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小幼崽平安,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第一声叫的就是凌瑞。
“大哥哥。”她叫。
虽然凌瑞让她叫自己叔叔,可小平安还是觉得叫大哥哥更合适。
大哥哥的年纪看着就不大,而且还很好看,小平安喜欢叫他哥哥。
“大哥哥。”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平安,坐起来,又叫了一声。
她一共叫了很多声,可每一声,都没有回应。
叫到最后,小平安着急了。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找着。找完了房间,她推开门,又跑到外面去找。
“大哥哥,你在哪儿呀?!”
小平安稚嫩的嗓音响在院子里,嗓音里的恐慌还有不安,任谁听了都能听出来。
“平安,你醒啦。”
终于,有个老伯出现在了她面前:“你要找的大哥哥,让我照顾你。”
“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
老伯弯着腰,过来牵平安的小手。
平安眨了眨眼睛,黑亮的眼睛里,泪花努力被她憋了回去。
“大哥哥走了吗?”
“嗯,走了,他回家了。”
“大哥哥还会来吗?还看平安吗?”
“不知道。”
老伯牵着平安,把她牵出了院子。而院子外面,一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平安啊,我带你去个新地方,到了那儿,你不会再饿肚子了。”
“我想再看看大哥哥。”
平安太小了,她身子小小的,胆子也小。
所以,被抱到了马车上,她只敢小小声提着自己的要求。
“你大哥哥很忙,他没有时间来看你。”
老伯拒绝了平安的要求,他陪着平安坐到了马车上,然后塞给平安一块饼子。
“好好吃饼,我们走喽。”
老伯话音落下,马车上的帘子也被他给拉上。
帘子遮挡住视线,攥着饼子的平安,眼巴巴地盯上了马车的小窗户。
小窗户也被遮的严实,她不敢去掀开。
很快,马车驶离原地,只留下飞溅的尘土。
小平安听着马蹄声,圆溜溜的眼睛里泛着泪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大哥哥。
也许,她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小平安在心里念着凌瑞时,当事人凌瑞也在一片昏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睁眼时,就察觉到了喉咙的干疼。
昨夜里吸了迷香,导致他有一些不适的反应。
“平安。”
他先是叫了平安的名字,在意识到所处的环境不太对后,他又沉声叫道:“滕良。”
滕良住他隔壁,他若出什么事,按理说滕良会发现的。
而且这里是滕良的地盘,他信任滕良,信任滕良对他的保护,所以才没设防。
在叫第二声滕良时,滕良没出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出现了。
男人长相普通,属于撂在人群里,都不会有人注意的类型。
他过来时,对着凌瑞还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你是谁?”
“我是魏国丞相,魏枞。”男人介绍着自己的身份,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跟凌瑞话家常一样:“小王爷,您不用担心,我对您没有恶意,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跟您好好商量件事。”
凌瑞:“……”
凌瑞一脸“你看我信你吗”的表情。
哪个好人能趁着夜里,把他给绑过来啊!
“滕良呢?我要见滕良。”
“四王爷不在这里,你再怎么叫他,他都不会出现的。”
魏枞把滕良给摘了出来,他让人上了一桌的早饭,且就摆在凌瑞的跟前。
“小王爷,用饭吧,若是不合口味,下回我再换别的菜色。”
魏枞没绑凌瑞的双手,但用铁链缚住了凌瑞的双脚。
凌瑞想跑,目测有难度。
他看看魏枞,再看看饭菜,最后,他屁股往前挪了挪,开始干饭。
魏枞没动饭桌上的饭菜,这些饭菜的量不大,他舍不得吃。
“小王爷,我们魏国的现状,您也看见了。”
“在下如今所求的,只有一事——让魏国百姓,能有条活路。”
“先前大家都说,依附启朝,便可免受天灾困厄,我们魏国照做了。”
魏枞在说起这一段时,低沉的嗓音都顿了顿。
他其实是最先同意依附于启的,他多年为官,为人清廉,常被人称为魏国一块硬骨头。
可在最初诸国遭难之际,他就站到了滕良这一边,和滕良一起促成了依附启朝这件事。
只要能让百姓们活下去,他做什么都可以。
再说了,启朝曾经不也是依附大庆么?
如今,启朝的国力以及在诸国的地位,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一时的依附,换来魏国的幸存,魏枞觉得这不亏。
在依附于启朝之初,他们魏国是好过了些,但慢慢的,魏国的处境,又差了起来。
有太多的国家依附启朝,启朝似乎没有能力,庇佑所有人。
“小王爷,我们依附启朝,可现在的情形,您看见了。”
“为了魏国,现在我恳求您,待在这里,庇佑我魏国。”
魏枞的最后一句话,让凌瑞心里都打了个咯噔。
现在所有人都默认启朝有祥瑞庇佑,可他就是祥瑞这个秘密,从未公开过。
魏枞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算待在你这里,也是启朝人。”
凌瑞抿了下唇,继续说道:“你把我困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他劝完了魏枞,又给了对方好处:“相反的,你把我放出去,有我跟滕良的交情,我会给你们带赈灾粮。”
“赈灾粮解决不了根。”
魏枞倒是看的清楚:“魏国不可能一直依靠启朝的赈灾。”
“小王爷,您安心待在这里吧,有没有用,等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魏枞跟凌瑞说了这么多,看着是想打打感情牌。
他打完了感情牌,不再多留。
临走前,凌瑞看着他的背影,忽地问道:“我可以配合你,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但如果这段时间证明了我留在这里也没用,你会放我离开么?”
他想着自己才救下的小平安,对这里千千万的“小平安”,他是怜惜的。
如果他待在这里是有用的,魏枞不必困他,他也愿意多留。
但如果待在这里没用呢?
凌瑞问的这个问题,魏枞脚步停了停,却没回答。
他大步的走了出去。
凌瑞瞅着他的背影,腮帮子鼓了鼓。
直到离开暗室,魏枞看着外头亮堂堂的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有属下走过来,低声的汇报道:“大人,小王爷的房间里,奴才发现了这个。”
魏枞闻言,把属下递来的几张纸接了过来。
纸上是凌瑞的字迹,凌瑞写了一些关于如何处置难民的建议,还有如何让灾民们果腹的法子。
几张纸,写的密密麻麻。
魏枞看的沉默,良久,他才闭了闭眼,喃喃道:“小王爷,是我们魏国对不住你。”
他现在只希望,小王爷留在这里,能解魏国的灾祸。
否则,他也保不住小王爷能平安。
启朝跟大庆自己安然无恙,其他国家不停遭难,这对比太过刺眼,让他国怎会甘心!
此次扣下小王爷,不只是魏国的主意。
暗室里的凌瑞,不知道魏枞的想法。他趴在桌子上,心里头也闷闷的。
这些年来,他预知了很多东西,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但对预知里启朝的未来,全天下的未来,他突然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改变成功了。
“阿无。”
情绪不好的凌瑞,默默叫起了阿无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他想让阿无来,又不想让阿无来。
以阿无的坏脾气,知道他被关起来,估计能把滕良给揍死。
“算了,我再等等吧。”
凌瑞自言自语道:“等等看我这只小瑞兽,到底有没有用。”
瑞兽的寿命一般很长很长,年龄越大的瑞兽,能力也就越强。
按照瑞兽的寿命来算,他还很小很小呢。
他这么小的瑞兽,能办多大的事儿,还真是没个准。
要是能力不够,他就只能祭祀来凑了。
可爹爹跟阿无,都早禁止他用这一招了。
趴在桌子上的凌瑞, 没事可做,只能这么东想西想着。
他想了会儿,觉得浪费时间, 于是又叫了人。
“有没有人在啊?!”
凌瑞对着大门叫道:“可不可以给我送些纸笔过来?”
他叫了片刻,还真有人把纸笔给他送了来。
“谢谢。”
凌瑞坐在凳子上, 冲送纸的人道了声谢。
他拿了纸笔, 没有乱涂乱画,而是继续写着东西。
他昨天夜里睡不着, 写了给魏国的很多建议还有规划,如今, 除了魏国,他还想写点别的。
他不是那种无私到甘愿牺牲自己的人,他的这条命, 有爹爹娘亲, 哥哥姐姐,还有朋友爱人在意。
所以,即便他知道, 他去垒了祭台, 以身祭祀, 可以拯救天下人, 他也不想这么去做。
他不愿意牺牲自己, 但对苦难的百姓们, 他也是怜悯的。
现在, 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多想些法子, 让百姓们活下去。
“灾后重建……农作物种植……工厂复工……”
方方面面,凌瑞都在考虑着。
他在关山居的求学, 以及后来自己在燕地的改革经验,再结合着大哥多年来对他的政治熏陶,他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装了很多很多东西。
天下大局,他思虑的不比谁差。
时间在凌瑞的奋笔疾书下,一点点流逝着。
在这期间,他写累了,也会问一问小平安。
可惜,他只得到了一句“小平安好好的”回答,除此之外,小平安在哪里,被谁收养了,他都一无所知。
他一开始还会问滕良,但慢慢的,他不问了。
魏枞在拿到他写的厚厚一沓资纸张后,又来见他了。
凌瑞看见他,站都没站起来。
“小王爷。”
魏枞主动跟他打了招呼,随后,便坐在了他对面。
两人目光对视着,凌瑞没正形儿似的在椅子上坐着,说话的声音没什么劲儿。
“你都关我七八天了,外面的情况好转了吗?”
凌瑞的脚上被缚了链子,行动不舒服,所以干脆就不动弹了。
他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也是一直在等魏枞的回复。
魏枞沉默着,这个看起来颇为沧桑的男人,脸色从来都没好看过。
凌瑞瞅着他,实在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来。
过了半晌。
魏枞摇了摇头。
他摇完头,轻声问道:“小王爷,你只能庇佑启朝么?”
凌瑞看他摇头,心里凉了凉。
虽然对自己的能力早有猜测,可真的看到自己没能力改变这一切时,他还是心口发闷的。
他抿着唇,没回答魏枞的问题。
魏枞的问题,答案很明显。
启朝至今为止,都没出过什么大灾。
因着其他诸国的灾情,启朝很有忧患意识,在粮食增产上下足了功夫。
如今,启朝的粮,这非常充裕的。
“为什么?我们明明依附了启朝,为什么还会这样。”
魏枞低声喃喃着:“你能庇佑启朝,为什么就庇佑不了我们大魏。”
凌瑞:“……”
凌瑞的耳力好,听到了他的喃喃声。
“你也别绝望啊。”
凌瑞开导着对方:“现在这样子,我们谁都不想的。我这几天写的东西,你看了吗?这些兴许能够救一救——”
“小王爷。”
凌瑞的话没有讲完,魏枞就猛地打断了他。
刚才还微微垂着头的魏枞,此刻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凌瑞。
他一字一顿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让天灾停止?”
凌瑞愣了下。
他能感受到,魏枞是想要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的。
可是,他诚实又直白的道:“没有。”
他只是个年纪还小的小瑞兽,他没有对抗天灾的法子。
凌瑞这两个字落下来,魏枞的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可能是小王爷你待在这里的时间还短,再等最后三天吧。”
魏枞的嘴里,总算说出了个期限。
凌瑞点点头。
他都等了七八天了,不在乎最后三天。
“好。”
凌瑞应道:“要是最后三天还没结果,你就把我放出去吧,我得回启朝了。”
魏枞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怎么着,没出声。
他让人给凌瑞拿了糕点还有些书籍纸笔,自己这才离开。
凌瑞冲着他的背影,还挥了挥手:“再见啊!你要是碰到滕良,让他来见我吧。”
这次他被关起来,滕良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但他被关在这里,除了脚上的链子外,吃食什么的都正常。
想想魏国的惨状,凌瑞在心里幽幽叹气——
要是滕良来找他道个歉,他看在同窗情谊的份上,说不定就体谅了。
凌瑞最后的叮嘱,魏枞是听到了的。但他走出去,并没把这叮嘱传达给滕良。
他说的最后三天,不是还在等着凌瑞能起作用。
最后三天,是他和诸国协定动手的时间。
他们要挟持小王爷,命启朝和大庆将肥沃的土地城池,割给他们,好让他们迁民入内。
既然依附启朝无用,那他们就占据启朝。
在这最后三天的筹备中,魏枞提前把凌瑞这些天写的东西,一一都公开了出来。
有凌瑞写的这些东西在,任谁也想不到,他这会儿会有什么危险。
而当凌瑞的下落,被人来到魏国追问,魏枞也能编出偏远的地界来。
来问凌瑞下落的,是阿无。
把阿无给打发走的,是滕良。
鉴于凌瑞之前找墩墩九九他们,都会陪着墩墩他们到处跑,跑上好一阵子,所以,阿无最初没有起疑。
直到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凌瑞的地址”时,发现并没有凌瑞。
他当即就嗅到了不对。
他没有再向滕良好好询问,而是做了逼问的准备。
他折返回去,可这次,他连滕良都没见到。
大魏和多国,同时逼攻启朝。
阿无没看到滕良,但听到了其联合之军,主帅撂出的威胁。
“启朝和大庆,若不开城迎接我们,就休怪我们杀了你们启朝的宝贝小王爷。”
启朝的小王爷,是众所周知的受皇室宠爱。
魏国的这一通操作,让启朝上下,皆震怒不已。
凌琛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将手中的折子重重抛落在地。
“白眼狼!”
他怒斥:“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他启朝给出去的赈灾粮,都喂了这群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早知这些人都是喂不熟的,他就该听从阿无曾经给过他的建议——
将这些降伏的国家,都剥夺其主,其子民或杀或囚,总之,不可优待!
当时他觉得这样太过狠辣,现在,他只恨自己太过优柔寡断!
“陛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听从他们的,割地来换小王爷?”
底下有大臣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问道。
此次的事情太大,纵然凌琛发了怒,大臣们也没法做到不吭声。
他们启朝,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富强。
若是真如这些叛军所说的,给他们割地,允他们入内,这启朝就完了!
“陛下,小王爷为启朝立过无数功劳,付出了无数心血,倘若他知道叛军以他做要挟,也定不会妥协!”
还有大臣虽然是在夸着小王爷,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要让皇帝放弃小王爷。
用一个小王爷,换他们启朝的一半土地。
这在他们看来,不划算。
“闭嘴!”
凌琛的脸色阴寒的都能滴出水来,他冷冷地盯着这些发言的大臣,语气森染:“天灾之下,启朝能安然无恙,你们以为靠的是什么?!”
“朕告诉你们,启朝之所以好好的,靠的就是朕的弟弟,启朝的小王爷,凌瑞!”
“他活,我们启朝活。”
“他死,我们启朝亡!”
关于凌瑞的庇佑,凌琛说的明明白白。
站在底下的大臣们,瞪大了眼睛,他们想猜测陛下是不是为了弟弟在撒谎,但看着陛下的表情,再想想他们也曾听到过的流言……
他们终是闭了嘴。
在闭嘴沉默了片刻后,有武将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愿率兵迎战,将小王爷救回来!”
“陛下,微臣也愿战!”
武将们一个个跪了下来,文臣们看着呼啦啦跪倒的武将,都没说话。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文臣远没有武将们顶用。
在跪下来的武将中,慕容家的自不必说,还有被慕容家扶持出来的武将们,也跟慕容家的抱着同一个念头:救小王爷。
凌瑞先前费劲巴拉想要维持的和平未来,就这样突然之间,全都崩了。
他依旧被关着,且关他的地方,二十四小时,重兵看管。
这会儿再想跑的凌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他人都是懵的:“不可能。”
不可能是这样的。
他在努力改命了啊!
而且,其他国家还有墩墩,还有九九他们……
凌瑞坚信,自己的小伙伴,不会全都要害自己的。
凌瑞的坚信也没错,墩墩他们是没害他的意思,可不幸的是,跟凌瑞关系好的这几个,也跟他一样,暂时被困了。
得知这消息的凌瑞,脑袋瓜子都是嗡嗡的。
他坐在原地,只呆呆的说了一句:“老大肯定要被气死了。”
他们这批学生,集体翻了车。
以后关山居再开课,他们肯定会被当做反面例子!
想想老大的臭脸,凌瑞默默抱紧了自己。
有老大还有阿无在外头,他遭难是不可能遭难的。
就是等一切平息后,他可能要挨训。
凌瑞跑是跑不出去了,他放平心态,咸鱼瘫的看着局势越搅越乱。
而启朝都城里,不知道小叔叔在咸鱼瘫的宝宝们,自打无意中知道小叔叔有危险后,全都哭成了小喷壶。
“要小叔叔, 我要小叔叔!”
一群宝宝里,就数平平闹得最欢,他要了半天, 也没人把小叔叔给他带回来,他还发上了脾气。
府上的管家, 被闹得焦头烂额的。
四王妃已经出了远门, 去找四王爷了,临走时, 她没带上家里的两个小家伙。
平平在自己府上找不着大人,又去了六叔叔的府上。
他这一去, 让六叔叔家里的宝宝,也跟着他嗷嗷哭的要起了小叔叔。
宝宝们嗷嗷乱哭着,凌福跟自家的圆圆王妃哄得手忙脚乱。
“小叔叔会回来的。”
凌福蹲下来, 冲着嗷嗷哭的宝宝们保证道:“你们小叔叔可厉害了, 没人能伤害得了他!”
凌福努力安抚着宝宝们,可安抚的效果不是很大。
最后还是宝宝们自己哭累了,手拉手的去睡觉觉了。
他们磨起大人来, 之所以这么有劲儿, 也是因为他们哭累了就去吃吃睡睡。
等吃饱了睡好了, 他们还接着哭。
看着宝宝们走远, 凌福重重叹了口气。
“唉。”
他的眼周一圈乌黑, 这几天, 也是一点没睡好:“小七再不回来, 我在这府里,也待不住了。”
他没什么本事, 如今在都城里领的是个闲职。在把小七带回来这件事上,他出不了什么力。
可饶是如此, 他也还是想去找四哥。
哪怕只在四哥那边待着,他也能少一些焦虑。
“阿福,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会拦你的。”
圆圆握住凌福的手,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温柔柔的。
圆圆的安慰和支持,让凌福憋了几天的情绪,都呜哇一下爆发了出来。
他抱住了圆圆,哽咽道:“圆圆,我好想小七啊!”
自从他们都长大了,他觉得,他这个哥哥当的都不如小时候好了。
小七出门外在的,他都没法办护小七。
圆圆回抱着自家王爷,两口子就这么待着,一个下人都没敢上前打扰。
时间一点点走着。
回房间睡觉的宝宝们,也在夕阳余晖即将落下来时,慢慢醒了。
平平是醒的最早的。
他醒来后,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小脸上的表情也怔怔的。
他刚才做了梦。
在梦里,他看见自己死掉了。再然后,小叔叔救了他。
小叔叔死掉了。
他的梦,做的断断续续,像一个接一个的梦在拼接而成,他想醒都醒不过来。
小叔叔最后死掉的画面,充斥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哪怕睁开了眼,也觉得自己的小身子在抖啊抖。
“锅锅。”
也醒了的安安看到了坐着的哥哥,她揉揉眼睛,小奶音含糊不清地叫着哥哥。
叫哥哥呆呆的不理自己,她肉乎乎的小脸,贴了过来。
“锅锅呀,安安醒辣。”
安安娇气,醒来了是要人抱的。
她这是在提醒哥哥,可以抱抱自己了。
她叫了好几声,眼看着嘴巴瘪起来了,平平才发觉。
“安安不哭。”
平平小魔王对妹妹还是很宠爱的,他赶忙抱抱妹妹,还亲了亲妹妹软乎乎的小脸蛋。
刚亲完妹妹的小脸蛋,又一个宝宝醒了过来。
“小宝,你也别哭。”
平平是宝宝里头最大的,所以,他很有哥哥的做派,把醒来的宝宝们都挨个抱抱亲亲,还给他们用毛巾擦了脸蛋。
宝宝们也乖,被哥哥给哄着,一个都不闹。
“锅锅,肿么辣?”
安安毕竟是亲妹妹,她对哥哥的情绪变化,察觉得一清二楚。
她觉着醒来后的哥哥,怪怪的。
平平摇摇头,没有跟妹妹说起自己的梦。
他自个儿憋了两天。
这两天里头,导致他频频发呆的小叔叔,还在被困着。
魏国及诸国联合起来的军队,有百万之多。
凌瑞被他们给困在最基层,莫说是救援了,就是连个陌生苍蝇,飞进来都要被弄死。
凌瑞没有危险,但被这么看着,他很是难受。
“要是真跟启朝还有大庆对战,你们人数再多,也打不过的。”
凌瑞劝着这些人:“你们最好明智一些,趁现在还没有交战,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了。”
看管凌瑞的人里,有一个书生模样的。
他不知道是军师还是什么身份,总之,他的口才还是挺好的,人看着也够冷静。
他坐在凌瑞的房门外,跟凌瑞说着:“今天这一遭,是早晚要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