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菲菲挤出假笑,“我当然相信您的眼光了。”
顾大钧被哄得很开心,想起半个月后顾淮俞要往家里带人就更开心了,说话也没了顾忌。
“等你们都稳定下来,到时候一块领证结婚,婚礼我给你们操办,地方我都想好了。”
罗菲菲一听脸都僵了,面还没有见,婚礼居然都想好了。
不过,谁跟谁一块办?
罗菲菲一脸困惑地去看顾淮俞。
顾淮俞笑而不语。
罗菲菲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顾淮俞。
顾淮俞并不理会,问顾大钧还有多久到。
顾大钧:“马上马上。”
罗菲菲立刻没了八卦的心思,苦着一张脸,心道自作自受。
男方比他们先到,对方的中间人也来了,就是顾大钧那个姓陈的老朋友。
罗菲菲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就一直没见过面,男方去了国外读书,半年前才回国发展。
虽然多年未见,但彼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周子赫率先开口,“好久不见。”
罗菲菲嘴角抽动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跟对方握手,语气还算客气,“你好。”
顾大钧保媒拉纤的活儿干得十分熟练,“你们一块走走,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互相了解一下,合适就留个联系方式。”
“小周,你主动一点,菲菲可是一个好姑娘,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周子赫倒是很绅士,“记得你以前爱吃甜食,前面有一家咖啡厅。”
罗菲菲心说,王八羔子少装蒜,上学时你他娘没少给老娘脸色看。
面上笑吟吟,“好。”
罗菲菲跟周子赫去咖啡厅单独聊,顾淮俞则陪着顾大钧他们打球。
顾淮俞拎着球杆,陪顾大钧打了几杆。
他兴致不是很高,没一会儿就躲到旁边拿手机给谢惟发消息。
他给对方发了一个小猫在地上打滚的表情包,如果对方愿意聊这种没营养的内容,那多半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顾淮俞满怀信心,但五分钟过去了,谢惟没有回复他。
顾淮俞倒也不失望,知道谢惟在忙,没有打扰他,把手机收了回去。
十分钟后,谢惟发过来一条消息——刚才在开车。
顾淮俞问:那现在呢?
谢惟:要谈事。
顾淮俞:那你先忙。
谢惟:嗯。
罗菲菲跟周子赫叙旧叙的似乎很顺利,两个人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回来后,罗菲菲脸上带着满意之色。
顾淮俞偷偷问,“成了?”
罗菲菲忽然磨牙,森然一笑,“我跟姓周的不共戴天。”
顾淮俞诧异,“这么大的怨气?”
罗菲菲冷哼一声,在周子赫看过来时,她傲然偏过头,含着微笑对大家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在顾淮俞耳边说的是,“我撒尿去,你去不去?”
顾淮俞:“……不去。”
罗菲菲拎着手提包离开了。
她一走,周子赫蹭到顾淮俞旁边,有些无奈,“我跟菲菲有些误会。”
顾淮俞啊了一下,“那你好好跟她解释。”
有误会跟正主去说,他可不做传递信息的二道贩子。
周子赫不死心,还想要通过顾淮俞跟罗菲菲达成和解,“这件事不太好解释。”
顾淮俞单纯地看着他,“你们不是谈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都不够解释?”
周子赫被呛住了,然后露出更为诚恳的表情,“其实吧……”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周子赫停下来,视线跃过顾淮俞,朝他身后看去。
见周子赫说到一半顿住,顾淮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远处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冷淡的面容看不出太多情绪,眼眸深邃而漆黑。
看到谢惟,顾淮俞有些愕然。
更让他愕然的是,谢惟身边站着一个气质干练的冷艳大美女。
谢惟侧头跟身旁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对方朝顾淮俞看了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
谢惟走过来,跟顾淮俞打招呼,“来打球?”
顾淮俞:“嗯。”
谢惟看向周子赫,问的却是顾淮俞,“朋友?”
顾淮俞没过多解释,又“嗯”了一声。
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在跟顾淮俞说话,顾大钧雷达疯狂响动,叫了顾淮俞一声,“俞俞?”
顾淮俞不想顾大钧掺和他跟谢惟的事,挡住了顾大钧放精光的眼睛,对谢惟说,“回去再说吧。”
这话打发人的意图太明显,谢惟沉默地看着他。
见谢惟不说话,顾淮俞叫他的名字,“谢惟?”
谢惟垂下眼,“你忙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怎么走了?”顾大钧急了,拿着球杆快步走到顾淮俞跟前,眼睛一直盯着谢惟,“那人谁呀?”
顾淮俞十分不满,“你要再这样,我什么事都不跟你说了。”
顾大钧投降,“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
周子赫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父子,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顾淮俞没有解释,中午陪着顾大钧他们一块吃了午饭,之后他跟罗菲菲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罗菲菲一直在吐槽周子赫。
从顾淮俞的角度来看,都是学生时期的小打小闹,压根上升不到周子赫所谓的有误会,但解释不清的高度。
下午陪罗菲菲在商场大杀四方,把人哄好了,顾淮俞才坐车回了家。
除了早上顾淮俞主动聊了两句,一整天谢惟都没有动静,微信页面还停留在的谢惟那个“嗯”字。
晚饭的时候谢惟也没有主动找他,顾淮俞煮了一碗意面给自己。
晚上九点多,谢惟还是没有动静,顾淮俞后知后觉的怀疑他是不是生气了。
但生气的理由是什么?
小谢不是一个爱闷生气的人,也不会一生气就不搭理人。
果然到了九点半,顾淮俞的房门响了。
顾淮俞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衣冠楚楚的谢惟站在门外,“忘拿家里的钥匙了,我给助理打了电话,她一会儿送过来。”
顾淮俞一愣,然后侧身说,“进来吧。”
谢惟走进来,很自觉换了一双拖鞋。
“随便坐。”顾淮俞问,“喝水吗?冰的,还是常温的?”
谢惟:“都可以。”
顾淮俞给谢惟倒了一杯常温的水,在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谢惟时,对方没接住,杯子掉到了地毯上。
倒是没有摔碎,只是滚到了沙发底下。
顾淮俞跟谢惟一同弯腰,想要去捡杯子,手指在沙发下挨到一起。
顾淮俞抬眼去看谢惟,发现对方也在看他,谢惟的眸色很深,背光的眼睫在鼻梁上打出一片阴影。
在目光对上的那瞬,一种无声的暧昧在他俩之间蔓延。
顾淮俞怔在原地,看着谢惟靠近自己,呼吸不自觉放慢。
在对方停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时,顾淮俞的眼睫眨动了一下,然后他就被吻了。
在那个柔软的触感贴过来时,顾淮俞有片刻的恍惚,视野全部被谢惟占据。
顾淮俞的喉咙无声滑动了一下,情不自禁抓住谢惟的手臂。
他的顺从让谢惟的吻越发深入,谢惟揽住他的腰,抱起顾淮俞推到沙发上,压着他,将舌尖探进湿润的唇瓣间。
顾淮俞脑袋一片混沌,喉间零星溢出几个声音。
谢惟用力抱着顾淮俞,将他摁向自己,在接吻的空挡跟他说,“最近很忙。”
“公司一直有人想要上市。”谢惟啄着顾淮俞的唇,手插进顾淮俞柔软的发根,像安抚一只猫似的,从额前的头发一直抚摸到后颈。
谢惟一边吻他,一边零零碎碎告诉顾淮俞自己最近的行程。
上市虽然可以让公司的资产翻好几倍,甚至是几十倍,但同时一举一动都会受公众的监督,很多决策也会受到干预,从而影响技术研发。
为了充足的资金链,谢惟目前正在跟多方接洽,寻求更深远的合作。
其中有傅闻,也有政府部门。
谢惟说得并不多,寥寥几句就概括了他的工作动向。
说完,他与顾淮俞拉开了一些距离。
顾淮俞凑过去主动去亲谢惟,对方却偏过头,顾淮俞再次吻他,谢惟还是避开了。
这下顾淮俞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谢惟没有解释,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顾淮俞坐在沙发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浮现出水光,嘴巴红得像能滴出血,天真中又混合着一种情.欲。
他困惑又迷茫,不明白谢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停下来?
十几秒后,顾淮俞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坦白局。
谢惟告诉了他自己的行程,表明自己不是故意骗他说忙,是真的很忙。
现在需要顾淮俞坦白了。
顾淮俞能坦白的不多,想了想说,“我今天没去相亲,那个人是我爸给我一个朋友介绍的,他们是异性恋。”
谢惟不为所动,还与顾淮俞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顾淮俞又想了想,开口道:“我跟许西望没什么,只在相亲那天约会过一次,之后就没怎么联系,我就相过这一次亲。”
以前的谢惟是知道这件事的。
顾淮俞觉得自己跟许西望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顾淮俞话音刚落,谢惟捏住他的下颌,吻了过来。
这个吻不急躁,但很强势,直接撬开顾淮俞的唇,在里面搅动。
顾淮俞很快就喘不过气,几乎滑坐到谢惟身上,嘴巴又麻又热。
“谢惟。”顾淮俞声音含了水汽似的。
谢惟停下来,去看近在咫尺的顾淮俞。
顾淮俞抬着脸,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予求予取的模样,他很认真地说,“我不想在这里。”
谢惟抬起手摁在顾淮俞泛红的眼角,指肚在那块薄薄的肉上摩挲,声音很低,“不想在这里做什么?”
顾淮俞从不羞于袒露自己的欲望,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告诉谢惟,他不想在这里做那件事。
谢惟凝视顾淮俞的眸色更深了,在对方持续直勾勾望着他时,谢惟似乎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猛地起身将人从沙发上捞起,然后带回到卧室。
顾淮俞被摁到床上时,还很主动配合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了。
屋内没有开灯,谢惟五官的轮廓隐匿在黑暗里,看的不是很真切。
顾淮俞忽然生出一种不安,他忍不住开口,“你能把灯打开吗?我看不清楚。”
黑暗中,顾淮俞隐约听到几声轻笑,又似乎没有,顾淮俞去摸谢惟的脸,“怎么了,你笑什么?”
谢惟没有回答,只是咬住了顾淮俞的唇。
主动要进行的人是顾淮俞,但受不了一直哭的人也是他。
今天什么准备都没有,顾淮俞又很娇气,碰一下就吭吭唧唧掉眼泪。
折腾了半个多钟头,谢惟抱他去洗澡时,他的情绪都没有平复下来,靠着谢惟的肩头,眼角一片湿润。
给顾淮俞洗完澡,谢惟的衣服湿透了。
把哭累的人放回到床上后,谢惟回隔壁简单冲了一个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开锁的钥匙其实就在他身上,说忘在家里忘了拿,那是在骗顾淮俞。
谢惟换好衣服后,又折回了顾淮俞的家。
卧室只开着一盏壁灯,顾淮俞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谢惟刚才给他盖的夏凉被,脑袋也蒙了进去。
被子底下那团鼓包微颤着,谢惟以为他琢磨出什么恶作剧,正在里面偷笑,因此走过去的脚步声故意大了一些。
等他在床头站了三十多秒,顾淮俞还是没有其他举动,谢惟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俯身,揭开罩在顾淮俞脑袋上的薄被,一角橘色的壁灯照亮了顾淮俞满是泪痕的脸。
谢惟神色一僵,慢慢靠近顾淮俞。
顾淮俞蜷缩在床上,阖着眼睛无声的哭,仿佛一个被遗弃的破碎娃娃,神色是那样的悲伤。
谢惟的手掌贴到顾淮俞的脸上,帮他擦掉了新涌出来的泪,轻声问,“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顾淮俞洗澡的时候,他特意检查过。
没受伤,只是腿根被磨红了一片。
顾淮俞睁开眼睛,眼底通红,脸上也挂着泪,却反过来安慰谢惟。
“我没事,也没有弄疼,我很开心。”他这样说,眼眶又不受控地蓄起水汽,望着谢惟的模样有些难过。
那种难过是顾淮俞不自知的,所以他还在狡辩。
“我有泪失禁这个毛病,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哭,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没事了。”
虽然早就知道谢惟回来了,但直到今晚,顾淮俞才确确实实感受到这件事。
半年来压在心头的情感,也在今晚爆发出来。
这种情绪不受顾淮俞控制,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他心里也很高兴,但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往下掉。
谢惟沉默地看着顾淮俞,见顾淮俞抬起手背用力抹眼泪,摁住了他的手。
顾淮俞看过来,视线撞上谢惟时,眼眶又有了热意。
他就像一个打架受了欺负的小孩,在看到撑腰的人回来那刻,喉头、眼眶塞满了酸涩,所有的委屈涌了上来,脸上写满了需要被哄的字样。
谢惟捧起顾淮俞的脸,低头轻轻吻着他。
顾淮俞眼睫不停扇动,脸上再次布满泪痕,他哽咽地开口,声音含糊不清。
“谢惟,我不要你再离开我。”
顾淮俞说的是“再”离开,谢惟的眼睛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计较那个“再”字,亲了亲顾淮俞湿润的眼角,“嗯。”
“睡吧。”谢惟用手盖住顾淮俞的眼睛,“什么都别想。”
顾淮俞喉咙发紧,说话声音也有些哑,“你要在这里睡吗?”
谢惟听出了他话里的期待,“在。”
顾淮俞抱下谢惟罩在眼睛上的手,然后压在自己一侧的脸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
谢惟垂眸看着他的侧颜,湿濡的长睫垂下,鼻尖挺翘,白皙的脸颊还挂着泪痕,模样很乖很乖。
这个世上应该不会有人想伤害这样的顾淮俞。
谢惟注视了长久,在顾淮俞呼吸逐渐平和后,他才低头在他额头落了一个吻。
用湿纸巾给顾淮俞擦干净脸,谢惟躺到他旁边,轻轻地抱住他。
第二天醒来,顾淮俞眼睛都是肿的,睁也睁不开。
床边早就空了,连体温都没有留下,顾淮俞还以为谢惟去工作了,呆呆地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脑子一片空白。
隐约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顾淮俞光着脚走下床。
打开卧室的房门,声音清晰了起来,顾淮俞朝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在厨房做早饭的谢惟。
顾淮俞很自觉地黏了过去,探着脑袋问,“做什么好吃的?”
谢惟回过头,“熬了金瓜粥。”
顾淮俞已经恢复往日的活力,虽然眼皮有些肿,但精神了很多,也愿意说话了。
谢惟放下心,陪顾淮俞一块吃了早饭,确定他没事后,开车去了公司。
顾淮俞泡在书房,画了一上午的漫画稿子,他的心情一直不错,还接了罗菲菲的电话,跟她聊了三十多分钟的八卦。
中午谢惟回来,顾淮俞厨艺大爆发地炖了一条鱼,谢惟很给面子吃了大半条。
下午顾淮俞继续泡在书房,直到晚上门铃响了,他才回过神。
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屋里有些暗,顾淮俞抱着绘画板坐在藤椅里,画板只有半只狼,线条很凌乱。
整整一天,他只画了这一点。
顾淮俞放下绘画板,跑出去给谢惟开门。
谢惟手里拎着菜,还有一些活虾,连衣服都没换,下班直接过来了。
顾淮俞接过谢惟手里的大虾,“这么早回来,今天不忙?”
谢惟没说话,目光落在顾淮俞脸上。
顾淮俞避开他的视线,转身朝厨房走,边走边问,“虾怎么做?生腌爆炒?还是熬粥?”
谢惟忽然揽过顾淮俞的腰,把他抱到岛台上,让顾淮俞面冲着自己。
顾淮俞膝窝卡在岛台光滑的边沿,抿着嘴巴,目光有些闪躲。
谢惟双手撑在顾淮俞身侧,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问,“是哪儿不舒服?”
顾淮俞闷闷地摇了摇头。
谢惟看着顾淮俞有些红肿的眼皮下定论,“那就是不开心。”
顾淮俞的嘴巴又忍不住撇起来,是那种受了委屈的撇法,眼眶湿润。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快乐的人,所有的悲伤他都会压缩起来,然后丢到角落不去想。
这种积攒出来的情绪一旦爆发,威力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地震过后是持续不断的余震。
顾淮俞目前就在余震阶段,这种余震会让他的心情,突然在某个时刻低迷下来。
顾淮俞不喜欢这样,也不想让谢惟看见他这样。
现在的谢惟没有过去的记忆,他俩刚互相表白,顾淮俞整天哭哭啼啼,太像一个神经病了,会吓跑谢惟的。
但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心情,控制不住眼泪。
“我过几天就好了。”顾淮俞忍着泪,一本正经跟谢惟说,“男人也是有生理周期的,我现在就在那个周期。”
他很了解自己,这种情绪不会持续太久,顶多三天就能痊愈。
谢惟没质疑顾淮俞这番胡说八道,问他,“那我现在做什么?”
顾淮俞稍稍掀眸,“什么做什么?”
谢惟:“我做什么能让你平安度过这个周期,让你高兴一点?”
顾淮俞喉头再次酸涩起来,他靠近谢惟,将额头抵在谢惟的眉心,“要你亲亲我。”
谢惟捏起顾淮俞的下巴,低头含住他的唇瓣。
顾淮俞仰起头,迎合着谢惟的亲吻说,“我没有生病,三天后,我就好了。”
谢惟揽住顾淮俞,“三天太久了,有没有一天的办法?”
顾淮俞小声说,“你怎么这么没有耐心?三天已经很快了,别人都好多天呢。”
当初卫施意识到自己成了他父亲那样的人渣,在顾淮俞跟前哭了很长一段时间。
顾淮俞又说,“顾淮俞已经够坚强了,你不能对他要求这么高。”
谢惟似乎从喉间发出一声嗯,又似乎没有,他亲吻着顾淮俞,从顾淮俞的眼角一路下到唇角。
顾淮俞微微闭上眼睛,手边的活虾不断在跳。
许久之后,顾淮俞轻轻地说,“谢惟,我想去吃饸饹了,你带我去吧。”
谢惟停下来看他。
顾淮俞下颌缀着一颗很大的泪,眼睛却带了一点笑,“你会骑电车吗?我们去吃饸饹吧。”
路灯流光一样滑过顾淮俞的面颊,他靠在谢惟宽阔的背上,神色安静。
谢惟那辆电车,一直是顾淮俞的代步工具,就停在小区的车库。
时隔半年,它的主人重新骑上它,载着顾淮俞穿梭在这座城市。
顾淮俞恍惚着回到那个下午,谢惟说要带他去天涯海角,顾淮俞问他电车的电量够不够,谢惟回他说够。
顾淮俞当时吐槽天涯海角很近,这次却觉得有点远,但他并不讨厌这种远。
因为谢惟回到了他身边。
到了那家饸饹馆,门口挂着‘有事今天停业’的牌子。
谢惟皱眉看了一眼,牌子上面有老板的电话,他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顾淮俞拦住了他,“不用了,改天吃也可以。”
谢惟不知道这家店对顾淮俞有什么意义,但肯定是有的,不然他不会心情不好的时候选择来这里。
但顾淮俞表现的又很无所谓,重新坐回到电车上,戴上那个有着竹蜻蜓的安全帽。
“走吧。”顾淮俞肚子饿了,催促谢惟回去。
谢惟又看了一眼饸饹馆,他知道顾淮俞饿了,收回目光问,“想什么?”
顾淮俞很好打发的样子,“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谢惟拧动车把,带着顾淮俞原路返回。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谢惟忽然停下来,转头问顾淮俞,“有想吃的吗?”
顾淮俞看见有人拿着一根黏玉米从里面出来,他立刻对谢惟说,“想吃芝士玉米。”
24小时商店没这种东西,谢惟骑电车转悠着找卖芝士玉米的地方。
逛到了炸串店,谢惟下车去买。
隔壁熟食店有卖烤猪蹄的,谢惟先买了一份烤猪蹄给顾淮俞吃。
顾淮俞在路边啃着猪蹄,忽然有些好奇,“你现在身价过亿了吧?”
谢惟:“嗯。”
顾淮俞递给谢惟一个小猪爪,眼睛盛满笑意,“这个给你吃。”
谢惟接过来,刚咬一口,顾淮俞笑的东倒西歪。
谢惟看向他,顾淮俞含着笑说,“上亿的小谢也吃路边摊。”
谢惟静了几秒,然后语出惊人,“有不过亿的小谢?”
没想到谢惟这么敏锐,顾淮俞一愣。
谢惟从顾淮俞的表情中读取到什么似的,再一次问,“真的有?”
顾淮俞的表情持续空白了很久,在谢惟无声地注视下,点头承认了。
谢惟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眸色却很深,“你喜欢他?”
见谢惟用“他”来形容曾经的自己,顾淮俞顿时冒出一些坏心眼,“不是喜欢。”
谢惟看着顾淮俞,那双被路灯照亮的眼睛漾着坏水,像一只干了坏事而沾沾自喜的猫,红润的嘴角翘出一个尖尖的弧度,无声引诱着什么。
顾淮俞坚定地说,“是爱,我爱他。”
最初跟谢惟在一起只是朦胧有些好感,但现在他是爱谢惟的。
谢惟眉头略微压下,“那我呢?”
顾淮俞挂在嘴角笑容变大,“你就是他。”
谢惟没有说话。
顾淮俞靠近谢惟,停在一个近在咫尺的暧昧距离,“所有的谢惟都是你,贫穷的,过亿的。”
谢惟的眼睛倒映着顾淮俞,仍旧很沉默。
顾淮俞坦诚与谢惟对视着,还凑上来亲了亲他,眸底的笑纹更大,声音却很认真,“我爱他就是爱你。”
谢惟的眼睛动了一下,不等他说话,炸串店老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芝士玉米好了。”
顾淮俞透过谢惟的肩去看老板,大声回应,“这就过去。”
老板转身回了店,顾淮俞起身要去拿芝士玉米时,谢惟摁住他的肩,“我去吧。”
谢惟不只买了芝士玉米,还有不少炸串,拿到东西后他骑车带顾淮俞去了前面的广场。
这个时间段,大多人都回家准备睡觉了,因此广场上的人并不多。
顾淮俞坐在长椅上,迫不及待打开食品包装袋,递给了谢惟一串鸡柳。
谢惟没接。
顾淮俞纳闷地抬头,看到谢惟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瞬间明白对方还在等着自己回答刚才的问题。
原本顾淮俞是没打算把这些事告诉他,因为讲起来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