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元帅在这种细节上花心思，看来是真爱啊。
副官在心底叹息，又有些羡慕。
有雄子的感觉真好啊。
无论等级上适不适合，拥有一只喜欢的雄子，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慕卿一早就换上了军校制服，去食堂用餐。
雄子和雌子需要的营养物资完全不同，因此他们的食堂也是单独一处，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雌子。
直到到了礼堂，才见到体型高大壮硕、眼睛亮得吓虫的雌子军校生。
慕卿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他们是来维持秩序的学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身上绑着绷带、带着伤。
帝都军校的训练这么恐怖吗？
像“雌子为了近距离接触雄子，不惜在训练场打群架”这种真相，是慕卿绝对想不到的。
当初有多少雌子军校生不看好雄子进入军校，雄子入学考核的成绩出来后，就有多少雌子为了一个典礼当天维持秩序的名额争破了脑袋。
能通过考核的都是极为优秀的雄子，A级占了大多数，甚至还有超A级。
以及……那位传说中满分通过考核的“启明星”。
慕强是虫族的天性，没有雌子不向往强大而优秀的雄子。
可能接触雄子、率先在雄子面前留下印象的名额有限，就只能以雌子间的传统方式解决了。
现在能出现在慕卿他们面前的雌子，都是揍趴了无数对手、踩着无数校友伤痕累累的身体爬上来的。
“好恐怖……”金灯从站岗的雌子身边走过，还紧张地抱住慕卿的手臂，直到走远了，才敢小声说：
“他们的眼神好凶，像是要把我们吃了。”
“没事，我没从他们身上感知到恶意。”慕卿拍了拍金灯的手安抚，又道：
“实在害怕就跟在我身边，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星星你真好……呀，突然想起我喜欢的一个主播昵称也叫‘星星’，他的机甲驾驶技术也很强，我要给你安利。”
“好……”慕卿总觉得这描述有些熟悉。
随后就发现他的感觉没错，就是他的另一个马甲，帝国直播的“北极星”。
世界真小。
当进入礼堂，金灯卖安利的声音就停止了，整个礼堂明明有不少虫，却寂静无声。
慕卿若有所感地看向最前方，在校长和众位部长的对面，站着一群身形高大的军雌，为首的银发军官格外出众，让虫移不开视线。
那军官微侧过头，冰蓝的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周身冷冽的气场便骤然柔和。
慕卿看着他，甜甜一笑，嘴唇轻起，无声做着口型。
——“夏莫斯叔叔。”
他当初以元帅的身份跟小雄子接触，小雄子就将他当长辈。
长辈和晚辈的关系让小雄子更容易卸下心防，也让他他更容易获得小雄子的信任。
可固有印象一经形成，就难以扭转。
他在小雄子面前，怕是很难再年轻起来。
算了，“叔叔”就“叔叔”吧。
不是“叔叔”的虫，小雄子还未必肯接纳。
夏莫斯调整好心态，很自然地收回视线，只用余光关注着慕卿的方向，没让其他虫发现到他对慕卿的不一般。
而另一边，零幺正在慕卿脑海中为他科普。
“看到元帅的袖扣了吗？雌子把跟雄子眼睛颜色一致的饰品戴在身上，是对雄子隐晦的示爱。”
慕卿闻言不由看去。
夏莫斯的袖口上，有两枚翡翠袖扣。
翡翠晶莹剔透，袖扣的设计华贵大气。
慕卿眨了眨眼睛，同样清澈透亮的翡翠色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零幺感叹，“想不到夏莫斯元帅那样一个看起来严肃古板的虫，还会有这样的小心机。”
“应该只是巧合。”慕卿在心中道。
可看着夏莫斯始终关注他的模样，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跟夏莫斯的关系表面看着简单，实则错综复杂，像两根缠绕交错的丝线，难以理清。
表面上，他们是基因配对的伴侣。
SSS级和C级，等级差大到让虫怀疑有内幕。
实际上，他不是什么C级，他和夏莫斯早在基因配对前就有过接触。
他为夏莫斯进行了深度精神梳理，而夏莫斯成为了他生理觉醒的引导者。
各取所需，却又极度亲密。
他们还有电影《伪装军雌》的合作。
帝国元帅隐藏身份去拍电影，还是扮演一个精神暴动、半虫化状态的军雌，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此外，夏莫斯还注册了他制作的游戏《启明星》，ID叫“守护星”。
慕卿不由想到了玩《模拟战场》时，交到的唯一一个雌子朋友，他的ID也叫“守护星”。
同样的ID，同样是经历了曜石星系战役的军雌，他很难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慕卿不清楚夏莫斯是什么时候发现了他有问题，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夏莫斯早就清楚他的身份，并始终关注着他，配合他的表演。
伪装被看透，会让虫丧失安全感。
尤其是像慕卿这种本身就对虫族归属感不强的虫。
在他得知军雌325是夏莫斯、自己早已暴露时，慕卿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
放弃此前所有伪装经营的身份，彻底离开夏莫斯身边。
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军部重修《征兵工作条例》，不再只招收雌子，各大军校也纷纷响应，宣布招收雄子军校生。
这样的结果在慕卿的预料之中，但比他预计的要早了太多。
他以为，这至少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坚持不懈的抗争。
慕卿很清楚，促使这一切加速达成的是夏莫斯。
不管夏莫斯的出发点是看到了雄子在军事上的潜力，还是想利用雄子进一步增强自己的影响力，他确实让慕卿所求得到了实现，让许许多多的雄子看到了希望。
慕卿首次尝试去信任一只虫。
他选择了留下，因为他相信夏莫斯就像他感知到的那样，对他没有恶意。
他收下夏莫斯带来的星辰花，将它插在用精神力凝聚的花瓶里，因为他相信夏莫斯对他表露的……爱。
“我有蓝色星石的袖扣吗？”慕卿在脑海中问零幺。
军校生不能佩戴影响训练的饰品，不过给制服换个袖扣还是没问题的。
零幺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开心道：
“当然，就在你的空间纽扣里，它的包装是一个印着齿轮纹样的黑色盒子。”
慕卿将精神连通空间纽扣，果然看到了一个有着齿轮纹样的黑盒子，里面是一套蓝星石袖扣和胸针。
这应该是零幺在他拍摄《伪装军雌》期间网购的，他搬家时一起收了起来。
慕卿取出袖扣，将其戴上。
坐在旁边的金灯注意到慕卿的动作，一瞬的疑惑后露出了然的表情。
“你也喜欢元帅。”金灯用的是肯定句。
慕卿抬眸看向礼堂最前方的夏莫斯，正好与对方看过来的眼睛对上。
那双漂亮的冰蓝眼睛不似以往的冷静，蕴含着探究与渴求的目光显得过于急切。
等级越高的虫五感越敏锐，夏莫斯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慕卿对他笑了笑。
夏莫斯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但那略微紧绷的身体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慕卿很少看到这样情绪外露的夏莫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没有忘记引起夏莫斯这样反常的话。
——你也喜欢元帅。
“也？”慕卿注意到金灯的用词。
“大家都喜欢元帅。”金灯道。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够严谨，补充道：“也不是所有，百分之七十的雄子，和百分之九十的雌子吧。”
慕卿了然。
也是，夏莫斯那么优秀，帝国的最高统帅，数千年来唯一的SSS级雌子，容貌身材也完美得无可挑剔，当然会有很多很多虫喜欢他。
令慕卿不解的是，“雄子的比例居然比雌子少？”
怎么只有百分之七十的雄子喜欢夏莫斯元帅，剩下那百分之三十是审美有问题吗？
金灯四处看看，见没虫注意他们，连元帅的视线也从观众席上收回，他才凑近慕卿，压低了声音道：
“元帅当年，拒绝了很多高等级雄子的示爱。”
雄子大多心高气傲，尤其是某些备受追捧的高等级雄子，在他们眼里，主动示爱就是恩赐，哪怕另一方是帝国统帅。
夏莫斯元帅干脆利落的拒绝，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羞辱。
由爱生恨，是最容易不过的事。
“还有就是这次的重修《征兵工作条例》、公开招收雄子军校生……”
金灯顿了顿，还是道：“有那么一部分雄子觉得……元帅在压榨他们，剥夺他们的特权。他们认同《雄子保护法案》，发自内心地认为雄子不该从事危险工作。”
连一向咸鱼的金灯，都看得出这项改革对帝国、对雄子有多大的意义，可有些虫就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接受一切改变。
危险工作……什么是危险工作，危险由谁来定义？
当军虫是危险工作，驾驶机甲飞船是危险工作，研发器械是危险工作，外交记者是危险工作……长此以往，雄子不用出门了，在家里做雌子的专属精神梳理师得了。
慕卿拍了拍气鼓鼓的金灯，“别太在意，他们以后会懂的。”
只要有虫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虫自然会跟上。
不管是慕卿还是夏莫斯，都从没想过强求雄子走出家门，进入军校、军部或者别的什么。
慕卿也只是希望雄子能多一些选择权。
没有选择的权力，和有选择但自己不选，是两回事。
就是不知道因此被那么多雄子讨厌的夏莫斯，心中有何想法。
会懊恼后悔吗？
想必不会。
夏莫斯是认定了就会去做、并且绝不回头的固执性子。
就是这样的固执坚持，让临危受命的夏莫斯将天伽占领的领土一寸寸夺回，将天伽挡在曜石星系以外。
也是这样的固执坚持，让慕卿在见到夏莫斯之前，就对他心生仰慕。
慕卿的指尖摩挲着蓝星石袖扣。
以前是仰慕，现在或许还多了点别的什么。
礼堂中，雄子军校生全员到齐，唯独教师席上还空了一个座位。
直到临近典礼开始的时间，才有一位容貌艳丽的金发雄子匆匆走入。
原本安静的礼堂因他的出现有了片刻的混乱。
“天，是金焰阁下！”
坐在慕卿身后的雄子小声惊呼，“星网上一直有传言说金焰阁下会来教我们，没想到是真的。”
“你的消息太滞后了，没看学校官网上公布的教师名单吗？金焰阁下是我们雄子分院的院长。”
“这可太棒了！”
雄子军校生们惊喜不已，只有金灯注意到金焰眼下的浅淡黑眼圈。
“他昨晚干嘛去了？不会是玩了一晚上游戏吧？”
“游戏？”慕卿看向金灯。
“就是昨天跟你介绍的《启明星》，我也安利给我哥了。”
金灯说到这顿了顿，略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唇，在慕卿看过来时，又干笑着继续道：
“金焰就是我哥……很不可置信，对吧？”
很不可置信吗？
慕卿没感觉，“你和他发色一样，五官轮廓也有几分像，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有血缘关系。”
金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指的是他们等级差，一个S级，一个B级，谁能想到这样两只虫是兄弟。
“启明星”却说他们长得像……
这是什么脑电波完全对不上的谈话啊！
金灯苦恼地抿起唇，片刻后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是第一次，有虫在知道他和金焰是兄弟后，没有惊愕万分地感叹他们的等级差，没有鄙夷也没有怜悯。
另一边，走进礼堂的金焰没关注军校生们的小声议论，也没前往自己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到夏莫斯和罗卡校长的桌前。
“元帅，校长。”
金焰睁着天蓝色的明亮眼睛，黑眼圈也掩不住他眼里的兴奋与激动，他道：
“我发现一个能锻炼雄子精神力、引导雄子使用精神力的虚拟游戏，希望能将其引入军校教学。”
“虚拟游戏？”
罗卡校长对此有些诧异，但并不抵触，《模拟战场》就是一个将虚拟游戏引入教学的成功案例。
只是，能锻炼精神力、还能引导雄子使用精神力的游戏……闻所未闻。
夏莫斯若有所思，“你是指……”
“《启明星》！”金焰道。
对于这个答案，夏莫斯竟不觉得意外。
他是雌子，没机会在游戏里体验针对雄子的精神训练，但《启明星》在雄子中非凡的热度已经隐隐说明了什么。
没有任何一款模拟战斗类游戏能拥有那样多的雄子玩家，如果有针对雄子的精神训练模块就说得过去了。
从雄子参军的《伪装军雌》，到训练雄子精神力的《启明星》，夏莫斯隐隐从中嗅到了什么。
这让他几乎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军校生中的慕卿。
他的雄子正在掀起一场变革。
一场足以影响整个虫族的巨变。
夏莫斯微收拢手指，克制住回头的冲动。
他知道以慕卿的五感，绝对能听到他们这里的谈话。
他不能表现出太大反应，那会惊动他敏感多疑、时刻都会抛下原有身份消失的雄子。
“你的提议很不错。”
夏莫斯注视着面前的雄子分院院长，正色道：
“不过这需要进一步的讨论规划。如果那个虚拟游戏真的对雄子的精神训练有益，军部会负责联系游戏方。”
希望他的提前提醒，能让小雄子做好足够的准备，不会在军方代表去联系时直接消失，就像当初的电影工作室一样。
即使夏莫斯拦下了所有调查星辰电影工作室的势力，那座位于翡翠星中心区的工作室依旧虫去楼空。
慕卿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晨星”这一身份。
夏莫斯不由想到那为期一周的生理觉醒后，雄子在他脑海中种下精神暗示，让他无法记住对方的脸。
这种达成目的后就改换身份消失的方式，是夏莫斯始终不安的原因。
他害怕哪一天雄子也会抛弃“慕卿”这个身份，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
他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他的雄子。
慕卿不知道夏莫斯心中所想，但他确实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这可不是他有意偷听。
他的等级很可能已经到达跟夏莫斯一致的SSS级，即使雄子进化的主要方向不是身体，敏锐的五感也足以让他听见礼堂内的任何动静，想不听那些交谈都不行。
《启明星》会被军方关注在他的预料之中。
开创性的精神力锻炼以及作战方式，几乎颠覆了所有虫的认知，被军部和一众帝国高层关注都是迟早的事。
“合作”可比“封禁”“掠夺”什么的要好上不少。
如果是其他虫提起，慕卿绝不会轻信，但提出合作的是夏莫斯……
慕卿看向走上演讲台的夏莫斯。
银发雌子神情是一贯的肃然，他没有说那些浮于表面的空话，而是掰开来讲述虫族与天伽的时局、帝国雌子和雄子的现状、军部为什么要招收雄子、军校又为什么要招收雄子军校生。
“为什么要招收雄子军校生？
“自帝国建立以来，能进入军部、登上战场的，就只有雌子。哪怕出现雄子的身影，也是在战后的医疗室中，为狂躁的士兵进行精神梳理，真正作为战士的只有雌子。”
夏莫斯注视着台下那些身着整齐军校校服的雄子，眸光平和而有力。
“雄子真的比雌子孱弱吗？真的无法作战吗？
“或许从体质上来说，同等级雄子确实弱于雌子，但雄子同样有着雌子所并不拥有的，那就是强大精神力。”
“数千万年前，还被称做‘脑虫’的雄子能指挥千军，在战争中担任极为重要的角色。
“没道理在了拥有机甲、战舰的星际时代，在肉体的战力能被机甲无限削弱又无限强化的时代，雄子反而不能踏上战场。”
“每一个雄子都拥有无尽的潜力。
“在军部修改征兵条例后，一众军校开设雄子分院，招收雄子军校生，就是为了帮助你们激发潜力，让你们掌握属于你们自己的力量。
“你们将是帝国新的希望！”
慕卿注意到，礼堂中所有雄子的情绪都因为这一翻话被调动了起来。
对啊，都是驾驶着机甲、战舰作战，又不是身体肉搏，凭什么雄子不能上战场？
金灯脸颊激动得泛红，放在身前的手握成了拳，看向元帅的双眼亮得惊虫。
连他这样咸鱼的虫，都恨不得穿上机甲上阵杀敌，更不用说其他原本就对当军虫有着强烈意愿的雄子。
慕卿看向夏莫斯的眸光深了些。
该说不愧是元帅吗？夏莫斯调动虫的情绪、激励虫心的能力堪称一绝。简单的道理由他说出来，就堪比战前演讲，能让虫愿意跟他出生入死。
连他都跟着心中一热。
夏莫斯的讲话还在继续，慕卿却盯着他那双冰蓝眸子移不开眼。
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蓝星石袖扣，慕卿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干燥。
明明来礼堂之前还在餐厅喝过果汁，为什么会口干呢？
极度渴望着吸吮点什么，尤其是看到夏莫斯张合的唇瓣时。
夏莫斯在演讲台上致辞，蓝眼睛状似不偏不倚地注视着每一位军校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的视线扫过台下时，真正看到的只有慕卿一只虫。
哪怕在精神暗示下，对方的容貌平凡普通得毫无记忆点，让虫转眼就忘。
夏莫斯还是只能看到他。
毫无道理，没有逻辑，在夏莫斯的世界里，慕卿就像黑白影片中唯一的彩色图像，存在感强到他根本无法忽视。
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专注而热切。
有那么一刻，夏莫斯想一直讲下去。
当然不可能一直讲。
年轻虫大多缺乏耐心，最讨厌的就是长篇大论的说教，他可不想像贵族议会的那些老头子一样惹虫厌烦。
简练说完致辞，夏莫斯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
副官来到他身侧，低声说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帝都军校一众老师起身相送。
元帅军务繁忙，能抽出时间亲临致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没虫觉得他会留下参加完开学典礼。
夏莫斯的脚步顿了下，借着跟众虫道别的机会，最后看了眼慕卿的方向，便收回视线，大步走出礼堂。
慕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调动精神力，给礼堂中的虫种下精神暗示，起身从激动鼓掌的金灯身前走过，悄然跟了上去。
没虫注意到他的离开，哪怕他从他们眼前走过。
穿过长廊，走出礼堂大楼，慕卿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夏莫斯。
军部的飞行器就落在前方空地上，夏莫斯却停驻在门口，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忽地，夏莫斯转过了身。
他凝眉扫视门口，最后，深邃的眼睛准确地看向慕卿的位置。
慕卿呼吸微窒。
他的精神暗示还在持续运作，动作也放得足够轻，按理来说夏莫斯不该发现他。
是哪里出了问题？
“卿卿？”夏莫斯唤了声，一手抬起，伸了过来，就要落到慕卿头上。
慕卿在夏莫斯出声前，运用精神力影响了周围亲卫的视听，让他们认为元帅依旧站在门口独自沉思。
做完这一切，夏莫斯的手也落到了慕卿头上。
刚一接触，那手就像被电到一样缩了回去。
“怎么了？”慕卿疑惑看过去。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发，没有静电啊。
夏莫斯眼眸微动，冰蓝色的眼瞳里，从空无一物，到倒映出金发雄子的模样。
当虫坚信心中所想时，精神暗示就不再起作用。
夏莫斯坚信慕卿就在面前，于是，他看到了他。
一只正护着头顶卷毛的小雄子。
“怎么出来了？是……典礼太无聊吗？”
夏莫斯想到了自己的致辞，有些担心是自己讲太多，惹了雄子厌烦。
慕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来，看到夏莫斯离开，就下意识跟了出去。
如果没被发现，他或许会目送对方登上飞行器离开，然后回到礼堂。
可现在被发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跟出来的原因，就只能顺着夏莫斯的话说。
“唔，开学典礼不就那些东西……”
唯一有意义的部分，只有开场的元帅致辞，后面的那些参不参加都一样。
慕卿说完，看到夏莫斯抿起了唇，低垂下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懊恼。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可能有歧义，连忙补救，“啊，我不是说夏莫斯叔叔讲的不好……”
“准确来说，你的致辞棒极了。全场的虫都被你的话触动，连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上阵杀敌、守护虫族。我说的都是真的。”
慕卿抓住夏莫斯的手臂，目光真挚。
夏莫斯的视线随着慕卿的动作落下，当即就怔了住。
直愣愣地盯着慕卿的手腕，大脑一片空白。
慕卿以为对方不习惯在外面跟他有肢体接触，正要收回手，却被夏莫斯反握住了手臂。
“……嗯？”慕卿疑惑。
夏莫斯眸光闪动，面部肌肉有些不自然地僵硬，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慕卿顺着夏莫斯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之前佩戴上的蓝星石袖扣。
哦，是这个呀。
慕卿引着夏莫斯的手臂转动，把对方军装上的袖扣也露了出来。
一蓝一绿两枚袖扣，就那样出现在了一起。
“很搭，不是吗？”慕卿轻笑着道。
“是……”夏莫斯喉结滚动，声音干涩。
在致辞时能轻易说得虫热血沸腾的唇舌，此刻却只能给出一声干巴巴的肯定，除此之外说不出任何话。
与心爱之虫眼睛颜色一致的饰品，一种隐晦的表白。
夏莫斯迟钝地发现，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卿不再刻意跟他划清界限，不再回避他的感情，他甚至在尝试给予他回应。
这个发现让夏莫斯心神震颤，几乎难以维持一贯的冷静自持。
还是慕卿先收回了手。
他依旧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虫这么亲近，哪怕在他的精神暗示下，其他虫根本不会知道他跟元帅有所接触。
“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了，假期见。”
帝都军校是全封闭式教学，得到学年末才会放假，得等大半年才能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