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夫人闻言声音登时变得又尖又利:“不行,你们都答应了!怎么可以反悔!”
“我们要看魔术表演!”
其余贵客也倏地起身,朝他们步步逼近。
孟蓓和杨曼清也跟着后退,想要逃离梦之摇篮大厅,可跨出几步后,杨曼清的手腕却被舒广轩拉住了,她回头看着自己的同事,却见舒广轩开口小声道:“要不我们就表演吧。有金币和宝石,我们后面几天不再过来也能通关……”
杨曼清闻言呆住了。
《人体切割》魔术表演只需要一个人躺在箱子里,既然舒广轩对她这么说,那么就代表着——舒广轩是在提议将孟蓓装进箱子中。
可就在她犹豫的这么一瞬间里,孟蓓却先下手为强,用旁边桌子上的一个酒瓶将舒广轩打倒在地。
随后孟蓓抓起舒广轩的脚,催促旁边的杨曼清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帮我把他放进箱子里啊!”
杨曼清起初是有些犹豫的,因为舒广轩是她的同事,在现实里还一直是她的追求者……不过她更喜欢方隆方总一些,很久之前就在犹豫要如何委婉的拒绝舒广轩又不伤害他对自己的情意。
不过以后,她或许都不用再去想这件事了。
于是当舒广轩睁开眼睛时,就看到自己被关在了那个长方形箱子里,旁边是握着锯子的孟蓓和杨曼清。
“广轩,你别怪我……”杨曼清神情畏葸,说着满是歉意的话,“是你说要表演的,我、我只是听了你的意思……”
但她的锯子,终究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最终,舒广轩被杨曼清和孟蓓锯成了两半,他的内脏和血落了一地都是,贵客们却如见珍馐,一窝蜂地冲到舞台上争食那些碎肉。
“你们做了好事,赫迩之梦号会早点到达终点的。你们的表演我也很满意,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红发女人守信给了她们一千金币的打赏,还将沈俊眼眶里的红宝石扣下递给她们:“我想这个东西沈先生应该用不上了,就给你们吧。”
她们握着刀锯的手上满是血迹,两人低头望着掌心里的红宝石,一时分不清到底这块红宝石和血,究竟哪个的颜色更艳、也更加刺目。
彼时方隆和苏寻兰也待在梦之摇篮大厅里,他们一个给贵客捶脚,一个给贵客捏肩,也将这场血腥的魔术表演尽收眼底。
他们两人将事情经过和大家叙述完后,整个游轮第三层的走廊,静得几乎能听见甲板上积雪融化的声音。
“你们也听见了,是他先想要对我动手的。”孟蓓迎着众人注视着她的目光,咬牙道,“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杨曼清也弱着声音说:“对……我本来就想逃走了,是他拉住我,想要完成魔术表演的。”
“我们没有要指责你们的意思。这个游戏就是这样残酷,终究有一日或许我也会变得和你们一样,我们都只是想要活下去。”同为女生的云茜叹了口气站出来安慰她们俩,说话的十分平静,也很冷漠,“但是你们要知道,这个游戏是禁止参与者们互相残杀的,就算要杀人,你们也不能用自己的双手。”
孟蓓和杨曼清听见云茜这么说都呆了瞬,愣愣地问她:“那我们动手了……又会怎样?”
“他会变成这个副本中,最令你们恐惧的事物。”
这个副本中,人人都恐惧的大概就是那个入夜后就会出现的怪物吧?而今晚,舒广轩大概也会成为它们其中一员。
奈奈怜悯地望着她们说:“你们今天赚了不少钱对吧?我建议你们最好今晚就住去头等舱。”
孟蓓崩溃道:“今晚就住了,那我们明天怎么办?”
大家到现在都看明白了,金币只会越来越难赚,一千金币加红宝石是她算着能住到最后一天的费用,如果今晚就住了头等舱,后面她们就没钱了啊。
闻人燕也无奈道:“可是你们今晚不住,或许你们连明天都撑不到。”
杨曼清和孟蓓都完全傻了,痴怔在原地。
但她们也清楚,这是她们唯一的选择。
于是这一晚,因为游轮提速了的缘故,没人住在第三层。
奈奈和云茜这对“连体婴”不必说;苏寻兰依旧和方隆拼房住在第四层;马欣彤、朱易琨,还有杨曼清和孟蓓都去了头等舱;万妩有些好心,在询问了谢印雪后把易小荔拉来和自己一起住去第六层了,好让易中杰能和韩思拼房住在第四层。
这一晚房间的安排十分奇特,最奇特的竟然是谢印雪要和闻人燕、贺曜一起拼房,住在第一层。
所有人都看不懂他们的操作,韩思更是死活不同意,最后在闻人燕和贺曜的力劝下才肯接受。
“我们都知道,光靠赚金币几乎是不可能通过的。谢先生也说可会尽力保证我们的安全,而且昨晚如果不是他,我们也已经死了。”贺曜拍着韩思的肩,告诉她自己和闻人燕把他们剩下的金币藏在了哪个地方,如果明天早上他们俩死了,就让韩思去拿走那些金币活下去。
三个人头抵头抱在一起,闻人燕安慰她:“别难过,我们早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好。我还也记得你们的遗书放在哪。”韩思没哭,她只是红了眼眶,“但我还是更希望明天能再见到你们。”
说完她就毅然转身,赶紧踏上电梯和易中杰去了第四层。
最后只剩下谢印雪、闻人燕还有贺曜他们三人还待在第一层的走廊里没有进屋了,以诺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可他对三人说话时却是叉着胳膊的,这表情他的态度很轻蔑,即便他的声音仍然如少年般清爽:“你们真的要住在第一层吗?这里的门还没修好,晚上可能会有危险哦。”
“是的。”谢印雪也望着他笑,声音温柔道,“而且我们只要一间客房。”
以诺稍微压低了些声音,伸出十指作可爱的猫爪状,恐吓道:“一间客房只能住两个人,待的人太多的话……”
“——会招来可怕的亡灵。”谢印雪接过他的话,说到这里时他又挑了下眉,“亡灵全是男的,还是也有女人?”
以诺:“?”
闻言闻人燕和贺曜也呆了瞬。
尤其是闻人燕,他伤心地望着谢印雪。
谢印雪却垂着眼睫,用手抵着唇轻轻笑了下:“这个副本我应该带不花来的,这样或许就能让他看到他一直想见的美艳……”
最后两个字闻人燕和贺曜没听清,但谢印雪却可以肯定以诺听清了,因为以诺的脸色变了。
这回他终于不笑了,而是嘟着嘴巴用一种看流氓的目光上上下下把谢印雪瞪了一遍,然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是我那干儿子想看,又不是我想看……咳咳!”
谢印雪无奈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名声和清白,可惜他这样的话大概在以诺看来就像是“我有一个朋友”那样毫无说服力,再加上谢印雪因为在这个副本受了点伤,所以话一说得急了就会咳喘起来,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以诺走远。
贺曜捂着自己破了洞包扎着的肚子,瞅瞅一旁失魂落魄的兄弟闻人燕,又看看扶着墙壁在咳嗽的大佬谢印雪,忽然感觉他们这一晚必定会凶险万分。
所以他问谢印雪:“谢先生,我们要不换去高一点的楼层住吧?那里的门好歹也结实点。”
“有我在——”谢印雪咽下口中血涌至喉间的腥甜道,“你觉得哪里的门会结实?”
贺曜:“……”
好像也是,谢印雪白天因为救了马欣彤还打断了安妮塔夫人吃人肉,这下恐怕他们住去头等舱都不安全。
“等着吧。”
谢印雪说完就踏进了房间内。
贺曜和闻人燕也紧随他后进了房间。
以诺今晚没给他们这间客房的钥匙——因为用不上,这间房就是谢印雪之前住的109那间,门早就全烂了。
不过里面的家具倒是都换上了完好的,谢印雪挑了张小沙发坐下,而贺曜和闻人燕都半靠坐在床上休息,待八点的钟声被敲响后。
夜晚,便来了。
但是今天他们首先听到的,不再是怪物沉重黏腻的脚步声,而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低语,像是有人在走廊上说话,贺曜和闻人燕浑身一悚,觉得这就是以诺所说的亡灵。
当那些亡灵在109门口现声时,他们俩也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
因为这些亡灵长得太恐怖了——他们大概是保持了死前的样子,比如身体被烧得焦黑如炭的,因为削肉而把自己削成几乎只剩下骨架的血人,没有脑袋只有身体在动的无头人……各式各样的死法,几乎没有重样,人数之多顷刻间几乎就将109房间挤满了,并且走廊外还有其他亡魂也在试图想要钻进屋中。
“房间好贵啊……”
“我们住不起……一起住吧……”
“一起住!”
亡灵们喃喃着这些话语占据了109房间,闻人燕和贺曜被它们挤得缩在墙角,鼻间全是浓郁的血腥恶臭,贺曜觉得这个姿势会压到他的伤口,就试图动一动想调整姿势,谁知手往后一杵就摸进了某个万灵腹部的伤口中,浸了满手凉润半凝固的血。
奇怪的是就算如此,那个亡灵也没有攻击贺曜,他们只是静静地待在屋子里。
几分钟后,怪物的脚步声终于姗姗来迟,因为一层的门已经摇摇欲坠,怪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蹿到了109门前,闻人燕和贺曜甚至都看到了怪物那满是利刃的触手。
但怪物并未进屋,而是被陡然暴起,盛怒之中的亡灵给拉扯住,亡灵们看到怪物就像是看到了仇人,嘶吼着冲上前抓住怪物的触手,此刻他们摇摇欲坠的残肢竟成了比怪物触手还锋利的存在,甚至将谢印雪一直无法触碰到的怪物脑袋上的人脸给扯了下来。
怪物嘶鸣着,它的伤口里不断喷涌出绿色的血液,亡灵却更加癫狂地蜂拥上去,因为怪物绿色的血液沾到他们身上,便会修复他们的伤口,令断臂重生。
贺曜指着刚被扯下了一张扭曲人脸问谢先生道:“谢先生,这是安妮塔夫人吗?”
“好像是的。”谢印雪站在沙发背上,因为这样他才能不触碰到那些亡灵。
才过了十分钟不到,这个怪物便被亡灵们分尸杀死,而亡灵们沾着满身绿血,双目却仍旧赤红:“还有臭味,是谁!是谁!”
最终,亡灵们的目光锁定在了谢印雪身上,它们恨恨地盯着谢印雪,高声叫喊:“他身上有富豪的恶臭!他揣着那些肮脏的金币!”
“他也是富豪!”
“杀了他……杀了他——!”
谢印雪望着这一幕却陡然明白,赫迩之梦号上最终的生存规则到底是什么:“……原来如此。”
他轻喃着这句话旋身翻出109房间,跃到第一层的走廊上,可是就在谢印雪踩到走廊地毯的刹那,电梯忽然“叮”的响了一声,门被打开后又是一只新的怪物。
为首的人脸谢印雪也熟悉,就是昨天攻击他的灰眼珠男人。
怪物高吼一声,便戾啸着朝谢印雪冲来,而这次待在109房间里的亡灵们却在袖手旁观,没有要帮助他的意思。
“看来电梯不能走了。”
谢印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那扇可以望到甲板的舱窗——一到夜晚所有船门都会被锁死,无法离开船舱到甲板上去,不过这扇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却要大一些,刚好可以容纳谢印雪通过。
下一瞬,谢印雪便迈步朝舱窗奔去,用肩膀直接撞碎玻璃滚到了甲板上。
这里有着厚厚的一片积雪,可即便是这样大的冲击力,谢印雪在雪面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昂起头,极好的视力让他能一眼就看到赫尔之梦号的最顶层——第九层的露台。
寒霜茫茫的雪地中,身穿白色素衣的青年解下束发的红绳,将其系在从左腕褪下的梨花银镯上,随后用力往上一掷,原本只有短短一截的发带在此刻却像是能无限延长一般,被抛到第九层绕着围栏打了两三个圈后卡住了。
而在怪物也撞碎船舱,从第一层冲到甲板上的刹那,谢印雪便拽着这条红缎带,犹如风中扬起的雪花轻轻翩跃,又像是归月的玄仙,最终沐着满身银白月色落在了第九层的露台上。
然后……
打翻了一个烧烤架。
第九层的这个露台十分干净,没有任何积雪,一看就是被人清扫过的,而且围栏边上则挂满了好多串满天星小黄灯,将整个露天照得明亮又通透,还透着种暖和温馨的感觉。
只可惜露台上的干净和温暖气氛随着谢印雪打翻烧烤架,将红炭和烤肉洒了一地时被打破。
谢印雪挪了几步,让自己离脏兮兮的碳灰和烤肉在地上滚出的油迹远些后施施然站定,用手拍平翻飞时微皱的衣袂,这才抬眸看向自己面前那个坐在沙发上,手里还举着烤肉夹的苍眸男人。
他勾唇笑起,没有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而是询问眼前的男人道:“赫迩船长,今晚没有下雪啊。”
谢印雪会这般说,是因为他落下的那一霎,谢印雪清楚的听到,男人低声骂了一句——
“雪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以诺:我举报,有人想看美艳女鬼!
npc:是谁?
柳不花:我承认,是我。
npc:不是你干爹?
谢佬:?
身为船长的赫迩,一直住在赫迩之梦号的最顶层。
这里的视野最明朗开阔,靠在扶手围栏边上俯身朝下望,就能将大半海域和整个赫迩之梦号的景色尽收眼底。
如果非说有什么坏处的话,那就是当海域天气不好的话这里会下雪。
而他讨厌雪。
好在今晚的天气还算晴朗,赫迩把露台上的积雪清扫干净后坐在沙发上,望着夜幕心想:晚上应该也不会再下雪了。
入夜后没有游戏参与者可以离开本层楼,最重要的是,就算离开了,他们也无法在夜晚到达第九层,这就意味着没人会来打扰他,而他可以安静的吃顿烤肉。
结果雪是没下,一个名字中带着“雪”字的青年却来了。
当赫迩看到围栏边上忽地出现一只眼熟的梨花银镯时就感觉到了不对,下一刻他果真看到满身雪色的青年拽着一条红绸带翻身跃上露台。
像是一片雪坠下般,落地无声。
也凉凉地落在赫迩的心上。
和他刚刚烤到七分熟就差撒上粗盐便可入口,却被打翻滚落在地上的烤肉一样凉。
偏生这个人还全无愧疚之心,还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弯着眼眸朝自己柔笑:“赫迩船长,今晚没有下雪啊。”
赫迩放下烤肉夹,轮廓硬朗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眸光也十分冷淡:“谢先生,你打翻了我的烤肉,弄坏了我的烤肉架,你觉得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和我讨厌的雪有什么区别吗?”
“那真是抱歉了。”
谁知谢印雪却微微垂首,竟真用带着歉意的声音和他道歉了。
谢印雪这样,反倒让赫迩愣了一瞬,须臾后青年就转过身,十指握住围栏,俯身往下望去:“赫迩船长,以诺大副说这艘游轮一到夜晚就会有怪事发生,这件事你知道吗?”
赫迩没有起身,他依旧坐在沙发上,目光在谢印雪身上徘徊,而后缓缓道:“知道。”
青年的身体实在是过于单薄,被拢在宽阔的长衫中也仍显清瘦,像是病入膏肓将死之人,可他却只是脸色苍白,而不见枯槁,垂在脑后犹如墨缎的青丝在夜风中轻轻拂动,却也仍然柔顺,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温柔、羸弱、安静。
“那你知道——”谢印雪身体没有动,只是回首,自左肩望向赫迩,“所谓的怪事,其实就是吃人的怪物,而那些怪物,则是游轮上贵客们入夜后的化身吗?”
赫迩并未开口,他抿唇沉默着,视线与谢印雪的眸光交汇。
他看到,这双清湛的黑眸瞳底的坚毅,和在上个副本里他看到的一模一样,没有动摇,没有畏惧。
他说:“我知道。”
随后赫迩笑了起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朝青年走近,靠近谢印雪后微微俯身,主动问他:“那谢先生,你知道这是一艘什么游轮吗?它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谢印雪昂首,望着他苍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赫迩之梦号。”
谁知男人又问:“赫迩是什么?”
谢印雪眉头轻蹙:“赫迩是你。”
但男人却摇着头否认:“不,我不是赫迩。”
说完他伸出手,将谢印雪捆在围栏边上的梨花镯和红绸带都取下,随后从地上拾起一小块黑炭,像是在报复青年刚刚打翻自己烧烤架似的在上面写了一小串字,这才将发带和梨花镯都还给谢印雪。
谢印雪接过梨花镯后倒是直接带上了,不过他拎着发带,望着上面那一小串黑字,蹙起的眉头就未曾舒展过,不知是否在嫌弃它染了灰。
赫迩负手站在他旁边。
站了好几分钟,谢印雪都没什么反应。
赫迩不明白,为什么在饕餮宴时他那么含蓄的提示,谢印雪都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可到了这个副本,他做出的提示还更加明显,甚至几乎是把通关的方法明晃晃的告诉谢印雪了,结果谢印雪的反应就这?
他回忆着谢印雪的穿衣打扮、谈吐用词、和那连他都看不过去的封建做派,一个很不可思议却有很大可能是事实的猜测浮现在赫迩脑海中,他问谢印雪:“你不会是……看不懂吧?”
谢印雪抿了抿唇,然后抬头目光坦然承认道:“对,看不懂。”
赫迩:“……”
赫迩觉得谢印雪在骗他,他不太相信,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不懂英文?”
“没学过。”结果谢印雪还真的点头了,温声说着让人不知是该艳羡还是该作何表情的话,“家里亲戚说我一般不会出国,就算要出国也可以花钱请翻译,我只需要学我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了。正好,我不喜欢英文。”
谢印雪说这些话时神色如常,满面平静,好像事实真就是他所说的那样,自己是因为不喜欢才不想学的,完全不可能存在别的什么理由。
“你……”
赫迩听他这么讲,自然也无话可说。
“多谢赫迩船长为我解惑,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继续享用宵夜了。”谢印雪在赫迩船长这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打算明天找个懂英文的人翻译一下这句话,就向赫迩船长道别想要离开第九层。
只是谢印雪在第九层绕了一圈,也没发现除了露台以外能从第九层下去的通道在哪,原先本该是电梯存在的地方,现在却只有一块空白的灰墙。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赫迩站在烤肉架倒下时洒出的碳灰和已然变得冷硬的烤肉旁,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
谢印雪想了一会,倒也自觉,轻声问他:“赫迩船长,是因为我打碎了东西要赔钱吗?”
其实是因为到了夜晚,通向第八层和第九层的电梯都会消失,因为这两层楼第七楼的“贵客们”无法上来,解决方法也很简单——等到天亮就行了。
不过现在谢印雪既然主动提起了自己刚刚干的坏事,赫迩便不置可否,就势问他:“你说呢?”
“那我只能原路返回了。”
谢印雪叹了口气,说着便坐上围栏,然后将双手放开,让自己从第九层自由坠下。
赫迩看到这一幕神色都没变一下,他缓步走到围栏边上俯身望去——甲板上依旧满是他讨厌的积雪,只是雪面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半个脚印出现,也看不到谢印雪踏过的痕迹。
若非他的烤肉架和烤肉的确都翻了,哪怕是赫迩,也会怀疑青年是否真的出现过。
第四天早上,在天亮之后,所有还活着人都不约而同跑到了第一层来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闻人燕、贺曜还有谢印雪昨晚住在这一层,而且还是三个人一起住的,如果他们还活着,那是否就意味着他们还有别的生路可走?
结果当众人都到了第一层后,却被第一层犹如地狱般的血腥场景给惊呆了——
这里所有客房的墙壁在昨晚怪物大力的冲击下皆是摇摇欲坠,散块裂木杂乱四散,还有怪物出现时会留下的绿色黏液,以及从人身上流出的红色血液。
韩思一间间屋子找人,终于在109看到一个躺在床上一个靠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浑身血迹不止死活的两人时悲呼一声:“闻人燕!贺曜!”
谁知她的声音却把这两人同时吵醒了。
闻人燕从沙发上跳起来:“嗯?怎么了?”
贺曜身上有伤动作幅度没他那么大,但也掀了被子睁开眼睛道:“天亮了吗?现在几点的?昨晚熬的有点晚,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杨曼清、孟蓓她们觉得这很震惊:“你们没死?”
闻人燕道:“没死啊。”
韩思扯着他的衣服问:“……那你们身上的血?”
贺曜说:“这不是我们的。”
他话音才落,苏寻兰就问:“是谢印雪的?”
第一层就只有他们三个,这些血不是他们俩的,那就只可能是谢印雪的了,而且他们在209房间也没看到谢印雪的身影。
闻人燕闻言刚要反驳说这也不是谢印雪的,可他环视一圈四周发现谢印雪不在这间屋子里后也急了:“谢先生呢?”
“我在这里。”
谢印雪的声音从另一间屋子里传出。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谢印雪换了身竹青色的长衫,从215房间里走了出来,不过今日他没有束发,而是任由满头青丝散在脑后,将他衬得越发孱弱。
闻人燕赶紧上去问他:“谢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谢印雪轻轻摆手,然后又望向朱易琨叫他道,“朱老板,你过来一下。”
朱易琨赶紧颠颠地跑到谢印雪面前:“诶,来了来了。”
谢印雪取出红发带,直接置于朱易琨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朱易琨看到发带后则是下意识将上面的英文念了出来:“……hell's dream cruise?”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谢印雪眉尾轻抬,嘴角上扬着,姿态就像已经知道答案的老师在考察学生会不会解这道题一样闲适。
“hell是地狱,dream是梦,cruise是游轮……”朱易琨将每个单词拆开都说了一遍意思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赫迩之梦号,hell,就是赫迩!”
hell这个单词,有地狱、苦境、罪恶之地的意思,而“赫迩”这个名字只不过是它的音译,所以赫迩之梦号,其实就是地狱之梦号,而他们,则坐上了一艘驶向地狱的游轮!
朱易琨前面说话的声音不大,众人只能听见他后面在高喊着什么“赫迩”的,方隆就走过来问他们:“你们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