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云接通通讯。
“您好。”那边的程青君向他行了个军礼,然后开始向顾景云汇报顾钰今天的情况,他汇报得很详细,甚至详细到了顾钰今天的身体数据。
顾景云静静听着,在程青君汇报完毕之后,他开口问道,“关于顾钰精神海里的‘程序’……”
“这个有一部分属于精神上的问题。”
程青君打断了顾景云的话,他就是像知道顾景云要问自己什么问题一样,熟练地给出回复,就好像曾经回答过许多次那样驾轻就熟。
“研究所对于心理跟精神上的研究并不是很充分,只能说尽量让顾钰避免被完全触发‘程序’,但是只要顾钰仍旧在治疗别人,就无法避免。”
顾景云双手一摊,“我知道这个,我这次不是问你‘程序’的问题。”
关于顾钰精神海里的‘程序’,是在一开始就被研究所观测到的,但是观测到是一回事,知道那段‘程序’的作用又是一回事了。
研究所在对顾钰能力进行研究的同时,前线临近血脉暴动的S级也会被送到帝国军校这边,让顾钰来进行治疗。
似乎一切都进入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S级们的战损率降低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数值,而顾钰本人也极其享受治疗的过程,没错,享受。
他很不想用这个字眼来形容,但是在治疗的时候,顾钰能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令他厌烦的东西在治疗过程之中随着S级血脉暴动的平息也一起被平复了下去。
就像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维持现状就好,维持现在这个状态不要改变,大脑的潜意识也给出不要改变的信息。
只是他并不想维持现状,顾钰想,这个想法是不正常的。
他心里清楚,他已经做错过一次了,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但是治疗结束之后产生的巨大满足感使得顾钰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在这条死路上走着。
直到顾钰的患者里多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是一个叫宁远的S级,是最忠诚的犬科。
这个S级是继顾年他们之后第一个跟顾钰没有关联的S级,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才是顾钰的第一个患者。
这个S级身形高大,异常的沉默寡言,生得也不出众,发色跟瞳色都是不扎眼的黑色,五官并不精致,只能说一句英挺。
在接受完顾钰的治疗之后,宁远脖颈间的宝石降到了三分之一处。
他睁开眼睛,起身,一只手按住后颈,松了松脖颈,而后对顾钰道谢。
顾钰注意到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一点哑。
顾钰起身送他,宁远离开时的步伐跟进来时一样沉重,在推门出去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然后在经过第一次治疗之后,宁远再一次被送到了顾钰这里治疗。
时间间隔只差了几个月,短短几个月而已,即使只是个例,但是宝石的溢出值增长速度也过于快了。
终于,这一天,顾钰在结束治疗之后,跟程青君谈到,“这似乎只是在修复武器。”
顾钰道,“反反复复的修复。”
他躺在椅子上,阖上眼睛,很明显的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
程青君沉默许久,没有应话,只是换了话题,“你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顾钰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这是不对的。”
“我明明早就意识到了的,但是我并没有指出问题。”
他捂住眼睛,喃喃道,“我不太对劲。”
那是程青君第一次观察到顾钰的失控,也是顾钰精神海里被设置的那个程序第一次被启动。
程青君第一时间就将顾钰的反常上报,并且通过顾钰的表现大致推测出了顾钰身体内的‘程序’的作用。
从那之后,研究所就尽量避免让顾钰重复治疗病人了。
这才让顾钰的状态慢慢好了起来。
顾景云问道,“最近顾钰的情况怎么样?”
程青君跟顾景云道:“顾钰最近的状态都很正常,似乎恢复得很好。”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会撒谎的孩子。”顾景云指尖相抵,即使在谈起自己的弟弟时,也仍旧保持着冷静克制的神态。
唯一庆幸的就是他并非一个S级,所以能够将内心掩饰得很完美,如果顾钰是S级的话,那么在S级之中,或许最快崩溃的就是顾钰
“其实我们在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是吗?”
顾景云斜斜坐在座椅上面,一只手支着头,那头美丽的,墨蓝色的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臂弯。
他闭了闭眼,将那双漂亮的墨蓝色的眼睛里的哀伤遮掩起来。
程青君安慰道,“或许那段‘程序’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吓人。”
“你这些话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程青君的声音仍旧冷静,“我们都知道顾钰的出身,他来自黑市。”
“即使不知道黑市的那些研究所在他年幼的时候灌输了什么,但是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仔细想想吧,如果你需要一个医疗机器,你会给他写入什么程序?”
顾景云并没有等程青君的回答,他也不需要别人给自己回答,“机器是不需要学会爱自己的,他只需要对病人负责。如果是我的话,会将治疗病人这一条指令列在第一条。”
“我本来就是许多人口中的恶徒了,不少人用冷硬这个词汇来形容我,说我是个不近人情的机器,但是那些人所做的事情却比我还要过分。”
“只要站在主导者的位置上想想就知道‘程序’的内容了,他们写入的指令是为了治疗,在所不惜,让顾钰沉溺于治疗病人的感觉里无可自拔,最终丧失掉所有的思想,成为一个只知道治疗的机器。”
程青君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很低,“很可惜,现在已经无法停止了,或者换句话说,这一切从顾钰年幼时就开始了,至少凭借我们是无法终止的。”
其实在一开始,作为跟顾钰朝夕相处的家人,顾景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或许顾父顾母跟顾年顾燃也有所察觉,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顾钰的问题。
因为他们除了跟顾钰一遍遍说要先爱自己,对自己好一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所以就只能回避,直到这些问题被直白、坦诚地坦露在阳光下。
直到再也避无可避。
“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注定要走上这一条道路,也知道他注定的结局。”
“我们无法消掉那段程序,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办法。”顾景云睁开眼睛,“但是以前至少可以尝试着挽救他。”
他将之前自己看过无数遍的视频在程青君投影出来,声音里隐含暴怒,“但是现在,那些人想要毁掉顾钰。”
要将他捧上神坛,然后看着他献祭自己。
顾景云曾经读过一些古早的神话,那上面说很久之前人们供奉神灵,献给神灵的祭品通常是活物。
而现在,顾钰就在神灵的祭坛上,他就是那只洁白的羔羊。
顾钰在床上躺了很久,他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大概有几个小时,或者只有几分钟。
但是顾钰感觉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仍旧没有睡着。
窗帘被紧紧拉着,只透进来一线光亮,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黑暗到处蔓延,爬上了他的身体。
顾钰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长久地盯着天花板看,在心里默数着,当默数的这个数字达到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之后,闹钟响了。
系统贴心地选用了一个柔和的音乐,窗帘被拉开。
顾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即使今晚他并没有睡着,但他如坠梦中,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顾钰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这是他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在不知道要做什么,想什么的时候,就低下头盯着脚尖看。
按照顾钰自己设立的时间表,他有五分钟时间能够静静地坐在这里,在五分钟之后,他就要起身去洗漱,洗漱的时间是十五分钟。
在洗漱过后,顾钰就应该出门了。
先去研究所,然后替阿尔文检查身体数据,最近阿尔文的记忆有记起来的趋势,在这之后,他要带着阿尔文去餐厅。
在将阿尔文送回研究所之后,顾钰才算是开启一天的工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钰今天忽然觉得有点累。
所以他在床上坐了十分钟,在出门的时候也晚了十分钟。
顾钰的倦意就连阿尔文都看出来了。
他拉着顾钰的衣袖,期期艾艾地询问,“医生是昨天没有睡好吗?”
顾钰侧过头,安抚性地露出一个笑,只是这笑容里多少有些勉强,“没有,我只是有些走神。”骗人,阿尔文在心里轻轻反驳,明明就是一副很疲倦的模样。
也不是提不起精神,而是带着些厌世感,情绪就像是隔了一层,整个人如同月光下平静的湖面,一丝波澜都没有。
仿佛不管什么都无法让他的情绪有所起伏,眉眼间些许倦意,垂下眼帘时,细细密密的睫毛落到眼底,倦意就越发明显了,而就是这点倦意使得顾钰看起来距离人群更加远了。
分明他就走在人群之中,却融入不进去,泾渭分明到一眼就能看出顾钰的不一样,但是又让人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周围的人大约都看过那个视频了,他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钰,用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带着好奇跟探究看向顾钰。
顾钰其实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目光的,自从联赛之后,他就经常被人用各种目光注视着,顾钰早就习惯了。
对于这种略带有冒犯的目光,他脾气好,从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甚至有时候抓到偷看的人还会回以一个微笑。
久而久之,大家对于顾钰的关注跟好奇也就没有那么多了,只是偶尔会有几个爱慕者继续向顾钰投去注视的目光。
但是,今天不一样,顾钰想,仿佛全世界都注视着他一样。
几乎是每个人都向他投来了目光,隐蔽的,好奇的,带着期望的。
这些目光轻飘飘的,却又带着重量,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朝着顾钰整个落下来。
铺天盖地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周围人不断地看向顾钰,间或窃窃私语。
似乎有什么在悄然发生改变。
顾钰领着阿尔文取了早餐,两人在一张圆形的餐桌上坐下,顾钰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面包。
餐厅里的大屏幕正在播报着一个访谈节目。
以前曾经批判过顾钰的,那个头发五彩斑斓的主持人正在侃侃而谈,他正在说的话题正是在网上引起巨大讨论的那个视频。
节目先是播放了那个视频。
顾钰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视频,配合视频的音乐有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他继续听下去,鼓点激烈的时候顾钰只觉得心脏也随着这节奏一起跳动了。
精神力海里有什么被启动了,就如同一个遍布齿轮的机械,每个齿轮的齿都精确地咬合,运转。
餐厅里熙熙攘攘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仿佛有一层水流将那些声音都封闭在了外面,连带着那些目光。
顾钰极其专注地看着那个视频。
那个视频播放的时候,主持人就在一边解说,他评判着,指出来一点,“这个视频的制作者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对顾钰投注了太大的希望,包括现在网上正在热切讨论的,关于改变S级制度的声音,这完全不是顾钰能够考虑的问题。”
”顾钰的治愈能力的特性也注定了,他压根就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指望顾钰改变一切的想法是过于理想跟可笑的。他就应该好好当一个医生,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注定失败的事情上。”
”或许这个制度是应该改变,但不会是顾钰来改变,也不应该是现在改变,大家对于他最好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的希望。”
这个主持人一向对顾钰就秉持着批评的态度,发表这样的言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节目结束之后,电视台的直播间内。
一头彩虹毛的主持人立刻松了口气,他看向导演,“军区给出的命令没有出错吧?确定是要我们这么说吗?这么做对他们也没有有什么好处吧……”
他挠挠头,一副不解的模样,“我觉得那个视频做的挺不错的,我本来不太喜欢顾钰,现在觉得他或许有能力可以改变这腐朽的一切。”
导演:“反正上头怎么命令我们就怎么做就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
顾景云看着节目结束,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开口向副官问,“顾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副官微微弯下腰,“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晚了十分钟。”
“这段日子仔细盯着联邦跟其他几个军区的动向,黑市跟混乱地带也不要放松警惕。”
既然不知道敌人到底是哪一方,也不知对方的来意如何,就只能全方位地戒备起来了。
“以后多注意一些网上关于顾钰的舆论动向,我不希望再有其他的东西就像这个视频一样将顾钰推上众矢之的了。”
顾景云沉吟半晌,忽然道,“不如我们也做一个视频好了……不,专门做一个访谈专题,内容就是关于第二军区的S级待遇,以及该不该减轻第二军区对S级的压迫,毕竟我们已经拥有顾钰了。”
“既然网上舆论都在说着要更改制度,那就尝试着从压迫最重的地方改起好了。”
第二军区。
第二军校的校长坐在首脑办公室的沙发上,而他面前的投影屏幕上,顾钰的视频播放到了一半,还没等全部播放完,首脑就伸出手按下了暂停。
那是一只满布着裂缝般纹路的手,让人无端地联想起干枯的树。
首脑咳了咳,用沙砾在地上摩擦一般的刺耳声音开口,“不过是个天真到无知的孩子而已,说的话也令人发笑。”
第二军校的校长是个戴着眼镜的瘦弱青年,他闻言推了推眼镜,神色局促紧张,“可是这个视频已经在军校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那些S级也……”
首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切断那些S级们所有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全面封锁这些消息。这点小事还要我来教你吗?你好歹也是第二军校的校长,也不至于事事都要我教你。”
虽然是这样抱怨着,但是他显然并不因为校长事事请示自己而生气,正相反,他享受这样的细无巨细的掌控。
“让军校内的S级平日的训练强度增加一倍,任务也翻倍,省得他们闲下来,想一些有的没的。
校长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注视着首脑,他已经很老了,老到双眼都已经混浊,老到,老到不肯接受任何变化,老到昏了头,只知道紧紧攥紧手上的权力跟力量。
他的生命已然所剩无几,却越发贪婪跟急迫,对手上的权力盯得越来越紧,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敏感易怒,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点燃他的怒火。
几乎没有人能逃过首脑阴晴不定的脾气,第二军区内人人如履薄冰,目前也只有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校长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
可现在,他对于面前迟迟不给出回应的校长也升起一些不明不白的怒火与自己都没查到的忌惮。
就在他要发火的前一秒,校长笑了起来,这是带着妥协的笑,搭配着他那张草食系的脸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
校长叫丹尼尔,跟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一样,他出身也普通,毫无背景,也没有任何派系,身形瘦弱,因为面部线条过于柔和,神态甚至还带着些许怯弱,整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军队出身。
而首脑会选择让他坐上校长的位置也是因为他看起来最没有威胁性,最无害,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性。
丹尼尔校长又露出那副如往常一般的,懦弱恭顺的表情,他深深弯下腰,“这就按照您的命令去做,最近我身体不大好,刚刚出了会神,还望您不要介意。”
只要首脑还没有昏庸到发动内战,将军区的军队泯灭消折在无谓的怒火与掌控欲之中,这些无理的要求他都可以容忍。
丹尼尔的态度过于诚恳,首脑即使有些不满现在也不好发作了,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刚刚转身就被出声叫住,首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的笑容带了些不怀好意。“最新一级的那些S级是不是快要到成年礼了?”
丹尼尔:“确实快到了,但是……”
首脑无视他的话,径直命令道,”到时候邀请那个孩子也一起来观礼吧。”
语气强硬且不容置疑。
丹尼尔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于是只得沉默地行了一礼,而后走了出去。
就在丹尼尔走出房间,门平滑合上的一瞬间,一道机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这稍稍引起了丹尼尔的注意,他似乎记得,首脑一直是个古板教条的人,对于所谓的人工智能一向持排斥的态度,办公室内从未启用过类似的东西,一直沿用最基础的配置。
第83章
顾钰只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往下坠落,就像是落入水中,却没有溺水的痛苦,只是静静往下坠落,身后的深渊似乎正在伸出双手,向着他展开怀抱。
诡异的是,深渊的怀抱并不冰冷也不潮湿,而是温和宽厚到让他想起母亲的怀抱。
令人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孩童时母亲轻柔的安抚跟那支记不清唱词,只能模模糊糊回忆起曲调的摇篮曲。
有什么东西在引诱他陷入沉睡。
但是顾钰下意识觉得,如果他就此沉睡,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是那个怀抱格外的温暖,让他忍不住贪恋。
“顾钰,顾钰!”
有什么声音在喊他,那人似乎十分急切,一声声的,半分不肯停歇。
顾钰被猛然惊醒一般,他回过神,侧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不由得愣了一下,“利未……”
利未安森站在一边,手放在顾钰的肩上,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见顾钰回过神来才稍稍安心,“你刚刚怎么了?怎么走神走得这么厉害?”
利未安森的目光落到顾钰眼底淡淡的青上。
顾钰察觉到他的视线,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昨晚睡得不太安稳。”、
他轻描淡写道,“可能是这几天有些不太适应军舰的航行状态。”
利未安森没有应声,只是观察着顾钰,半晌后才道,“我觉得你应该去休息。”他难得表现得如此强硬,“现在就去。”
不容顾钰拒绝,他率先开口,“我帮你去请假,研究所那边也不是非得要你每天都在的,不是吗?还有其他研究人员。”
“阿尔文我帮你看着,我待会儿带他回研究所,到吃午饭跟晚饭的时候我都会带他出来的。”
“只有治疗S级这个工作是必须你去的吧?其他的工作我都帮你请假。”
利未安森一边说着,一边在阿尔文旁边坐下,他托着下巴,“你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好好完成研究工作,效率也不会很高,不如去好好休息一下再开始。”
“就像你经常跟我们说得一样,好好地去睡一觉。”
利未安森直觉顾钰不会喜欢那个视频,而且顾钰是在看了那个视频之后才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的,所以他对于那个视频只字不提。
面对利未安森难得的强硬姿态,顾钰愣了愣,片刻后才回应道,“好啊。”
利未安森的视线落到顾钰苍白的唇上好久,半晌后才移开视线,小声道,“我会跟程教授说你没有好好休息的事的。”
顾钰并没有生气,只是弯了弯唇,“那就麻烦利未帮我请假了。”
或许是因为状态不好,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漂亮的水晶一样,一触即碎。
顾钰的不在状态很快就被上报了。
因为军舰即将降落地球,对付那些莹蓝色的虫族还需要顾钰的帮助,加上顾钰本身的珍贵性,上层对于这件事情异常关注。
而顾景云这边还要再加上另外一个理由——因为有着那段不知名的“程序”的存在,对于顾钰的一点变化都要倍加关注。
程青君给顾钰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只查出来一项睡眠不足的问题。
而且在检查过程之中,顾钰有着很明显的心不在焉,精神恍惚。
但是这甚至比身体上的伤势更加难办,军区研究所对于精神上的问题几乎很少涉及,光看S级的情况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程青君找不出原因,只能叮嘱顾钰,“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熬夜。”
除此之外,就再也无能无力了,哪怕再紧张,也只能让顾钰自己恢复过来。
毕竟顾钰自己也算是帝国这边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之一,如果是他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帝国这边根本没有解决的方法。
利未安森虽然跟阿尔文不对付,但是他答应了顾钰要好好照顾阿尔文,也就只能带着阿尔文了。
他在训练完之后,还带着阿尔文参与到了S级的活动之中——这是最近S级们才开发出来的新活动,起因是顾钰给茜茜的一个叫麻将的桌游。
本来茜茜只是要找三个人凑一局,结果后来越来越多的S级参与到这项活动之中。
只是因为麻将只有一副,所以每个人只能轮流上桌,输了就下去,只能赢家能留在牌桌上参与下一局,这种残酷的制度不仅符合S级的价值观,也能防止越菜越爱玩的菜鸡一直玩下去。
目前牌桌上是诺兰坐庄,吴九辨坐在一边观战。
诺兰跟吴九辨是被大家一致禁止一起上桌的,防止两人合伙坑人,互相喂牌。
利未安森已经输光了所有的成就点,带着阿尔文在一边的沙发上喝饮料,吃点心。
阿尔文跟利未安森特别不对付,如果是平时,阿尔文连话都不会跟利未安森说,当然利未安也乐得清闲,但是目前形势不一样。
阿尔文没有任何信息渠道来得知顾钰的消息,不得不开口问利未安森,“顾钰现在怎么样了?他是生病了吗?”
利未安森瞥了一眼阿尔文,抬了抬脚,示意阿尔文把蛇尾往一边挪一挪,“他没有生病,只是没有睡好。”
阿尔文现在的智商稍微比之前好一点了,但还是免不了孩子心性,狐疑地看着利未安森,“可是他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
其他人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诺兰原本正握着一张牌,闻言也跟着众人一起抬头看向利未安森,“顾钰出什么事了?”
就像是按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原本正在房间里各自做着自己事情的人都停了下来,喧闹声停下,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利未安森跟阿尔文。
“别乱说。”利未安森有些烦躁地喝了一口冰镇的饮料,将一块冰块也喝了进去,他用尖利的牙齿将那块冰块儿咬的咯吱咯吱响,斩钉截铁道,“顾钰才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