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段素材不是这三周做的吧?”乔翼桥又问,“之前还给别的项目用过?”
吴总监挤出笑容:“您……懂特效?”
他没想到一个导演会查到这些消息。
所以根本没太在意。
“您这段特效是三年前做的,这三年里还给别的四个项目用过,”乔翼桥摇头,“不过具体是哪些项目我就不问了。”
“也不是什么大项目,都没您这个好,”吴总监擦擦汗,“但我们行业里都是这样的,这就叫‘借’素材,您放心,特效素材是没有版权的,或者说版权都在我们自己手里,一点风险都没有。”
乔翼桥冷笑:“这也是行业里的潜规则?”
他之前只让鬼斯去问片场的潜规则了,林林总总好几百条,没想到特效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是呗,大家都这么干,”吴总监解释道,“而且您想,您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泥石流,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功夫重新做——哪场泥石流不是泥石流啊,您说对不?”
乔翼桥沉默了。
吴总监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我们这重新贴素材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吴总监又道,“您要是看完觉得心里不舒服,咱们价格上还可以再商量商量。而且,甭说是我们了,你看现在那些科幻片,好多什么星球、飞船甚至好多群演贴人的建模都是共享的,大家都这么干,真的没什么问题的。”
是啊,大家都这么干,特效素材也没有版权问题。
但难道,这样就是对的吗?
乔翼桥不能苟同。
“虽然你以为泥石流都一样,但我告诉你,并不一样,”乔翼桥拖动进度条,“这里的降水量远远达不到这么大的泥石流的效果,而且泥石流上面飘着的树叶,以及土壤的颜色,都不是阿坝地区附近所应该有的。”
吴总监叹气:“哎呦,这镜头就几秒钟,观众哪会看的那么细啊?”
吴总监说的不无道理。
没有人会像导演一样,对泥石流的流速、土壤的颜色甚至是树叶的形状这么较真。
但乔翼桥不愿意做这种欺骗观众的事。
哪怕只是最微小的欺骗都不可以。
“也许这个镜头没有人在意,但如果贵司都是这个态度,一定会有别的问题,到时候会有人在意的,”乔翼桥也叹气,“我想我们还是终止合作吧。”
吴总监急了:“要么说您是新导演呢!我们和多少大导演都合作过了,这么操作从来没出过问题,怎么到你这儿L就不行呢?我都说了价格可以商量了!”
乔翼桥摇头:“我在意的是态度问题。”
“那我向您打包票,你出去,找别的特效公司,也是这么操作,”吴总监的笑容瞬间消散了,“甚至比我们还过分,价格比我们还高呢!”
“多说无益,”乔翼桥已经起身离开了,“请贵公司删除一切我的项目的源文件,回头合同的事会有专人来对接的,告辞。”
吴总监还在说着什么。
但乔翼桥已经不在意了。
他走出博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今夜的燕京雾霾很重,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
寒风瑟瑟,乔翼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是自己太较真了吗?
也许观众真的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呢?
乔翼桥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家新的特效公司。
一家愿意尊重他和自己作品的特效公司。
之后的三天里,乔翼桥又逛了七八家大大小小的特效公司。
但只要乔翼桥问“会不会借素材”这个问题之后,合作都进行不下去了。
工期一误再误,乔翼桥甚至都想自己成立一家特效公司了。
这样才算自己走完了影视工业化的全流程。
但无论是人还是设备的投入,亦正娱乐现在都远远达不到。
这事儿L急得他晚上都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办法。
几天之后,他几乎把燕京的特效公司都见完了。
没有一家愿意给他肯定的“不会借用素材”的回答。
乔翼桥回到青旅之后,正苦恼着,忽然,整间屋子一片漆黑。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屋子里传来一声粗重的“握草”。
是远处那张床的那位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喊出来的。
乔翼桥还以为他受伤了,赶忙问:“没事儿L吧?”
“没事儿L……”对方的回答很无力,“我笔记本没电了,正说着要充电呢,竟然停电了,幸亏我点保存了。”
这是三周以来,两个人的第一句对话。
乔翼桥耐不住好奇,问:“你一直在弄电脑,在做什么啊?”
“做作业啊。”那男人回答道。
“作业?”乔翼桥不免觉得奇怪。
虽然说是不能以貌取人,但这位男人的发际线看上去确实是经历了一些沧桑的。
“是啊,”男人推推眼镜,“我是电影学院影视技术系大三的学生。”
“啊……”乔翼桥有点惊讶,这位仁兄竟然才大三。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
影视技术系?!
“你做的是学校的作业吗?”乔翼桥又问,“为什么不在学校里做?”
“学校机房都满了,”男生回答道,“我抢不过。笔记本电脑虽然配置差了点,也能勉强用用。”
乔翼桥不解:“为什么都满了?”
“有个比赛,我们系好多人都参与了,”男生回答,“就是做一段特效的那种比赛,每年好多呢,这次奖金也高,足足给五千块钱!”
给五千块钱做特效的比赛?
乔翼桥福至心灵。
这世界上没有比大学生更便宜且认真的劳动力了!
乔翼桥瞬间有了主意。!
多么美妙的名词。
他们有着清澈且单纯的双眼,还保留着大学时期学到的(些许)技术,且要价不高。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被现实的污秽所侵染过。
乔翼桥当即询问隔壁床的男生:“你们做作业会借素材吗?或者用之前自己做过的。”
男大学生摇了摇头:“那不成了自己抄自己吗?谁会干那事!”
乔翼桥:“好的。谢谢你。”
心中有无数感动,说不出来。
脑海中有了个初步计划之外,乔翼桥就走出门去,给自己唯一的燕京电影学院人脉周融打去了电话。
这一年来,二人经常在微信上互通有无,乔翼桥一直对周融把自己创作时的几个G的笔记留给自己而感恩不已。
一个人愿意无缘无故的帮你的事,在一生中可能只会发生几次。
这就是所谓的贵人,乔翼桥想,遇到贵人,就需要用一生去回报。
而他回报周融最好的方式,就是认真做好每一部电影。
周融很快接起了电话:“喂,小乔啊,找我啥事儿?”
乔翼桥笑着打招呼:“周老师,您最近怎么样?”
“我跟你讲,欧洲的电影市场可太有意思了!”周融兴奋不已,“我觉得对我们国家很有借鉴的意义!”
说完这话,周融就滔滔不不绝讲起了自己在欧洲看到、听到、学到的事情。
乔翼桥也没急着说自己的事儿。
毕竟听听这些也不算是浪费时间,反而很有借鉴意义。
“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欧洲电影市场已经被好莱坞侵占的差不多了,一年到头,票房总冠军经常都是好莱坞电影,”周融讲道,“但是!这也不能阻止很多欧洲本土电影的崛起,反而在促进他们讲更多关于本地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质量上乘,不仅在国内很有影响力,在国际上也经常得奖,”周融继续道,“西欧的国家大多数财力惊人,比如法国,对于本土电影有非常多的扶持计划,而他们主打的就是广撒网,几乎每个本土电影都能领到很多基金的支持,他们也放弃了好莱坞爆米花大片的制作逻辑,搞得都是很具有本土特色的小成本电影,比如《岳父岳母真难当》这种,在本土成绩非常好,几乎能和《复联4》掰一掰手腕!”
“东欧的国家虽然比较贫穷,但催生了更多的本土电影,你要知道,比如波兰和捷克两个国家的影院数量加起来才有1185家,甚至不如我们粤省多,但他们一年上映的本土片数量几乎是一百部,而且观影量还都不低!我们国家一年上映小600多部电影,但评分人数达到1000以上的只有不到200部,这么一看,他们国家的本土电影占比可比我们国家多多了!”
“他们的电影主打的就是低成本,然后瞄准国际市场的发行,竟然回报率还很不错!”
“所以,小乔,你走的路是对的!我们要想和好莱坞抗衡,走小而精的路线才是唯一出路!低成本永远的神!”
乔翼桥听完周融的分析,也稍微放下了点心。
看来自己一直以来坚持低成本拍摄(除了穷以外),竟然也走在了一条正确的路上。
从某种程度上讲,国内的电影市场和西欧有相似之处,大片都在和好莱坞大制作抢市场,但我们的大片成本在飙升的同时,好莱坞大片的成本却因为高度的工业化而不断下降,收益越来越低。
这样以来,东欧的电影路径就很具有参考价值了。
也许靠着中低成本,却很具有华国特色,或者有独特话题的作品才能崭露头角,收到惊人的回报。
但中低成本的电影拍摄不稳定,投资回报周期难以预计。
如果将中低成本的电影辅之以电影工业化流程进行规范,并进一步降低成本,那目前看来,确实是一条比较正确的、可发展的道路。
而如果我们在中低成本的电影上探索清楚了工业化的模式,在将其运用到高成本的大片上,也许假以时日,我们也能产出一些具有华国特色的商业大片进行输出,到时候就可以正经与好莱坞掰一掰手腕了。
周融又噼里啪啦讲了一通,才想起来问乔翼桥:“对啦,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乔翼桥赶紧把自己做特效遇到的一些事儿都和周融讲了。
周融听完也沉默了。
“我就说我自己有些片子,怎么特效做的那么快还那么便宜,”周融咬牙,“估计八成都是素材套素材这么来的!”
乔翼桥听到周融也这么生气,稍微感到了一点放心。
看来不是自己太敏感。
这件事是个导演听到了,都会不开心。
周融又问:“所以你想怎么解决呢?”
乔翼桥把自己想用还没被社会浸染的大学生来帮忙做特效的计划说了说。
周融听后表示认同:“行,正好我两天之后回国,到时候约个局,我知道有个人能帮你这个忙。”
乔翼桥放心了不少:“多谢周老师。”
三天之后,乔翼桥收到了周融的消息,约他在燕京的一家烧烤摊见面。
乔翼桥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接地气的接风宴。
他在烧烤摊等了半天,周融才骑着小电驴风尘仆仆的赶到。
而他电驴的后座,还带着一个人。
“刚回国,不太适应左舵,只敢骑小电驴,来慢了,”周融赶紧落座,“小乔,给你介绍一下子,这是我们电影学院影视技术系的讲师,艾维,老艾,这是乔翼桥,我认识的一个青年导演,你们认识一下。”
乔翼桥礼貌打招呼:“艾老师您好。”
“你好你好,”艾老师握手,“大家都好都好。哎,燕京这个交通,真是要了人命了。”
“可说呢,堵车真是每个大都市的问题,哪里都没解决好。”
“别的地方解决不好和咱们解决不好有关系吗?不能比烂啊周老师!要我说就是还不够重视,要是政府重视起来……”
“怎么重视,我跟你说,交通拥堵的主要原因是一……二……”
“那我就有解决对策,一……二……”
乔翼桥还没说什么话,两位老师倒是先杠起来了。
不过乔翼桥也确信了,这位艾维老师,和周融老师绝对是一路人。
都够愤世嫉俗的。
二人就这交通拥堵问题吵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消停了。
艾维这才看向乔翼桥,说道:“你找我有啥事儿来着?”
乔翼桥心道终于聊到重点了,这才把视效公司套素材的事说了一遍。
艾维听完皱着眉头沉默了起来。
半晌,他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发出了一声“唉”的长叹。
周融问道:“感觉如何?”
“我从毕业就一直在学校,从没出去过,没想到行业里风气是这样的,”艾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我在学校里一直教孩子们踏踏实实做事,认认真真做特效,但他们毕业之后,要是就进了这样的公司,那我教的还有什么意义?”
乔翼桥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只好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陪着艾维喝了一杯。
艾维看向乔翼桥:“你找我,是想让我的学生帮你做特效?”
“是的,”面对说的如此直白的艾维,乔翼桥也没再遮掩,“相信艾老师的学生不会有这种偷奸耍滑之流,而且,实话实话,我的预算要么就去找素材套素材的公司,要么就得找没什么经验的大学生。”
“哈哈哈,”艾老师笑了几声,“你是爽快人,我愿意跟爽快人聊天。”
乔翼桥继续道:“我听说咱们学院的大赛很多,本来也想办个大赛,但不知道可不可行,还希望艾老师拿拿主意。”
艾维想了一会儿:“不太行,参与大赛的学生水平不确定,怕耽误事。”
乔翼桥点头:“倒也是,但不知道艾老师有没有什么别的看法?”
“嗯。”艾维陷入沉默。
半晌之后,他有了主意。
“我们院今年的社会实践还没有做。”
周融听完眼前一亮:“是个主意啊!”
然后,周融就给乔翼桥讲了一下电影学院的安排。
电影学院每个专业,大二大三的学生都要安排一次社会实践,比如管理学院就是去横店,表演学院就是去人民艺术剧院等等,是要计算学分的。
而影视技术系每年几乎也就是找一家大公司,帮他们去做一个项目。
“但今年我不想让他们去大公司了,”艾维说道,“既然行业里都是这样,那准没好,还不如我带着他们做你这个《高墙倒塌时》。”
乔翼桥点头:“那很好,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什么要求?”
“要求有两个,第一,你要按市场上合适的价格给我们学生补贴,
这次我们算是一次正经的实习,第二,你的公司要给我的学生开实习证明,片尾字幕也得有每一个参与者的名字,”艾维说道,“其他的就没有了。”
乔翼桥当成同意:“绝对没问题。”
“有我盯着,质量和工期都有保障,”艾维又干了一杯酒,“这你不用担心,可以在我们签约之前你先来给我们学生讲讲,之后也看看学生们的建议和反馈,这两天就欢迎你过来。”
“好,”乔翼桥有点犹豫,“那您的报酬呢?”
“我不需要报酬,”艾维斩钉截铁,“我只想让我的孩子们认真体验一次电影后期特效应该怎么做,这样他们以后到了社会上,还能记得这次经历,也算是我没白教。”
乔翼桥把素材交给艾维之后,又去电影学院走了一遭,看了看他们的工作能力,双方沟通了一下,又让小何带着跟每一位学生签下合约,终于算是安心了。
有些人虽然只见了一面,但你就会冥冥之中产生是“同道中人”的感觉,当时的祁思齐是这样,如今的艾维也是如此。
特效的事儿告一段落,乔翼桥就又开始计划起下一步恐怖片了。
大纲虽然完成了,但分场却是一个大工程。
如果说大纲的目的是要清晰的写出整部电影的脉络,抛开一切技巧,图的就是看个明白,那分场可以说是要用尽一切技巧,把一个哪怕是平平无奇的故事变得好看了。
而一个恐怖故事,一个校园恐怖故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来源于未知的恐惧。
所以乔翼桥一定要想办法,把反派是“老去后的自己”这件事藏好。
至少也要藏到60分钟左右,也就是影片中点之前的部分。
而影片这前60分钟,要竭尽所能的恐怖。
最后科幻的解释赋予了这个故事无限的可能,只要不出现真正的鬼怪和灵异,那就都不会触及审核的底线,乔翼桥的创作空间也很大。
恐惧一方面来自未知,另一方面,是所有学生在学生时代的“噩梦”
——考试。
主角必须先要完成全科的考试,才能进入到下一环节。
这是类似无限流的设定,但相当好用。
烈日青空之下,红色的跑道与翠绿的草草坪,白鸽翱翔天际之间。
跑道却如同一道屏障,圈地如牢。
一只后脑勺由画面上方落下,躺在塑料草坪上,喘息不停,这位穿着校服的少年翻身,仰面朝天,大汗淋漓。
片刻间,白鸽向上飞去,随着振翅,渐渐化为一片马赛克。
呼——少年喘息声加剧,而他的表情渐渐化为惊恐。
操场上空蓦地出现无数武术操短棍,错乱般自我复制,如箭雨般落下,少年起身,身边还有几位穿着校服的、或瘦弱或肥胖的同伴。
天色骤暗,几人影子渐被吞没,足见短棍数量之多。
无奈,他们只能奋力逃亡,向前跑去。
然而,操场上凭空出现鞍马、双杠等等学生时期令无数人头疼的项目。
众人各自艰难翻越,接连倒地,唯有少年踉跄跑至跑道边缘,以为自己成功通关。
须臾,少年即将脱力之时,跑道却突然如一条巨龙向上盘桓而起。
在他眼中,世界只剩下白红交替的塑胶跑道,永无尽头……
燥热的空气使得前方的跑道开始细微变形,他剧烈喘息、继而绝望,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整个足球场以中线为轴,从球门两端迅速合起。
“嘭”!
一声巨响,整片操场如同夹鼠板拍合,夹死了腾空的跑道巨龙。
这是体育考试。
校园另一端,图书馆内。
几位都带着瓶底厚的眼镜,他们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不停地翻找,然而,他们的眼镜也越来越厚,又烙在了脸上,拔也拔不下来,甚至把他们都压低了头。
他们拿不住的书籍跌落在地,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地飘了起来,每碰到他们身上便发出烙铁般的“滋滋”声。
越来越多的文字升上了天空……图书馆的上空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断碎裂重组,直到拼凑成一个巨大的「勤」字……消融转场……
宿舍桌子上,也刻着密密麻麻的「勤」字。
刺耳起床号响起,宿管的手电筒光线霸道的照进了宿舍。
镜头拉起,几位学生躺在床上,奋力起身,却如同被鬼压床一样无法动弹……拖布、扫帚自动将整栋楼的污渍向他们扫来,他们即将被淹没……手电筒的白色光柱照在他们脸上,带着热气。沉闷的宿管巡楼脚步声渐渐逼近……
五位学生平躺着,绝望抽搐着,如刀俎上的鱼肉……他们的身形渐渐变成了实验台上躺着的牛蛙……消融转场……
实验台上被解剖一半的牛蛙抽搐着。
几位学生身着实验服,绝望地看向面前几十张实验台,以及上面无头的牛蛙,都在各自抽搐着……
蛙鸣阵阵,无皮无头的牛蛙渐渐起身,朝着他们奔涌过来。
一学生下意识拿出身后药品柜中的几瓶试剂,向牛蛙群泼洒。可那试剂是硫酸、氨水,黄绿色的烟雾腾起,几个学生无法呼吸,紧接着,烟雾膨胀,形成了下硫酸雨,整个楼体几乎被腐蚀。
学生们抬头,绝望看向渐渐消融的墙壁,忽然,一个巨大铁勺搅动墙壁,如同搅动粘稠汤汁一般……消融转场……
食堂里的汤桶自动搅拌着,旁边,五位学生面色绯红,奋力地吃着面前一盘盘自动填满的盒饭。
一块馒头彻底干瘪了,拿着它的学生还是咬了下去,但开始干呕。而那块掉在地上的馒头渐渐变大,将他紧紧包裹。
另一学生看着这一幕吓得不清,手抖片刻,碗中的西红柿鸡蛋汤洒在地上,映出墙壁上“不能浪费”的标语,于是,学生俯下身,舔舐着……
可那摊汤水渐渐变广,瀚如汪洋……
镜头拉出,干瘪的满头铺天盖地,寡淡的西红柿鸡蛋汤和紫菜蛋花汤几乎把食堂楼顶淹没……镜头继续上升——
鸟瞰整个校园,镜头旋转,只见围绕着主教学楼的几个建筑,无不如同炼狱一般……
这一幕幕学生时代心理阴影成真的画面,都一一展现。
数学、化学、语文,等等科目的考试无一不是令人窒息。
甚至连宿舍、食堂、图书馆,都成了考试的战场。
这既是老年后的他们给学生时代的自己的一些教训,也是他们耗尽年轻的自己的体力的方式。
就在这种窒息的环境之下,主角团们顽强逃生。
他们狼狈跑至教学楼走廊尽头,刚过转角,却又见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一脚用红字贴着“自检镜”。
几人愣住,走廊的白炽灯突然灭了。
呼吸之间,灯重新亮起。
镜子中,他们的背后,各出现了一个老人。
几人都和老年的自己对视片刻,方才明白,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老年之后的自己……
接下来,他们将在教学楼里,和最了解他们自己弱点的敌人产生厮杀。
老人们深知自己的体力不足以对付年轻的自己,便用上了各种手段。
经过了正面的恐惧的挑战,接下来就是完全的心理恐惧戏份。
乔翼桥花了几周时间,做完了初步的分场。
他认为目前作品的这个样子,应该是够了。
至于这部作品,因为拍摄成本极低,唯一有可能的花销就是特效。
但未来的特效方面,他也已经有了帮手。
同一时间,钱悠也已经完成了《高墙倒塌时》的精剪。
乔翼桥又和兄弟们一起看了片,这次的精剪版本只有130分钟,已经算得上是合格的商业片时长了。
虽然还有一些需要细致调整的部分,但大体结构不会再动了。
乔翼桥也可以用这部精简作品去进行下一步了
——宣传。
这也是乔翼桥一直有点不知如何下手的方面。
之前的《针行者》是网络微短剧,所以没有正经的宣传,而《混乱校园》的院线宣传更是主打口碑和获奖,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宣传手段。
现在正是电影节的淡季,乔翼桥就算想把《高墙倒塌时》送去参赛也没机会,而身为一部商业片,它的最终归宿必然是比拼票房,宣传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