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路丛星十分平静。
门上的手印就是为了吸引他,在他的注视下那黑色的手印变成了猩红的流动液体,液体像被赋予了生命活力般扭曲成一个又一个的字:
别多管闲事!
这是警告,单独给路丛星的警告。
他的神色毫无变化,好像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见眼前诡异的一幕。
甚至伸出手去推门,在他即将碰到门的瞬间那些猩红的液体像是被火舌卷起一样消失了。
推开门里面的配色让人眼前一亮,墙体是大片的天蓝色和白色,明亮的窗户能让阳光碎碎撒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和这个家偏奢侈的装修风格不同,这间房间主打的是更加清新的配色,粉蓝色的木马,黄白蓝散落的大积木块,从顶上悬挂着几朵假白云和暖光的星星灯,地上还铺了厚厚一层防止小孩摔倒的地毯,完全就是个小孩子的玩具房。
“向老板家里有小孩?”路丛星伸出手点了点荡在他面前的小风铃,侧耳倾听叮叮当当清脆的撞击声。
白净的少年站在这种童话风的房间里居然毫无违和感,星星灯的暖光自他头顶落下显得整个人都很柔软。
向老板叹气:“没有,这是我夫人亲手布置给未来小孩的房间,可是我夫人身子骨弱,家里的私人医生都不建议身孕,我就想着再养养,这不就拖到了现在。”
路丛星瞥了他一眼蹲下来摸了摸木马,这位已经四十好几的中年人平常并不在意自己的保养,脸上的憔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五岁。
“这房间是您夫人亲手布置的?”路丛星的声音有几分古怪。
“是啊...”向老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傻住了。
“那这是什么?”路丛星摇了摇手上的拨浪鼓。
敲出了很沉重的声音。
像是击打在人的脑门上,向老板和管家马上头晕目眩了起来。
帝江和路丛星两个妖怪倒是完全不受影响。
帝江扶住向老板,替他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这是什么啊,怎么会在木马里?”
“藏在木马里自然就是不想被发现。”路丛星又摇了摇拨浪鼓。
仔细听那不同寻常的敲击声,和平常拨浪鼓逗小孩发出的声音不一样,这个拨浪鼓声音却异常沉重,路丛星试图从那丝沉重里分辨出其他东西。
无果,他就将拨浪鼓往向老板的方向递了递,解答起了帝江的第一个问题。
“拨浪鼓本该是逗小孩子玩的玩具,这只拨浪鼓作用却是反过来的,你看它比寻常拨浪鼓要大上几分,用的材料都不对。”
见他又要摇晃拨浪鼓,向老板单手捂着脑袋急急忙忙喊停。
路丛星有点遗憾的停下手,他觉得这个拨浪鼓还挺好玩的。
鼓面上诡异的小孩冲他笑,路丛星也冲他笑。
明明是纯良的笑,却让那鼓面上的画不敢再造次。
“这两个小弹珠,用黑狗血浸泡过。”路丛星凑近了观察鼓面,“鼓面是皮制的,却不是寻常的牛皮羊皮,是人皮。”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恐怖的话,和无辜的圆溜溜杏眼完全不符。
管家伸手掐着向老板的人中,防止他晕过去。
“而且不是普通的人皮,这是从穷凶极恶的人身上剥下来的,再不济也是屠夫猎手,这种人的皮才镇得住鬼婴。”路丛星点了点鼓面上的小人。
“画的小孩也不是活的,且并不鲜艳。”
拨浪鼓面上色彩单一的小孩正脸朝外,脸上表情似哭还笑。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有胚胎烧成的灰。”
像是彻底打开了什么禁忌,婴儿的啼哭从四面八方传来。
仿佛是他答对的奖励。
向老板吓得不轻嘴里不停喊着鬼来了,还想借着帝江把自己彻底遮住。
路丛星在这骇人的婴儿啼哭声中十分平静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这是一个专门镇压鬼婴的拨浪鼓。”
“向老板,你家里怎么会藏这样一个拨浪鼓?”帝江神色复杂。
“我、我不知道啊。”向老板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的双腿在婴儿的啼哭中抖成筛子。
路丛星掏出符咒从指尖窜出幽蓝色的小火焰,符咒被小火焰一烧发出了奇妙的清香。
对人有安定的作用,对邪祟就犹如针刺般让他们难受。
果不其然那婴儿声尖锐高亢了一声就彻底消失了。
“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这间房间是你夫人亲手布置的。”路丛星掏出塑料薄膜将这个可疑的拨浪鼓收起来。
拨浪鼓最早的起源是用作于乐器,而后人们发现它对于止住小孩有奇妙的吸引力便将其作为了玩具,再往后被有心之人一利用,成为了驱使鬼婴和镇压鬼婴的一大利器。
而在向家的这拨浪鼓并没有驱使鬼婴的用途,只能起镇压作用,足以看出放置它的人到底在怕什么。
“真雅放的?”向老板看了看他手上的拨浪鼓,又看了看藏拨浪鼓的空心木马。
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哀嚎了一声,略显笨重的身躯往回走,想去质问她。
路丛星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这个拨浪鼓要了,摆在事务所放着玩。
意外的是向夫人在他们上楼前主动就走了下来。
穿着素白,脸上不施任何粉黛依旧有柔柔的美,她伸出手将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最好看同时也是最能引起男人心疼的侧脸。
她深知什么样的姿态最脆弱。
向老板一看到她这样就泛起心疼,刚刚在心里憋的质问和惊诧全没能说出口。
帝江不吃这套,在他眼里没有人能好看得过路丛星,要论长相无辜也没有人比得过这只幼崽,偏偏这是一只暴力幼崽,在见过幼崽一脸无辜手撕厉鬼后,从此他心里就再也不相信任何长得无辜的人了。
他替向老板问了:“那房间里的拨浪鼓是你藏的吧?”
“是的。”向夫人咬了咬唇。
接下来不等他们问,向夫人就主动全说了:“医生说我不能身孕,我实在是不想接受事实,我太想要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了,所以我听信了一个同乡人的话,找了那所谓的算命先生求他算出我什么时候可以有孩子,那、人说我命里注定无子...”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他当时就给了我这个拨浪鼓,说只要放在家里一些时日就保准能让我生出小孩,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想岔了...”
向老板也跟着流下眼泪,他是真心喜欢妻子,见状连忙安慰:“我不怪你,快别哭了,路大师这么厉害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路丛星歪了下头:“不行哦,如果不说出实话我也没法解决啊。”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兔兔
向老板像是被踩了脚的一样激动,也顾不上敬不敬佩大师激动道:“我的妻子不会说谎!”
随后他又看向向夫人,脸上带着点莫名的乞求颤抖着问:“对吧?”
向夫人的脸明显又白了白,这下不是装的可怜,而是真的害怕。
“你、你就按照正常驱鬼形式把那鬼婴驱了不就行了吗?”她绞了绞衣角没回答向老板的话,反而小声问着路丛星。
“不行。”路丛星歪歪头十分老实,“这鬼婴有点厉害,我得有所防备。”
“真雅,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向老板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那阴邪之物会是自己温柔小意的妻子亲自放的。
路丛星十分好心的提醒:“如果你不想说我也可以把拨浪鼓里的胚胎取出来算。”
“不要!”向夫人惊叫出声,看起来是怕极了。
她抽泣一声,终于将几年前心里埋藏的那个秘密宣之于口:“我打过胎,七年前。”
向老板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真雅!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因为孩子不是你的,当然不能告诉你。”向夫人的眼神莫名带着自嘲。
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自从那天差点摔下阳台她就时刻处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现在说出来对她也是另一种解脱。
“七年前...七年前...”向老板像是失心疯一样不停念叨着这个词,“七年前正好是我们刚相爱的时候。”
“那时候我就怀了,只不过我没告诉你,在你和我表白后的第二天去打掉了。”向夫人此时显得格外冷漠。
她从不后悔当时那个决定,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向老板气急了,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成一句话,手伸直了想打人最后还是重重垂落到自己腿边。
帝江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捧把瓜子。
路丛星对他们之间的纠纷并不感兴趣,他只问对驱鬼有用的,“你当时打胎是在正规医院打的么?超过五个月了?”
向夫人皱眉:“是在正规医院打的,当然也没超过五个月,都没显怀。”
路丛星哦了一声,“那我大概了解了,我今晚就可以驱鬼,您介意我留在您这到晚上吗?”
“当然不介意。”向老板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把管家招来招待。
管家毕恭毕敬的请了他们下楼。
帝江这次做足了笔记来的,早在说晚上时有婴儿啼哭他就觉得是有鬼婴要驱,做的功课全是关于鬼婴的。
他拿出一道自己画的符,路丛星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他画错了两处细节。
画符不但要求材料要正,哪怕是一点细节也错不得,可仅仅是能完整复刻也不一定有用,还得是看画符人的“灵气”。
人类的灵气和妖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能借助外物散发灵气,所以符咒就是驱鬼师最爱用的工具之一。
妖怪们没有人愿意学画符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不需要驱鬼也不需要借助外物散发灵气。
但他没有打破这只傻乎乎帝江的幻想。
帝江还十分高兴自己能用这符帮上忙。
管家带他们到了楼下给他们上了晚餐。
“私人厨师就是不一样啊。”帝江插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幸福的咀嚼。
高级的牛排配上红酒各种精致的小菜几乎将餐桌挤满,即使主人不在场排面还是摆得很足。
路丛星的眼前却没有酒,管家有些尴尬的解释:“因为不确定您是否成年了。”
帝江咽下嘴里的肉表情十分严肃:“他没有!不过他确实过了十八岁可以喝酒了。”
管家不太明白为什么过了十八岁还不能算成年,路丛星也不想解释,于是他十分有礼貌的请管家给他换了牛奶。
香甜的牛奶下肚,路丛星的表情都变得舒坦了起来。
如果现在是幼崽形态,大概会化成一瘫毛茸茸。
他擦了擦嘴上的奶渍,精致的小脸再次严肃的板起和刚刚喝奶的仿佛两个人,“这些饭菜都是厨房准备的吗?”
管家:“是的当然。”
“不知道我能不能和做饭的厨师见一面。”
“我马上叫他来。”
帝江又切下一块肉问:“怎么了,这饭菜有什么问题吗?”
路丛星摇摇头,他还是很疑惑那天在厨房听到的关于肉失踪的事情。
厨师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合客人口味,得知路丛星叫他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后就放松了,一咕噜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他无端的猜测着:“我看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偷的,你说这闹鬼也不可能少肉啊。”
“正常闹鬼是不可能。”路丛星的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只是想说给自己听。
管家特意安排了客房请他们休息,帝江紧张得睡不着,一直在房间里踱步。
帝江:“你说今晚那鬼婴还会来吗?”
虽然妖怪不怕邪祟,但是这件事事关事务所的房租问题,他看起来比路丛星还上心。
“会的。”路丛星盘腿坐在床上玩消消乐,“这里的帮工失踪是在一周前,而厨房这几天频繁丢肉,那东西肯定是饿了。”
“饿了?”帝江有些不明白,碎碎念般的嘟囔,“鬼婴居然还需要进食?”
“不是鬼婴。”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消消乐也发出了欢快的音响。
路丛星白净的脸蛋上露出点微微欢喜的笑意。
“不是鬼婴?!”帝江睁大了双眼,“那会是什么东西?”
“不到五月的胎儿根本无法凝聚成阴,向夫人去医院打胎的时候并无被迫,腹中胎儿没有来自母体的怨气也只会再次进入轮回,更别说向夫人还是去正规的医院打胎。”路丛星平静的分析。
他原本只是怀疑,在向夫人说出全部后就彻底将鬼婴这个想法从脑中划掉了去。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误导了向夫人,让她以为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有关,同时也借用她的心理和谎言使得来这里的驱鬼师都被牵着鼻子走。
帝江十分真诚的求问:“这和医院有什么关系?”
路丛星没有嫌弃小伙伴的无知,继续解释:“像医院这种比较特殊的建筑,在建成的时候都会特意找驱鬼师画阵,为的就是防止在医院有怨气形成,新生的怨气不管再强,在医院也会被直接打散,所以说医院实际上远比其他地方都安全。”
“哦哦。”帝江苦恼的皱眉,“人类还真是麻烦。”
妖怪死了不会入轮回,也没有所谓怨气停留的说法。
“除了鬼婴,还有什么邪祟会发出婴儿啼哭?”
他的疑惑还没来得及得到解答,外面就发出了惨叫。
路丛星的反应比他还快,直接抓起一把符咒就往外跑,一口气下了楼梯。
大厅里一窜黑乎乎的东西正抓着向夫人的脖子,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惨叫声是从向老板嘴里发出的,他跌坐在一旁吓懵了。
路丛星撒了把符上去,符咒无风自动直接贴到了那团黑色怨气上燃烧了起来。
那团怨气随之发出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在不开灯的环境下两行血泪也清晰可见。
向夫人被放下了,她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往旁边爬,那团怨气就像被打怕了疯狂逃窜。
路丛星让帝江在原地等着,自己追了上去,没管身后的叫喊。
怨气指引他到了外面,路灯莫名全都熄灭,唯有借助月光才能勉强看清。
手上还抓着几张刚刚没有用掉的符咒,他没有使出来便将全部收了起来。
“你就是用这个办法骗过来这里的驱鬼师们的吗?”路丛星歪歪头,“让他们以为自己就这样驱鬼成功了。”
那团怨气不再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反而慢慢消散了,沉闷的笑声传来:“真是聪明的幼崽。”
从黑雾里踏出一个人,路丛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原型。
他一点也不意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原来是只马腹。”
马腹脸上表情狰狞:“我奉劝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自百年前妖怪建立了妖监局,就明令禁止了妖怪食人,可总有些妖偏要走歪门邪道。
这种妖不会被妖监局录入谱,反而会被监视起来,一旦抓住机会就会被妖监局处决。
“我可不是那些无脑的大妖,我对幼崽没有怜惜,你要是不想被变成我的盘中餐就赶紧滚,把今天的事情忘了,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马腹并不是真的想放路丛星走,但他深知如果今天这只幼崽在这里出了事,他会被整个妖界的大妖盯上,到时候就算他有通天本事都难逃一死。
将他身上的煞气视若无物,路丛星像个认真回答问题的学生继续道:“你声若婴儿啼哭,便抓了些孤魂野鬼的怨气来将自己伪装成鬼婴,潜伏到人类家中食人,这样驱鬼师抓不到你,妖监局也不会出手,你可以避开双方的压力食人,向先生家失踪的帮工就是你吃的?”
“是我吃的怎么样?”马腹露出好笑的表情,在他眼里路丛星就是个丁点大的幼崽,而他则是活了几百年的妖,这场对峙毫无意义。
他现在只要离开,换个地方就能接着逍遥法外,世界上鬼婴那么多,这幼崽即使上报给了妖监局也无法抓到他。
没有如他所愿露出憋屈的表情,路丛星反而微微上挑唇角带着游戏通关的笑容,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场游戏。
“你笑什么...啊啊啊啊啊!”马腹的话没说完浑身上下就燃起了幽蓝色火焰。
他叫得越惨,火焰就窜得越高,他没想到自己在一只幼崽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内心的惊恐逐渐被痛苦代替,脑子变得无法思考,只知道求饶。
路丛星举起右手,上面是一小撮欣喜跳跃的火焰,在他手上变大变小,烧在马腹身上的火焰就也跟着变大变小。
直到把他烧出了原型也没停下。
原型更是路丛星的两倍大,虎身人脸,那张人脸被烧得扭曲,只能勉强在火光中窥见鼻子嘴眼,从他的嘴里不停发出婴儿的啼哭声,一会是可怜弱小的嘤声一会是渗人痛苦的嚎啕。
这只马腹不知道已经食了多少人,路丛星没留手,面对他狡猾的啼哭也毫不动摇。
眼见就要把他烧死了,这只马腹的肚中突然放出一股浓烟将身上的火焰浇灭了些许,尾巴猛的甩来,路丛星下意识旋身避开,再看他就已经跑了。
只不过被烧得面目全非,即使逃跑也很吃力。
路丛星正想追上去,熟悉的心悸感再次传来。
为了不直接变成幼崽形态,他只能先将部分妖力收回,努力平稳身上的灵气。
可憋了一整天乖乖的灵气仿佛要集体罢工,在丹田处横冲直撞。
马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些努力全白费了。
路丛星一个泄气,任由灵气外泄将自己变成了巴掌大的毛团子。
小小一团垂耳兔丧气的呆在路上,试图踹一颗碍眼的小石子反倒被绊倒。
从一团兔兔变成了一滩兔兔。
“呵。”
也许是被他的笨拙取悦,男人从身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小兔子马上警惕竖起耳朵,他叽了一声朝后看去。
对上了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男人。
男人还冲他挑眉,低沉性感的嗓音说出最气兔的话:“怎么这么蠢?”
路丛星原本想装作没看见,一听这话就炸了,叽叽的叫着,恨不得现在就用自己的兔兔门牙咬死他。
贺洲言手上还拧着半死不活的马腹,眼里满含兴味的看着地上这只奶团子。
——又是一只不怕自己的小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
马腹出处《山海经》
今天是双更,后面还有一章哦!
第7章 气得竖起耳朵
路丛星只顾着生气,直到贺洲言单膝跪下伸出右手来逗弄自己他才发现马腹被抓住了。
“叽?”他歪歪头,一边的耳朵好奇的微微翘起,另外一边的耳朵乖乖垂着。
马腹发出微弱的求饶声,在一只上古白泽面前,他完全不敢造次,被威压逼迫得就差没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虎身上的人脸带着鼻涕眼泪和被烧焦痕迹,在这张诡异又丑陋的脸上发出婴儿一般啜泣。
虽然不知道这只白泽为什么大半夜会突然路过这里,但能帮忙他把马腹抓回来就是件好事。
路丛星有些害怕贺洲言会把他当普通妖怪放走。
事实证明上古白泽知晓万物这句话不是骗小孩的,贺洲言只是朝马腹瞥了一眼,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苍色的眼眸带着淡淡冷意。
马腹十分想抗议这只白泽的双标,可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让自己发出间细的啼哭好来博取同情。
更吵了。
贺洲言眼里的冷意加大,直接掏出一个小小镂空的金色铃铛将他吸了进去,手上结印的瞬间小铃铛就飞起来了。
朝着妖监局的方向飞去。
路丛星随着小铃铛仰起头,谁知道这幅还没有适应的身体直接让他一个翻倒——摔了。
四只爪爪朝着上面扑腾。
因为没有脖子的缘故,看起来像是一团雪球上面长了四只爪爪。
贺洲言不仅不帮忙,甚至还恶劣的伸出手指戳了戳绵软的小肚子。
毛茸茸的触感和昨天早上的那只狗崽十分相似,也是同样的柔软温暖。
路丛星气得用爪子抱住他的手指不让走,顺便利用他给自己翻了个身。
贺洲言薄唇轻启:“好圆。”
同时另外一只原本抓着马腹现在得空的手揪了揪圆圆的兔子小尾巴。
你才圆!你全家都圆!
气得路丛星一个转身咬住了男人的手腕。
和小狗崽的时候一样,用足了劲连个齿痕都留不下。
男人眼里的笑意过于明显,路丛星气得叽叽叫。
小垂耳兔的耳朵都气得竖起来了。
什么知晓万物的白泽,还不是看不透我,连我是妖都看不出来。
转念一想,路丛星心情稍微变好,翘起的耳朵也重新放下,圆圆小尾巴得意的动了动。
贺洲言猛的一愣,他的脑海中刚刚突然出现一声属于少年人清脆的哼声。
但那一声太短太快,他再仔细去捕捉就什么也捕捉不到了。
身为白泽,他拥有知晓天地万物内心的能力也能和万物共情,可无时无刻听见别人心声太吵了,他早在几千年前就将自己这项能力关闭。
虽然偶尔还是能被动听到一些心声,可现在附近除了他就只剩下这只小兔子了。
知晓世间万物的白泽大人第一次眼里浮现淡淡的疑惑。
路丛星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掉马了,他看见男人怔愣就马上蹦蹦跳跳跑了。
没跑两步就被贺洲言跟上。
西装革履气场沉稳的男人似乎心情极好又无所事事,就跟着只小兔子在星光下散步。
被跟的小兔子心情不好,他不管蹦蹦跳跳得多快男人只要长腿一伸就能轻松跟上他。
就在路丛星忍不住又想回头咬人的时候,帝江终于来了。
实际上帝江从刚刚就跑了出来,只是刚刚贺洲言在送马腹去妖监局的时候跑出来的威压让他感受到了,身为一只小妖怪他吓得变成了原型。
帝江的原型有点像是个长了足翼的大肉球,没有五官却比鸟还多了一对翅膀,两边还各自三只脚,一动起来就显得莫名憨厚笨重。
这会贺洲言的心情又好了,将散出去的那一点点威压重新收起他才敢变成人形过来。
如果不是为了幼崽,打死他也不会过来。
帝江苦着一张脸,勉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两股战战的指着地上的巴掌垂耳兔:“您、您好,这是我的兔子。”
只需一眼贺洲言就知道帝江在撒谎,这不是他养的兔子。
可两个人之间确实有着联系,而小兔子一看到帝江也是变得十分乖顺。
反正比对着他的时候乖多了。
压下心里的细微的不虞,贺洲言微微颔首,他还没有抢别人小兔子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