蓉如面柳如眉,美得不可方物。
韩桃的眉眼只是有几分像淑妃,在容颜上就已经很出众了,可见这位昔日的安国夫人是何等绝色,也难怪当年老皇帝费尽心机陷害忠臣,将她从安国侯身边抢了来。
说起来,韩桃原本该是安国侯之子才对。
“陛下……”淑妃转过头去,对老皇帝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低头喂了口老皇帝葡萄。
老皇帝就吃了葡萄,朗声大笑起来,他开口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韩桃拱手行礼,姿态从容。“儿臣不求赏赐,愿父皇母妃恩爱不疑,白头偕老。”
这句是赵琨教他的,赵琨说就是其他人说这话说上一百次,都没有他亲口说一句来得作用大。韩桃在宫中的尴尬境地,皆由他的身份带来,他于老皇帝而言就如同一根拔不掉的刺,现如今,这根刺却开口说出“父皇母妃恩爱不凝”的话来。
这对老皇帝而言是一场大得胜,倘若安国侯泉下有知,也该从地底爬出来打他这个好儿子一巴掌。
“殿下在乎这些礼法体面吗?”临行前赵琨问他。
韩桃摇了摇头。
有的人活下去都艰难了,怎么还会在乎这些。
赵琨扶着他上了马车,嗓音低沉有力。“那殿下便试试吧。”
如今,韩桃跪在冰凉的石砖上,听着老皇帝大笑起来的声音。
他忽然有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听见老皇帝起来朗声道:“你也到独立开府的年纪了,寡人就赐你一座府邸,此后你不必再在北五所住着了!”
只是这轻飘一句,就解了他几年的困顿。韩桃俯身行礼。“儿臣谢过父皇——”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老皇帝心情难得的好,又多问一句。
韩桃谢完恩典起身,看向一旁变了脸色的韩武礼,他顿了顿回答道:“儿臣一不小心摔的。”
“好,叫御医给你看看,下去吧。”
“谢父皇。”
韩桃垂手,往外走去,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此番在殿前这样一露脸,韩武礼必定不敢再拿之前的事做文章,而他亦可暂时逃离这座皇宫,拥有自己的府邸。
先前赵琨所说的举手之劳,分明是让他重获新生。
“乐容送了什么,让母妃来看看?”淑妃坐在位上,忽然喊道。
老皇帝见状望去,叫一旁宦官宣公主进来。他笑道:“乐容这孩子古灵精怪,送的东西必然讨你欢心。”
乐容从殿外进来的时候,顺带抓了往外走的韩桃袖子。
韩桃一愣,下意识攥紧了袖子想要抽出。
“父皇母妃都在,哥哥不再多留会儿吗?”乐容疑惑问道。
她不知是老皇帝叫韩桃退下,韩桃微怔,伸手揉了揉她头。“乐容先去……兄长还有些事。”
“喔,这样啊。”
他刚往外走,就听见乐容蹦蹦跳跳地跑了上去,说是给淑妃准备了两只夜光杯,与哥哥送的葡萄正好相配,还念了句“葡萄美酒夜光杯”。
本是很稀松平常的礼物,老皇帝却高兴不已,开口赏下金银玉器无数,又给乐容添了四个仆婢跟随照顾。
太监吊着嗓子在那喊赏赐,韩桃一愣,在殿外回过头去看,殿内已经奏起丝竹歌舞起来,乐容坐在淑妃与老皇帝中间,一派其乐融融。
乐容是没有府邸另居的,因为淑妃舍不得女儿离宫,只将她留在宫中,精心照顾。
韩桃看了会儿,忽然觉着眼眶有些干。
“在看什么?”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谁?”
韩桃一下转过头去,竟看见是赵琨过来了,为了和他避嫌,宫中的请帖明明赵琨一早就推掉了,如今却又出现在这。
风和日丽,满庭芳华,赵琨却一人待在远离宴会之处,也不知道待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韩桃莫名松了口气,朝他走去。
“不放心你。”
韩桃一下顿住脚步,赵琨就走近了。“我听见赏赐了,恭喜啊七殿下。”
“嗯?”韩桃有些无所适从地抬起头,才意识到赵琨是在指他的赏赐,不是说乐容的。
赵琨伸手,摸了摸他面颊。“七殿下好像不高兴。”
“有吗?”
“殿下哭了。”赵琨摊开手来,给他看指腹上沾着的泪珠。
他才发现自己原是在不知觉的时候哭了,或许是见乐容活得太好,他这个生活在阴暗里的哥哥,也有了一丝不该有的嫉妒。
赵琨又伸手,递过来一方帕巾,什么也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安慰之意在无言中。
“你……”
赵琨背过身去,摆了摆手,一副不听不看的样子。
满庭芳华寂寂,花酒十里,韩桃静静看着这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忽然觉着仅此一人,胜过金银玉器无数。
第17章 你喜欢吗
老皇帝赐的府邸,离皇宫很远,在偏外城的西市边上。通勤不便,但对韩桃来说却足够清幽,巧合的是皇子府邸离赵琨的质子府倒是很近,夜里爬几个墙头就到了。
至于韩桃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就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韩桃乔迁的第一晚,赵琨从墙头跳下,吓得提着灯出来检查门锁的李嬷嬷大喊有贼人。
韩桃穿着里衣急急跑了出来,才发现是赵琨尴尬地站在树下,嬷嬷正用灯笼使劲照着赵琨,那灯笼皮都要贴到赵琨的脸上。
他连忙解释:“嬷嬷,这不是贼人……是齐国来的琨殿。”
“什么?”嬷嬷大声问。
“是齐国的皇子,”韩桃一边打手势说,“是皇——子——”
嬷嬷这才放下灯笼,行了礼,嘟囔着离开了,还说怎么会有皇子是这副贼子做派,尴尬得赵琨咳了好几声。
“这是我的奶妈李嬷嬷,”韩桃看向赵琨,低低嗯了一声,树下的赵琨一身夜行衣,剑眉星目,好像个江湖侠客,模样更添几分俊朗。韩桃忍不住多看了眼,“嬷嬷之前受过宫中刑罚,耳朵有些不好用了,你得大声和她说话。”
“你的奶妈?”赵琨拍了拍身上的灰。
“嗯。”
韩桃离宫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伺候他多年的李嬷嬷。
嬷嬷在北五所养了韩桃十几年,后来被韩武仪他们寻了错处,调到了浣衣局去,他出宫前,在浣衣局寻到嬷嬷,才四十岁的她头发已经花白了,看见他还是很高兴,眼中含泪,大声地喊着殿下。
韩桃才发现李嬷嬷的耳朵已经半聋了。
听说是被几寸长的钉子扎进了左耳,流了许多的血。
“权势或者地位,有时候想想真是个好东西,”韩桃领着赵琨往主屋走去,“我若能有就好了。”
“你想要,我帮你争。”
韩桃回过头看,看见赵琨的神情也不像在说玩笑话。
“你又要帮我?这回也要说是小事一桩吗?”
“殿下出了宫,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话也多了,”赵琨进屋,环顾四围,看见屋里陈设是照着皇子份例而来才放下心,“许是为博美人一笑……赵某甘之如饴。”
烛火跳动着,照在赵琨面上,身为齐国质子不能与皇子们过从甚密,却还半夜偷偷来看韩桃,韩桃是领这份情的,却又觉得无以为报。他虽不能理解赵琨和韩武仪他们为何喜好男风,可如果赵琨喜欢,他也愿意这般做。
他低头看向自己因为着急出来而松垮系上的里衣,那日赵琨没有收他的玉佩,却对他越发体贴周到。
“……你等下急着回去吗?”
赵琨正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倒也不急。”
“可我不知争些什么,”韩桃缓缓说,“如今能出宫,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可以多讨些你父皇的欢心,这样以后在都城中,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你帮我?”
赵琨点了点头。“可以。”
韩桃还记得他在水榭承诺赵琨的事,赵琨虽然没接他玉佩,可他心里是记了的。只要赵琨庇护他,除云雨之事外,一切皆可。
他忽然轻轻走近,对上赵琨端着茶杯愣着的神情,抬脸一下吻了上去。
好像蜻蜓点水一般,一点湿漉,下一刻便不见了痕迹。
茶杯应声落在桌上,滴溜溜滚了一圈,停在桌边,韩桃缓缓站回原位,试探着看向赵琨,抿了抿唇。
“我没有去争的能力。”他又顿了顿,指腹轻轻划过桌沿,“不过,我若是能得一点父皇欢心,他日你想回齐国,或许我也能尽一份力。”
他低下头去又抬起头,对上赵琨有些幽深的目光,拢了拢身上的里衣。
旁的他也不能多给了。
“殿下,”他只听见赵琨开口,那嗓音又哑了,“我说过,你不必如此。”
烛火跳动,韩桃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府邸和主屋,也是第一次对人这么做,他攥紧指尖,有些无辜地看着赵琨。
“你不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韩桃:你不喜欢吗?
韩桃最终送赵琨出去了。
赵琨跃上高墙时差点栽了个跟头,韩桃在下边看着,很是担忧这位夜行侠能不能平安回府,然而他发觉赵琨被问喜不喜欢时,面上那不自然的神情竟还有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感。
他才意识到赵琨虽一直是少年老成的样,其实与他也是一般年纪。被人吻到面上了也会僵了身子无所适从。他虽然从未吻过男子,但是吻赵琨,他心中却不觉得生厌,仿佛还可以继续下去。
这样也不错,以后若赵琨还有帮他的地方,他也知道该如何回报。
“殿下,”李嬷嬷拎着灯笼过来大声道,“殿下该就寝了!”
韩桃站在墙下转过头,才回神来笑了下。
“好。”
几日之后,赵琨派人给他送了信,约他琴阁一见。
午后正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太阳炙烤着弥散热意,西市开了正是热闹,有乌孙国的使者穿着奇装异服在其间四处转悠采买,韩桃撑着伞从街头走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随即收伞走入琴阁之中。
他穿了身月白的圆领袍,腰间系着青玉佩,因着容貌神清骨秀,倒是吸引不少人目光。韩桃将伞递给堂倌,独自上了与赵琨约定的阁中厢房去,也不知赵琨为何就敢明晃晃约他在琴阁见面,不怕被人看见。
厢房中只一张桌案,摆放着茶具香炉,而屏风里头琴音靡靡,撩人心弦,环境倒算清幽别致。
然而韩桃是不懂琴的,他在桌案前落座,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赵琨来,午后有些热,厢房的冰鉴里冰块缓缓消融,他垂下眼,就有汗珠顺着眉梢滚落,临街的窗子吹进一点热风,非但不能带来清凉,反倒叫冰块融得更厉害了。
他只能无奈地支头看向窗外,拿桌上的圆扇子扇了扇,乌孙国的使者正在进进出出。
“七殿下,在想什么?”
屏风内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朝他招了招。韩桃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绊着矮凳摔了下去,就看见赵琨从屏风后起身来,急急来抓他。
“小心!”
“砰”一声,赵琨抓了空,桌上茶水一震,韩桃的后腰处狠狠撞上矮凳的角,一下摔了个四仰朝天,他疼得闷哼一声,腰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还没有所反应,赵琨就撑着桌案跳过来了,一把扶起他。
“殿下你没事吧。”
韩桃缓过劲来,有些恼怒地看着赵琨。“……你做什么!”
赵琨一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对不住,对不住七殿下。”
后腰处还在泛着细密的痛,韩桃一下推开赵琨的手,想要站起来。
“我本想扮作弹琴的人躲在屏风里的,还以为你能听出琴音不对,”他连忙扶着韩桃,“只是没曾想等半天也不见你有反应,所以我只好自己出来了,当真没有吓你的意思。”
韩桃咬着牙,撑腰站稳了身子,也要怪这矮凳太小,容易叫人失去重心。谁知道赵琨会突然从屏风那处探出手来,吓了他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