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先生……”杨若兰也哭着对众人说,“实在不行就放下我吧……我不能连累你们啊……”
谢印雪见状也停下了划桨的动作,轻声缓缓道:“这一路果然艰难。”
他们用劲这么久,夜已将明,天际处有晨光乍现,可他们通关的黎明曙光却遥遥难等。
“我早就告诉你过了。”步九照动作即使没停,可也阻挡不了小渔船渐渐慢下的速度,“这条路几乎是不可能走得通,我们运气已经够好了。”
好到只有一个徐琛死去,好到哪怕到了现在,听完杨若兰的哭泣后,参与者中也只有一个晁清河反悔想放弃。
倘若他们死的人再多几个,后悔不愿再划桨的人再多些,他们都已经被村民追上了——虽然现在也差不多快了。
而在这种紧要关头,谢印雪望着水岸边跪在薛老爷子身旁,抱住他双膝不让其前行的薛盛,喃喃念了闵元丹给他们剧本中的一句台词:“人若无情不如妖,只要有情妖亦人……”
听到“妖”这个字眼时,步九照眸光微动,抬头却看到青年目光凝着海面上旭日东升的景象,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全然不相干的问题:“步九照,你觉得我冷漠吗?”
“冷漠”步九照没有丝毫犹豫便给了他答案,“因为我们两个很像。”
“可我原先也有想救的人,只是我救不了。”谢印雪望着那轮日出,声音越发的轻,“哪怕我生来的使命就是救人。我也依然救不了我在乎的人。”
不过这些话一字不落全被步九照听到了。
他再次侧首看向谢印雪,只见青年向来苍白的面容,被天边暖色的晨芒一照,便如霰雪消融,霁月乍现,再不见从前的半分疏冷,那些鎏金曦光在他如墨似潭的瞳底流动,却仿佛带着融融的温度,一度让步九照想要伸手,渴求抓住那些他渴求了百年千年的温暖。
但他没有真的伸手,他只看着青年从船座上站起,一字一句沉声道:“从那时起,我便更加竭力的学习我门玄法,因为我想要这世上只有我不想救的人,而再无我救不了的人。”
“正如我不想死,这世上就没人可以收走我的命。”
说罢,谢印雪便从袖管中掏出一叠黄纸,挥袖往身前一扫。
那些轻飘飘的黄纸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也并未飘落,而是悬浮在他周身。下一瞬,谢印雪将食指指尖凑到唇间,抿唇咬下,指腹间溢出的鲜血便这样在他红润的唇瓣中央留下了一抹更艳的颜色。
步九照怔怔的望着他唇间这道姝色,其余人却是瞠目看着谢印雪以指为笔,血为朱砂红墨,在黄纸上绘下复杂难懂的纹样。
仅数次眨眼的功夫,那些黄纸便已成符,隐隐泛着润泽的金光。
瞧见谢印雪这一举动的晁清河瞳孔皱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因为他比在场任何人都要震惊——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与朱,天师以血绘符并不稀奇,可像谢印雪这样一次能成近百张符,且无一张失败的人他生平却是头一回见。
更加众人震撼的是,谢印雪再一拂袖,那些符咒便如利箭般直直射入云霄。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穹就在这一刻风云骤变,天光晦暝,他们身前的水面似被寒风席卷而起,形成一道磅礴的滔天啸浪,就如同《白蛇传》中白素贞水漫金山那般,将他们与村民追上来的渔船隔出一堵不可逾越的水墙。
这股巨浪更是犹如东风,直推着他们朝北边疾去,顷刻便将他们带离了丰年寨。
杨若文口中原本需要四个小时的航程,他们仅用了一个小时就看到了海面另一端的岸沿。
“到岸了!到岸了!”廖鑫阳激动地跳了起来,“我看到岸沿了!”
晁清河同样松了口气,低声道:“……竟然真的能通关。”
船上其他人也与廖鑫阳一样亢奋。
而杨若兰从船上下来后,却是直接跪倒在沙地上,攥起一把泥土捧在心前痛哭——她和薛盛曾经约好了要一起离开丰年寨,由他带着她踏遍她不曾涉足过的每一片土地,但是最终靠岸的只有她一个人。
“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谢印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句话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一路上都在对谢印雪说这样对待一个npc没有意义的步九照,这一刻望着这一幕却没有再开口。
此时天上凝聚的乌云已然散去,明朗的天光重回大地,步九照沐在他最喜爱的暖光中,目光却不肯从谢印雪身上挪开。
因为他发现青年脸色比雪还苍白,四周明媚的阳光也无法为他再渡上任何暖意与温度。
“干爹……”柳不花担忧地上前扶住他。
谢印雪借着他的搀扶站稳,却垂眸道:“我没事。”
不远处的马路边上,有个开大巴车的司机在他们挥手:“诶——你们是要坐车离开码头的游客吗?快来上车了!”
岸沿附近没有什么明显的建筑,通关过几次副本老人路陵知道副本结束的触发点可能就在这辆大巴上,便对众人说:“走,我们上车吧。”
众人便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大巴车走去,杨若兰仍是跪在岸边没动,上车时应伊水问了司机一句:“师傅,要给车票钱吗?”
司机笑着摆摆手说:“到了终点再给吧。”
然而终点在什么地方,到终点后又到底要给多少车票钱,众人一概不知,他们上车后便陆陆续续在车厢里找了位置坐下,随后再往岸边看,杨若兰的身影也不见了。
柳不花扶着谢印雪到最后一排落座,想着这里座位多些,或许能让谢印雪躺着休息会儿,却没想到他屁股还没坐热乎,步九照也跟着在谢印雪身边坐下了。
“步先生,可以请你去前面坐吗?”柳不花好言好语和步九照商量,“我干爹身体有些不适,我想让他躺下好好休息一下。”
“可以躺我身上休息啊,我不介意。”步九照面不改色道,说完还努努下巴,指示柳不花说,“或者你去前面坐也行。”
柳不花:“……”
这个参与者言辞怎么和第一个副本饕餮宴中的厨师阿九一样孟浪啊?
谢印雪斜睨步九照一眼,对柳不花说:“就这样坐吧,反正没多久大概就要出副本了。”
“好。”
柳不花向来对谢印雪言听计从,闻言便不再多说,乖乖坐直身体等待离开副本。
等着等着,柳不花渐渐觉着自己有些困了,上下眼皮开始不住的打架,浓烈的睡意揪扯着他往梦里坠去,而他也没能抵抗住这股困倦,屈服了。
坐在他旁边的谢印雪虽然身体很难受,但意志力比柳不花好太多,最主要的是就在他快要睡去时,他忽然瞧见一枚圆形的小镜子从车门那里往后座滚来。
镜子的体积很小,所以滚动时没什么声响,也可能是因为车上的人都睡着了,因此没人听到它发出的动静。
唯有还没睡去的谢印雪看到它缓缓滚到晁清河的脚边便突兀地停下了。
被镜子撞了下脚踝的晁清河也惊醒一般睁开眼睛,等看清自己脚边的东西后瞳孔先是猛地缩小成针尖大的一个小点,且随着面容逐渐狰狞、扭曲变形而缓缓扩散,最后扩散开占据满整个黑色的眼珠——瞳孔放大,晁清河死了。
如果车上的其他人还醒着,并看到了这一幕,那么他们肯定能够辨认出,晁清河的死状和他们在戏台梳妆室镜子中所看到里的徐琛的死状完全一样。
都是被吓死的。
只是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睡去的参与者们大概也不知道,徐琛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他一直跟在晁清河身后,“请鬼吃粮”这个游戏,若是请来的鬼不愿自己走,那么玩家要把请来的鬼送走,就得以命送鬼。
而那枚小镜子就这样一直停在了晁清河尸体的脚边,静静的没有再动过,就是失物物归原主似的。
谢印雪也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等再次睁眼,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家山头明月崖的四合院凉亭中,手旁坐着柳不花,身前坐着他的小徒弟沈秋戟。
沈秋戟少年老成,面无表情提醒他:“师父,笔和纸不见了。”
“无事。”谢印雪神色如常,“再取新的纸笔来便好,我们继续招鬼。”
沈秋戟闻言又问:“你们是去了那个什么‘锁长生’之中吗?”
“对,里面有好多美女姐姐!”这句话是柳不花回答的,他的语气先是欣喜,继而又转为失落,“可惜都盖着红盖头,看不到连脸。”
沈秋戟:“……”
看不到脸你怎么知道美不美呢?
不过沈秋戟也知道这种话柳不花不会听,他盯着谢印雪的脸看了片刻,踌躇了几秒,还是关心道:“您脸色不太好看,请多注意休息。”
谢印雪望着一向冷酷如今却也学会体贴人的小徒弟,登时面露感动,点头说:“好,师父带你见完鬼再去休息。”
沈秋戟:“……”
在副本外见鬼是不可能的,这种事得看运气,三人在凉亭里试了大半宿也没见着一个鬼影,沈秋戟年纪小更是都开始打瞌睡了。
“罢了。”谢印雪也只得作罢,“天命如此。”
沈秋戟闻言立马欢天喜地从蒲团坐垫上蹦起,重回自己房间里睡觉。
谢印雪:“……”
“……这孩子跟谁学的?”谢印雪摁着额角头疼道,“学我门玄法时怎就没有这般快?”
柳不花安慰谢印雪:“干爹,这种事天赋使然,强求不来的。”
谢印雪完全没觉得自己被安慰到。
他看了眼黑黢黢的夜空,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问柳不花说:“不花,你有黎弘的联系方式吗?”
“好像没有,不过我有萧斯宇的,他们俩不是好兄弟吗?应该会有黎弘的联系方式。”柳不花思索几秒后告诉谢印雪,随后又问他,“干爹,你要找黎弘吗?”
谢印雪道:“嗯,不过也没必要。我只是发现了我们进入游戏的时间不一样,却都出现在了一个副本中。”
他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觉得自己进入“锁长生”副本中的次数越多,寻不到答案的谜团也跟着逐渐变多。
就比如这回的“救姻缘”副本,说实话其实难度不高——前提是没人死亡。
一旦有人死亡,哪怕只是一个,难度都会完完全全的翻倍,通关几率微乎其微。
因为有人死后,如果召来唱戏的鬼不是薛盛,那么众参与者就不可能把戏唱好,从而被村民们杀死;可就算召来了薛盛,他配合众参与者唱好戏的前提是救杨若兰离开丰年寨,而通过这种方式的艰险程度是前者的数倍;此副本中步九照这个摆渡者npc竟然还是参与者,身份如此难猜,如果参与者们在这个副本中因为专注于寻找他,而认错了摆渡者npc,那么只会死得更快。
从该副本通关需要众人团结的初衷来看,“锁长生”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众参与者们死去,那它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谢印雪到现在依旧猜不透。
而想不明白的事,一昧沉思也得不到答案,反正他只要活到最后,就一定能够寻出答案,于是谢印雪转身回卧房睡觉,打算好好休息几日。
谁料第二天一封书信的到来,却打乱了谢印雪的计划。
“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寄来的吗?”
谢印雪望着柳不花递到他手中样式古朴,在外封红框内写着“谢印雪亲启”五个陌生字迹的信封,蹙眉问道。
“不知道啊,上面都没有地址,信是我今早开车下山遛弯顺便扔垃圾时发现夹在我们家大门上的。”柳不花挠挠头说,“我看上面写着干爹您的名字,就给带回来了。”
谢印雪没有再说别的,直接拆开了信封口。
里面装着薄薄的一页纸,那张纸上写的字也不多,只有【到丰安郡坐十四路大巴】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不过哪怕仅有寥寥数字,也能从其笔记中看出写信者笔力苍劲雄厚,谢印雪欣赏这副好字,但或许是人们常说“字如其人”的原因,他瞧着这副字,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可那人不是npc吗……总不可能在现实里出现吧?
还有信中提及的丰安郡——谢印雪让柳不花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离他们也不算太远,坐一个小时飞机到当地州府后,再开半个小时车便能到达。
谢印雪收好信纸即刻便买了机票,和柳不花一起踏上前往丰安郡的路。
在飞机快降落时,柳不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下方的风景,突然指着下面一片清澈如蓝的湖说:“干爹你看,这里有好大一片湖。”
谢印雪顺着柳不花所指方向望去,看见那片湖的瞬间脑内便骤然闪过一抹灵光,不过他并未马上说出,待到达丰安郡,又等了十五分钟成功坐上十四路大巴后,谢印雪才对柳不花说:“这一路大巴我们或许坐过。”
“啊?不是吧?”柳不花愣住,“干爹,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啊。”
谢印雪来没来过柳不花不敢肯定,但他可以确定今天他是第一次来到丰安郡,也是头一回坐这个十四路大巴。
“我们不是在现实中来的,而是在‘锁长生’的副本里。”谢印雪目视大巴外的景色,语调轻缓的问道,“你不觉得,丰安郡这个地名,和丰年寨有些相似吗?”
谢印雪不提,柳不花还不这么觉得,结果现在他越想,也越是感觉这两个地名很相像。
柳不花不由愕然:“好像还真是……”
大巴内的乘客并不多,算上他们俩统共也就五个人。
坐在他们前三排客座处,一个皮肤有些古铜黄,面容憨厚老实的男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转过身来望着谢印雪和柳不花道:“丰年寨?”
说完他还抱着自己的行李兴冲冲坐到了谢印雪和柳不花正前座上,像是找到老乡一样激动:“诶,两位兄弟,你们也是丰年寨的人吗?”
谢印雪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用词——“也”。
于是他笑了下,解释道:“不,我们只是以前去过,并不是丰年寨的人。”
“是游客吗?”男人闻言不仅认错了谢印雪和柳不花的身份,还把他们此回来这当成故地重游,“那就更少见了,毕竟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寨里几乎就没什么游客了。”
柳不花和谢印雪对视一眼,问他道:“那件事?”
“哦,你们外地人可能不知道,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都是我爸爸和大舅告诉我的。”男人是个话痨,一拍脑袋就矮下身子,连声音也压低了几分,神神秘秘地说,“他们告诉我,三十年前,丰年寨一夜之间死了很多人,连村长都死了,听说是他们去湖岸边抓鱼,结果碰上暴风雨天气被淹死了。”
男人话音才落,柳不花就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谢印雪——副本中,谢印雪为了让众人能快点抵达对面,可是真的弄了一出“水漫金山”呢。
“咳……”察觉到柳不花的注视,谢印雪垂眸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道,“又不是在水面上坐船抓鱼,而是在岸边,怎么就淹死了呢?”
他掀起的那些水墙啸浪只是看着吓人啊,实际上根本淹不死人的,更何况那些村民再怎么癫狂讨嫌,那也是npc,在副本里杀npc,他是怕自己的死的不够快吗?
“是啊!所以这件事邪门就邪门在这里。”男人也定声为谢印雪洗脱了嫌疑,归还他清白,“据说他们的尸体打捞上来时,脚踝全是乌青和渗血的指痕,老一辈的人都说他们是被水鬼拖进水中活生生淹死的。”
谢印雪佯装害怕抚了两下胸口,万分敷衍道:“好吓人……”
柳不花也竖起大拇指,啧啧感慨:“真是有够邪门。”
“唉,那次死的人太多了。”男人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从那以后丰年寨便开始没落了,年轻的人都会进城打工定居,老一辈的人去世后,寨里的人就更少了,在外地的本村人都不一定会回来,更别说是像你们这样的外地游客。”
柳不花问他:“所以你这次是丰年寨探亲的吗?”
“不是,我和我爸爸大舅他们早就搬出丰年寨了,说出来你们别害怕。”男人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拍拍自己一直抱在怀中的行李箱小声说,“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下葬我姑姑的骨灰,她三十年前离开了丰年寨,一直在外地生活,不过老了想落叶归根,也想回丰年寨和我姑父安葬在一起,所以在料理完姑姑的后事之后,我爸爸就让我把姑姑的骨灰带回来,完成她的遗愿。”
“我姑父其实特别惨,他死的时候严格来说并没有和我姑姑结婚,然后他们家好像有什么规矩,反正家族茔地里不许出现孤坟,说什么会影响风水,他们家就不许我姑父葬入祖坟,最后还是我爸爸和我大舅把姑父带回我们家的祖坟里下葬的。”男人满不在乎地摆手,“我们家就不信这种东西,现在不照样房子车子都有了,衣食不缺,过的不知道有多舒服……”
听到这里,谢印雪忍不住询问他:“你姑父,不会姓薛吧?”
“你怎么知道?”
男人顿时愣住,用见鬼的眼神看着谢印雪。
“因为我是算命的。”谢印雪却笑了起来,故意逗他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姓杨。”
“卧槽!”
男人连声惊呼,看向谢印雪的目光掺上了崇拜与敬佩,对他的称呼也改口了:“大师,那您能不能帮我看看相,然后随便给我点意见,什么都行。”
谢印雪的确会看相,不过他不精通这一门技艺,只能看个大概,便如实对男人说:“你命好福厚,平日多行善事就好。”
“命好福厚?”男人听到这四个字直乐呵,还忍不住用手机当镜子观察自己的长相。
那张脸上,是和杨若文、若明两兄弟一脉相承的诚笃敦朴。
恰好这时公交车已经到站,虽不是终点站,可谢印雪还是拉着柳不花下车了,等车上的那男人反应过来,大巴已经驶出好一段路了。
谢印雪和柳不花站在公交车站台旁,等待的新的大巴车过来将他们带回机场。
柳不花问他:“干爹,我们不用去丰年寨了吗?”
“不用了。信上只说让我们来坐十四路大巴,却没说我们一定要坐到丰年寨。”谢印雪将那张信纸从袖袋中掏出展开,望着上面的黑字勾唇道,“我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一部分了。”
——那些npc的感情之所以如此真挚,是因为他们都曾在历史长河中真实存在过。
步九照这个人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她只是个npc”,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要亲手给他写信,告诉他,他在副本中做的那些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事,他似乎真的和那些活下来的参与者们,一起救了一个叫做“杨若兰”的女孩。
不过既然杨若兰、薛盛、杨家兄弟和丰年寨这些人,都是可以是曾经存在过的人物。
那么步九照呢?他究竟是谁?
来日方长,他总会找到答案的,就算找不到,那个人大概也会像现在这样,偷偷泄密告诉他吧?
谢印雪抿唇笑着,重新将信纸叠好放回袖袋。
“‘锁长生’竟然能与现实挂钩……”
柳不花还在一旁喃喃,仍沉浸在“锁长生”副本与现实世界挂钩的震惊之中,直到公交车来了也没回神,上车后还一直拉着谢印雪问:“干爹,你说杨若兰他们真是我们救的吗?但这时间对不上啊,三十年前你还没出生呢。”
“谁知道呢?”谢印雪不在乎,“这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达成了心中的愿望:薛盛希望杨若兰能离开丰年寨,去外面看看她不曾看过的大好河山;而杨若兰希望能和薛盛在一起,三十年后,看过锦绣河山的她,也如愿葬在了薛盛身旁。
如此,或许他们来生也能如《白蛇传》中所唱戏词那样——愿惜前尘兰因,续缘不再留憾,此生终情不泯,来世再结鸳盟。①
作者有话说:
①引用自《白蛇传·情》
第67章
救姻缘副本的事告一段落后,谢印雪又抽空去大学城见了黎弘、李露茗、段颖还有虞沁雯等人一面,萧斯宇作为黎弘的发小,也没有缺席这一次见面。
大家定下的地点还是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奶茶店中。
一行人不言不语的坐在奶茶店的多人位置上,默默地看着谢印雪和柳不花喝珍珠奶茶。
许久之后,段颖望着自己手边空了的位置,黯然道:“徐琛的后事已经处理完了。”
虞沁雯小声补了句:“晁清河老师好像也去世了……”
“我们不是通关了吗?都一起上了大巴车呀。”李露茗惊讶道,“他怎么会死呢?”
“你们还担心他?”
柳不花见状实在憋不住,将晁清河造的那些孽全都倒了干净,原原本本、一点不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她们。
段颖眼睛有些红,颤着声问:“这么说……徐琛是被他害死的?”
“间接害死的。”谢印雪轻声道,“晁清河应该是在床底放了面镜子,徐琛弯腰捡镜子时,可能通过镜子看到了……冥婚新娘的脸,所以被吓死了。
“而报应就是,他在以为自己已经通关的时候死亡——”
柳不花再次竖起大拇指,接过谢印雪的话啧声道:“真是有够绝望啊。”
然而再怎么绝望,他的死亡,也换不回徐琛的生命。
谢印雪相信,这件事不管是对段颖、李露茗和虞沁雯她们,还是徐琛和黎弘,都是一个极为惨痛的教训,只是有的人还有机会改正,有的人却已经没有了。
聚会末了,李露茗站在黎弘面前,郑重地和他说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黎弘,我不适合你,我胆小又自私,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别再喜欢我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也不会和你一起进副本,因为我只会利用你,你有朋友,你和他们一起去,我也有我的朋友,我会和她们一起。”
李露茗的直白让黎弘怔在原地,几秒后他苦笑道:“其实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而我希望……可以保护你。”
“你已经保护过我了,谢谢你。不过以后我会学着保护我自己了,因为我还想保护我的朋友们。”说完,李露茗再次朝着他深深鞠躬,“最后还是要再次对你说一声抱歉,是我们把你扯入这种事情里来的。”
“这是我的选择,不能全怪你,我们都有责任。”就算不被李露茗如此彻底的拒绝,在生命朝不保夕的情况下,黎弘也没心思谈恋爱,“祝你们以后通关顺利,如果最后能活下来……别再玩恐怖游戏了。”
李露茗点点头,同样祝福他:“你也是,以后通关顺利。”
随后三个女生便带上包包,离开了奶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