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顺利出发了,柏郁泽问:“你想吃什么?”
苏洺很想跟他穿的那身高定西装对着干,“烧烤,外面有个大排档,经济实惠还好吃,我们学校的人都喜欢去。”
柏郁泽没有一点迟疑,打着方向盘,“好,你带路。”
夜色浓重,在大排档周围嘈杂的人群里,柏郁泽像一个勿入烟火气的神僊,无论是穿着的精致西装,还是黑得发亮的皮鞋,都与一切格格不入。
柏郁泽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抬脚躲过坑洼不平路上的杂物,在苏洺用手指示意的烧烤摊前停下。
“柏郁泽,你喜欢吃什么菜?”
“你点,我跟着你一起吃。”
两个人在简陋的餐桌落座,桌面没擦干净,表面覆盖着一层油。
柏郁泽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扯出几张纸巾,伸手去擦苏洺面前的桌子。
苏洺很想若无其事地等他擦完,然后嘲笑柏二少爷做事手脚不灵活,一看就知道没做过事。
可手却伸过去,抢过柏郁泽指尖的纸巾,把他那边的桌面擦干净。
苏洺动作利落,把纸团扔进不远的小垃圾桶里,柏郁泽看着他笑,眼里有好看的光芒。
“谢谢洺洺。”
苏洺不自在地咳了咳,转过头去看烧烤摊,“……多大点事。”
想了想,怕柏郁泽太得意,误会了自己的举动,补充道:“我嫌你擦得不干净。”
最近瘦得太狠,苏洺敞开怀大着胆子点了很多菜,还叫了瓶冰可乐。
后厨上菜很快,因为在大排档,装盘很随意,味道却出奇的香。本来没觉得饿的苏洺,馋得吞了吞口水。
本着谦让的优良品德,苏洺拿起一根烤得油光发亮的肉串,递到柏郁泽面前,“你先吃。”
“谢谢。”柏郁泽从他手上接过来,没吃,直接放到盘子里。
“怎么不吃?很香的。”
“不用管我,你自己吃。”
苏洺故意道:“柏总,你是不是男人啊,这都不敢?”
“你跟我去床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
柏郁泽把易拉罐打开,把吸管插进去,递到苏洺面前。
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想怼他几句。
“吃两串还能把你毒死?”
柏郁泽翘起嘴角假笑,“对,我嫌脏。您请慢用。”
“你又不吃,找我出来做什么?”
“原来洺洺喜欢听情话。”
“??”。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见你啊。”
也是自己脑残,非得跟柏郁泽比谁的嘴巴更骚。
苏洺噤声,埋头吃烤串,不再理男人。
柏郁泽坐在对面的位置看着他,偶尔点两下手机屏幕,苏洺吃得开心,两边嘴角沾上许多辣椒油。
灯光下,柏郁泽扯了张纸,伸手在苏洺嘴边擦了擦,动作很轻,神情专注得像在看什么艺术品。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灯光斑驳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锋利的轮廓线条,被光与影切割得更加深邃和锋利。
苏洺有了瞬间的恍神,差点被呛到,“我……我自己来!”
“给我坐好别动。”柏郁泽危险性地眯了下眼睛。
被目光震慑住,苏洺真的不敢再动,呆呆地兀立在那儿,等柏郁泽帮他擦干净嘴,再被他用手指调戏地按了一下人中。
身体像过电一样又苏又麻。
苏洺想,柏郁泽难道属电鳗的?
“吃完了?”
“……我还能吃。”
“那你继续。”
柏郁泽半撑着脸,在深夜的大排档没有半点不耐烦,视线落在他脸上,温柔又直接。
苏洺第一次收到这样毫不犹豫和遮掩地示爱,对方温水煮青蛙一样,一步步进攻,柔风细雨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习惯柏郁泽侵入的生活。
但苏洺清晰地知道,那种感情绝对没有上升到爱。他暂时没有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谈情说爱的打算。
苏洺抬起头想再一次劝柏郁泽收心,别把劲儿使在错误的人身上。却看到对方不远处的地方,李一夏朝他们坐的烧烤摊走过来的身影。
等走近了,苏洺看到李一夏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是分手后再也没见过面的柏司。
比起和苏洺在一起时的休闲装,现在的柏司剪了头发,下巴剃得很干净,看不见一根胡茬,身上穿着经典款黑色外套。
苏洺第一次看见柏司把自己收拾得如此俊朗。
不是为了他。
苏洺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李一夏,情绪陡然变得像要炸了一样。?
第34章 打架(上)
察觉到苏洺的情绪变化,柏郁泽稍稍回头往后看,神情一顿,像是没想到那两人会出现在这儿。
“哥,你们来吃东西?”
柏司在李一夏背后堪堪停住,脸上对这次偶遇显得比那两人还讶异。他只匆匆扫了眼桌子对面的苏洺又收回,发现他比上次见面,又瘦了很多。
“我跟阿司忙了一晚上,没吃东西,缠着他陪我过来随便吃点儿。”
柏司还没开口,就被李一夏抢了先,接过话头说了一句,手拉开椅子,大方地坐下去。
“这家老板手艺怎么样?”
他半点没拿自己当外人,一坐下就开始招呼服务员点菜。
苏洺很早就放下东西,背往后靠在椅子上,歪着头,抬起眼皮满脸写着不爽。
柏司还站在柏郁泽旁边,没有坐下来。
“阿司,难得在这儿碰到,坐下我们哥俩一起喝几杯。”
说着,柏郁泽拖了张凳子过来,刚想让他哥坐,苏洺一脚伸过来,踢在凳腿上,他力气很大,一瞬间就被他踢翻了。
“别拿自己不当外人,找空位去,别坐这儿。”
脏了他的眼睛。
柏司身体往外侧了一下,躲过滚过来的凳子,他知道苏洺心里一直有气,于是便没有反驳。
李一夏却不干了,站起来推了把桌子,抬着下巴问苏洺,“你丫再踢他一个试试。”
“我就踢了,你是他什么人啊?关你屁事!”
两个人心中都点燃了无名火,被对方的话刺激得越烧越旺,空气都变得焦灼。
“老子打断你的腿!”
“操!我苏洺就他妈没怕过谁!”苏洺什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眉头皱了起来。
柏司扶着桌子,没让它彻底坍塌,“你们别吵了,李一夏,你跟我走。”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两个人都瞪过来,苏洺冷冷地笑了,拿起桌上开封了还没来得及喝的可乐,抽出吸管,举过柏司头顶,再用力往下倒。
褐色的液体全部浇在抓起来的头发上,再迅速从发梢滴到额头,眼皮,一路往下。
“滚你妈的!死渣男。”
只听那边“砰——”地一下,李一夏从隔壁抓了个啤酒瓶,捏着瓶口在桌角砸碎。橙黄色的液体一瞬间倾泻而出。
只剩锋利的半截啤酒瓶,用力指着苏洺。
“骂谁呢?你再他妈骂他一句。”
苏洺捏紧掌心里的空易拉罐瓶子,甩手砸在柏司脸上,挑衅地笑了笑。
“我还打了,你有意见?”
话脱口而出,还没落地,一直指着他的碎玻璃瓶子在李一夏手里一转,直直朝苏洺的脸砸过来。
谁也没料到李一夏会突然发疯,苏洺僵在原地,空气被玻璃瓶带动形成了风,能清楚看到旋转着飞过来的尖锐玻璃,苏洺根本来不及躲。
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脸被玻璃扎个对穿的画面。
只是在被砸到的前一秒,苏洺的身体从后面被人抱住,快速向后转去,接着是玻璃瓶砸在肩膀上发出的剧烈破碎声。
柏郁泽弯着腰,下巴贴到苏洺的耳朵上,那声从喉咙发出的闷痛,毫无保留全部钻进苏洺耳朵里。
“柏郁泽!你有没有受伤!”
苏洺挣扎着想亲眼确认柏郁泽的肩膀是否有事,男人却被他的心急取悦,双手抱着苏洺的腰,越收越紧,让他整个人只能靠在自己怀里。
“我没事。”?
苏洺急得冒出冷汗,朝着柏司吼:“不想闹出人命,就管管那个疯子!”
“操!你还敢吼阿司!”李一夏又提了瓶啤酒,这次没砸碎,直接朝苏洺砸过去。
力道和速度比上次更重,更快。
柏郁泽抱着苏洺,抬起手挡在脸侧。玻璃在他手臂上炸碎,划破布料,下面的皮肤也没逃得过,玻璃碎片扎进肉里,血色玉珠已变成一道血流顺着手臂,滴到黑色路牙上。
人群被暴力吓出一道又一道的尖叫,四散跑来。
也有凑热闹的人围过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幸灾乐祸地对剑弩拔张的几个人指指点点。
“草你大爷大爷!”苏洺出离愤怒,要不是被柏郁泽紧紧抱着,已经把桌子掀了。
“别担心,洺洺,我没事,没受伤。”柏郁泽安慰他。
可是血滴到了苏洺脸上,那双一直很漂亮的眼睛,此时涨得猩红,心底像有什么东西憋了很久,突然爆发了。
“李一夏你有什么冲我来,别碰柏郁泽!”
柏郁泽侧着头,语气不善地盯着李一夏,“夏哥,没有下次了,再来我就动手。”
引发一切的罪魁祸首,从边缘里醒过来,柏司不敢置信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和受了伤的柏郁泽。
他终于抓住李一夏的手,凛声道:“住手!”
李一夏看见柏司脸上被易拉罐划破的伤痕,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他打你!”
“老子打的就是他!”苏洺冲着他大吼,嘴巴被柏郁泽用手捂住,只能愤愤不平地发出破碎的气声。
“你凭什么?我和柏司谈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玩泥巴!”
李一夏掷地有声地抛出惊雷,狂轰滥炸着苏洺每一根听觉神经,他求证一样看向柏司,对方只拉着李一夏的手,让他别说了。
柏司的动作就像默认,这几个月他的吃醋,对李一夏的不满、嫉妒,荒唐得像个傻X。
“我放心尖上喜欢的人,竟然让你打了,世上没这么荒唐的事!”
前男友当然可以坐副驾驶,可以分柏司做的咖啡,可以自由穿梭在柏司家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可以要求他放苏洺鸽子。
因为这些东西曾经全是李一夏专属。他只是两个人分手期的一味调剂,比每天都会掉落和重新生长的眼睫毛还不重要。
“够了,别说了。”柏司拉着李一夏的手腕往外走。
李一夏回过头,气焰嚣张又字字诛心,“苏洺,我从没把你当成过竞争对手,因为你不配,成年人玩的游戏,小孩子不配参与!”
“柏司一直想去西班牙,只因为分手后我说过要回来,他一直在等我,没有离开。”
“我脚受伤他比谁都着急,那天你电话都要打爆了吧,可我不让他走,他就不会接你电话。”
“你毫无胜算,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要打要骂。”
苏洺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无论他内心再排斥,李一夏说的话一个不漏地全灌到耳朵里。
柏司停下,皱着眉头对李一夏警告,“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走。”
李一夏这才安静,嚣张地被他拉着走出人群。
从柏郁泽的视角望过去,正好能看见苏洺的眼角,溢出许多眼泪。?
第36章 质问
谁能料到吃宵夜,最后能以受伤去医院收场。柏郁泽的后脑勺不断有血在往下滴,头发被血染得湿润,手掌轻轻碰了碰,手心摊开上面一片猩红。
偏偏柏郁泽没把伤当回事,照顾着苏洺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拍他的背。
哄小孩儿似的。
“再哭眼睛就肿了。”
“乖洺洺,听话。”
从来没有人用这么亲昵地叠字叫过苏洺,就连父母也是直接喊他名字,只有柏郁泽,喜欢用那把低沉性感的嗓子,喊他洺洺,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尾音会明显上翘弧度。
眼泪在男人耐心哄人的过程中,慢慢止住。苏洺侧头看了下柏郁泽受伤的手臂,那里还有很多带着血迹的玻璃碎渣。
苏洺放缓动作慢慢从柏郁泽怀里退开,要不是他在第一时间冲过来挡住,啤酒瓶就该砸在他身上。
受伤流血的人也只会是他。
很多很多话想说出来,却被夜色迷惑,在柏郁泽望过来的关切目光里堵在胸腔,变成开不了口。
最后苏洺只能拉着柏郁泽未受伤的那只手,离开人群。
“去医院。”
柏郁泽这个样子没法儿开车,两个人上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挂急诊。
医生先给柏郁泽头上受伤的地方消毒,为了方便包扎,把他头发剪去不少。不仅没变难看,反倒是多了几分痞气,一身西装活脱脱的斯文败类。
惹得不少年轻护士频频睇来眼神。
苏洺端了张凳子,坐在柏郁泽身边,看医生在他手臂上挑玻璃碎渣。从头到尾男人没吭一声,苏洺被吓得好几次吸冷气。
柏郁泽用另外只手摸他的头,“没事,我不痛。”
苏洺知道他在骗人,他稍稍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柏郁泽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隐忍着不肯落下来,跟主人一样倔犟。
苏洺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是白天彭希给的,他几下剥开糖纸。
“柏郁泽,张嘴。”
男人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嘴唇感受到苏洺的手指温度,接着舌尖上传来浓厚的奶糖味儿。
奶香浓郁,甜丝丝的。
柏郁泽用牙齿半咬着糖,笑得像只妖精。
“痛就叫出来,毕竟你是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我不会嘲笑你。”
舌头卷着奶糖,顶到口腔内壁,柏郁泽吊儿郎当地笑着说:“错了,是英雄救美。”
苏洺撅了下嘴,“狗熊还差不多。”
那些玻璃渣清了一个多小时,苏洺守在旁边,情绪一直不高。柏郁泽几次和他说话逗闷子,苏洺都不太搭理,很少给回应。
等医生治疗完出去,柏郁泽倾过身用手在苏洺眼前打了个响指。
“喂,想什么呢!”
苏洺说:“我以前问过你,李一夏和柏司是什么关系。你说,是朋友。”
“是,我是这样说的。”柏郁泽没否认。
“行。”苏洺从位置上站起来,直接要走。
柏郁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硬拽着他停下来。
“你什么意思?气我没跟你说真话?现在你不是知道了。”
苏洺头也没回,只冷声说:“放手。”
“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就算重来一百次,柏司也会选择夏哥,男人永远不会忘记初恋,洺洺,在他们两人之间,你毫无胜算。”
“……”?
第37章 厌烦
苏洺挣扎了好多次,终于在柏郁泽情绪波动最大的瞬间甩开他的手,他转过来看着受伤的男人。
“柏郁泽,在我这里,你和你哥是一路货色。我永远不会喜欢你,以后别再来找我,每次应付你,我都从心底感到厌烦。”
柏郁泽的理智被苏洺的话打得措手不及,眼睛没有半点温度,冰冷得仿佛可以把四周的空气全部冻住。
“苏洺,你再说一遍。”
苏洺直接用男人刚才说的话砸回去,“再说一百遍也一样!你让我感到厌烦!”
无论是头被玻璃瓶砸的时候,还是硬撑着挑玻璃碎渣的时候,柏郁泽觉得都不是事,只要苏洺不哭了,一切都能忍。
等全都包扎好了后,苏洺几句话,却直接把柏郁泽打入尘埃。
他第一次知道心痛竟然是这种感觉。
“纯情大学生确实玩儿不过各位社会大佬,我不想再当被所有人瞒着的绿得发光的傻X,你也别再来纠缠我。”
他用了永远不会、厌烦、纠缠这样难堪又直插人心的词语。
柏郁泽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快速跳动,那股邪火没处发泄,烧得他头痛。
第一次有人,能让柏二少爷气到如此地步。
李一夏卡着时间点来医院,踏进病房没看见人,往里面走了几步,在阳台找到正在抽烟的柏郁泽。
稍稍低头,就能看到大理石地板上堆了很多烧尽的烟头。
“苏洺走了?”
李一夏也掏出一根烟,用牙齿半咬着凑过去,在柏郁泽抽着的烟上借火。
“谈崩了。”柏郁泽吐出白色烟雾,声音嘶哑。
“这不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
“是,可我没想到,我已经在他面前尽量装得像个人,他还能这么绝情。”
温柔体贴的面具戴久了,就会想撕下来。冲动因子蠢蠢欲动,想要把那副面具撕碎了,放把大火烧得连灰都找不到。
不想再装了。
不想再去设计每一句台词,每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和每一个想要狠狠肆虐却又压抑着变得温柔的拥抱。
“再忍忍,别人还没搞到手,就先被你吓傻了。”
李一夏看了看他的伤,又说:“你对自己真下得去手,我绅士小半辈子,第一次提酒瓶子砸人脑袋。阿司一路上都在骂我,变狠毒了。我真想说实话让他清醒清醒,吃宵夜是你喊的,我砸的地方,说的每句话,都由你这个好弟弟亲自设计。”
柏郁泽没有半点心虚,说:“这还不够。”
“你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他说不想再见到我,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苏洺碰上你真是倒大霉了。”
这话帽子扣得很大,柏郁泽根本不在意,苏洺不出现还好,既然被他瞧上眼了,就没有跑的道理。
烟夹在手指间,大拇指轻微一弹,抖落所有灰烬。柏郁泽又用力吸了口,眼神像冰块越来越冷漠。
“以后这种坏事别叫我了,打人很爽,但我不想让柏司误会。”
柏郁泽冷道:“不会了。”?
第38章 远离
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公交车早就已收班,苏洺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沿着人行道往学校走。
激烈争吵之后,情绪波动还没有完全消失,遗落在眼尾褶皱处,有淡淡的红色。
身边不时有车开过,引擎发动的呼啸声争先恐后钻进耳朵里,像那天的回忆一样,躲不掉。苏洺想起柏郁泽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带着他满京城兜风。
这种疯子,离得越远越好。
苏洺告诫自己,在路边停下,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他坐在车厢里看着手机,眼神些微迷茫,手指在柏郁泽的微信头像上来来回回点了很多次。
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拉黑名单是名正言顺吧?
可上一次柏郁泽的威胁又犹言在耳,苏洺怕他冲动真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犹豫着点开右上角的三个小点,打开柏郁泽的朋友圈。
一分钟前他刚更新了动态,是一张照片,一堆带着血迹的玻璃碎片特写。
再无任何文字。
带来的视觉冲击却无比强大,苏洺有种自己被玻璃瓶砸开花的错觉,莫名地心悸。
估计是有人问柏郁泽怎么回事,苏洺没有共同好友,只看到柏郁泽很快在评论区回了一句。
“没事,就缝了几针。”
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他吊儿郎当着无所谓的语气,只有苏洺知道,他身上的伤口有多深,光是取碎片就用了很长时间。
手指点了屏幕退出微信界面,最后苏洺还是没有把柏郁泽拉入黑名单。
当他遇到危险的瞬间,柏郁泽行动先于语言,用后背护住他挡下所有伤害,他没有感激反而和男人大吵一架,苏洺觉得柏郁泽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再来找他。
第二天送外卖的小哥又来了,课上彭希因为练功不认真,被老师压着踩胯,这会儿累得跟狼似的,伸手就要接过来。
苏洺把他的手推回去,笑着客气地对小哥说:“谢谢,但以后请不要再送了。”
“为什么?”
“可能你老板事多,没来得及通知,以后不需要再麻烦你送吃的过来。”
小哥听得满头雾水,不敢真的收回来,只好打电话询问。
那边刚结束会议,负责送饭指令的秘书,握着手机跟在柏郁泽身旁,低声问老板,“苏洺拒绝了,您看怎么办?还要继续吗?”
向前迈着的长腿没有停下来,柏郁泽单手扯了扯领带,眉宇间有几丝不耐烦。
“不了。”
彭希望着骑车离远的小哥,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你这又是唱哪出啊?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吃人嘴短。”
“我愿意!”
苏洺抬腿从后面踹了彭希一脚,力气不大,但不影响才开了胯的彭希疼得龇牙咧嘴。
“没出息的狗东西。”
“靠!苏洺你等着,下节课爸爸给你压腿。”
“就你?”
“主舞了不起?苏洺你瞧不起谁呢?”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随着人流进了食堂,被柏郁泽精心喂养了几个月的嘴巴,看着那些毫无食欲的吃食,丝毫没有动筷的欲望。
彭希:“要不你给柏总打电话服个软,让他继续做活雷锋?”
苏洺大嘴吃了口白米饭,“行啊,只要你愿意卖屁股,让我打多少个电话都行。”?
“狂妄!无耻!本直男岂可为了口腹之欲,向性向低头!”
苏洺想拿点什么东西把彭希嘴巴堵上,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烦死了。
“闭嘴,吃饭。”
偏偏那人闭不住,吃不下饭闲得没事,单手撑着脸开始八卦,“之前还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就和柏总闹翻了?”
“我哪里和他好了,一直都是普通朋友。”
“不是吧?吃人那么多白食,现在跟我说普通朋友?苏洺,你养鱼呢?”
苏洺眉毛挑起来,被他气得很是恼怒,“我养鱼?我?我拒绝得还不够多吗?而且,当初是谁恬不知耻接的外卖?”
“那和柏总出去吃宵夜,不是我推你去的吧。”
“……事情没落在你身上,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你真不喜欢柏郁泽?”
“真的,不喜欢。”
苏洺年纪是小,可年龄不妨碍他讨厌欺骗。柏郁泽可以淡定自若地隐瞒李一夏和柏司的关系,以后也可以面无异色地撒谎骗他。
“空窗期会寂寞,兄弟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苏洺:“滚蛋。”
之后这事就翻了篇,没有每天中午准时到达的外卖,柏郁泽也从苏洺生活里消失,再也没出现。
和柏司分手后,除了不甘,苏洺没有太多的其他情绪。倒是和柏郁泽吵完架,每天闲下来时,苏洺总会想起他。
柏郁泽的朋友圈再也没有更新过,那张带血的玻璃碎片,一打开就能看到。
柏郁泽没有再回复新的评论,缝针两个字像焊在了苏洺眼帘,闭着眼都能看到。
但是狠话在医院的那晚已经放出去了,苏洺退出对话框,觉得欠人情的感觉实在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