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也沉了心,面色沉重。
“给我一份迷药吧,无色无味药效霸道强悍的。”苏佑往自己营帐走,一边走一边向康骏说道。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我日了个万,谁知道只写了六千……
啊啊啊啊……
颟顸(man,han)无知
下个世界配置仍然三个片片?
第58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26)
夜色寂寥, 天幕如湛蓝布缎,星辰遍布,点缀闪烁, 秋意渐浓寒意深重, 夹杂在风里刺骨寒凉,野草被吹得窸窣作响。
苏佑在营帐里听着外面的风声,低眼垂眸看着一桌子的菜, 都是家常小菜, 相比他平日里吃到的清淡朴素许多,这是他在上个世界为了读书学会的仅有的菜了,做得仓促又图快, 算不得多好。
说起来,这还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做的第一顿饭, 除此之外,全是美味佳肴。
每一道菜他都试吃过, 虽然味道一般, 但也算不上难吃,他希望他们三个别嫌弃。
一般晚上这个时辰,三个人都会默契地到他营帐里陪他吃饭, 为了不让他们察觉异常,他特地没有让人去请他们,自己守在桌前, 佯装无事, 等待他们过来。
血蛊的最后时间快要到了,想来他们已经焦头烂额, 忙得支不开身, 苏佑以为他们会晚点, 甚至不来,但却没想到他们都准时地前来,看见一桌子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菜,还愣了愣。
“换厨子了?”阿穆罕疑惑。
“没有,今日是我自己动手做的。”苏佑扬了扬下巴,很是骄傲道:“我猜你们肯定想不到我还会做饭吧?”
“朕还……真没想到。”赵懿愣了愣,显然有些遗憾:“在皇宫中你都不曾做过。”
他和苏佑朝夕相处近半年,竟不知晓他会做菜,也从没有尝过。
“做过的,你罚我凿冰那天,那只荷花鸡是我做的,特地为你留的。”苏佑忽然想到那天情况,顿了顿问:“你没吃吗?”
“……”赵懿脸色顿时僵住,黑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变成浓浓的悔意,难看至极:“我……我给扔了。”
“真该死!”赵懿咬牙切齿,恨不得回到那天掐死自己。
“没关系,今天全是我做的,你试试。”苏佑递出一双筷子,赵懿接过,面上还是懊悔,甚至陷入自闭。
“你们看看怎么样?”苏佑很是期待地给阿穆罕和林端也递了筷子,满心雀跃:“快尝尝。”
两个人坐下接过筷子,阿穆罕夹一道菜夸一次,赵懿不甘示弱,恨不得把苏佑夸到天上,苏佑听得弯唇笑,却摇头说:“这是我仅会做的了,相比御厨我知道我做的不怎么样。”
苏佑余光瞥见一边林端纹丝未动,垂了眼,随即他拿起筷子给林端夹了一片菜,小声说道:“快吃呀,我知道你们每天都很辛苦,我也不能做什么……对不起。”
声音怯怯,似乎愧疚到羞愧。
林端轻阖眼眸,看了一眼自己碗筷里的小菜,说:“没事,你已然做得很好。”
他拿起筷子,夹了小菜放入口中,品尝片刻后,说道:“好吃的,你不必自谦。”
“呼,怎么只给他一个人?”赵懿皱眉,不满道。
“还有这。”阿穆罕附和。
“好,都给你们,只给你们,好不好呀?”苏佑哭笑不得,完全没想到男人却连这个都要争,连忙给另外两个人也夹了菜,自己完全雨露均沾,端水端得极其平,谁也不少谁,谁也不多谁,夹菜就夹三个人。
林端比另外两个恨不得吃独食的人冷静矜持,基本是苏佑夹一点吃一点,他看着苏佑夹过来的土豆片良久,最后抬头对上苏佑,却突然地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苏佑心头一紧,以为林端发现了,却看见他不曾剩下吃食,才松了一口气,自己着急上火,心慌意乱,笨拙地脑子转得尽快,脸色都憋坏了,却越想越空白,最后生生憋出一句:“我想告诉你们,我有心上人了……”
三个人都顿住,灼灼地看向他,恨不得直接把他融化在座位上。
苏佑脸红耳根也红,因为说谎,视线难以固定,眼尾还烧着红,怎么看怎么像是羞怯的模样,几个男人眼神凝视苏佑良久,都皱了眉。
“是谁?”有人冷声问,听起来平淡,内里却含着蓄势待发的愤怒嫉妒。
“在你们三个里面……最爱我,对我最好的那一个。”苏佑说着,愧疚心虚地低下头,却落入男人眼中,看着都是因为过于害羞而躲避。
简直一副情窍初开的纯情可爱。
一下子就迷了几个男人的眼,一个个激动起来,连忙急切追问:“是谁?是我对吧?”
甚至向来淡定从容的林端都掐紧了筷子,指节隐隐发白。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告诉你们。”苏佑卖了个关子,随即转而道:“我才不喜欢,连我做了饭都不吃完的人呢。”
娇纵又撒娇的,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苏佑这样。
闻言,几个男人连忙伸筷子埋头吃饭,甚至林端吃饭都专心了许多。
苏佑笑得欢喜,时不时给他们夹菜,三个大男人吃饭很快,不消一会铺了一桌面的菜就已经被消失殆尽,苏佑看得叹为观止,好几次劝他们慢点,但是他们极其争强好胜,几乎差点在餐桌上打起来。
苏佑总算知道那天小花是怎么被他们折磨了。
而且三个人的方针极其默契,内部斗争,一致对苏佑,把盘盘碟碟扫荡个干净,三个人一齐看向苏佑,极其期待地说:“吃完了。”
“唔……”苏佑摸了一只茶杯,用指腹抚弄杯子的边缘轮廓,自己不敢看他们,自己指尖泛着粉,几个男人视线不由得全被这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吸引,漂亮得不行。
男人被晃得心神颤动。
“我心悦的人,很高很俊,能文能武……”苏佑缓慢地,细细地诉说,语气缓慢,几个男人听得认真,连眼睛都没眨。
“他是……”苏佑却一下子顿住,撩开眼皮看因为迷药而昏迷过去的三个男人,他们已经毫无意志,全然任人摆布。
苏佑叹了口气,浑身一松,心虚的感觉就是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连喘息都觉得难受。
“对不起。”苏佑轻轻对着他们呢喃,缓而慢的:“以后,就再也不骗你们了。”
他们那么信任他,他却一直在骗他们。
苏佑起身,把三个比他大一圈的男人扶进内账里安顿好,里面早就布置整理了三张大床,在放下最后一个男人,给他盖好棉被后,苏佑累得不行,喘息着起身,却还没来得及走动,却被男人拽了回来,他一下子跌落在男人胸膛上,荷尔蒙的味道扑面而来,男人气息灼热,迷糊着,却执着问:“你心悦谁?”
苏佑抬眼看着男人阖目沉睡却还执着的模样,眨了眨眼。
另外两个也都是昏迷得分明意识全断了,却还要追问这件事。
就这么重要吗?
“是谁?”男人又问了一遍。
“你。”苏佑说出面对另外两个男人时一样的答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做梦都在笑。
笑什么,万里江山都快没了,却只是听到了他一句话都还能笑得出来。
真是……孰轻孰重竟是认不清晰。
“我一定……一定会保住你,不让他们伤害你……纵使江山倾覆。”
苏佑神情微顿,心口凝滞。
他们铁了心想要用天下来换一个他。
所有事情从未像表面这般轻快过,他们每一次前来,佯装无事的背后具是万人与他的艰难选择,压力几乎入同山倒倾轧
这几日其实他们只在苏佑面前若无其事,但平日里从来都是忙得混乱,日夜颠倒,这迷药虽然猛烈,却对身体没有太大的坏处,睡一觉也是放松。
睡吧,睡一觉一切就都解决了。
苏佑帮男人把棉被押好,站起身,走出了营帐。
康骏已经带了一大批人等在帐外,苏佑一走出去,他们立刻就围绕上来,苏佑抬眼扫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问康骏:“现在能用的人还有多少?”
“回吉桑,两军可以用的人大约一万,但是属下还召集了清醒康健的百姓居民,大约两千。”
“几万人分发水碗,可以在天明之前做完。”
“好,今晚辛苦大家了。”苏佑向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慰问。
康骏嗫嚅着,低了头,沉默良久才说:“辛苦的该是苏大人才是。”
“走吧,现在时间最宝贵。”苏佑回头看了眼安静漆黑的营帐,眼眸转过流光,在暗夜里酿了一场决绝。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男人脸上,温暖驱散寒意,营帐外隐隐有脚步声踏起,渐渐地热切嘈杂,几乎喧闹,却和这几日的安静寂寥完全相反。
三个人从昏迷中被吵醒,疲惫和深度睡眠在身体里厮杀一场,最后只剩下头痛欲裂,他们皱着眉回忆昨日苏佑坐在他们面前,羞怯说欢喜的人的模样。
他说,喜欢的人是自己。
男人忍不住嘴角勾起,被巨大的喜悦冲击。
可是……苏佑呢?在哪?
男人恍惚片刻后,两两对视,终于在人声错落里反应过来不对,几乎顷刻间他们立刻弹起身,刮成一到风冲出门去。
一冲出营帐,却错愕得喉咙发紧。
人声嘈杂,喧闹热切,却是因为他们一齐跪倒在地上,对着一个地方叩拜……
成千上万,几乎汇集成海,无数先前还死气沉沉的人鲜活健康地洋溢着欢喜,却眼里含泪,虔诚地一跪三叩。
密集的恐慌害怕袭来,他们慌张地,匆忙地往他们跪拜的方向跑。
一遍遍在默念祈祷千万不要出事,然而跪拜的人却一路连绵到底,堆积在一处营帐门口,面含热泪,空月和林柔雨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他们连呼吸都停住了,脚步犹如灌了铅,几乎不敢向前再走一步。
他们真的,真的怕了,几乎心脏停止,疼痛绕着麻木卡顿住,一步一步向前都艰难无比。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他们祈求,悲哀地祈求。
跪得密集的人自觉给他们让开一条路,林柔雨和空月低着头不敢看他们,跪在地上眼泪滴进了泥土里,弄脏了鲜艳的衣裙。
营帐里热气萦绕,暖香味里沾染了一层血腥气,暗香交织在暖香里,勾着嗅觉,疆医军医跪成一片,低头缩身恭敬的对着床铺。
床铺上,有一个极其漂亮的美人。
脸色苍白,虚弱喘息着,全身绕满了白色绷带,甚至一路绕到了脖子上,血色渗出白色绷带,狰狞可怖着,几乎让人不敢想内里究竟有多残忍的伤口,长睫毛一直颤动,唇舌乏力到难以动弹。
“……”他们吃力地走向前,不敢相信,不敢承认。
“你们来啦。”苏佑已经连呼吸都觉得很累了,却还勾出一个笑容,对他们笑。
几个字瞬间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跪倒在床边,狼狈地去摸苏佑的手脚,想要掀开棉被去看他的伤口,然而棉被只是掀开了一角,绷带上弥漫的血色已经让他们心疼得想要杀人,赵懿双眼赤红,目眦欲裂,吼道:“你们以为朕不敢杀了你们吗?竟敢告诉他,告诉他……”
“是我自己偷听到的。”苏佑说:“我很开心我听见了。”
“我知道,你们做好了这数万百姓军士丧命的准备,他们于你们而言,或许只是百姓,下属,位卑渺小。”
“但是,他们与我而言不是。”苏佑喘了口气,声音细小,说:“他们待我很好,是我的朋友,亲人。”
这些人热情,温暖,对他很好,苏佑舍不得这些人因为他而白白殃及性命。
这个草原,这个江山,这个世界,少了他一个路人甲,不会有多少人受损失,但是却让他亲眼看见无数的家庭,父亲,母亲,孩子,死在这场无妄之灾里。
那多可惜啊。
“江山,比我更重要的。”
“百姓,也比我更重要的。”
“胡说,胡说,胡说!”阿穆罕低吼道:“怎么可能有人比你更重要!谁允许,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你当真,要对我们如此残忍吗?”林端眼睛也隐隐发红,咬着牙问。
分明几个时辰之前,苏佑还在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在他们三个人中有了心上人。
却一转眼,就看见他们,他们最爱的宝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错落满伤口,鲜血流了个干净……
“你疼不疼?”赵懿都不敢伸手碰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苏佑苍白的小脸,泪流满脸。
“微臣不疼。”苏佑还是笑,声音微弱:“只是有点累。”
他全身的血都放干了,身心枯竭的衰弱感远比疼痛更加深重,呼吸都困难的感觉如同精神束缚,像是把他死死困住,无从逃脱。
“陛下,往后,还麻烦你照顾苏家。”苏佑道:“苏家世代忠良,您知道的。”
“嗯……朕,朕一定善待苏家,绝对不会让苏家倾覆。”
“还有,照顾好小花和小棕,千万别让他们跨物种。”
“好,好。”阿穆罕哽咽应着。
“再替我好好看看这万里河山吧,国师大人,如果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就拿我的私房钱到处看看吧。”
“……”林端无声沉默,死死盯着苏佑。
“这江山,是我用命救回来的,你们,你们千万要让他们过得幸福,他们会很爱戴你们的。”
“好不好?”
“嗯嗯……我们会的,会的。”
“我有点累,我想好好睡一觉,抱歉了。”疲惫感倾覆过来,苏佑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在最后一转呼吸乱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AI脱离角色,任务失败。]
系统宣布。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有番外……(三个片片失去挚爱后的可怜模样……嘻嘻)?
第59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27)+幸存者小队的无名者(1)
时光奔逝犹如流水走沙, 向来难以抓住,春意在人世间转了几个转,风雪落在红梅黛瓦上, 便是匆匆几个秋夏晃过去, 不知不觉就发现人世间早已换了个模样,似乎只是年岁稍微一晃荡,便是几十年过去, 又是一年婆娑节, 日子过得丰足安稳的百姓为了庆祝又一年丰收,今年灯会办得尤为喜庆。
满城红火,喧闹繁华, 灯笼花火照了京城犹如白昼,欢笑连绵难断绝, 雀跃不止,无论孩童还是闺中少女, 皆是出来游走赏玩, 异国番邦人士也穿梭其中,点缀犹如星点,共享欢乐, 几乎犹如人间极乐境。
自开国以来,向来权力厮杀,风云诡谲的大齐, 却在当今陛下即位四年后实行仁政, 往后几十年里休养生息,对外贸易, 上善下施, 从来苦不堪言, 流离失所的百姓在这几十年里安居乐业,怯意顺畅,闹成一团为家国祈福的灯会远比元宵春节热闹。
今日正是元景五十四年的婆娑节,立在中秋丰收之后,旨在供奉大齐皇室敬爱的婆娑女神,感念她赐下丰收和顺,同时还会祭拜一位无面神明,感恩他带来康健体壮。
相传,当今陛下就极其喜欢这位无面神明,传说曾有匪徒穷凶极恶,当今陛下和下属微服私访顺手将他制服,却正要砍头时,发现这匪徒家里供奉了一尊无面神明像,香火不断,贡品虔诚,当今陛下顿时消了杀意,反而询问匪徒难处,径直牵扯出数百官员贪墨案来,一时间无论是陛下还是无面神明都被传为佳话。
无面神明身穿锦衣,身形细瘦,姿态翩然,却是面上仅有略微轮廓,没有任何五官长相,从来不会被供奉进寺庙,却往往会会被百姓供奉进小家里,叩拜香火不断。
这灯会里婆娑神女像终日缭绕烟火,受人供奉,无面神明却是在灯会里,被人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连同灯会上最大最深受祝福的奖品也是无面神明。
京城最繁盛热闹处,杂技才艺字谜一应俱全,人挤着人闹成一堆,图的就是热闹欢快,赵懿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如此场面,站在原地多看了几眼便收了眼,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继续向前走。
身后跟着他的人连忙跟上,身后一个活泼高大,贵气英然的公子哥一直寸步不离,目光却向最中心热闹处看了好几眼,兴奋道:“皇叔,我们当真不去看看吗?”
“朕出来,仅仅巡游私访,不是贪图享乐。”赵懿目光平淡,皱纹白发减损他的俊美,却添了无数的沉稳仁慈,而经年累月的尊贵威严很是让人不敢仰视:“居安思危,为忧患生。”
“可,您已经许久不曾同乐过,即使是中秋家宴,你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便走了。”赵邢劝说,苦口婆心:“您已然许久不曾休息过了。”
“朕自有分寸,倘若你想去,那你自己前去。”赵懿挥了挥手,眉头皱着,不理会他。
“……”赵邢脸色上闪过懊恼,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抬腿想要跟上,却一转眼瞥见灯火最旺盛处,有清丽美人穿着瑰色皎纱碧,在暖色光幻里高高举起手里的无面神明像,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天上落入凡间的小仙女,一众百姓围着她欢呼鼓掌,她站在人群最高处,同最大的无面神明像站在一起,他看迷了眼,兴奋道:“皇叔!你看,这是苏家嫡小姐,天下第一美人,是不是天香国色,绝色嫣然?”
“果然精通诗书,居然能在婆娑节灯会上一举夺,赢了神明像。”
苏家的字眼闪过,赵懿顿住脚步,眉眼微微松开,回头顺着赵邢的目光看去,却第一眼看见那盏如玉尊华的无面神明像。
眉眼彻底松开,甚至隐隐柔和。
神明像身边的小姑娘确实活泼漂亮,但却是比不上她长辈的毫分。
“这就算绝色?”赵懿开口,摇了摇头:“没见过世面的,清秀而已,竟然就成了第一美人。”
赵邢诧异回头看了赵懿一眼,有些惊讶向来不理会琐事的赵懿居然会开口评价,而且如此不屑,这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你信不信,有一个人纵使不穿华服锦衣,不参加灯会,仅仅只是站在台下,最后的奖品还是会被人心甘情愿地送到他手里?”
“只为了讨他欢心?”
“这……我不信,这好不容易赢来的,怎么就可以随便给呢?”赵邢表示质疑。
“这是你无知的缘由。”他十几年来,在记忆里从来沉稳严厉的皇叔,却显露出幼儿一般极其骄傲幼稚的表情,自豪道:“也是,你没见过,难以理解也是正常,他是个千年难出的人间绝色。”
“是你命不好。”赵懿说道,目光灼灼,眼眸里映着灯火融暖,貌似看着台上的少女。
“这……”赵邢无言以对,好奇赵懿分明贬低苏家小姐,然而却目光热切,温柔深情,他循着赵懿的目光望去。
却发现他是在对着那尊无面神明像。
专注而认真地看着,目光扫荡每一处,眷恋缱绻不舍的。
赵邢这时才看见,从长久以来犹如草木坚石的人有了那么一点人味,有喜怒哀乐,欢喜幸福,甚至缠绵而温柔的。
似乎这无面神明像对赵懿而言意义非凡,他试探着问:“那这人……是谁?”
“朕的妻子。”赵懿收回眼神,眉眼闪过落寞,随即被收敛住,他抬头继续往前走。
“?”赵邢疑惑。
赵懿没有后宫,坐在皇位上几十年,一无后妃,二无后嗣,这大齐皇后是什么时候的事?
国典上从未记载过。
他还是疑惑,赵懿却已经走远,他即刻跟上,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赵懿停在一处小摊边,目光深沉,陷入沉思。。
买的是刚出炉的荷花鸡,上面还裹着热腾腾烧灼的黄泥,在光下冒着热气,摊主看他们穿得非富即贵,热情慷慨地向他们大肆宣扬自己家的荷花鸡。
“要买吗?”赵邢问,伸手就要掏钱,赵懿却回绝:“罢了,该吃的荷花鸡吃不到,他人的再好,也始终不是想吃的那份。”
“还是不吃的好。”赵懿收了眼眼神,抬腿要继续走,突然有人弯腰小步疾驰而来,恭敬说:“启禀皇上,李敦庭想要见您。”
“……”赵懿垂眸,回头看了眼繁华喧闹的京城世间,人人手中的无面神明像犹如一场慈悲降临于人间,他抬腿离开:“走,去太狱。”
向来关押京中重罪犯或者官员权贵的太狱已经数年不曾打开过,所需狱卒也不过寥寥,空荡寂静,人人几乎以为太狱已空。
却无人知晓,在太狱最深处有一间暗房,藏匿于深厚墙壁内里,暗无天日,无窗无门,终日潮湿沉闷,里面关押着五十年前叱咤风云,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而这五十年过去,留下的,不过是个驼背瞎眼,半张脸被虫蛊啃食殆尽,四肢蜷缩萎靡的狼狈的老人而已。
赵懿打开机关暗门,里面沉闷得骇人,里面正在用破碗盛水喝的驼背老人迟钝地听了听,很艰难地才抬起眼看见门外泄进来的光线,嘶哑开口,笑道:“来了?”
“你想要做什么?”
“我梦见他了,梦见五十年前,你我都还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俊美绝色的样子。”李敦庭却顿了顿,语气恶毒起来:“在梦里你也要和我抢他,你说你喜欢他喜欢得恨不得用江山来换,嘴脸还是我最恶心的模样。”
“知道朕为何会来见你吗?”赵懿顿了顿,说:“又是一年婆娑节,朕总得看看你过得如何,教你沾沾喜气。”
赵懿眼神冷漠,道:“你却还想寻死?只可惜,朕不会让天下有平白无故丧命之人,尤其爱护,残废侏儒……””
“这五十年,我那一天不是寻死?”李敦庭嗤笑,声音像是锯子割绳子,他说:“将我用作药人,五十年,上百种毒药疫症都在我身上用药。”
“当年血蛊,只怕叫你恨得早已入了骨。”李敦庭却忽然笑得嚣张得意:“只怕你这五十年也是再无欢愉可言,我又有何惧。”
“能得你赵懿苦痛如此,也不枉我受了这么多罪。”
“你叫朕来,只是为了说这个?”赵懿言语平淡,却有又道:“是再无欢愉可言,但是他同我交代许多事,最起码我有事可做。”
“你同他,只怕他连死都不愿意见你。”赵懿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敦庭大笑,却笑得凄怆,狭小暗房仓室里回荡他的尖利笑声,狰狞吓人。
“你放心,朕还是不会叫你死了,朕只会教你在有生之年继续用命积攒功德,好好赎干净身上的罪孽,造福百姓。”赵懿说道:“朕很是乐意世间残肢断腿之人,可以康复……”
“你赵懿,终究残暴至此……哈哈哈哈哈哈。”李敦庭完全无惧,还是大笑:“罢了,就当我可怜你,我告诉你,你同我没有任何区别,都见不到他。”
“他……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李敦庭说:“他死了,是走了,和你我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