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团长久没有吭声,眼中雾霭沉沉,思绪难辨。
鳞树蝰能在它的爪子下活到现在,还是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直觉对方的心情很暴躁,立马变得安安静静,生怕成了出气包。
半晌,它才听到黑团哑声喃喃:“我得离开这,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鳞树蝰:“?”
这个他是谁?
晚上,温辛抱着大箱的方便食品回家,发现黑团子正蹲坐在小区花园里等着他。
后者的长尾巴甩来甩去,肉眼可见的烦闷和萎靡不振。
温辛疑惑,蹲下身来问它:“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黑团子仰头看着一脸关切的青年,欲要告别的话卡在了舌尖。
它顿时更烦了,一爪子拍开边上的碎石头。
温辛不解其意,但也能看出黑团子的心情非常低落,为了哄它,柔声开口:“不难过了,等下给你做牛排好不好?”
他两只手抱着箱子,腾不开手,便偏头去蹭对方毛绒绒的小脑袋,嗓音清朗含笑:“小黑乖。”
黑团子被这一声乖叫得像是浑身都过了电,羞得连连后退。
温辛颇有种逗弄了大冰块的开心,噗呲一声笑,抱着箱子站起身。
走了几步,见黑团子没有跟上来,他偏头呼唤:“走啦,小黑,我们该回家了。”
斜日的余晖铺洒大地,在青年的身上也镀上了一层散碎的柔光,衬得那张笑脸愈发动人。
被温辛喊了好几声,僵在原地的小黑咬紧牙关,终于迟钝地迈开腿,跟着人上了楼。
它在心中三番五次地强调,一切都是为了牛排,等吃完了之后,它再离开。
一人一团离开之后,鳞树蝰从不远处的阴翳中探出蛇头,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几乎要笑裂了嘴。
原来“他”指的是一名人类。
谁能想到啊,强大无比的顶级变异体,居然会对着弱小卑劣的人类卑躬屈膝。
变异体的骄傲不容践踏,如果换作是它,就算经历了严刑拷打,也绝对不会向人类臣服!
鳞树蝰顿时感觉自己赢了黑团子一筹,忍不住兴奋地扭了扭身体。
它回首钻进树丛的阴翳里,准备等黑团子出来的时候,好生嘲笑一番。
回到家中,温辛第一时间将方便食品搬进杂物室,解放自己酸软的双臂。
随后他掏出手机来,点开和“兄长”的聊天界面。
兄长: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界面仍旧停留在这句毫不客气的反问上。
温辛没有回应,对面就不再发消息,冷漠得宛如他们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而是一对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他动了动手指,将页面往上划,上一条消息的显示时间还是半年以前。
心理咨询师以为温辛在家庭方面受到过什么创伤,但其实没有,只是温辛对家人的概念很浅淡,聊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他还记得,母亲是在生他时难产去世,没几年父亲也因为愁思过度病倒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走路都会摔跤的小孩,偌大的家业全落在兄长温劲风一个人的身上,对方一直忙得不见人影,高考结束后,甚至不再回家。
再后来,温辛觉得房子大了,太空旷,跟着搬了出去。
两兄弟的关系就这样寡淡如水地持续着,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面,更别提闲聊家常。
温辛想着从前,手指悬在屏幕上。
温劲风一贯懒得和他多说话,突然发消息让他囤吃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下班后就去买了一大箱方便食品,明天也会继续去买。
只是没动温劲风高中离家时给他的那张卡,花的是他自己挣的钱。
黑团子见温辛一直没动弹,忍不住走了过去,疑惑地瞅着他。
温辛回神,对着它笑了笑,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牛排解冻。
厨房有些安静,龙水头打开,流水声哗啦啦。
温辛低头做着饭,突然开口道:“小黑,你知道吗,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会畏惧回家。”
黑团子抬起脑袋,温辛回看。
他看见猫瞳澄澈如琥珀,里面囊括了他的全部身影。
宛如形单影只的人,有了可以被安放的地方。
温辛停下动作,擦干净手,蹲身摸摸它的脑袋:“谢谢你能来。”
说着,他倾身,与黑团子额头相贴,带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恳求:“……以后别走了,好吗?”
黑团子闻言一顿,眼中满是挣扎。
它动了动嘴,又闭上,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后,最终将长尾巴高高扬起,搭在青年那轻微颤抖的手背上,认真地喵了一声。
——好,不走。
很快晚饭做好,温辛的手艺没得说,黑团子全程吃得狼吞虎咽。
舒舒服服地享受完这一顿晚餐,黑团子慢条斯理地伸爪子洗脸,随后,它从桌子上跳了下去,长尾巴啪啪拍门,让温辛放它出去。
温辛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小黑点头。
温辛在黑团子脑袋上不客气地揉了一把,还是把门给它打开了:“早点回来啊。”
小黑又点了点头,肉垫在地板上画十字,意思是十分钟后回来,然后争分夺秒地蹿了出去。
到了楼下花园,鳞树蝰果然还等在树丛里。
后者百无聊赖,拖着油光水滑的身体,一会儿将自己扭成S,一会儿将自己扭成B。
见到黑团子跑下楼,它眼睛立马就亮了:“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黑团子凝声说:“咬我一口。”
鳞树蝰:“?”
它以为自己听错了,蛇瞳唰一下瞪老大。
黑团子不耐烦地重复:“咬我一口,多注射点毒液。”
鳞树蝰:“???”
没错,它是可以控制毒液的注射量,但它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在黑团子的虎视眈眈下,就算鳞树蝰觉得对方的脑壳被撞变傻了,也得乖乖照它的要求做。
等鳞树蝰硬着头皮注射完毒液,黑团子肉眼可见地虚弱起来。
原本浓郁到让变异体趋之若鹜的特异生物气息,也随之变淡了很多。
鳞树蝰注意着它身上的变化,不由得有些心惊。
换作其他变异体被它的毒液灌入,还是这么大的剂量,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可黑团子仅仅是虚弱而已。
黑团子努力消化剧毒带来的痛苦,末了,眯起眼睛警告鳞树蝰:“你可以留在这,只是别惹事,别闹出动静,不然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来找你,记住了。”
说完话,黑团子便转身跑上了楼。
徒留鳞树蝰立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神。
它想不通,为什么打定主意要走的对方,只是回去吃了个饭,就轻易改变了主意,还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压住气息。
陡然间,它想起在夕阳下有说有笑带着黑团回家的青年。
又是因为那个人类?
鳞树蝰咧了咧嘴,少顷,发出一声怪异至极的嗤笑:“哈。”
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它的身边掀起阵阵飓风,撕花摧树。
回想自己在基地里受到的那些折磨,鳞树蝰只有满腔怨恨和不忿。
区区人类,凭什么能让变异体为他们妥协?
区区人类,比毒蛇都还要阴险、狡诈、狠辣无情!他们凭什么让变异体眷恋!
狰狞着脸立了好一会儿,鳞树蝰扭动身体,来到温辛家楼下。
它顺着楼外的水管蜿蜒向上,随后停在了青年的窗户外。
前不久温辛才封了窗,鳞树蝰进不去,但它无所谓,只瞪大了蛇瞳,视线穿过窗帘缝隙,堪称偏执地盯着屋内走动的人影。
房间里,温辛正将发抖的黑团子抱在怀里。
他疑惑于小黑今晚没有出现异变,却不知道,这是变异体处于伤重或虚弱状态下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果黑团潜意识里仍觉得变成猫很安全,那么它的身体也会自发地调动能量,维持住猫的拟态。
温辛的疑惑只在一瞬间,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别的了。
——鳞树蝰的毒素加重了基因紊乱时的痛苦,黑团嘴里连连发出嘶吼,痛得浑身都在痉挛。
从黑团跟着他回家到现在,温辛从来没见过对方痛成这样。
他将一声声惨叫听在耳朵里,心疼得直抽。
然而心急之下,温辛并没有变得手忙脚乱,仅是快速地闭眼又睁眼,脸上就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冷静。
不能去医院。
小黑身上遍布被凌虐的伤口,排斥去医院,甚至排斥出小区,它在隐藏自己,或者说躲避……躲避某些人的抓捕或追杀。
如果小黑在去医院的路上或是医院里突然异变,大庭广众之下,温辛根本没法将这事隐瞒下来。
他按住怀中不自觉挣动的黑团,当机立断,快步去搜索屋内的东西。
电热毯,取暖器,热水壶,厚被子……
床上不够大,温辛直接将被子平铺在地板上,牵来插线板。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他抱着黑团坐在被子中央。
以罐头为主的高热量食物,都被他放在顺势就能摸到的右手边,电热毯打开,取暖器放在正前方,烧好的热水都在身后左手边,与其他电器远远隔开,以防触电意外。
黑团在颠簸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吼。”冷……
温辛听不懂黑团的话,但他能摸到黑团冰冷的体温。
滴的一声,他打开了空调,暖风呼呼吹进屋内,没一会儿,整间屋子都变得暖洋洋。
随着室内温度的上升,黑团痉挛的幅度减轻了不少,温辛没有任何犹豫,又将面前的取暖器给打开。
热浪扑面而来。
对人类来说,现在的室内温度已经很高了,温辛被取暖器照到的皮肤直接被烫红。
但他只是随手扯来被子挡住,便将注意力再次落在了黑团的身上。
“没事了,没事了。”他这样哄着疼痛的黑团。
窗外的鳞树蝰将这一幕收纳眼底,眼中的不屑渐渐有所松动。
但,即便不会因为寒冷而发抖,黑团仍旧会痛。
它挣扎着,翻滚着,猛然间瞪大双眼。
仿佛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血丝爬满黑团的瞳孔,它的尖牙利爪一起露出,嘶吼声中带上了无法抵抗的威势。
鳞树蝰差点被震飞,还好反应快地用尾巴勾住了铁丝网。
急喘几下,它猛然回神。
一号的气势威慑可以凝成实质,就算屋内的人类没有变异体那么敏感,也肯定会被吓跑!
但现实直接超出鳞树蝰的预料。
明明温辛直面了冲击,他却动都没动,若无其事地按了下刺痛的胸口,便再次拍哄起团子来。
“怎么了小黑,是不是做噩梦了?”
黑团趴在温辛怀里,被青年温和悦耳的嗓音安抚着,难得清醒了一分,有气无力。
“吼……”它们都死了……
黑团梦到了变异体被推进焚化场的画面。
那些或凶恶或嚣张的变异体,它们都曾鲜活过,但最后也会变得死气沉沉。
它曾亲眼目睹无数的尸体被烈火舔舐,庞大的身躯被烧成灰烬后,竟然只剩那么一点,风吹来就散了。
就是那一刻,让黑团猛然意识到,生命是如此脆弱。
这一次疼痛不会要了它的命,但它总有一天也会死,哪怕它是最强的变异体。
温辛全靠眼神去大致理解它的意思。
他亲亲黑团的额头,不厌其烦地强调:“梦都是反的,是幻觉,不用怕那些虚假的东西。”
“小黑在这里,我也在这里,这才是真的。”
说着,他握着小黑的爪子,搭在自己的胸口,从底下传来的跳动蓬勃有力,如鼓动中的火山岩浆。
黑团愣了。
它仿佛陷入某种无法抗拒的诱惑,经不住去听那声响。
砰、砰、砰……
这是,青年的心跳声。
黑团眼神渐而迷离,它想起了更多的事,吼声喑哑。
“吼。”
所有人都怕我,只有你不会。所有人都打我,只有你抱我。
温辛理解成它在撒娇,回应道:“嗯,我会一直在的。”
黑团子沉默了一下,突然勾了勾唇角,几不可闻地笑了。
温辛的出现,其实对它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暴雨下的可怜虫只要有一块遮风挡雨的屋檐就够了,可温辛却领它进了门,给了它整个房屋。
它缓缓将脑袋搭在温辛的臂弯,双眼出神,仿佛贪恋着一件贵重的珍宝,轻轻蹭他。
“吼。”再哄哄我吧。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温辛也依旧盘坐在地,耐心拍哄着黑团。
团子渴了,他便拿勺子喂水,饿了,便喂它罐头,除却腰酸的时候往墙上靠了靠,未曾间断过。
屋内一直被各种取暖设备烘烤着,青年偶尔会热得频繁眨眼,眸眼润了水光,炙热而明亮,像极了落入凡间的太阳。
早在几个小时前,鳞树蝰就该因为这重复的画面感到枯燥和乏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都没挪步,也没想过要回到阴翳中去。
月明星稀,乌云遮盖,寒风从远方呼啸而来,气温似乎又下降了不少。
这一天晚上,温辛在温暖的房间里抱着黑团哄了多久,鳞树蝰就挂在冰冷的铁丝网上,傻愣愣地看了多久。
次日,温辛被定好的闹钟震醒。
他强撑疲倦,摸过去关上了手机,又倒回了床上,突然感到有细密的绒毛扫过耳垂。
温辛睁开眼,对上了一双金灿灿的瞳孔。
黑团的眼神闪烁不断,情绪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半晌,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偏开了视线。
温辛没有多想,抱着黑团检查了一番,看它确实没事了,才松了口气,爬起来洗漱穿衣服。
温劲风让他在家里老实呆着,但他总不能无缘无故请长假,问了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也没回复他。
收拾整齐之后,温辛习惯性地给小黑打了一声招呼。
“我走了,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喵。”
温辛下了楼。
昨天被黑团的震慑力波及到,胸口有点闷痛,今天要是下班的时间早,他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走在路上,温辛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来,翻开了和唐启的聊天界面。
从两人加上好友到现在,略一细数,大概聊了有几十条。
别看很少,对温辛来说可是个大进步,要知道他和其他人聊天,往往就卡在最初的“你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唐启能和温辛聊上话,大概率归功于他是个热心肠的人,性格外向,也不怕冷场。
特别是在发现温辛也养了猫之后,他瞬间化身科普达人,孜孜不倦地回答着养猫的注意事项。
虽然那些注意事项并不适用于小黑,但温辛还是听得很仔细,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知道温辛热衷于买猫罐头,唐启还会帮他留意健康有品质的好货。
其他人的话,温辛不太好开口让对方囤东西,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对方是唐启,他可以直接约人周末出门购物。
温辛:周末商业街做活动,部分食品有优惠,一起去吗?
唐启:好巧!正好我的零食快吃完了,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囤点,一起去,哈哈哈
约定好具体时间,温辛呼出一口气,倏然一只矮小的身影从树丛中跳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见温辛低下头,这矮小身影也是一点都不见外,扭动身体,装腔作势地喵了一声。
温辛神色怪异。
一只绿色的……猫?
【??作者有话说】
鳞树蝰:哈,区区人类而已!
鳞树蝰:傻子才会拟态成滑稽可怜的猫!
鳞树蝰:我是绝对不会向人类低头的!
鳞树蝰:真香。
如果有人像温辛一样,看到只绿色的猫,一定会怀疑这只可怜的小猫咪被无良商家拉去染了色,以图卖个好价钱。
事实上,这也是温辛的第一反应。
他皱了下眉头,蹲下身来,对绿团伸出了手。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掌,鳞树蝰不免有些自鸣得意。
它还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获得青年的信任,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引来了对方的主动。
果然,人类就是会被这种羸弱柔软的外表所迷惑。
也难怪黑团会变成猫隐藏在青年的身边。
它从善如流地蹭上了温辛的手掌:“喵呜~”
要是伪装分等级,鳞树蝰给自己打十分。
听听它的声音,是多么的美妙动人,一定可以把青年萌得心花乱颤。
实际上温辛没怎么去注意绿团的叫声。
触碰到鳞树蝰后,他发现这毛发虽然质感蓬松顺滑,但有股异常熟悉的冷意。
再仔细一看,立马发现了端倪。
猫咪身上并不只有一味单调的绿色,葱绿、森林绿、墨绿,多种色彩勾勒出了瑰丽的层次感,精美得像是游戏CG。
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感,绝对不是劣质染剂可以伪造出来的。
前脚黑团遭人追杀,温劲风让他别出门,后脚他就遇到了这古怪的绿团。
温辛手指一颤,心中警铃大作。
他强装镇定地看了一眼手机:“糟了,都这个时间点了,我得快点,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青年的手掌温热,加上天气冷,对原属于热带雨林的鳞树蝰来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它正眯眼睛享受着呢,陡然间头顶的温热感消失,青年居然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上班是什么?
鳞树蝰不知道。
它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从H市翻山越岭地跑过来,一直都避着人群,能接触和学习到的词汇量有限。
但它知道,青年总会回家的。
于是鳞树蝰晃了晃身子,再次躲进了阴翳中,重新变作为蛇的形态,盘踞起来。
它将长尾巴甩起,搭在被青年触碰过的头顶,蛇瞳懒懒眯着,回味这新奇的热意。
转眼就到了傍晚。
医院人太多,温辛下班之后先去了一趟诊所。
他借口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胸口闷痛。
老医生听诊之后给他开了副方子,提到他最近熬夜体虚,要多注意休息。
温辛应了,来到药房缴费,心念一动,跟着买了一些家中常备的药。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冷不丁想起之前遇到的绿团,脚步顿住。
以防被对方蹲守,温辛还是谨慎地绕去了后门,避开小区花园回到了家。
“我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守在玄关的黑团,温辛分外惊喜,将小家伙直接抱起。
黑团瞥向青年手里拿着的药袋,微微顿住。
对方受伤了?难道是昨天晚上……
突然,它敏锐地嗅到青年身上多出了一股气味,很浅淡,但不难分辨出来源。
黑团瞬间就皱紧了眉头,眸色幽幽。
为什么温辛会沾上鳞树蝰的气味?
温辛揉了它两下,将药列入收纳盒,食水药物不分家,囤一些可以备不时之需。
到目前为止,他有两箱方便食品,一打没开封的矿泉水,一盒子常用药。
等到周末再去商业街买点,应该就差不多了,多了也吃不完。
“喵。”
黑团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尾巴指了指门的方向。温辛会意,疑惑地问:“现在要出门吗?”
见黑团表示出肯定,他皱了下眉。
昨天对方难得出去过一次,结果异变的程度比以往都要严重。
或许两者只是巧合,但也加重了温辛的忧虑。
最主要的是,小区花园里多了一只绿色的猫,浑身都带着古怪。
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绿猫和小黑有关。
他担心后者会受到伤害。
但黑团坚持要出去,甚至不惜多喵了几声,蹭着温辛的裤脚,来回转圈。
“喵。”要出门。
温辛何曾见过小黑这个模样,心都被萌得软乎了一下。
“好吧。”他把门给小黑打开,“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黑点头。
等黑团子出门之后,温辛回到厨房,准备做晚饭。
刚将肉切开几片,他还是没忍住放下了菜刀,洗干净手,拿起外套下了楼。
黑团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绿团不难找。
温辛一路走到小区花园,果然在树丛中看到了两个团子的身影。
只是出乎意料,两团子不仅没有对立打架,反而贴得很近,看起来和和气气。
原本温辛以为绿团是来抓小黑的,现在看来,他好像猜错了。
再下一刻他看见,绿团突然张开了嘴,啊呜一口咬到了黑团的手臂上。
后者竟只是忍耐地垂下头,没有立刻躲开。
温辛惊讶极了。
黑团性格有多冷淡,多不好接近,他是知道的,可是对方居然对绿团这么忍让。
他有点担心黑团被咬坏,但绿团只咬了一口就停嘴了,不像攻击,更像闹着玩。
或者说,打情骂俏?
温辛醒悟过来,突然感到了几分意外和好笑,没想到黑团闹着要出来,是为了这个。
这边的鳞树蝰刚给黑团注射完毒液。
毒液虽然可以再生,但不是取之不尽,一连两天输出毒液,鳞树蝰难免有点身体发虚。
它虚弱道:“够了吧,你也不是铁打的,给你输入的量,甚至都能镇住你的基因紊乱了。”
这就是黑团想要的效果。
自己的异变太频繁了,会让温辛受伤,也会让人休息得不好。
用毒液压制基因紊乱,虽说会推迟进化成完全体的速度,但可以拉长它的异变周期,从一天一次,变成差不多一星期一次。
它忍着痛感,仔细感受了一下。
毒液缓慢流经身体,在自我保护机制下,躁动的血液终于不甘不愿地平息了下去。
这种变化让黑团松了口气。
随后它看向拟态成猫的鳞树蝰,眯了眯眼睛。
温辛会沾上蛇气味的原因找到了。人类会避开毒蛇,但人类很少避开猫。
鳞树蝰不久前刚吐槽了猫的外表,如今就主动变成这模样。
它在试图接近温辛?
“小黑。”
青年的嗓音突然出现,两团子登时都愣了愣。
黑团一顿,悄无声息将锋利的尖爪收了回去。
温辛来到它们面前,先揉了揉自家的黑团子,然后望向绿团,目光中犹带两分歉意:“抱歉,白天的时候误会了你。”
说着,他也揉了下绿团的头,表示自己的友好。
没记错的话,对方喜欢被这样抚摸,会舒服地眯起眼睛。
绿团确实等了温辛很久。
从太阳攀上头顶,再从西边缓缓沉落,最后点点星光出现在萧瑟的夜幕中,它眼巴巴地都守在小区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