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湖和苏锦尚有师父可以答疑解惑,可是叶悬止没有了,叶悬止的师父无法再回答他的这些疑惑了。
“怕你们年纪轻,太极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叶悬止道:“我总觉得,年轻人,天真一点,赤诚一点,不是坏事。”
苏锦蹭了蹭叶悬止,“师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懂的。”
叶悬止没再说话,只是摸了摸苏锦的脑袋。
挑了一个天晴的日子,景湖去了玄渚所在的小院。小院如今有重兵把守,巡逻的弟子把整个院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江白之怕玄渚蛊惑人心,所以保留了叶悬止的禁制,这样一来,外面的人看不到小院里面,彻底隔绝了与玄渚交流的可能。
景湖拿着叶悬止的令牌,那些弟子检查过后放他进去了。
小院子别有一方天地,屋檐下摆放着一张小几和一只火炉,热水中起起伏伏的是新烫的酒。玄渚躺在一边的摇椅上,自斟自酌。
他的神情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他的眼中。
“我来拿那些陶像,”景湖道:“还有接我妹妹。”
屋里跑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女童,穿着大红织金的袄子,头上绑了两个毛绒球。
“哥哥!”景溪跑到景湖面前,蹦蹦跳跳给他看,“哥哥,我能变人啦!”
景湖仔细查看景溪,猜想应该是玄渚帮景溪变得人。这让他心里有些疑惑,师父的禁制真的让他失去了所有修为吗?
玄渚捏着酒杯,投过来淡淡一眼,“要走就走吧,我不拦着。”
景溪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对景湖道:“哥哥,我不走了。大人帮我救活了同伴,我要留下报恩。”
景湖皱眉,“他很危险。”
景溪摇头,态度坚持。
景湖只好带着那些陶像离开了。
人走之后,景溪变成原形,跳进玄渚怀里。
她能察觉到玄渚心情不好,于是变成猫咪给玄渚摸,甜甜地叫着讨好他。
玄渚放下酒杯,摸着小猫的猫头,哼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闻人萦抱着剑,“二师兄怎么在这里。”
叶掩默了默,“他能自由进出,应该是拿了师父的令牌。”
闻人萦好奇地问道:“有师父的令牌,难道是师父授意?”
叶掩没说话,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这段时间总是忍不住徘徊在小院四周。
自玄渚被关押后,叶悬止和玄渚的一些传言甚嚣尘上,偏僻如白云峰都听到了好些版本的流言蜚语,外面传成什么样子更不必说。
对于这些传言,闻人萦一直嗤之以鼻。
“祸星视人命如草芥,一张嘴鬼话连篇,又偏爱挑拨生事。师父最讨厌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和师父有关系。”
“或许他们年轻的时候真的认识,”叶掩道:“所有的传言都没有否认这一点。”
闻人萦想了想,“一定是他骗了师父,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他才不会和魔头纠缠在一起。”
叶掩有些欲言又止,他想起那天小院里,景湖说过的话。
“你是祸星,是我师父年轻时的恋人。你背叛了他,害死了我师祖。”
叶掩想不出叶悬止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像他想不出叶悬止的恋人会是什么样。
“你说得对,”叶掩努力说服自己,“师父就是有恋人,也不会是玄渚那样的人。”
“为什么?”一道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传过来,叶掩和闻人萦汗毛耸立,迅速转过身。
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身边的景象迅速模糊掉。叶掩和闻人萦眼前恍惚了一瞬,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他们已经置身小院里面,屋檐下有火炉和热酒,玄渚怀里抱着只小白猫。
叶掩率先反应过来,“他把我们拉进了梦境里。h,u,a,n,g,杜家问
闻人萦与叶掩对视一眼,拼命回忆如梦令。
玄渚窝在摇椅里,闲散地抱着小猫,眉边的红痣神秘又美丽。
“别费劲了,你们有你师父厉害吗?”玄渚闲闲道:“我可是比他还要略胜一筹呢。”
叶掩深深呼出一口气,手压在剑鞘上,全神戒备。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师父的恋人不能是我这个样子。”玄渚看向叶掩,他雪青色的衣衫垂地,沾了些碎雪,“我不好看吗?我不厉害吗?当初我跟你师父站在一起,大家都说我们般配呢。”
闻人萦瞪大双眼,“你,你们......”
“哦,”玄渚像是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很抱歉的样子,“你的小师弟,还不知道啊。”
叶掩咬了咬牙,“你心思不正,和我师父不是一路人。”
玄渚摇摇头,笑道:“你师父把你教得太死板了,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如果我跟你师父一模一样,那岂不是很奇怪。”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叶掩冷着脸,“正邪不两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与我师父永远也走不到一块。”
玄渚有些被冒犯到了,他淡淡地睨了叶掩一眼,“你知道上一个说我们正邪不两立的人怎么样了吗?”
“无非一死,”叶掩道:“尽管来吧。”
玄渚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上位者的气质让一边旁观的闻人萦后背一阵阵的出冷汗。
“说的什么话,”玄渚忽然笑了,周身的气息为之一松,“别说杀了你,就是伤了你一星半点,你师父都要找我算账呢?”
玄渚调笑着,语气尽力彰显他与叶悬止的亲密。
“说得好听,”叶掩冷笑,“你要是真的在乎我师父,又怎么会陷害我师弟!”
玄渚点了点下巴,“当然是有必要的。”
叶掩哼了一声,“看来你不仅心坏,你还自私。”
“人都是自私的,”玄渚道,“你们非要把叶悬止从我身边带走,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叶掩咬牙切齿,闻人萦拉着他,“跟这种人说不通的。”
玄渚的目光从叶掩转到闻人萦身边,他对闻人萦还是很有兴趣的。
“你的剑法进步得很快啊,”玄渚道:“去找徐借月了?”
闻人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玄渚笑道:“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听从我的另一条建议,转去修魔呢?”
叶掩看了闻人萦一眼,“师弟!”
闻人萦只道:“别听他瞎说。”
“说起来,你的剑术虽然进步飞快,但是修为还是赶不上叶掩。”
闻人萦抿了抿嘴,“师兄比我先入门,修为比我高不是很正常。”
玄渚撑着下巴笑,“你真是这样想的?”
闻人萦实在是很讨厌玄渚,他仿佛能看透人心中所以的不甘心与不体面。
“我可以想办法帮帮你。”玄渚道。
在叶掩的目光下,闻人萦飞快道:“我不会去修魔的。”
“不修就不修吧,”玄渚换了个方法,“我可以把你带到梦里,梦境里你有更多的时间修炼和感悟,也不耽误你平常的生活。作为交换,你只要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闻人萦不说话,玄渚摸着怀里的猫,笑道:“体谅一个身陷囹圄的孤寡老人吧。”
叶掩抓紧了闻人萦的手臂,还不等闻人萦说什么,两人眼前的景象倏地模糊了。再次睁开眼,他们又回到了小院外面。
叶掩和闻人萦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叶掩不想让师父知道他见过玄渚,闻人萦心里对玄渚的提议有些心动,也不肯让叶悬止知道,因此今日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叶悬止。
这或许也在玄渚的意料之中,在人间的一百年,他实在是学会了很多东西。
傍晚时分掌门派人告知叶悬止,要在立冬日祭祖,祭奠昆仑的先辈英灵,尤其是先掌门宗让月。
看得出江白之真的很生气,就差押着叶悬止到先掌门面前,问他对不对得起师父。
景湖和叶掩都看向叶悬止,他们是弟子中唯二知道叶悬止过往的人。
叶悬止神色却很平静,安静地接受江白之的安排,送走传信的弟子。
在叶悬止要回小楼的时候,叶掩忍不住站出来,“师父,这次祭典我替你去啊,我是师父的亲传大弟子,我替你出面,礼节上没有问题。”
叶悬止看向叶掩,叶掩的眼里是温和而担忧的光,并不因叶悬止的过往而觉得他不堪。
只这样的一份目光,对于叶悬止来说,就已经胜过许多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叶悬止温声道,有些事情是无法让人替代的。
叶掩和闻人萦还是常常同进同出,叶掩怕闻人萦真的接受祸星的蛊惑,因此寸步不离地盯着他。闻人萦不喜欢这种监视,但监视的人是他一直尊敬向往的大师兄,便也没说过什么。
朝夕相处中,闻人萦发现了他与叶掩修炼功法上的不同。
“这没什么,”叶掩道:“师父一直因材施教,我们几个人的修炼功法各自不同。”
“师兄,我能看看你的吗?”闻人萦坚持,他总觉得叶掩一日千里的修炼速度和这本功法脱不了干系。
叶掩无法,只好将自己的修炼功法给他看,他们都是一脉相承的修炼路子,倒不必担心闻人萦走火入魔。
两人走着,转过弯刚好看见苏锦坐在一块山石上,翻着一本小册子。
“锦儿。”叶掩叫他。
听见叶掩的声音,苏锦慌忙把册子收起来,站起身走过来,“大师兄,小师弟。”
叶掩走过去,“看什么呢?”
苏锦摇头,一脸心虚,“没什么。”
闻人萦站在叶掩身边,苏锦眼睛一亮,想跟闻人萦说话。
闻人萦刚拿到叶掩的功法,不想在苏锦身上浪费时间,跟叶掩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苏锦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叶掩摸了摸苏锦的头。虽然景湖才是白云峰的猫咪,不过大家还是更喜欢摸苏锦的脑袋。
“小师弟不爱跟你说话,”叶掩道:“偏偏你喜欢往小师弟身边凑,也不知道这世上的事都是怎么回事。”
苏锦低着头道:“小师弟更喜欢你。”
“他不是喜欢我,他是喜欢厉害的,”叶掩道:“符箓一道十分精妙,你勤加练习,一定能让小师弟刮目相看。”
苏锦叹了一声,他们总说天道酬勤,勤能补拙,难道修真界缺努力的人吗?天资是一道鸿沟,苏锦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点。
叶掩也走了,苏锦蹲在石头上,继续翻看自己的小册子。忽然他周身一轻,一下子从石头上栽下去,栽到了一个他从没到过的小院子。
扇形窗里,玄渚正站在桌前写字,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滑落肩头,垂在脸颊边。他的仪态总是很松弛,显出一种别样的从容。
苏锦抱着小册子,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看了看册子,又看了看玄渚,惊呼,“难道你就是祸星?”
玄渚还没写完,因此就没说话。
苏锦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就是关押你的院子?不对呀!我师父不是给你下禁制了吗!”
“啊,猫猫!这只猫好像我师兄的猫啊!”
“门推不开吗?出不去吗?”
玄渚放下笔,皱着眉道:“聒噪。”
苏锦一下子说不出话,被一股力道带到窗前,与玄渚隔着一扇窗户。
玄渚看他一眼,眉头皱起,“怪不得闻人萦看不上你。”
苏锦小脸一皱,祸星果然狠毒,一招就能要人性命。
“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阿止怎么会愿意收你做徒弟。”玄渚打量过后,说了这样的话。
苏锦撇撇嘴,道:“我师父连你都看得上,怎么就不愿意收我做徒弟了。”
玄渚一顿,很稀奇地打量他,“你的几位师兄弟对我的态度与你截然不同。”
苏锦讪讪,毕竟他是个废柴,自来做小伏低,不似师兄弟们刚强。
“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玄渚饶有兴味地看着苏锦,说出的话每个字都带着诱惑的意思,“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小师弟吗?我可以帮你。”
苏锦想了想,“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的答案,你能回答我吗?”
玄渚袖着手笑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锦抓紧了那本册子,“传言说,我大师兄叶掩,是你和我师父的私生子,这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玄渚:有趣。
叶掩:污蔑!
修真界的同人:我会造谣,我真的会造谣
苏锦说完那句话,死死抱着怀里的册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小院子一片寂静,吹过面颊的风一点也不冷,这与昆仑山上不同,证明苏锦确实是在梦里。
玄渚眼含兴味地看了苏锦良久,“以我对人的了解,两个男人应该是不能生孩子的。”
苏锦抬头瞟他一眼,飞快道:“哦,好的,我知道了,我没有别的事了,你能不能......”
“不过叶掩确实符合我对叶悬止孩子的认知,”玄渚自顾自道:“如果阿止有孩子,应该就是叶掩那样的。”
所以玄渚最喜欢叶掩,对他总报以欣赏的态度。
苏锦有些一言难尽,他师父怎么有孩子,一百年来他形单影只,提一句爱像上一次刑——这都是因为玄诸。
玄渚目光看过来,苏锦一个激灵,手中的册子还没来得及藏,就唰的一下飞到了玄渚手里。
玄渚在苏锦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慢慢翻完了册子,还给了评价,“写得很一般,不过可以给阿止看看。”
“这就不用了吧。”苏锦想要回书,但是玄渚慢条斯理地把书放到了自己手边。
“如果我和阿止有孩子,或许他就不会对我那么抗拒了。”玄渚敲了敲书封,有些感叹。
“为什么?”苏锦没拿回书,有些疑惑的看着玄渚。
“凡人不是常说孩子是纽带吗?”玄渚道:“一个母亲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而孩子对父亲天然有一种向往。”
“那做你们的小孩也太惨了吧。”苏锦嘀咕。
“怎么会?”玄渚问苏锦,“阿止看起来很会养孩子。”
苏锦心说,那好吧,是做你的小孩特别惨。
玄渚看了苏锦一会儿,忽然有了个很神奇的念头,“你们是阿止的徒弟,对他来说是不是就像他的孩子?”
苏锦毛骨悚然,“我们对你可没有天然的向往。”
玄渚笑眯眯的,“可以培养啊,我很厉害的,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
他对父亲的定义真是虚伪又浅薄,苏锦愤愤,“你可是祸星,跟你扯上关系,哪怕是我师父都要被千夫所指。”
“那是他们的错,”玄渚坦然道,“如果不是江白之非逼着阿止和我分开,我们之间岂会有那样多的困难。”
他仿佛觉得他和叶悬止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江白之和那些正道,就是他们爱情里的大反派。
苏锦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叶悬止无法和他交流的心情。
“你没有叶掩聪明,也没有叶掩有天分,但是胜在乖巧可爱。”玄渚点评了叶悬止的几个徒弟,看来看去苏锦都不错,把他排在仅次于叶掩的第二位。
好一个偏心的父亲。苏锦心想,跟着他,师兄弟几个早晚反目成仇。
“你可以回去了,”玄渚心情不错,“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玩的法器,或是有人欺负你,都可以来找我。”
他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恩赐苏锦,“你也要上进些,多去讨好阿止,他喜欢你了,你就什么都有。”
苏锦再一睁眼,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栽在了地上。他爬起来,飞快跑回了白云峰,再不敢在外面瞎晃悠了。
立冬日天有大雪,江白之领着一众昆仑弟子在洞天镜前祭祀先掌门宗让月。
所有的弟子穿着雪白的长衣,腰系黑色腰带,在漫天大雪里,端庄肃穆又寂静无声。
叶悬止到的稍晚些,一身雪色的长衫,外披黑色纱衣,他从风雪中走来,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身上的黑白两色。
徐借月等人相继点过香,最后是江白之和叶悬止两个人。
叶悬止拿起香,却没有动,只是凝神看着平静的洞天镜。
“磨蹭什么?”江白之催促道。
叶悬止低头点燃了香,与江白之一起插进香炉里。
风雪越发大了,众人都很沉默,徐借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先离开了。
“我试探过玄渚,他入梦的本领还在。”叶悬止站在一边,低声对江白之道:“那些禁制没有完全压住他的修为,留他在昆仑太危险了。”
“至少他现在走不出那个院子,”江白之淡声道:“他是开启神遗之地最重要的线索,落到别人手里会增加别人的砝码。就是他现在跑了,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大的损失。”
“神遗之地,”叶悬止抿了抿嘴,“你真的要把所有的希望压在神遗之地上?”
江白之仰头看着平静的水镜,道:“昆仑不能没落在我手里,我要对得起师父。”
叶悬止垂下眼,“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江白之讽刺一笑,“你也配说这句话。”
叶悬止默默无语,沉默而压抑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我永远忘不了你当年放走玄渚,”江白之忽然开口,语气尽力保持着平静,“最开始,我只以为是场普通的动乱,我想你会有办法解决的,你可是我的大师兄啊,整个昆仑的骄傲。”
江白之笑了笑,笑声寂寥。
“他就那么重要吗?”江白之转过头,紧紧盯着叶悬止,一字一句道:“昆仑,师父,还有我们,就都比不上玄渚,是吗?”
“不是的,”叶悬止语气艰涩,“不是的。”
“可是你就是这样做的,”江白之看着他,“所以我没办法原谅你。”
江白之走了,很快人群也都散去,只留下叶悬止一个人。
他站在洞天镜前,雪花落满他的肩头,这让他一下子变得苍老。
“师父,”叶悬止轻声道:“我该怎么办呢。”
我做错了好多事情,我有好多好多的疑惑,我还很难过,很痛苦。师父,要是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会怪我吗?师父,还是你会原谅我。
叶悬止被风雪迷了眼,苍白的脸上眼睛通红着。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一百年后的叶悬止,还是会说出这样无能为力的话。
另一边,叶掩和师弟们随着弟子们一块离开,众人隐晦的,奇怪的目光都汇聚在叶掩身上。
叶掩没有发觉,他在想叶悬止,不知道叶悬止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一百年来他绝口不提任何先掌门的事,任由伤疤在心里溃烂。
闻人萦四下里看了看,弄不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站着苏锦,苏锦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册子。
闻人萦飞快看完,把小册子扔回给苏锦,“荒谬!”
“你小声点,”苏锦道:“这也不是我写的。就这样的册子,你在昆仑能找到几千份,还是不同版本的。大师兄或是师父的私生子,或是祸星的私生子,或是师父和祸星的私生子,看你喜欢哪一种了。”
闻人萦又抢回苏锦手上的册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点灰烬都不剩。
“把师父跟祸星牵扯在一起,简直是对师父的侮辱!”
叶掩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问道:“在说什么?”
闻人萦与苏锦对视一眼,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隐去,简略地把事情说了。
叶掩皱起眉,“荒谬。”
闻人萦看向苏锦,“看,大师兄也这样觉得。”
“也不知道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东西,”闻人萦道:“怎么就跟大师兄扯上关系了呢。”
苏锦一边费劲地走上结冰的石阶,一边道:“你看大师兄的名字就知道了,他随师父姓叶,单名一个掩。这个掩是什么意思,在遮掩什么?”
叶掩摇摇头,道:“这也太牵强附会了。”
“能写这种册子的人,牵强附会是基本功。”苏锦了解得多些,“不必在意啦。”
闻人萦却看向叶掩,“大师兄,你为什么跟师父姓叶啊。”
叶掩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师父捡回来的,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师父救了我,又养大我,为我取一样的姓有什么出奇。”
闻人萦皱起眉,“可是师父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他应该还在思过崖禁闭吧。”
叶掩看了看周围没有别的人了,便解释道:“是这样的,神初十二年,掌门曾率众围剿祸星,大约是不敌祸星吧,师父便下山助他们。后来就留在了山下,各处游历。当时掌门受伤,他也帮着处理过一些外人的威胁。”
闻人萦问道:“你没想过去找自己的爹娘吗?”
叶掩想了想,道:“师父说我父母双亡,一整个村子都被烧掉了,去哪里找爹娘?”
叶掩从来没在这上头费心过,他跟在叶悬止身边长大,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昆仑弟子,昆仑就是自己的家。
闻人萦点点头,拐了个弯去找江白之。
闻人萦将册子的事情告诉了江白之,江白之大怒,下令收缴所有册子销毁,再有传播谣言者,一律不得轻饶。
他回来把这件事告诉叶掩,道:“就该让掌门出手整治。”
苏锦在一边老神在在的摇头,“这多心虚啊。”
作者有话说:
江白之:唯粉震怒
第35章
这不是闻人萦第一次被玄渚带进梦境,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绿树掩映的湖泊,平静的湖泊像一块巨大的翡翠,美不胜收。
小猫儿在花丛中扑蝴蝶,玄渚坐在石头边,撑着头阖眼假寐。他面前有根鱼竿,手边就是茶壶茶杯,阳光斑驳落在他身上,是和昆仑不一样的明媚春光。
“你这里倒是舒坦。”闻人萦环顾四周,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我被困在那个小院子里进出不得,只好想想别的办法消磨时间了。”
“很快就困不住你了,”闻人萦道:“有些人拿你和我师父的事情对昆仑发难,他们想插手你的看守事宜。”
玄渚摇头,“天下不会有比那更环环相扣更加精妙的禁制了,江白之不识货。”
“掌门有掌门的顾虑。”闻人萦道,他来找玄渚,其实是有事情想问他,“你知道我师兄的身世吗?”
玄渚睁开眼,含笑看着他,“你也觉得叶掩是我的孩子?”盗,文,gzh大碧池
“才不是!”闻人萦断然否决,但他心里却有些不可置信。玄渚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叶掩真和他有关系。
“我想问你,”闻人萦顿了顿,道:“为什么同样的功法我师兄修炼起来就能一日千里,我却不行。”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玄渚坐直身子,拉了拉鱼竿,鱼钩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捞到。
闻人萦等了会儿,没有下文,这说明玄渚不打算对他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