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浴室,谢知归趴到浴缸边先去放水,让明匪玉去把浴巾什么的都拿过来。
随着热水注入缸中,白色水雾在谢知归腾起,让空气洇的潮湿,闷热。
明匪玉拿好东西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谢知归背对着他,往缸中探身试水温,一截藕白的手臂沾了水珠,看起来鲜嫩无比。
腰上的衣服被卷起,露出劲瘦有肉的腰身,和周围雪白的雾气几乎同色,但握上去又不像雾气是虚的,而顺着流畅腰线往下,是高高挺起的臀部。
明匪玉喉间感到异常地燥渴。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里东西放到一边,关上浴室的门,反锁好。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都很小心,有水声的掩盖,谢知归听不到他那边的动静。
明匪玉背靠在门板,微笑欣赏起浴室最里面那个还对危险一无所知的猎物,再也懒得掩饰他的渴望,盯着谢知归,贪婪地舔舐牙尖,猩红瞳孔里映着他的背影,要把他吞进去,藏起来。
现在门关好了,谢知归等会就跑不掉了,水声会是最好的掩饰物,无论谢知归喊什么都不会有旁人听见。
只能喊给他一个人听。
谢知归,现在是他独享的阿归了。
那边,谢知归还在专心弄着水,喃喃自语,“是不是今天太冷了,水怎么这么凉?……”
“等会就热了。”
一双滚热的手掌搭上他肩头,轻轻将他推去了潮湿黏腻、难以自拔、热到窒息的绮丽幻梦中。
啪嗒不绝的水声终于在耳边停下了,他自己的房间温暖干燥,谢知归仰面平躺在床上,小声抽着气,眉头紧蹙,好像很不舒服。
背上只盖了件薄薄的毯子,从背部正好遮到大腿根部,盖掉了绝大部分痕迹。
忽然听到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明匪玉拿着毛巾进来了。
谢知归不想回头,他脖子上也疼。
明匪玉来到床沿边坐下,把他裹着毯子抱了起来,放在怀里,拿毛巾给他一根根擦拭湿头发。
谢知归眯着眼睛,偶尔掀开眼皮扫向明匪玉一眼,眼尾翘红像一只漂亮的钩子,神情里带着餍足后的魅意,以及疲惫造就的困乏,红艳未消的脸上是无尽的风情。
明匪玉很喜欢他这个样子,总要痴迷地看上很久,再想到这朵艳色无边的花是他一手种下去,用心浇灌,呵护着□□的,更是心痒难耐,想抱着他再亲上一阵。
“地板上的水处理干净了吗?”谢知归打了个哈欠,嗓音沙哑中带着几分慵懒。
明匪玉看他困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不忍心再闹他,把那些缱绻的念头都压了下去,继续擦头发分散注意力,“水拖掉了,有暖气烘着很快就能干。”
“那就好。”
方才明匪玉在浴室里面不管不顾搞的水漫金山,他担心漫到楼下,好几次想挣脱出来看看,又被明匪玉拖了回去。
等结束出来,水已经浸到了客厅,没漏水算是幸运,谢知归还是很气,毕竟这是他的家,等回到房间躺好,他一脚把明匪玉踹出去收拾狼藉,弄不干净地板别回来。
白天应付考试,晚上应付明匪玉,谢知归从来没这么身心俱疲过。
他想着明匪玉应该不会再弄他了,安心躺他怀里睡觉。
意识快和周公相会的时候,突然耳边有股热水吹来,接着是明匪玉的声音,“怎么样?”
谢知归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你上次不是说我……活烂,现在感觉如何?”
“……啊?”
谢知归忽然就不困了,睁开双眼抬头一看,居然从明匪玉脸上看到了……局促?!
他怀疑自己头还昏着,或者睁眼太猛,出现了幻觉。
“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话题让他怎么能启齿,他当初是想着报复明匪玉一下,才口嗨说出来的,事后后悔死了。
明匪玉意外地很执拗,“我想知道,阿归你如实告诉我。”
“……”
明匪玉不来的时候, 谢知归觉得他的电话轰炸烦人,他来了之后,更加烦人了。
很多次, 谢知归好好坐书桌前面看书, 明匪玉会突然从后面环臂抱住他, 吓他一跳,问他有什么事,明匪玉只说单纯地想抱他,然后绵绵密密地轻吻他的脖颈,脸颊。
“别闹。”
“我想你。”
谢知归地拿手肘顶开他,“我就在跟前,有什么好想的。”
明匪玉环抱他的力气不减,蹭着他的脸颊, “就是想, 想抱你, 想亲你。”
“你手和脸怎么都这么冷,让我给你暖暖。”
“……”
谢知归无奈瞪向他,说的好像我说句“不好”, 你就会撒手似的。
“别抱了,我真的忙!”
谢知归费很大劲才推开他, 摆起脸警告他不要再乱抱,再打扰他学习就把他轰家门。
看他真的动气,明匪玉只好作罢, 刮了下他微红发烫的脸,极不情愿地回床上去等着。
但谢知归也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 无法忽略身后如怨如诉的视线, 心烦意乱下, 手上力道控制不好,笔尖刺破了纸张,划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笔痕。
这就导致复习效率极差,熬到凌晨四五点才把书看完,早上八点去考试差点迟到。
时间结束交完卷子的那一刻,他才总算是松口气,然后在心里把家里那个混蛋痛骂了无数遍。
要不是明匪玉早上抱着他不撒手,他也不至于要火急火燎闯红灯赶过来。
同学见他一个人坐位置上生闷气,以为他考试失手了,过来喊他,“考完了别不高兴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然后去唱歌。”
“不了。”谢知归起身收拾东西。
同学恰好看到他后颈上的印子,挑了挑眉,心下了然——呦,万年老冰块融化了。
接着拿手搭在他肩上,一张大脸凑过来,笑嘻嘻说:“家里有女朋友了?这么着急回去。”
谢知归面无表情拉上书包拉链,“没有女朋友,狗倒是有一只。”
“狗?”
“乱咬人的狗。”
“诶?”
回家路上,谢知归想到几天没去医院了,当即决定转个弯去医院看谢清元。
至于家里那只翘首以盼等他回家的“狗”……谢知归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摸了摸后颈,不管了,晾着吧,谁让他要不挑时候地点乱咬的。
医院里,谢清元正盘腿坐着打游戏,战况应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谢知归进来了,都走到她床前放下了包,她才草草抬了下眼皮。
“来了。”
“嗯。”
“考完了?”
“今天最后一门。”
“那好,我在想过几天带你去一趟……我靠!!”
谢清元声音突然爆高了好几度,“躲草丛阴我!要不要脸啊!”
游戏输了。
谢知归及时捂住耳朵,然后给谢清元倒了杯水,她愤怒骂了声,把手机甩到被子上,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喝完还是气呼呼,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给脸上扇风。
过了好一会谢清元才冷静下来,看向谢知归,“站着干什么,坐啊。”
谢知归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以免被她的余怒殃及到。
“嘶,我刚说什么来着?”
谢清元记性不好,鱼都比她强,谢知归无奈提醒,“你刚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
谢清元把他的身体拉过来点,“坐那么远干什么。”
“你既然快放寒假了,我想带你去长白山那边的道观住一段时间,那边有很多前辈镇守,能帮我保护好你。”
谢知归疑惑,突然跑那么远去做什么?
“我会遇到什么麻烦吗?”
谢清元:“啧,明匪玉啊,你忘了?”
“他又怎么了。”
谢清元握住他的手,神色严肃地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轻视明匪玉那个疯子,我怕他会想方设法出来找你,我的内伤一时半会儿还痊愈不了,到时候恐怕没有百分百把握能保你周全,所以要把你藏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
“……哦,这样。”
谢知归在心里暗道:可是,明匪玉已经找过来了。
他们还同床共枕的好几天,如果被谢清元知道了,恐怕她会当场发疯的吧,然后冲回家和明匪玉打个你死我活。
谢知归想想那场面就头疼,算了吧,还是先瞒着她。
“你发什么呆呢?”
谢清元狐疑地看着他,总感觉他有事瞒着自己,她掰过谢知归的脸,仔细观察了下,“你气色有点差啊,你看看你这黑眼圈,昨晚复习到很晚吗?”
谢知归扯出假笑,“是熬夜了。”
“你脖子上这印子又是怎么回事?”
谢知归下意识想躲,但谢清元快他一步按住了他,接着掀开他的衣领,看到里面连片的惨状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过敏了?还是感染了什么病毒?怎么脖子上全是这种伤口?!”
谢知归朝后退了一点位置,慌张地把衣领收紧,没想到谢清元会这么轻易就发现了。
谢清元等不及他说话,赤脚跳下床,踩在冰凉地板上,急吼吼拉着他就要去找个医生看看。
“我没事!回来。”谢知归把她拽回来,推回床上躺着。
“怎么可能没事!”
“是跳蚤咬的。”谢知归胡乱编了个借口。
谢清元持怀疑态度,“你房间会有跳蚤?!”
她这个弟弟不是有很重的洁癖来着吗?有一次她在外头徒手撕了一只妖物,又累又饿,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满手鲜血就端起饭来吃,谢知归当时那个嫌弃无语的眼神,她至今还记得,而她用过的那个碗和筷子,再也没出现在他们家里,然后整个家都被他消了三遍毒。
反正跳蚤这种生物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家里的,她宁可相信家里闹妖怪了。
谢知归在撒谎。
“你不会在家里藏了人吧?!”
谢知归心头一紧,不敢直视谢清元犀利的目光。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她的敏锐。
谢知归快编不下去了,简直如芒在背,起身走到窗前,佯装要打开窗户通风。
谢情元盯着他的后脖颈,疑心越来越重,“被我猜对了?”
“不是人,前几天捡了只流浪狗回家,还没来得及打驱虫针,被他身上的跳蚤咬的。”谢知归紧张到手心出汗。
“啊?”谢清元狐疑道:“你会愿意捡脏兮兮的流浪狗回家?”
“那天下雪了,他躺在我们家楼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怕他冻死,只能先把他捡回去了。”
早知道那是只会咬人的狗,他才不捡,让他冻着,谢知归心说。
“真的?”谢清元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来,但就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
谢知归怕她继续问下去会说漏嘴,还是先撤为好,回身从床脚边拎起书包,和谢清元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补觉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谢清元还苦思冥想谢知归到底不对劲,等回过神,他人已经出去了。
“诶,你怎么就走了?”
走这么快干什么?
难道着急回去喂狗?
什么狗啊,稀罕成这样?能克服洁癖抱回家。
谢清元支起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只脏狗能上桌吃饭,我就不行?
那边,谢知归经谢清元提醒,紧赶慢赶回家,怕明匪玉等不及会跑出来找他。
明匪玉不熟悉人类社会的生存方式,又不搭理陌生人类,万一和人起了冲突,他担心那人会性命不保,死无全尸。
他以最短的时间回到家,一进门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明匪玉没有像以前一样听到动静就立刻走过来抱住他,问他今天考的如何,累不累?
谢知归换好鞋进来,看了一圈,客厅里也不见他的身影。
谢知归又走去他的房间,开门的时候有点推不动,咔咔的,好像被什么抵住了,低头看到东西散了满地。
明匪玉在搞什么?
他把堵门的相册捡起来,推门进去就看到明匪玉侧躺在床上睡着了,枕在他的衣服上,呼吸匀长放松。
原来明匪玉完全放松的时候,身上凌厉的气质也没有那么让人发怵。
谢知归看着他如此松弛,再想到自己从昨晚到今晚的所有遭遇,心里头有点不爽:晚上不睡来折腾我,大白天居然能睡得这么香。
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不去吵醒他,踮脚绕开地上那些东西,拖过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然后坐在床边,擦了擦那个相册上的灰。
相册里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没有多少,都是他幼儿园时候的,那个时期他还顶着两团婴儿肥,穿着臃肿可爱的毛绒熊衣服,手里握着棒棒糖,乖乖听老师的话,用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看向镜头。
地上其他的东西也都是他小时候用过的,像是玩具,衣服,涂鸦过的画纸一类的,这些东西他自己都不记得放那个疙瘩角里去了,明匪玉从哪里翻出来的?
他正翻看着小时候的回忆,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一双熟悉有力的臂膀将他环抱住,轻轻向后一带,他没有准备,仰头倒入了明匪玉怀里,头压在他的腿上。
“你?”
谢知归讶然地瞪眼看着明匪玉,不知道他什么醒的,又看了自己多久。
他此刻懵懂的神情,和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小娃娃重合到了一起。
明匪玉眸中含着温沉的笑意,可能是刚从梦里醒过来,眼中的光蒙昧而柔和,痴迷地望着他,按耐不住在心上人额头上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只是这一个吻还不够。
“我可以继续吗?”
“不可以。”谢知归反应及时,抬手挡住了即将落下的第二个吻。
明匪玉笑道:“真无情。”
明匪玉抽出他拿在手里的相册,看看上面单纯无知的奶娃娃,再对比着看了看此刻怀里一脸戒备的谢知归,摩挲他的脸,遗憾感叹道:“你小时候看着呆呆的,挺乖,怎么长大就不好哄了。”
谢知归:“……”
究竟是我不好哄了,还是我不好骗了。
“你才呆呢,还给我!”
谢知归从他怀里挣起开,翻身去夺照片,明匪玉装模作样躲了几下,接着顺势被他扑倒,手一松,让照片掉床那头的地板上。
明匪玉笑意深沉地看着身上人。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明匪玉向上探手环住他的腰,一副若有所思的惊讶模样。
“什么?”
谢知归诧异片刻,随即意识到整个人正扑倒在明匪玉身上,又从旁边的镜子上看到了他们此刻的暧昧姿态。
他不是故意的,但看起来就是他大胆欺压了明匪玉,脸上霎时一热,生出连片的红,他慌忙撑着要坐起来,却被明匪玉环腰的手臂箍着起不来,反而又压低了点。
明匪玉的吐息洒过来,惹得他耳朵也红了。
躲又躲不掉,推又推不开,谢知归恼了,“你干什么!”
明匪玉轻描淡写道:“你既然喜欢,我当然要满足你。”
谢知归警觉地看着他,他笑的像只坏狐狸,让人难以信任。
“你想怎样?”
明匪玉一派任君□□的样子,无辜的很,“你来吧,我不躲。”
谢知归:“……”
第88章
外头夜冷, 房间内却燥热温暖,玻璃窗上蒙上一层迷白的雾气,隐约可见里面两个交叠的身影。
两人面对面并躺着, 都不说话。
谢知归闭着眼睛, 枕在明匪玉手臂上, 气息明显不稳,皮肤泛红,还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睁眼看他,假装闻不到空气中甜腻的味道。
而明匪玉耐心将他额头上被汗打湿的头发一辔辔捋到耳后,让他尽量舒服点,然后手掌顺着他面部的轮廓,由上而下慢慢摩挲, 从潮湿的眼睛, 到挺拔的鼻梁, 到微肿的嘴唇,再向下划到微微滚动的喉间。
“别动了!”谢知归突然睁眼抓住了明匪玉的手,眼里含着警告, 还有一点羞恼。
摸摸摸,还没有摸够吗?!
明匪玉不以为意, 故意拿指尖挠了挠他脆弱的颈间,逗小猫一样,“我要是继续会怎样?”
“挠我?骂我?还是踢我?”
“……”谢知归在被窝里踢了他一脚, 又恼怒地瞪他。
不痛不痒的,明匪玉只是笑笑, 让他撒气, 反正撒完就听话了。
谢知归拿他没办法, 再锋利的爪子也挠不动了。
“真别闹了,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
明匪玉靠近了点,手在被窝里游动,准确地扣上了他的腰,把人拉入怀抱深处。
这种漫漫凉夜,得相拥着才能睡得安稳。
谢知归这次没有挣扎,抬起一双眼尾薄红的眼睛看着他,有水光在里面潋滟流转,欲说还休,明匪玉察觉到了什么。
“有事求我帮忙?”
“嗯。”谢知归犹豫着说:“我想留在这里,完成学业后再和你走。”
他说完立刻紧张观察明匪玉的神情,但明匪玉似乎没有生气或者不悦,凝视了他的眼睛一会,淡淡地回了个“好。”
他还有很多在心里排练了很久的话没说呢,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谢知归怀疑是不是幻听了。
明匪玉轻拍了拍他,把他从诧异中拉回来,“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我也要留下来陪你。”
谢知归问他:“你不是讨厌人类社会吗?”
“我是讨厌。”
明匪玉停了一下,看到谢知归脸上紧张的表情,先帮他把紧蹙的眉头抚平了,轻声叹息道:“我不希望你继续留在这里,学会人类那一套虚伪和薄情,但我又发现跟我们比起来,你确实还很小,跟我回去后,我可能再也不会让你出来,我怕你接受不了寨里日复一日相似简单的生活。”
谢知归:“所以……”
明匪玉:“所以你可以在这里把你想做的都做完,之后不留遗憾地跟我走。”
谢知归诧异,“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
明匪玉捏了下这个小白眼狼的鼻子,“我不想日后你会埋怨我剥夺了你的自由。”
这是谢知归万万没想到,能从明匪玉口中听到的答案。
一只不懂人情的怪物,居然在为一个人类考虑情绪。
燥热的房间里忽然吹来了阵清凉的风,伴着明匪玉缓如山溪的声音,温柔抚平了谢知归满心的不安和恐慌。
但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看着明匪玉深含情意的目光,谢知归心里萌生出一点愧疚和心虚,想一头躲进被子里。
他忽然很想告诉明匪玉,他不是个小孩了,没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梦想,不必为他思虑的如此周全。
而且,他并没有打算回到那个寨子。
但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此刻,他是个胆小鬼,害怕失去此刻温暖的怀抱,害怕会得到失望的眼神,害怕迎接明匪玉的责备和怒火。
明匪玉,不要担心我,不要喜欢我……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
他只是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老鼠,习惯了孤独和冷清,有一天从未见过的阳光忽然照进了洞里,他恐慌,他畏缩,但他不是害怕阳光的热烈,是担心一旦习惯了它的温暖,哪天它消失了,他将无法继续忍受孤冷。
谢知归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阿玉,我……”
“阿归,你会喜欢我的,对吧。”
明匪玉抱起了他的脸,沉静专注地看着他颤动的瞳孔,明匪玉察觉他在害怕,手掌就更加紧贴他的脸颊,似要霸道地将自己的身影刻入他的眼底,让他永生难忘。
一个眼神对视下来,谢知归败了,败的一塌糊涂,他没办法拒绝这道真挚热切的目光。
“告诉我,你会吗?”
“我,会的……”
他将最后那个不确定的音节藏入了心底,埋进不为人知的角落。
明匪玉又问:“你会骗我吗?”
谢知归梗住了,他的迟疑让明匪玉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
“我不会,骗你。”
谢知归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出这几个烫舌头的字。
如果撒谎会下地狱,他可能这辈子,下辈子,都会在地狱里饱受业火灼烧。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默道歉,甚至不敢直视明匪玉的眼睛。
下一秒,他被一个熟悉而信赖的怀抱紧紧拥住,像一对殊死的恋人,在赴死前的绝望告别。
他合上痛苦的眼眸,快要窒息了。
明匪玉明显在压制着激动的情绪,咬着他耳朵,半乞求半威胁道:“阿归,你说的我都会信,所以你不能骗我,我会难过的。”
他压上了所有信任和温柔,去赌谢知归的心是红的,血是热的,不会欺骗他,不会利用他。
要是输了,他会一无所有。
可能再也压抑不了怪物的野性,无法去做一个温柔的爱人。
好在怀中人在沉默几秒后,伸出手同样抱紧了他,给了烦躁的他安抚,“……好。”
————
腻歪了几天后,谢知归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突然告诉明匪玉,他要去参加一个夏令营,为期一个月左右,不能带家属。
明匪玉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把“不情愿”三个大字写脸上了。
“去哪里?”
“长白山。”
明匪玉看看谢知归单薄的身子,脸色更不好,“那么远,那么冷,你一个人去那种鬼地方修仙吗?”
谢知归无奈道:“有老师带队的,而且我又不住荒郊野岭,酒店里不冷,就一个月,很快。”
明匪玉抿唇不语,沉着脸看他。
他有点后悔说要让他体验完整的大学生生活。
随便你同意不同意。
谢知归耸耸肩,进屋搬出了谢清元那个超大的行李箱。
他的声音从房间传到坐在客厅正心烦意乱的明匪玉的耳朵里,“阿玉,过来帮我收拾下东西。”
“不帮!”
“爱帮不帮。”
“……”
一分钟后,明匪玉捏着拳,踩着不满的沉重脚步进了房间。
到了出发那天,谢知归只让明匪玉把他送到楼下,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去跟过去找我,那段时间我会很忙,不能分心。”
明匪玉心不在焉地“嗯。”
谢知归去拿明匪玉拎着的行李,他握的死死的,没拽动,而他抬头看去,明匪玉眉宇间结了一团阴郁之色。
谢知归摇头,放开行李手柄,搂住明匪玉微微踮起脚尖,扬起脖子故意露出他留下的痕迹,迎着他的目光轻声哄道:“我会回来的,你信我”,随后主动贴上他的唇。
明匪玉也抱紧了他,加深这个吻。
后面将会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他,摸不到他,闻不到他的味道,所以动作不自觉激烈了点,想多留点他的气味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