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的话他就喝下去一点。
曾有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会和蒋瀛互相折磨到死。
那时大概真的是病得彻底,他竟有些喜欢这个结局。
如果他们最后死在一起,蒋瀛的心里,是否也会有他一点点?
从晚到早,从早到晚。
他们对于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却又像是在互相较着劲儿,谁也不肯服软一句。
最后还是蒋瀛的经纪人救了他。
他让人强行开了别墅的大门,然后闯了进来,第一次说了重话,狠狠打了蒋瀛一巴掌。
即使隔着厚厚的墙,他还是听见了经纪人愤怒的喊声,“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蒋瀛,你清醒一点!现在的他根本不认你!你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怎么敢非法拘禁人家!你看看你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你是不想活了吗?”
那天钟桓一直没有听见蒋瀛的声音。
只有经纪人在外面一直不停,一直不停地骂。
骂到最后,钟桓都听困了,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蒋瀛依旧坐在他的窗前,手里捧着一个青瓷碗,里面盛着还冒着热气的粥。
“喝点粥吧。”蒋瀛问他。
钟桓没什么兴致地闭上了眼睛,屋内又是一片寂静。
许久,蒋瀛终于再次开了口,“你真得那么想走?”
钟桓闻言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白惨惨的天花板,突然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从床上支撑着坐了起来。
然后抬起头看向蒋瀛。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红色的纺织链绳。
钟桓抬起手,将那根红绳拽了出来,那是一颗水滴形的透明琥珀,里面封着一颗白色的纽扣。
再普通不过的纽扣,像是随手从衬衫上拽下来的,却被蒋瀛视若珍宝地小心藏着。
“这是谁的纽扣?”钟桓问道,“也是他的吗?”
钟桓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原来他和蒋瀛已经从夏天纠缠到了冬天。
听起来似乎也没多久,却好像已经过了几十年。
他捧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他的胃本来就不好,这段时间又硬生生挨了那么多饿。
因此受不了一点凉和饿。
刚才在外面走了许久,冷风顺着鼻腔灌进身体,胃也跟着闹了起来。
因此他连忙找了个地方点了杯热饮。
一口咖啡下肚,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旁边似乎有人在看着他,钟桓扭过头去,发现是一个小孩儿。
圆嘟嘟的,特别可爱。
于是钟桓没忍住冲他笑了一下,可是下一秒,小孩儿却哭了。
旁边的大人见状看了他一眼,连忙把小孩儿抱了起来,然后背对着他哄了起来。
钟桓知道大概是自己这张脸的功劳,苦笑了一下,喝了口咖啡,然后便拿着桌上的机票离开了。
这段时间过得像梦一样,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谁知最后却是惨淡收场。
A市是留不下去了,于是他在网上随便买了张机票,打算离开这里。
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没等多久,机场的广播台已经开始播报他所乘坐的航班可以登机。
钟桓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向登机处走去。
蒋瀛坐在车里。
真皮的车座上已经落了好几只烟头,有的还未熄灭,与车座接触,升起刺鼻的气味和浅浅的烟。
然而蒋瀛毫不在意,依旧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窗户也没有开,很快车里便烟雾弥漫,而他丝毫不觉。
他又来到曾经传出过钟桓所乘坐的飞机失事的那个机场。
像是他曾无数次呆在这里一样,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希望自己也能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想。
可是根本做不到。
他知道钟桓就在里面,再过一会儿,他可能在全国的各个地方,也可能在大洋彼岸。
明明一开始他们也可以那么美好。
怎么如今,却落得这么惨淡。
他大概真的错了,不该用尽一切手段强留钟桓在他身边。
经纪人说得没错。
现在的自己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这样浓烈的感情会让他害怕,怕到不肯相信自己爱的就是他。
可是若再来一次,他大概也不会做得更好。
只要一看到钟桓,他就忍不住把自己的心都捧给他。
他曾在黑暗中待了那么多年。
钟桓是他唯一的光源。
他以为那束光早已熄灭,谁知却又出现。
他怎能不疯魔?怎么当做看不见?
可是……
蒋瀛闭上眼睛,从今以后的漫漫长夜,他只能一个人度过。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突然响了几下。
蒋瀛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侧头看去,然后就见漫天的大雪中,有一个人正隔窗望着他,旁边还放着行李箱。
蒋瀛靠在椅背上愣了许久,久到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那片他眼中的幻影却没有消散,而是俯身又抬起手指,敲了敲窗。
“噔噔噔……”
蒋瀛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坐了起来,伸出手去开门,指尖不自觉轻予兮读家颤。
车门打开,外面的人携着风雪与他撞了个满怀。
哪怕手指已经真真实实地触到了怀中的温度,蒋瀛还是不敢相信。
“你……”
他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刚一开口,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于是叹了口气,脸颊轻轻蹭了蹭钟桓的耳尖,然后侧身吻住了他的唇。
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厮磨,随即蒋瀛便疯了一般,几乎是要把钟桓吞吃入腹。
钟桓被吻到双眼通红,挂了一层泪珠,许久,蒋瀛才松开了他,抬手抹了抹他的眼角。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蒋瀛抱住了他。
“蒋瀛。”钟桓俯身抱住他,头紧紧抵在他的肩上,“我想起来了。”
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踏上机舱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了。
紧接着,过往的记忆就像汹涌的海浪,瞬间将他席卷。
他想起来。
经年的痴想与欲念经过时间的酝酿,终于烧成了火。
明明都已不再年轻,两人却还是像两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急不可耐拥吻在了一起。
机场旁的酒店。
蒋瀛的手指一寸寸用力挤进钟桓的指缝,随即紧紧扣住。
仿佛不知晦朔的朝菌,便只争此刻朝夕。
“小瀛。”
蒋瀛正准备再进一步,却被叫住。
“怎么了?”
“把灯关上。”
蒋瀛顿了片刻,回了句,“好。”
钟桓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疯狂,只是两人交融的瞬间,他的耳边突然响起蒋瀛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他说蒋瀛些年每时每刻都在工作,一周能往机场跑七天,每次都是直接坐在车里抽一夜的烟。
他曾经真的害怕蒋瀛的的身体就这么垮了,却怎么也劝不住他。
蒋瀛对他早已不是单纯的感情,是痴想,是执念。
他回来之后,蒋瀛才终于有了几分人气。
所以别再折磨他了。
有一个人,真的爱了他很多年。
故事到这里正式结束。
夏溪竹回想到这儿,对于昨晚那句,“培养感情”瞬间有了一层更深刻的理解。
所以昨晚那个酒店其实就是今天的拍戏现场?
果不其然,开机仪式结束后,陆导他们就直接来到了昨天的酒店,还特意选了他和沈停云昨晚住的那一间。
夏溪竹:“……”
进了房间之后,因为拍摄的戏份特殊,所以导演清了场,只留下了打光和摄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清完场后,导演自己亲自布置起了场景,夏溪竹和沈停云则各坐了一边,低头看剧本来缓解此时的尴尬。
导演布置完现场后,走过来看向他们俩。
“你们俩的状态还是不行呀?你们演的是爱人,不是仇敌。”
两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陆导也不急,让他俩坐在一起,然后给他们讲起了戏。
“停云,你现在就是蒋瀛,坐在你旁边的人是你求之不得很多年的人,你曾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他,可是他却又出完在了你的面前,你以为这次你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但最后还是不得分离,然而就在你绝望的时候,他却又去而复返,他是你失而复得的珍宝,你应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巨大的惊喜!同时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明白吗?”
“明白。”沈停云点了点头,放下了剧本,转头看向夏溪竹。
只短短的一瞬间,他便切换了一副表情。
眼神专注而认真,充斥着缱绻和想要疯狂占有爱意。
夏溪竹愣了片刻,随即反应了过来,接住了他的戏。
只见他的眼神躲闪了一瞬,下意识侧头,似乎想挡住自己脸上的伤疤,但大概是蒋瀛的眼神感染了他。
他又一点点把头抬了起来,迎上了他的目光。
眼中带着年长者所特有的温柔宽宥和几分心疼之意。
他们两个眼神的交织反而让陆导一愣,因此他倒没再说什么。
满意地冲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开始吧。”
“你们一会儿一进门就抱在一起,在门口处拥吻,然后走过来顺势跌到床上,动作一定要自然,然后……”
夏溪竹看似一脸平静,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其实心底早已波涛汹涌。
这么多年他一心扑在事业上,根本也没谈过什么恋爱。
谁能想到穿进来的第一个戏就这么刺激。
但身为演员的专业素养还不能表现出来。
因此只能平静地望着导演,对他说得一切点头称是。
“好,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开始吧。”陆导说道。
夏溪竹深吸一口气,这才应道:“行。”
作者有话要说:
圆满了~
随着打板声响起,夏溪竹迅速入了戏。
然后就见沈停云大步走了过来,单手扣住他的手腕, 接着一手环住他的腰, 将他带进了房间里。
两人刚进房间, 连灯也来不及开,夏溪竹便被他抵在门上。
接着, 便感觉到沈停云的气息铺天盖地向他席卷而来。
虽然知道是拍戏, 但夏溪竹的大脑还是空白了一瞬, 接着, 便感觉到有什么印上了他的唇。
夏溪竹配合地闭上眼睛,和他吻在一起。
其实这里他的戏份并不多, 只需要将自己交给沈停云即可。
虽然沈停云是第一次拍戏, 但大概是小说男主的加持,确实天赋异禀。
眼中的神情拿捏得刚好,动作急促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连呼吸都节奏都恰到好处。
让夏溪竹也产生一瞬恍惚之意。
沈停云按照定好的走位,将他放到床上, 然后慢慢从他身上撑起, 一边低头看着他,一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那里是化妆师早就化上的疤, 为了逼真,上面还用厚厚的颜料堆出了轻微的凸起, 按理说沈停云的拇指根本碰不到他的肌肤。
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剧本中描述的那种感觉。
痒痒麻麻, 像是直接碰到了他的心里。
“还疼吗?”沈停云怜惜地望着他。
夏溪竹连忙回过神来, 轻轻侧头避开他的触碰, “早就不疼了。”
沈停云没说话,指腹又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住了那道疤。
接着,一点点顺着他修长的脖颈向下。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滑进腰侧,将夏溪竹扣进怀里。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因此即使隔着衣服,也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轮廓。
夏溪竹的脸刷得一下,红了。
“卡!”陆导在一旁喊道。
沈停云闻言,立刻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眼中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迅速恢复了冷静。
夏溪竹见状,一边感慨沈停云对于情绪的把控,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陆导,怎么了?”
陆导坐在监视器后,双手环抱在胸前,摇了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夏溪竹连忙问道。
“感觉不对。”陆导说着,站起身来,“你们演戏的痕迹太重了,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在演,我想要的是自然,你们之间感情的自然流露。”
夏溪竹闻言沉默了,这……
他和沈停云之间,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感情。
陆导看着他俩,也不急,一个一个说道:“停云,这点你的问题更明显一点,你要把他当成爱人,而不是完成任务的同事。”
沈停云闻言,转头看了夏溪竹一眼,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夏溪竹见状,也连忙表态道:“我明白了,陆导。”
“行,那再来一次。”
“一场二镜,Action!”
“一场三镜。”
其实他们两个都明白陆导想要的那种感觉,但是大概是因为他们俩关系的原因,一直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夏溪竹也不记得今天到底重复拍了几次,脑海里只剩下了陆导一声声的卡。
到了最后,陆导也有些怀疑人生。
一个人坐在旁边想了半天,对他们说道:“没事儿,是我的问题,我太着急了。”
夏溪竹其实很想说他也有责任。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陆导继续说道:“你们两个的状态实在不像情侣,拍摄不急,我再给你们几天时间,你们再交流一下感情。”
夏溪竹知道陆导是慢工出细活的代表人物,曾有三年拍一部电影的辉煌经历。
因此也没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陆导说的交流感情就是简单粗暴地把他俩锁在了房间里。
还没收了他俩的手机。
夏溪竹:“……”
“陆导!陆导!”夏溪竹拍了半天门,本来想再商量一下,然而剧组的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根本没人搭理。
夏溪竹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沈停云。
却见他也没了往日的冷静,眉头微锁,似乎在为什么忧心。
夏溪竹想到未来几天两人都得一起待在这儿,也不能一句话不说,于是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你别太担心,龚姐那么细心的人,肯定会帮咱俩请假的。”
“嗯。”沈停云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拿起剧本看了起来。
夏溪竹见状犹豫了一下,也拿起了剧本。
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阳台处那里有个躺椅,于是便走过去坐下,也看起了剧本。
两人就这样一内一外,各自看着剧本,谁也没有出声。
大概是下午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太好,夏溪竹不一会儿就困了。
又强撑了一会儿,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硬的肩膀,刚坐起来,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毯子。
怪不得他一点也不觉得冷。
剧本大概是睡着的时候掉了,不知何时被人捡起来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夏溪竹愣了一下,站起身来。
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和沈停云,所以这是……沈停云弄的吗?
想到这儿,夏溪竹立刻起身向屋里走去。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沈停云居然不在屋内。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天地。
于是夏溪竹连忙打开了所有的灯。
然而转了一圈才发现,确实没有人。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陆导开了门,让他们出去吃饭。
然而他试了一下,门依旧锁着。
夏溪竹瞬间慌了,以前看过的各种凶杀案恐怖片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于是他连忙抬手使劲拍了拍门,冲着外面喊道:“有人吗?开门!沈停云不见了,开门!”
然而外面别说回应,连个脚步声也没。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夏溪竹虽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怕鬼。
屋内突然凭空消失了一个人,门又怎么也敲不开。
夏溪竹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部好好的爱情片,突然就发展成了恐怖电影。
夏溪虽然长了一米八二,但是胆子却小得很。
一时间动也不敢动,后背紧紧贴着门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直到脖子都开始酸了的时候,这才突然听见阳台处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夏溪竹攥着门把手的手指立刻收紧,惊恐地向阳台看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头从阳台冒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夏溪竹没忍住,一下子叫出声来。
接着,转身疯狂拍起门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开门!!!有鬼!有鬼!陆叔有鬼!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嗓子都快叫哑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溪竹差一点就昏了过去。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听见了沈停云的声音。
“夏溪竹?”
夏溪竹僵硬着身体扭过头去,然后发现真的是沈停云。
夏溪竹的腿瞬间软了,就这么直直向地上滑去。
沈停云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夏溪竹触电一样连忙甩开了他的手,扶着旁边的墙站稳,然后警惕地看向他,“你……真的是沈停云吗?”
沈停云看着他惊恐的模样,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然后慢悠悠地回了句,“不是。”
夏溪竹的腿差点又软了下来,然后就听他继续说道:“那我是谁呢?”
夏溪竹差点哭了出来,连忙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沈停云没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原来你也会害怕。”
“你什么意思?”夏溪竹连忙问道。
然而沈停云没答,转身拿了浴衣向洗手间走去。
夏溪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不依不饶的跟在他后面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去哪儿了?”
就这么一直跟到了浴室门口,沈停云才终于转过身来。
他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夏溪竹,手指微屈,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浴室的门,“还跟?”
夏溪竹闻言,迟疑了一下。
然后就听他继续说道:“怎么?你要和我共浴?”
“谁要跟你共浴!”夏溪竹连忙反驳道。
然后就见沈停云轻笑了一下,“反正导演刚好让我们培养感情,我不介意。”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夏溪竹只好退了一步,“不打扰了,你洗。”
说完,便转身走了。
很快浴室里就传来了流水声,夏溪竹坐在沙发上想看会儿剧本,然而怎么也看不进去。
终于,沈停云洗完了,穿着浴衣走了出来,头发依旧是半干,发尾处正向下滴着水。
“沈停云。”夏溪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翻墙出去的吗?”
沈停云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削起皮来,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儿可是三楼,你也不怕摔了。”
沈停云闻言,掀了掀眼皮抬头看向他,“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夏溪竹说道,“我只是关心你。”
沈停云闻言,手中的水果刀顿了一下,然后斯理慢条地切下一块果肉放进嘴里,抬眸看向他。
“关心我。”沈停云微哂,“你是我什么人呢?”
沈停云真的很会把天聊死, 因此夏溪竹成功地被他噎了一下。
“我是你……”夏溪竹想了想,回道:“亲爱的室友啊。”
沈停云:“……”无法反驳。
其实夏溪竹也能看出来沈停云并不想和他说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沈停云闻言, 抬眸看向他, 没直接回答, 而是反问道:“怎么?你要揭发?”
夏溪竹倒是想,但现在被关在这里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能去向谁揭发?
于是连忙摇了摇头表忠心, “不会不会, 只是……”
“只是什么?”
“你明天出去的时候能带着我吗?”
沈停云没立刻回答, 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这儿实在是太无聊了。”夏溪竹叹了口气,没手机的日子真的难熬。
沈停云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夏溪竹摸不清他的想法, 怕他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不带自己, 于是第二天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咖啡喝了下去。
一整天也没睡觉。
沈停云白天的时候一直在安静地看着剧本,直到夜色降临才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然后走到浴室, 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登山绳。
接着,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向阳台走去。
夏溪竹见到这一幕, 无比震惊道:“你从哪儿弄的登山绳?”
“昨天出去的时候买的。”沈停云一边固定绳子一边回道。
“那你昨天是怎么出去的?”夏溪竹追问道。
然后就听沈停云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床单。”
“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停云走过去准备从阳台下去。
夏溪竹见状, 连忙伸手拽住了他。
沈停云停下手中的动作,眸色微敛, 看向自己胳膊上的手,道:“放开。”
然而夏溪竹却没放。
他顺着阳台向下看了一眼, 说道:“太危险了。”
沈停云没说话, 但也没放开手中的绳子, 一副他多管闲事的表情,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出去。
“有什么事是非要现在去做的吗?”夏溪竹不解地问道。
沈停云大抵是失了耐心,直接将他握着自己的手甩开。
“你管得太多了。”
说完正要下去,却又被夏溪竹拉住,“那能带上我吗?”
“不能。”沈停云回答得毫不犹豫,说完便拉开了他的手,扶着绳子直接从阳台跳了下去。
夏溪竹哪里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连忙探出头去,然后就见沈停云已经落在了地上。
见他探出头看,还冲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回去。
夏溪竹见他真的要走,连忙叫住了他,“沈停云。”
刚叫完,又怕被别人听见,于是压低了声音,“等我一下。”
说完,便学着他那样拽住绳子然后顺着阳台爬了出去。
他刚才看沈停云下得那么轻松,还以为并不难,然而等他自己亲自来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他全身上下的力量全都吊在了一根绳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本来想学动作电影里面的主角用腿去踢墙,然而墙面九十度垂直,他的脚碰到墙面都艰难,更别说借力,因此只能用手紧紧攥着登山绳,一点点向下,手指很快就被粗糙的绳面被磨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