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疼了。”齐江想把唐星茴支开,哄他:“我刚刚挑了好几件衣服,你去试一下好不好?你不是答应今天随便我打扮你。”
唐星茴不太高兴地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眼尾上扬,薄唇紧抿着,自以为很凶,在场的两个男人却只觉得心都被可爱化了。
唐星茴被哄去试衣服了,夏妄看着齐江,眼神依然敌视:“阿茴怎么了?”
齐江也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四年前,阿茴晕倒醒来后就把高中以后的事情全忘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仿佛要把夏妄整个人劈开。
他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唐星茴会失忆,会忘记自己。
齐江没有理会他的崩溃,一字一句将他逼至绝望。
“你应该有听说吧,我们结婚了,现在过的很幸福,你明白回不去了还这样你是想让他出轨和你在一起还是让他想起来觉得亏欠你?”
“直到现在,阿茴去想过去的事情时依然会头疼,我希望你能为他想一想。”
“现在的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以后别来打扰他了。”
有心人怕心上人无心,牵挂无果却自牵挂。
商场外面飘着蒙蒙细雨,淅淅沥沥落下,噼里啪啦砸到商场的玻璃穹顶。
头顶是朦胧的灯光,夏妄静静地看着前方,看到唐星茴换完衣服走出来,齐江给了他一个拥抱,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话。
唐星茴在灯光下白的像是在发光,背影纤瘦挺拔,后背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
夏妄远远注视着,眼底倒映出唐星茴挟着幸福的笑容,他矜贵高傲地说了句什么,齐江就乖乖蹲下身去给他系鞋带。
起身后,齐江圈住唐星茴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走了。
画面赏心悦目。
角落里灯光昏暗,夏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窥视幸福。
村上春树说过:“如果一直想见谁,肯定迟早会见到。”
但是他还说过:“所见之日乃是终止之时。”
那天回到家,夏妄吐了又吐,头晕地坐在地上,喝了水盯着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忽然想起来,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也全是按照唐星茴的喜好布置的。
他轻轻地笑了。
这一瞬间他终于放弃了。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唐星茴的污点。
就像齐江说的,让唐星茴想起来,然后呢?
离婚是不可能的,起码目前不可能,唐星茴和齐江的婚姻从来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
夏妄愿意当见不得光的情人,但他不想唐星茴为难。
唐星茴现在过的那么好,何必呢。
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云朵,照耀在大地上。
明亮的阳光却没有一点照进夏妄心里。
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光线昏暗,夏妄捂住脸,紧咬牙关,心口的刺痛感越发清晰,像是被放在大火上烧,又是疼,又是烫,痛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消失的下雨天,他好想再淋一遍。
究竟有多爱,才能让他遍体鳞伤还想再来一次。
夏妄又去了一次当年和唐星茴第一次去的游乐园。
其实他们第一次去游乐园不是在大二夏妄生日,而是刚谈恋爱不久的时候。
那一天两个人出去玩的时候迷路了,回程的路上夏妄一直在内疚,不停地道歉,唐星茴也不搭理他。
路上经过一个小型游乐园,夏妄看着旋转木马没说话。
他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却见过很多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来玩。
当时两个人身上没钱了,甚至坐车的钱都不够,但是唐星茴把最后的钱拿出来,和他坐了旋转木马。
他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坐一次旋转木马吗?来吧。”
明明没有一句安慰。
说话时唐星茴笑容明媚,他向来随心所欲。
肆意美好,比天上的最明亮的星星更耀眼。
可这一次夏妄找过去,却发现那座小型游乐园早就被拆了。
夏妄在那顶着烈日站了很久,汗流浃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曾经的美好回忆一点一点全部消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什么都留不住。
知道唐星茴失忆后的那段时间里,夏妄经常想,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明知道没有结果,知道唐星茴不会再记得自己,也不会再认识自己。
可是舍不得死,一想到看不见唐星茴了,就舍不得死。
对唐星茴的妄念从懵懵懂懂开始,深入骨髓,无法忘却。
执念是一座山,一座跨不过去的山。
本以为爬到山顶就能放下执念,等到了山顶,却发现根本舍不得离开,反而想要占有更多。
原来执念的从来不是山。
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几个月,新年的时候,夏妄看见夏凉很宝贝一串手链,时不时拿在手中把玩,每次要做事或者用手的时候又小心翼翼装在盒子里,放在包里,就连上厕所都带着。
夏妄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串手链很眼熟。
远远的看不真切,他趁着夏凉进厨房拿饮料的功夫匆匆拿出来看。
红润的珠子颗颗饱满,上面吊着的红豆吊坠已经有些旧了。
那一瞬间夏妄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脸色苍白,茫然失措。
这条手链,是自己送给唐星茴的成年礼。
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夏凉手中?
夏凉刚从厨房走出来就被迎面打了一拳,后腿一步,踉跄了一下。
夏妄没有罢休,他往前走一步,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双目赤红:“这条手链你哪里拿到的?”
夏凉俊朗的面庞被一拳打出青痕,他眯了眯眼,看着那条手链,声音冷的像冰:“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狠狠甩开夏妄,想去抢回那条手链。
夏妄手一缩,阴沉沉地看着他,瞳孔黑得可怕,冷峻分明的侧脸浸在了微弱的光线里:“没关系?这条手链是我送给阿茴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听见这个称呼,夏凉眼底神色几变,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地笑了:“行啊,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
…………
不久前,市中心的酒楼里举办了一次酒会,实际上是交流会,有很多企业都来了人,唐星茴也代表唐家来到这里。
夏凉本身还不够格来,但他刚好和主办方有过一点交情,拿到了入场券。
酒会的上半场是由几位企业的代表发言,下半场则是自由的交流时间,人群攒动,夏凉中途想去楼顶抽根烟,透透风。
唐星茴失忆后把他也一并忘掉了,他对唐星茴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夏妄,删了好友之后他就只能每天蹲着那条狗。
小狗是唐星茴初中就认识的,结婚后他从唐家搬出去和齐江两个人住,也就不用顾忌唐枳怕狗,派人把小狗接回去养了。
最后一点交集都没有。
楼顶的风很大,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点着烟。
这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挡在风口处。
夏凉低着头点着了烟:“谢了。”
抬起头,瞳孔微缩,刚衔到嘴里的烟瞬间掉在了地上。
午夜梦回时,夏凉看见过无数次这人的身影。
微风拂过唐星茴漆黑柔顺的头发,白色大衣的衣角也随之扬起,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站在夏凉面前,眼眸平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看见夏凉激动的模样,唐星茴疑惑地歪了歪头,语气清洌:“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夏凉努力平复错乱的呼吸和心跳,望着唐星茴精致的脸颊。
几年未见,他依旧是红唇皓齿,明眸善睐,肤如凝脂,眼尾微微上挑,摄人心魄。
夏凉心念一动,笑容顿时暧昧起来:“你不记得我了?”
随后他凑近唐星茴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唐星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我不信。”
夏凉耸了耸肩,一双桃花眼中含情脉脉,语气暧昧,说话时几乎贴在他的耳边,浅浅的呼吸扑撒在他的耳根:“你的侧腰很敏感,耳根也是,后腰有一颗痣。”
说着,他往唐星茴的耳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
唐星茴耳根瞬间红透,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力,夏凉捂着脸疼地“嘶”了一声,也没生气,还是笑的暧昧不明地看着他。
但因为脸被打的有点歪,这样笑着看起来有点滑稽。
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
他倒不觉得夏凉说的是真的,但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那他肯定认识自己。
唐星茴是了解自己的,他对不熟悉的人总是疏离又冷淡,除非是比较亲近的人,不然没有机会知道这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侧腰敏感是因为之前他抱小狗的时候小狗一路蹭到侧腰,他当时没忍住软了腰抖了抖,夏凉刚好在站在旁边看着。
后腰的痣,是有一次唐星茴穿了短款上衣,伸懒腰的时候那一节腰白的晃眼,夏凉没忍住瞟了一眼,刚好看到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
至于耳根,纯粹是夏凉瞎猜的。
唐星茴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就走了,夏凉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唇,心底竟生出几分甜蜜来。
夏凉本以为也就那样了,他和唐星茴的交集本就不多,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报复才接近,后来唐星茴失忆后他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从来就和为了报复夏妄没有关系,是他自己情不自禁。
宴会结束后,他的心情还是很振奋,喝了点酒,在走廊吹风。
突然,他听见不远处楼梯间传来响动,漫不经心看过去,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正颤抖着扒在门上。
下一秒夏凉直起身跑过去,扶住唐星茴,丝毫没有之前的轻佻,语气焦急:“你怎么了?”
唐星茴此刻眼眸泛红含泪,眼神迷离又恍惚,白皙无暇的脸颊染着qing欲的潮红,秀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他的头发有一点长,垂落到肩颈,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得美色惊人。
夏凉看见唐星茴的脸色红的不正常,他也是见过这种事的,瞬间明了,脸色顿时变了:“你被下药了?”
谁那么大胆竟然敢给唐星茴下药!?
怒气上涌,夏凉气的恨不得当场去把罪魁祸首打一顿。
但当务之急却不是找到下药的人。
唐星茴浑身无力,靠在他的怀里,满面春色,夏凉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但眼神移开了,喘息声却依然往耳朵里钻,夏凉眼眸逐渐变暗,忍得额角青劲爆起,声音沙哑:“你撑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唐星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倒在他怀里,无意间贴在他耳边轻喘:“你不是说我们之前是……吗,你,你……”
说话间唇瓣一张一合,柔弱的触感若有若无扫过夏凉的耳垂。
但他还记得唐星茴结了婚,怕唐星茴后悔,死命克制着。
唐星茴却说,他和齐江是协议联姻,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
心头剧震,夏凉想要低头吻他,但唐星茴动作依然有些抵触,含着水光的眼眸略带一点审判地看着他。
夏凉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急匆匆地:“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我很干净的。”
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体检报告,唐星茴被药性折磨地满身香汗,粗略扫了一眼体检报告,就主动亲吻夏凉的脖颈。
酒楼下面几层是宴会厅,再往上几层就是给客人安排的房间。
夏凉这辈子没那么着急过,几乎是一进房间他就彻底控制不住。
混合着低喘的哭音响了半宿才停止,唐星茴解了药性,双眸紧闭,眼尾泛红,脸颊上还带着泪痕,睡的很熟。
夏凉却睡不着。
这一晚上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不,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他伏起身注视着唐星茴熟睡的面容,眼神柔软,有意放轻了呼吸,像是怕吵醒他。
凑近了,能听见唐星茴清浅的呼吸声,小夜灯朦胧的光像给他覆了一层绒绒的金芒,连睫毛都带光晕,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玉容绯艳,眼尾晕着潋滟动人的红,乌黑羽睫安静地合拢,整个人都带着一种qing事后特有的媚意。
看着看着,夏凉火热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酸酸软软的。
恍惚间,他竟产生了他们是一对爱侣的错觉。
这时,他看见唐星茴带着斑驳红痕的手腕上带着一串手链。
他怕唐星茴不舒服,想把手链摘下来,但唐星茴似乎很宝贝这串手链,尽管在熟睡依然紧紧攥着,他又怕弄醒他,小心翼翼好一会才成功摘下来。
摘下来后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串手链有什么特殊的,价格也不算昂贵,还有些旧。
但他也没有多想,把手链放在床头柜后也睡了过去。
清晨,窗敞开?了一个口子,雾霾蓝色的窗帘随着?微凉的晨风晃荡,
大床上,夏凉抬手摁了摁眉心,意识有些?昏沉,头疼的厉害。
过了几秒,意识回笼,他整个人弹起来,转头却看到身旁空荡荡的,被褥没有叠,皱巴巴的,摸上去还有些温热,看起来人刚离开不久。
夏凉的心脏忽而漏跳了两拍。
匆忙起身时因为动作太急撞到了床脚,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痛,夏凉就想跑出去找唐星茴。
余光忽然看见床头柜上的一抹白,夏凉愣了愣,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白纸叠的方方正正的,用手链压着。
打开白纸,上面只写了一串数字。
夏凉愣愣地看了一会,把白纸和手链捂在心口,幸福又甜蜜地笑了。
尽管夏凉并没有说的很详细,夏妄依然控制不住心里的暴戾,又想一拳砸过去。
夏凉侧头躲开,目光冷漠:“你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之前他挨了夏妄一拳没有还手是因为他心里多少有一点愧疚,不是对夏妄,而是对唐星茴。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经验,那个晚上做的自然也不怎么样,后来更是没有克制住,在唐星茴解了药性后依然继续。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第二天迎接唐星茴怒火的准备,结果却没想到醒来时身侧空荡荡的,唐星茴只给他留下了一串手链和一张纸。
这一拳是他该挨的。
“是谁给他下的药?”夏妄神色恐怖。
“不知道。”夏凉面无表情。
夏妄没再管他,手里紧紧攥着手链转身就想走。
夏凉扑过去抢,最后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夏妄险胜,趁着夏凉趔趄一下拿着手链跑了。
他跑的很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手心出了汗,他怕弄脏手链,把手链放在包里了。
停下来的时候有些耳鸣,他喘着粗气,脑海中回荡起夏凉刚才的话,目眦欲裂。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齐江骗了他。
齐江和唐星茴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恩爱,恩爱只是作秀,实际上背地里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感情,不然唐星茴也不会留下联系方式。
拳头握地太紧,指甲都抠进肉里,渗出鲜血。
可同时,夏妄心底又忍不住生出窃喜和希望。
放弃唐星茴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又或者实际上从未放弃,只是如果唐星茴幸福,那就不应该打扰。
但现在他知道了,唐星茴和齐江过得并不幸福,起码唐星茴并不爱齐江。
唐星茴给夏凉留下了电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既然夏凉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望着湛蓝的天空,夏妄眼底暗藏的锋芒毫不收敛。
过去他总以为只要够乖够舔,就能永远留在唐星茴身边。
可事实证明,那样还不够。
唐星茴总会有腻烦的那一天,他也总会被抛弃。
唐星茴不重视爱情,也很难永远去爱一个人。
他意气风发,从不为小情小爱束缚。
所以他想要真正站在唐星茴身边,不能仅仅只是一条狗,他还需要更多的身份,让唐星茴不得不和自己有交集。
在和唐星茴分开的这几年里夏妄也算得上拼尽全力,由工作室做到小公司,又到如今小有规模,他几乎付出了全部精力。
费尽心思查了很久,他终于查到了当时给唐星茴的下药的人。
下药的人不过是一个混进来参加宴会的纨绔,这事说起来也是一场乌龙,那人当然不敢给唐星茴下药,本来只是想酒会结束后和情人助兴用,结果没想到情人还没来得及喝就突然想上厕所,两个人去卫生间卿卿我我一阵,那杯酒被路过的唐星茴误饮了。
要是以往唐星茴不至于那么没有警戒心,但这场宴会已经走到了尽头,保镖也在不远处,他就放松了心神。
再加上不久前夏凉的那番话扰乱了他的心弦,脑子里模模糊糊的,竟然还真想了一个画面。
似乎是两个人在一起喂狗?
唐星茴还没来得及深想,药效就发作了。
再之后,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强撑着想回房间,却在半途遇到了夏凉。
不碰到人还好,唐星茴被情欲折磨的奄奄一息,本来还心有顾忌,但没想到夏凉随身携带了体检报告,之后便干脆放纵欲望。
根据夏妄查到的,唐星茴那天之后很快也查到了罪魁祸首,那纨绔的父亲带着纨绔上门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最后似乎还忍痛让了一块地出来,唐星茴才勉强点头。
夏妄看着书桌上的手链,若有所思。
或许……他可以试试从工作上下手。
唐星茴那么注重工作的人,是绝对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里的。
其实这几年夏妄也一直有注意唐家的招标信息,但却没敢投。
说好了要放手的。
夏妄所在的公司是电子游戏方面的,唐家最近刚好有在考虑这方面的市场。
上天终于眷顾了夏妄一回,他和唐家的代表谈完之后签了合同。
谈合作的时候当然不是唐星茴本人来,而是他手下的一个高管来的,但夏妄依然欣喜若狂。
走出西餐厅,夏妄控制不住喜悦,一到拐角就忍不住跳了起来,浑然没有刚才谈合同时的成熟稳重。
这次是长期合作,夏妄作为项目负责人这几个月都会待在唐氏,直到合作结束为止。
在处理完各种繁琐的手续后,夏妄终于等到了正式来唐氏的这一天。
因为要待几个月,唐家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不大不小,敞亮整洁,窗台上放着郁郁青青的盆栽。
夏妄来到新的环境,却没心思去观察四周,他满心都是即将见到唐星茴的紧张和激动。
看着电梯一点一点升到最高层,他的心跳持续加速,呼吸都有些急促。
敲门的时候手都在抖,里面传来一道宛如珠玉落珠盘般冷洌清脆的声音:“请进。”
夏妄的心跳漏了一拍,心尖都因为这个字而发颤。
打开门的那一瞬,心头巨震,跨越了几年的时光,终于再次来到了唐星茴身边。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照进来,投下一条条温暖的光影,唐星茴背着光,抬眸看过来,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一段时间没见,唐星茴头发垂到了后背,随意地挽起,露出雪白颈项,眼尾上翘,一双细长的凤眼勾得人魂魄飘浮。
办公室里弥漫着好闻的咖啡香气,混合着唐星茴身上独有的清香,地砖干净发亮,透过落地窗可以清楚地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辉煌和远方的地平线,以及楼底盘根错杂的道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夏妄眼睛钉在唐星茴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也不想移开,浓烈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后脑传来酥麻感。
在再次看见唐星茴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法真正放手了。
之前他以为唐星茴和齐江过得很幸福,想要放手,不敢再去看唐星茴的任何消息。
他怕自己会崩溃,会忍不住。
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他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是一百次告诉自己要放手,一百零一次遇到却依然会心动。
再遇见一百次,再沦陷一百次。
哪怕未来不会见面,曾经偷看的每一眼都是这辈子无法忘怀的。
唐星茴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鼻腔里全是唐星茴身上的清甜香气,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脑子里都成了一摊浆糊。
唐星茴本来垂着头一边看文件一边说话,一抬起头就直直撞入他炙热的眼神,如有实质,他被这眼神烫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夏妄。”
叫出声后才觉得不对,一般来说唐星茴叫合作对象总是礼貌又疏离,很少这样直呼大名。
但他脱口而出地太过自然,好像曾经这样叫过无数遍这个名字。
脑海中模模糊糊响起自己骄矜傲慢的声音:
“夏妄,过来。”
“夏妄,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妄,听见吗?回答我。”
“夏妄?”
数不清的过往仿佛蒙着一层水雾,模糊的记忆里唯有一句句话语清晰明了。
唐星茴是知道夏妄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的,唐家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都想来蹭个交情谈个合作,他本来以为夏妄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他们似乎并不只是普通同学,不然很难解释他在看到夏妄时升起的熟悉感和自然而然的称呼。
想着想着,唐星茴头又有点疼了。
其实现在他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一去想忘掉的记忆就头疼欲裂,但太阳穴依然会隐隐作痛。
他甚至连眉都没有皱,夏妄就迅速起身倒了杯水给他,似乎还想上手帮他按摩太阳穴。
动作行云流水,好像这样做过无数遍,唐星茴一时不留神,忘了阻拦。
“这个力度可以吗?”夏妄温热粗糙的指腹在唐星茴脑侧两边轻柔地按着,语气温柔。
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唐星茴总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严格来说他们应该不算熟,但夏妄娴熟得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不,不只是朋友。
唐星茴否认了这个词语。
夏妄的眼神缱绻动作轻柔,比起朋友更像是久别重逢的旧情人。
但齐江分明告诉他,他高中确实谈过一个,但毕业就分手了,大学之后一直玩暧昧没有和人确认过关系。
其实齐江本来想说一个都没有的,但唐星茴高中时正处于对恋爱好奇的时期,又从不缺人追,不可能完全没有恋爱暧昧过,所以只好咬牙编出一个白宇程和夏妄的结合体。
是齐江骗了他?还是说是夏妄故意让自己以为他们曾经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