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仲崇凛面色的阴沉,覃修谨却是悠闲的过分,他把玩着赵明熙的手指,笑道,“本王带的人手还够...重步崖!”
“属下在!”
重步崖挺直身板,大声应道。
“把人送去大牢,亲自看着...”
覃修谨翘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说道,“记住无关紧要之人,不得前来探望。”
“是!”
重步崖挑了几个侍卫,往后院走去。
“这年节将至,王爷还是先处理王府的事好...”
等人走后,赵明熙却是话锋一转的指责起了覃修谨,“王府这般破烂模样,王爷也住得下去?”
“不是说要写信到都城询问吗?”
他眉尾轻挑,慢声道,“王爷莫不是要将此事推脱于我?”
“诶呀呀...”
覃修谨悔悟的拍了拍额头,“瞧本王这记性,此事确实要趁早才是。”
“王爷!”
仲崇凛急声喊住覃修谨离开的步伐,“我儿的案子,难不成就这么拖下去吗?”
“本王不是已经派齐将军去查,好还仲天赐青白吗!”
覃修谨不耐烦的说道,“等人齐了,本王自会定夺。”
“杨大人等会把朝廷送下来的单子拿来...”
赵明熙吩咐道,“我倒要要亲自瞧瞧,他们到底克扣了多少银两,才能把安王府弄成这幅鬼样子。”
杨浩旷和仲崇凛听到这话,皆是如临大敌。
本以为安王不过是个无用的王爷,可任由他们随意摆布。
却不想,这安王妃会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是随意的几句提点,但句句戳中他们的要害,咬紧他们的七寸。?
第111章 当真是福星降世
此后几日的坛渭郡各处,都能瞧见举着长枪,身着甲胄的卫兵巡逻游走。
百姓不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可仲崇凛却清楚的很。
不过几日,他名下的铺子就被齐昌胤率兵查了个底掉。
还逮了他不少的得力手下,不由分说的押入大牢。
即使如此,仲崇凛也不觉得担心,他清楚那些人不会说什么‘胡话’。
但他很是担忧自己儿子的安危。
仲天赐押入大牢许久,光是跟着他进去的人,都不知几拨了。
但覃修谨还是没有审问放人的意思,只一心想着修葺安王府,好好过年。
想到这事,仲崇凛更是一肚子的气。
朝廷自是拨了银两下来修建安王府。
不过是被他贪了下来,想着给远道而来的‘贵客’,一个下马威,以示警告之意。
但那日听说赵明熙要查,他自是也坐不住了。
若是换到平时,仲崇凛肯定不会觉得什么,只说不知便是,可此时却是不同。
仲天赐还押在大牢里头,被王府的侍卫严加看管着,若是这会儿查出此事与仲家有所干系,怕是只会罪上一等。
仲崇凛无法,与杨浩旷商议一夜,便想到把事端引到修建王府的那几个梓人身上。
只说是他们贪了银钱,让工程打了折扣。
覃修谨听闻此事后,亲自审问了梓人。
他们迫于仲崇凛的威胁,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贪赃的罪名。
覃修谨大发雷霆一顿之后,便将人收押在大牢之中。
而那些被贪赃的银钱,自是在那些梓人的家中搜寻了出来。
仲崇凛还多添了不少银两混在其中,就是为了王府早日修葺完缮,好审查仲天赐的案子。
甚至嘱咐杨浩旷,找寻些能工巧匠送去王府,加快修葺的速度。
连第一天对安王府的刁难,都不敢再有,就怕耽误仲天赐出狱的正事。
往日,大街上来往的钟家人,如今都蹲在了牢里。
仲崇凛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仲天赐这牢越坐越久。
百姓更是难得找回一丝安定的平静,就连晚饭歇晌也敢出门溜达两圈了。
府衙的大牢都快让人灌满了,覃修谨也没半点想要开堂审问的意思。
仲崇凛只能派人借给仲天赐送东西为由,去大牢贿赂牢吏,借机打探情况。
可他们无一不被拒了回来。
那个想要行贿讨好的,口风没探到什么,倒是结结实实的被打了一顿,至今还下不了床。
眼看着再过几日就要过年节了,安王府那头还是没半分动静。
路过王府时,只看着外头张灯结彩的挂着红灯笼,一副喜迎新春的过年气氛。
仲崇凛越想越气,却也无可奈何。
这几日,仲家家丁都是绷着皮干活,生怕惹恼了老爷。
“爹爹可想过给安王送礼?”
仲天娇看着一筹莫展的父亲,提议道,“也好缓和缓和关系。”
“送过去的礼,现在还在前头堆着呢。”
仲崇凛黑沉着脸,“他是存心不肯放天赐回来啊。”
“也只能怪天赐,偏的惹上了将军之女。”
仲天娇轻按着他的肩膀,柔声劝道,“便是让他在牢里几日也好,也能让他长长记性。”
“是爹爹大意了,才让你弟弟遭此大难。”
仲崇凛拍了肩上的玉手两下,叹息的说道,“眼下年关将近,天赐怕是要年后才能放归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覃修谨肯定会放了仲天赐。
现在把人拘在牢中,不过是为了报复警告罢了。
“年关...”
仲天娇眼波微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安王可是刚到坛渭郡不久,这年节到了,爹爹可是要随杨浩旷送些贺礼,聊表心意才是。”
“可那...”
“那些俗物怎能称得上是心意。”
“你是说...”
“安王可跟爹爹一般都是男人啊...”
仲天娇依在他的肩头,手上的玉镯,‘叮铃’的轻响,“这男人最喜欢什么,爹爹还不清楚吗?”
仲崇凛闻言,顿时茅塞顿开。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又犹豫道,“可那安王妃...”
虽说他是男子,却是个极有主意的。
这般的人物,可是不好拿捏的。
“爹爹管他作甚,他便是再有份位,也不过是个男子,”
仲天娇不以为然的说道,“便不是男子,也得守着‘三从四德’,若是不听,那可就配不上‘安王妃’这位置了。”
丈夫若想纳妾,妻子再如何委屈,也只能好生受着。
“倘若能讨安王欢心,吹吹这枕边风...”
仲天娇狡黠的说道,“日后也好说话些不是。”
仲崇凛赞同的颔首。
如此想着,他便叫来了管家商议此事。
仲天娇见此,施施然的起身。
她与仲崇凛招呼了几句,便是扭着细腰,揣着毛手笼,坐上轿辇往后院去。
仲天娇慵懒的依靠在轿上,红艳的指甲轻敲在椅把上。
她轻声嘟囔着,“安王...安王妃...”
“小姐是说安王妃吗?”
一旁的丫鬟以为她在询问什么,反应着说道。
“怎地?你还瞧见过他?”
“奴婢倒是不曾瞧见,但却听说过。”
安王妃来郡城不久,瞧见他的人,倒算不上多,但对于他的名声,却多少有些耳闻。
“奴婢听说,安王妃是位青蓝冰水的才子,其才智可谓昆山片玉。”
丫鬟兴奋的说道,“且他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善人,更是留香荀令的美人!”
仲天娇柳眉微微轻挑,只听她继续说道,“当年科举,安王妃本可得那状元,但他年仅二十,太过年幼,陛下便凭着他的样貌,给封了探花。”
“他当真这般绝色?”
“奴婢不曾见过,可听闻城中见过安王妃的人,都是那般夸赞的,只说与仙人一般,绝非凡尘之人可比拟的。”
仲天娇闻言便来了兴致,她追问道,“真有这般的人物,怎地就指给那个傻子王爷了?”
“说是钦天监算的卦,陛下给赐的婚。”
奴婢想了想说道,“这么想来,钦天监算的倒是不错...小姐你看,安王妃嫁给安王不过短短数月,安王十数年都未好的痴病,都痊愈了。”
“这般说来...”
仲天娇挑起唇角,笑道,“那安王妃...还当真是福星降世啊...”?
将洁白落在窗边的繁重的博古架上。
雕刻繁华的鎏金,胎薄如纸的玉器,花样繁多的瓷器,一一整齐的摆放着。
雅静却矜贵的饰物,只一盆清洁秀美,亭亭玉立的水仙花,摇曳着绿叶,肆意的盛开。
单薄的衫袄,自红木大床垂下,床旁的木炭,皆已泛白。
偌大的房间,流转着寒冷的微风,令人止不住的打起抖擞。
往日,花霖总是掐着时间,进屋更换炉子,可今日却迟迟没点动静。
只因...
屋里的动静,还未停歇下来。
帐幔晃动出起伏的波澜,隐约不清的倒影错落其中。
直至天光微亮,帐幔才自然的垂顺而下,安静的荡在床边。
可不过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抹微哑的轻颤。
“不行...”
线条紧实的手臂遮掩着泛红的双眼,赵明熙羞臊侧过头去,控制不住的泪珠,从夺情的桃花眼中渗出。
他急喘着轻道,“会...会死的...”
覃修谨从他的颈侧抬头,汗水顺着优美的下颌线,滴落在洁白起伏的胸前。
他凝视着赵明熙的唇下的那颗黑痣,调笑的说道,“泽昀,是在求饶?”
看着他脸上的红霞,覃修谨逐渐被激起了些许的劣根性。
他俯身轻柔细致的吻去赵明熙眼角的泪水,随后逼近在他的耳畔。
覃修谨状似撒娇,可稳重的嗓音,却噙着几分性感的霸道,“泽昀若是开口求我,我便放过泽昀,如何?”
“你...哼...”
赵明熙的话,被覃修谨撞散,他以手背抵唇,慌乱的遮掩唇瓣。
覃修谨一边得寸进尺,一边‘逼迫’的说道,“泽昀若是不开口,那我便当你应允了。”
赵明熙有气无力的撩开眼帘,盛着涟漪的双眸,倔强中掺杂着一丝委屈。
他拽住身侧结实的手臂,声音颤动的低声道,“饶了...饶了我...”
“谁饶了你?”
“六...六郎!求六郎...求六郎饶了我...”
覃修谨脖子倏然暴起青筋,他反抓住赵明熙的手腕,把人拉起,禁锢在滚烫的怀中。
赵明熙惊乱的叫喊,还没泄出口,就被他吻住了双唇。
旖旎的气氛,犹如点燃干柴的烈火。
窗外的点点雪粒还在飘然飞落,可屋外的寒冷,却透不进半分。
‘吱呀...’
房门缓缓打开。
“王爷...”
“嘘!”
欣妍话还未完,就被鬼鬼祟祟走出房间的覃修谨打断。
她紧着瞥了眼屋内,默默的闭上嘴。
覃修谨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到旁边房间,准备更衣洗漱。
丫鬟们习以为常的鱼贯而入。
等整理结束,欣妍递上单子给覃修谨,“这是晚宴的菜单,还请王爷过目。”
覃修谨接过后,翻看了两眼,“就这么办吧,给将军府的礼都备好了?”
“都妥了,王妃亲自点的册。”
欣妍颔首道,“送去太尉府和赵府,以及各大官员府上的年节礼,王妃也都安排好了。”
虽说他们已经不在都城,但各方各面的打点,自是少不了的。
赵明熙早在都城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好了一切。
他不知道他们要离开多久,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抹去覃修谨的存在。
想起赵明熙,覃修谨压不住嘴角的上翘。
他的夫人总是先人一步的周到。
欣妍等丫鬟们退下后,又凑身小声道,“宫里头的消息...贤妃重获龙恩,且二皇子也重新得了宠信,但春闱在即,所以...”
“覃宏朗打算等春闱之后,再让覃柏聿回朝?”
“听信儿说,是有这么个意思,陛下已经不止一次唤二皇子进宫,对他提点一二。”
“覃宏朗能提点覃柏聿什么?”
覃修谨嘲笑道,“现如今,也只能让他跟那些文官打好交道,免得到时候,在朝堂之上无人帮衬他。”
“信中不曾明说,但二皇子近日确实跟文官走的较近。”
欣妍担忧的说道,“若是这般走动,会不会...”
“不会。”
覃修谨处变不惊的说道,“文官最是在乎天下书生的眼光,若非佞臣贪官之流,自是不会被覃柏聿一两句说服。”
更何况,他的夫人早已未雨绸缪,将那些‘佞臣’收入他的麾下。
便是覃柏聿磨破嘴皮,也是枉费心机。
“奴婢还听说,陛下想抬缪鸿远的官职,说不定会回到丞相之位。”
“覃宏朗就是再想又如何,且不说祝成双不会放任不管,便是让他坐回丞相,他也只是徒有丞相之名罢了。”
缪鸿远的威望早已不必之前,如今还能在朝堂说得上话,也不会是因着他的外孙是当朝二皇子。
即使他的幕僚众多,可手中减少的实权,也让他变得大不如前了。
且上次账簿的事,缪鸿远还记恨着祝成双呢,两家的恩怨可是越发深重了。
覃宏朗如此急切的想让覃柏聿和缪鸿远重回朝堂,不过是为了能威胁到他罢了。
但覃宏朗再如何挽救都已是徒劳。
文臣已然看清了他,武将更是不会搭理他。
而他也只能听听后宫嫔妃的奉承,享受皇子们的虚情假意。
覃修谨冷笑一声。
那位作茧自缚且中庸软弱的君王,怕是到现在都看不清,朝堂的局势,早已有所变化。
而这一切,皆是出自被他遗弃糊弄,甚至想要随意支配的探花郎之手。
赵明熙缓缓睁开双眼,他朦胧的看着顶上的帐幔,一时没缓过神来。
他缓缓侧身,随之便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
“主子是醒了吗?”
花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赵明熙正想应声,就隐约瞧见棉门帘被人撩开,冷风呼啸着钻进了帐幔。
“泽昀...”
覃修谨撩开帐幔就看到赵明熙似梦似醒的看着自己。
见他眉头紧蹙,浑身不适的样子,便急忙俯身,将大掌落在他的腰背轻按。
接过花霖递上来的膏药后,覃修谨又嘱咐她们让厨房备些粥食,便赶着她们出去。
房间的木炭‘噼里啪啦’的烧着,等膏药敷完,赵明熙已是满脸羞红,视线逃避的埋在被窝里。
花霖送餐食进来,劝了两句‘主子早些用,莫等凉了’的话,就带着几个丫鬟退下了。
覃修谨瞥着抬头还在肆意的寒风,干脆用被褥裹住赵明熙。
赵明熙挣扎着说‘不合礼数’,想要先更衣洗漱。
覃修谨却是不管不顾,只想赶紧喂他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挣扎无能的赵明熙,就这么被他,裹住被褥抱到了桌边用膳。?
南方的雪总是下得不大,但地上却湿滑的紧。
城楼东大门,几辆披着麻袋的马车,缓缓的经过护城河,来到城门口。
站在门口的卫兵,上下打量着他们,例行公事的问道,“来此何干?”
马车队伍打头,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谄笑着走了过来。
他指了指身后的马队说道,“从县里头来的,进城做点小本买卖。”
卫兵往后看去,就见马车边上跟着几个穿着朴素简单,模样像是庄稼汉子、农妇的人。
还有妇人的怀中抱着花布的襁褓。
“天这么冷,小的这拖家带口的...怕娃病着了,不好治...”
说着,柳诸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还请军爷给通融通融。”
卫兵抬手挡下了男人手里的银子,他威严的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行贿。”
“诶哟,小的不敢啊...小的只是想早些进城...”
“哼!”
卫兵重哼一声,一掌推开柳诸,想上前查看马车上的麻袋。
马车旁的人,像被吓着似的,挪着步子,贴近马车。
柳诸紧跟了两步,侧身挡下卫兵上前的动作。
在他冰冷的眼神下,柳诸稍稍掀开麻布,笑着说道,“军爷您看,就是点小东西,没别的什么了。”
卫兵目光一冽,他瞥了柳诸一眼后,喊住其他人检查麻袋的动作。
“用不着查了。”
他按着柳诸的手,放到麻袋上,后侧身让开道路放行,“走吧。”
柳诸感激的拜了拜手,吆喝着兄弟们,赶着马车往城门去。
卫兵扫了两眼周旁,还盯着马车瞧的士兵,喝声道,“有什么可看的!”
马车穿过几条街,寻到了一处驿站。
柳诸安置好了车队,又安排几人守着马车,就带着老婆孩子和几个汉子进了驿站。
“用不着、用不着...”
柳诸拦下了要给他们安排房间的小二,“一会儿就有熟人来接我们,就暂且歇歇就好。”
他掏出几文钱,放在小二的手心,“劳烦您给我们上几壶热水就成。”
小二拨弄了两下手里的铜钱,笑着说道,“成,你们且等等。”
柳诸笑着看小二离开,后扫视一眼空荡的驿站。
他引着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又脱下破旧的披风,裹在身侧女人的身上,“莫要冻着娃子。”
女人抱紧怀中的孩子,缩着身子点了点头。
不过多时,一个模样年轻,身材高挑的少年,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
“大哥!”
柳诸站了起来,“你来了。”
“娘听说你进城了,赶着让我过来寻你。”
柳诸热切的拉住他的手,“家中已备好了饭菜,大哥快随我回去吧。”
“诶!好好好...”
柳诸赶紧招呼着几人开始收拾,他走到掌柜前,憨厚的笑着问道,“那几壶水...”
掌柜瞧着他们的打扮,吹了吹胡子说道,“就给三十文吧。”
“三十!”
柳诸先是一惊,但看着掌柜瞪眼的架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数了三十文。
他嘟囔着,“这城里的东西,怎地这般贵...”
掌柜抓紧手里的三十文铜钱,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嗤道,“乡下来的土包子...不坑你坑谁。”
几辆马车穿过街道,来到一户院门口。
十数人从马车上下,来开始往院里头搬东西。
有与柳闻相熟的邻里瞧见后,好奇的问道,“老弟,这是家里来亲戚了?”
柳闻见到他们,笑着回应,“我哥从乡下过来跟我一块过年的,顺道来城里头寻寻赚钱的路子。”
说罢,看热闹的几人也就离开了。
等东西都搬完了,柳闻便关上了院门。
转身之际,他脸上纯真的笑意,在顷刻间化为虚有,转而代替的却是不屑的轻挑。
柳闻抬眼看去众人已经脱下破旧的披风,他们的眼神则是如他一般的狠绝冰冷。
他看着众人说道,“郡城眼线众多,主子打算借年节的由头,把货拉进王府。”
柳闻是最早来坛渭郡的,为的是不引起旁人的怀疑,他化名徐鸣,提前搬进了这处院子。
这么多天下来,他也算是了解了如今郡城的环境。
说是整个城都是仲家的眼线,都不为过。
虽然王爷已经将亲兵布置到各处,但还不能完全剔除那些监视。
他早两日便传信跟柳诸说明此事,城楼处虽有王府亲兵把守,但保不齐对上的是不是自己人。
所以万事需得小心行事才是。
柳诸闻言点了点头,“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怕是要等年后才能到。”
一个女人上前,她抖开怀中的襁褓,一堆破旧的布料散落在地,最后现出一把锋利的短刀。
她两步上前,掀开麻布,将刀尖刺入麻袋,利索的划开一道口子。
夺目贵重的黄金首饰,便露了出来。
柳闻上前抓起一锭金子掂了掂,然后丢给了身侧的画芷,随后又依次丢给了在场的几人。
“王妃赏的,一人一锭。”
众人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自是欣喜万分。
虽然他们对主子们已然是抱着誓死效命的本心,可若是能得着赏,当然也是好的。
说起来,王爷对他们算是大方的,但跟王妃相比...
还是有些差距的。
“啊秋!”
覃修谨狠狠的打了喷嚏。
赵明熙把身上的被褥披裹到他的肩上,“可是冻着了?”
“别解开。”
覃修谨怕他着凉,急忙把被褥给他裹紧了回去。
他一把抱起吃饱喝足的赵明熙,快步往床上走去。
“都日昳了,就别动弹了。”
覃修谨抚了抚他的额头,没觉得热后,又把人塞回了床上,“闲来无事就再睡会儿吧,等晚膳的时候,我再唤你起来就是了。”
身子本就倦怠的赵明熙,闻言也没拒绝。
“六郎也睡会儿?”
“好。”
覃修谨顺势脱了外衣,躺在他的身侧,
赵明熙钻进温热的怀抱,大掌力度适中的按摩着他的酸处,让他舒适的叹了口气。
覃修谨低头吻在他的头顶,轻声哄道,“睡吧,我在呢。”
赵明熙顺着他按揉腰部的力道,慢慢的松懈下身体,很快就窝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覃修谨看着他,眉眼皆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抬眼望向窗外的天空。
天地广阔无垠,包罗万象生机,而他的天地,却只一个怀抱就能塞满。?
除夕当天清早,爆竹声就响彻了整个郡城。
安王府也一大早贴上了春联,挂上红灯笼,喜迎新春。
重步崖和几个侍卫,更是拎着几捆鞭炮,把王府门口弄得是烟雾缭绕,却也热火朝天。
覃修谨和赵明熙出门前往将军府的时候,就看到儿童们都大笑的在街上奔跑。
平日里,甚少有人走动的大街,在这一天可谓是人满为患。
百姓们看着街上舞龙舞狮,敲锣打鼓的,都展开了笑颜。
城中各处皆是热闹非凡。
赵明熙被覃修谨护在怀中,相依着走在街上。
一众侍卫用大竹双竿挑着节物,跟随在两人的身后,面上皆是过年的喜气。
众人皆是一袭的吉服。
赵明熙身着一件湖蓝缂丝鹤袍,腰间系的白玉腰带,勒出了劲瘦的腰肢。
腰带上坠着的则是一块做工精美的墨玉玉珏。
如瀑布一般的发丝,以金丝佩玉的束髻冠束起,剩下的头发,自然的垂顺而下,披散在宽厚的双肩上。
他五官精致绝美,却又不失刚毅的英气。
矜贵华美的气质,若说是谪仙,也不为过。
那双本该含情夺人的桃花眼,便是带着十足的清冷淡漠。
但他看向身侧的少年时,冰冷的眼底,便会染上暖意的温度。
覃修谨的肩上披着厚重的大麾,不仅不显得笨重,反倒是衬出他身材的高大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