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事,只是暂且吸入了一些鬼气,反正没你严重。”邓绘指了指李承青腰间的白玉玉佩,“这东西你哪来的?请鬼上身,胆儿挺肥啊?”
这也就是命硬,要不然千年的厉鬼,就算没死,也折寿得厉害。
李承青放下心来,浑身又发软得厉害,一屁股就跌坐在了椅子上,就跟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书生一般:“如果我说是拍卖场里拍来的,你信吗?”
“哪家拍卖场这么不讲究,蛰伏了千年厉鬼的白玉都敢随意买卖,它不怕砸了自家生意啊?”谭昭略有些好奇,示意李承青将玉佩摘下来,李承青刚要说他摘不下来,刚刚晚上他就是因为要脱衣睡觉才招致了祸患,谁知道他下意识摸上腰间,玉佩自己就松垮垮地掉下来了。
什么叫做看人下菜碟,这就是了,李承青气呼呼将玉佩递了过去:“您看吧。”
玉佩到了谭昭手里,明明他没使用任何的符纸灵力,但它乖巧得就跟块普通白玉一样:“梅染枝头,原来这背面也有血渍吗?”
李承青眨了眨眼:“没有啊,这血……”
“哦,懂了,这血是你的。”谭昭翻转白玉的背面,露出红梅白雪的意象,“你与它签了契约,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契约吗?别摇头,你肯定记得,如果只是它单方面的索求,契约的力量不可能这么牢固。”
邓绘不想上手看,但并不妨碍他探头过去看个明白,他眼力不差:“确实,而且你眉间晦暗,可见最近命犯小人,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最近是不是跟什么人有过冲突。”
李家做生意向来以和为贵,而且家中的生意由兄长负责,父亲也不要求他有多大的本事,只是不让他接触玄师,毕竟瓷乃完器,过火光而透亮,若长时间接触阴邪之气,便会有损瓷器之精美。
而且谁也不想家中昂贵的瓷器,是由一个常年撞阴的人烧制的,这未免有些过于晦气。事实上,因为冯素入了提灯卫,父亲已经在着手考虑搬家的事宜,且是搬到城东的燕河街,与此处几乎相隔半个万和城。
他知道后,跟父兄大吵了一架,才去的拍卖会散心。
李承青自小与冯素一块儿长大,冯家当年撞鬼一事他知道得不多,只知道自那之后,素素就很少来找他玩,反而是拜了师父修行玄法,修行有成后又入了提灯卫,如今与他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多少也知道心里那点心思是妄想。
但他……放不下,便只能僵持着。
“抱歉,我失态了。”李承青忍不住灌了口桌上的冷茶,精神总算清醒了一些,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刚要张口说话,脑中忽然划过了一个画面。
“啊!我想起来了!是它,是它主动找我的!”
白玉一听,这还得了,立刻反驳:“明明是你主动说只要许你修玄天赋,你就什么事都愿意做的!我看你祖上福泽绵延,才勉强与你结契!”
“才不是,我本没打算买你……”李承青眼睛一突,想起来了,“在拍卖场里,有一个人跟我说,只要买了白玉,就能心想事成!我平日里不是那等容易上当的人,可今日却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并且还将血滴在了上面!”
“您看他承认了,并不是我主动的!”玉佩里的厉鬼大喊冤枉,“明明是他主动与我结契,他前脚签了契约,后脚就要丢下我,我自然不能……”
谭昭一指头戳在玉佩上:“闭嘴,你还委屈上了,再多说一个字,我拿你去垫桌脚。”
玉佩立刻连红光都不闪了,那叫一个安静如鸡啊。
邓绘:……欺善怕恶的东西啊。
“难怪是野祖宗了,你自己请回来的。”邓绘看向李承青,他眉间的晦涩依旧没有减退,可见劫数还未过去,“那你还记得,是什么人跟你说的吗?”
李承青摇头:“完全没印象了。”
邓绘想了想,自怀里掏出一道醒神符点燃,待符纸燃尽,又问:“现在呢?”
李承青只觉得瞬间神思清明,可哪怕如此,他也只记得是一把柔柔的女声,声音似带着钩子一般,叫他明明未起情愫,却忍不住相信她的话。
“女子?”邓绘没什么头绪,但眼下最紧要之事,乃是解除一人一鬼的契约。
但很显然,千年厉鬼刚解封,它表示可以跟李承青和谐共处,绝不会再伤人性命,至于解契?它根本不愿意,除非李承青完成它的心愿。
“少耍滑头!”谭昭将玉佩往桌上一丢,“契约是公平的,你只叫李承青为你实现愿望,却不说你许诺他之事,怎么?打量他是个愣头青好骗?”
“诶诶诶,仙师火眼金睛,我哪敢啊!”千年厉鬼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地求饶,“只他所求之事,我与他结契便完成了,他此刻日能见鬼,若要修行玄法,也未尝不可。”
李承青闻言,一愣:“当真?”
不过他刚问完,就被邓绘猛拍了一下后背:“你借鬼之力修玄,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这鬼的鬼话,你顶多只能信一半。”而且真的那一半,也掺了不少水分。
李承青:……
“我真的……没有办法修玄吗?”
谭昭与邓绘对视一眼,后者直接摇了摇头:“你福泽深厚,说明祖上积德行善,不需与鬼神打交道,若你想修玄,应该有人跟你说过吧,你要断亲离家,不承李姓,一个无姓无宗之人,死后便是孤魂野鬼,你确定要承受这种后果吗?”
李承青有些不甘心,他捏着衣角,眼角隐隐有些发红:“那为何……冯素可以?”
同样是万和城的富户,为什么他不行,她却可以?
这个嘛,就涉及冯素的隐秘了,事关个人**,算命师不可随意与外人透露,但从粗浅的望气看,冯素幼年应该遭过大祸,修玄于她有增益,且是正道。
如若不然,冯员外应该也不会让独女入提灯卫工作。
“李少公子,今年可及弱冠之龄?”
李承青一愣,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他的年纪:“下半年方要行冠礼,我已是长大了。”
谭昭微微一笑,单手托腮望着对方:“既是长大了,这攀比心怎么还这般重?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有,你也得有的?李少公子,这天底下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
哇哇哇,谭老板这张嘴啊,瞧瞧这位少公子的眼眶瞬间就气红了,邓绘心里忍不住轻啧一声,却也是赞同这话的。
“好了,闲话说到这里,今夜的故事我也听得差不多了。”谭昭将桌上的白玉拾起来,“老鬼,是你自己切断契约,还是我帮帮你?”
千年厉鬼也就是被称为老鬼的家伙气得鬼气腾跃:“他还没有帮我完成心愿!”
谭昭伸手敲了敲桌子,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哦,那又怎么样?李少公子,你真要借鬼气修玄?你可要想清楚,一旦走上这条路,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李承青显然还是一团孩子气,他在家中被父母惯着长大,兄长又疼爱他,以至于他从小到大遇上的唯一挫折,就是冯素修玄后不再理他。
他很挫败,因此心中愈发不甘。
“最重要的事,以鬼气修行,多为玄门不齿,你哪怕修行有成,提灯卫的大门也不会为你敞开。”
李承青闻言,当即开口:“我不要!我要解除契约!”
这不就好了,谭昭闻言看向白玉:“你看,李少公子他的心愿,你也没完成。”
白玉:……妈的,这里有人欺负老实鬼啊!
“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不能强行——”
斩断因果而已,这个世界并没有太约束他的力量,谭昭双指如剑,剑意蓄于指尖,于空间轻轻一拨,李承青与白玉中的老鬼一齐感受到了契约被触碰的感觉。
李承青到底是凡人,感受并不深刻。
但老鬼就不同了,它是千年厉鬼,鬼气强盛,若今夜不是谭昭过来,哪怕是城中所有的提灯卫都过来,恐怕也制不住他。
他自破封后便自傲于自己的力量,除了得天独厚的“怪”,老鬼认为天底下没有人能收得了他。
然后……他就踢到了铁板。
那种鬼命被人牢牢捏在手里的感觉,太恐怖了。
他惊得鬼气都有些不受控制,下一刻竟然直接从白玉里飘了出来:“你你你你——”
谭昭颔首,露出了一个相当体面的笑容:“我怎么了?”
妈的,这个玄师太恶心鬼了,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太吓鬼了有没有,可就这么解除契约,它这一天岂不是白费功夫:“仙师本事了得,小的自然不敢反抗。”
邓绘&李承青:……现在的鬼,骨气就才这么点吗?说好的千年厉鬼呢?
“请仙师容禀,小的年少而死,且是横死他乡,死的时候还没有李少公子年纪大,千年了,我都被人压在黑沉沉的井底,现下我出来,只是想见见人间的光景而已,仙师真的不愿意成全吗?”说着,还动容地掉两滴假惺惺的鬼气眼泪。
什么叫鬼话连篇,这就是了。
看看李少公子这一脸同情的模样,邓绘想幸好这位不是继承家业的儿子,要不然没两年估计就会被骗光家财、潦倒度日了。
“哦?竟这般惨吗?”谭昭摸了摸下巴,然后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那又能怎么办呢?我是人,你是鬼,我天然偏向于人这边,谁跟你说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了?”
老鬼气得直接开口:“鬼也是人变的好不好!”
谭昭一副气死鬼不偿命的态度:“那等我死了再说,别生气嘛,你要是气过了失了神智,我可就不是斩断契约,而是直接——”
随后,他做了个“噶鬼”的动作。
老鬼气得差点眼白直接翻过去,眼看着天要亮了,它想要混一天过去,可显然谭昭没给它逃避的机会。
“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我明明没有害人!”
谭昭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你确认还未害过人,但……你已有害人之心,只是没机会动手而已,今日我二人若没过来,李家估计没一个活口。”
李承青再蠢也知道自己又被鬼愚弄了,他脸色涨得通红,待到契约被老鬼不甘不愿地解除,他整个人虚虚地晃了晃,直接一头栽在了桌上。
这下,是彻底晕了过去。
解除了契约,便预示着没了人质,老鬼本想趁势而逃,却没想到它刚一动作,就被人一套黄符憋回了白玉里。
妈的,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心黑!它记仇着呢,出手的这个就是刚刚用符阵困住他的人!这两人从哪冒出来的!
情报完全不对啊,人间的玄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邓绘不放心,又多裹了两层符纸,这才将白玉搁回桌上:“谭老板,跟你出来旅游,真的好有安全感。”
“所以,真的不考虑包吃包住吗?”
邓绘一笑:“等我卖符纸挣了钱,别说是包吃包住了,给你一万金也使得。”
“当真?我这人最听不得这种话了,不管你当不当真,反正我是当真了。”谭昭一听这个,当即来了精神,“什么时候给一万金啊?邓老板,宜早不宜迟啊。”
邓绘:……我这嘴!该打!
“如果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
谭昭直接抄起桌上的符纸白玉:“我撕给你看!”
邓绘立即改口:“我当然是认真的,老谭你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不知几时,天边的微光从地平线上泛了出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路上的鬼瞬间就消散了,公鸡啼鸣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街道,冯素疲惫地靠在巷尾,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小冯,天亮了。”这一夜,可算是过去了。
是啊,天终于亮了,冯素喘着气,望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您还好吧?”
“放心,总归比你好。”冯素的顶头上司也就是万和城提灯卫的统领,他叫柯子升,今年已经年近五十,坊间都叫他柯统领,但因为修玄,面容较之常人年轻,且因为没有成家,故而一心扑在了捉鬼护民的事情上。
他面上显然也并不轻松,但思及昨晚一事,还是开口:“昨夜是你第一时间发现城中的异常,你可知异常从何而起?”
说起这个,冯素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三分,可这是公事,她当然不可能有所隐瞒,便把李承青招惹鬼祸一事告知了柯统领。
“什么?”柯统领脸色大变,“如此大事,你竟到此刻才说,快随我速速去陶瓷李家。”
两人赶到李府,却见此刻府门洞开,柯统领心中惊疑,却是未见丝毫鬼气,他有心想要进去一探,便见李家的奴仆拿着扫帚睡眼惺忪地出来:“柯统领?您怎么来了?”
“你家主人呢?可是在家?”
奴仆立刻点头:“在的在的,老爷夫人都在膻厅用饭,还有两位是少公子的客人。”
冯素终于想起来了,她昨夜驱鬼驱得实在脑子都不好使了,等她跟着统领进去,果然看到了邓绘和谭昭两人坐在桌边,食物的味道飘过来,她一下就觉得饿得不行。
其实从前,她在李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可后来她修玄后,便再未登过李家的大门,这是在那之后的第一次。
柯统领却没顾上属下的恍惚,他细细观察李府几人,却是半分鬼气都不见,哪里像是昨晚上撞鬼的人啊。
他心中疑惑,不过很快李老爷就给出了答案。
“您是符师?”符师地位一向很高,不仅普通百姓尊重,玄师亦是如此,所以哪怕柯统领身有官位,且是二品提灯卫,说话也带了敬称。
邓绘非常坦然地认下了这个身份,甚至看两人损耗了元气,还跟散财童子一样抽出两张元气符递过去:“嗯,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用一张?”
柯统领:……好善良的符师!刚出茅庐吗?不像啊。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老人家了,脸皮厚,不怕被人说。
“那这位是……”
谭昭这才从面碗里抬头:“我叫谭昭,是他用一万金雇的护卫。”
邓绘:!!!妈的,一早上提了十八次一万金了!他恨他这张嘴!
嚯,一万金?!
不愧是符师啊,就是财大气粗,一万金雇一百个玄师都足够了。
邓绘感受到柯统领的目光,心里更加郁卒了,就连美味的李家早点都治愈不了那种,于是他摸出那块被黄符包裹的白玉:“喏,这是那只千年厉鬼,友情建议,别拆符纸。”
柯统领接过去的手一顿:“您……您说什么?”他是不是年纪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千年厉鬼?这是可以被允许存在的吗?
“别拆符纸,怎么了?”
“前一句。”
“千年厉鬼?”
柯统领的手微微颤抖:“您没有同我开玩笑吧?”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它是不是,要不拆了符纸给你瞧一瞧?”邓绘作势要撕上面的符纸,一把就被柯统领摁住了。
“使不得使不得!就这样挺好的!”柯统领说完,眼中划过震惊,“既是千年厉鬼,您是怎么收服的?”
很好,华生你终于发现了盲点,邓绘伸手指了指旁边一直在认真干饭的家伙:“不是我收服的,是他。”
柯统领:!!!!!……不愧是敢收一万金的男人!
第151章 提灯见诡(八) 非常担心出生率。
提灯卫毕竟要顾整个万和城百姓的安危,在确认李家确实不沾鬼气后,柯统领就带着被封印的白玉匆匆离开了。
他倒是很想挖符师的墙角,甚至有心想把两人都挖走,但这可能吗?现在虽是白日,他也一夜未睡,但远还没到做这种白日梦的时候。
柯统领嘱咐脱力的冯素回家好生休息,自己连口水米都来不及进,就带着白玉进了提灯卫的暗室。
此处有历代统领留下的玄劲,天然克制鬼魅,所谓千年厉鬼一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当然不可能全然相信,可这白玉上头的符纸力量实在过于惊人,显然里面的东西绝非普通。
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撕开一条缝,以暗室玄劲克制,这才开始提审厉鬼。
但老鬼这玩意儿,就是欺软怕硬,它一见那姓谭的不在,立刻猖狂起来,可柯统领也不是普通的提灯卫,他打小就修玄,什么样巧舌如簧的鬼没见过,这鬼一看就不老实,再看这封印的符纸强度,哪怕不是千年厉鬼,七、八百年也跑不掉了。
他心中陡然一突,只觉得这世道愈发艰难,如此再这么下去,哪怕全民修玄,也克制不住越来越多的鬼魅了。
柯统领小心翼翼地又将符纸的缝隙贴了回去,他也不敢将白玉搁置他处,立刻便用提灯卫的专属通讯符纸联络了提灯总府,万和城出现千年厉鬼一事,须得尽快上报,若再来一次,怕不会再有第一个“一万金”出现缚鬼了。
只是何时,天底下出了这般厉害的玄师和符师?
柯统领想了想,便也将这一位大能的信息简略附录了过去,至于这只鬼交代的信息,就没什么好写的,鬼话能信的话,大魏朝也就不需要这么多提灯卫了。
柯统领大清晨就开始奔波忙碌,而另一头的谭某人呢,吃饱了就开始打哈欠,他这幅懒懒散散没骨头的样子,要不是邓绘见过人出手,真是很难相信这人这般的大本事。
“那鬼交给提灯卫,没问题吗?”
李家非常热情好客,本来一人吃完早饭就准备回对门的冯府告辞,但李老爷实在太会了,不仅拿出珍藏的瓷器相送,在知道一人正在旅途中时,还说家中有不少游记图册,一定要收拾出来送与贵客,两人盛情难却,便答应再留下来吃顿中饭。
于是就出现在谭昭懒散躺在檐下的场景,他听邓绘开口,也只略抬了抬眸:“你还准备送佛送到西啊?”
“那没有。”邓绘嘿嘿一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还能指使得动千年厉鬼办事?听李承青的口吻,那名蛊惑他的女子,必然所图不小。”
可李家做瓷器哪怕再厉害,如今也不过只是商贾之家,用千年厉鬼去对付一个富商,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谭昭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女子?”
“你的意思是——”
“是人是鬼都不好说,李承青是个愣头青,他这个年纪的,对同性好歹有些提防戒备心,但对女子却非常容易相信。”
邓绘不得不承认,谭老板真是一个非常有古代江湖经验的人,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对吧,所以什么时候兑现一万金?那提灯卫的柯首领都觉得你雇我,占了大便宜哩~”
邓绘立刻扭过头:“去你的!你还提,你不累吗!你谭老板,还缺这一万金啊?”
“这谁不缺呢!”谭昭摊了摊手,一副我很穷的模样,“方才李老爷送了不少瓷器,里头有一只白瓷狸奴,很是憨态可掬呢。”
邓绘惊愕:“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那只狸奴!”
“显而易见,我看到的。”在小渡口,你邓老板闲下来就最喜欢招惹他家荣誉店长小祖宗,他又不是没长眼睛。
邓绘:……可恶啊。
但话又说回来,经过了昨晚上的见闻,邓绘开始有些怀疑这个位面的安全性了:“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鬼的数量会不会太多了?”
特别是到了晚上,那鬼气乌泱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酆都地界呢。
可现下白日里,人间阳光普照,又很正常,这个位面怎么还阴阳两副面孔运转的咧。
“谢天谢地,要不咱们立刻打道回府?”
邓绘立刻摇头:“来都来了,我还交了位面旅游费的,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按理说这世上的魂魄是有定数的,大量的鬼魂滞留人间,人间的出生率应该是要跌破新低了吧?”
毕竟鬼都滞留人间了,谁去投胎啊?只是这种情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果是很早以前,人间不该这么太平才对。
邓绘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算了,昨日我们在街上还见到不少小孩子沿街嬉闹,可见轮回运转还是正常的。”
谭昭看邓绘一会儿愁眉一会儿又释然的表情,忍不住开口:“以前我的朋友们经常说我多管闲事,当滥好人,现在我发现了,系统签宿主就喜欢签咱们这样式儿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多管闲事了?”
谭昭摇头,又躺回去闭上了眼睛:“没看到,不敢说,怕邓老板克扣我工钱~”
……又来了。
李家准备的午宴非常丰盛,相信如果再多给一些时间,李老爷绝对能让人安排一桌满汉全席出来,甚至里面还有一道牛肉羹,要知道古代的牛都是劳动力,如非特殊情况,耕牛是绝对不可能被宰杀的。
“多谢一位救命之恩,若非一位侠肝义胆,我李家今日不可能如此太平。”
邓绘当然说不客气,毕竟又拿又吃,再在人家家里当大爷,这就不礼貌了。
客套话说完,席间便开宴了。
李承青身上的鬼气虽然拔除了,整个人却蔫了吧唧的,李大少爷有心关心他,他也没什么精神,只在对上谭昭视线时,有些止不住的躲闪,可见昨晚那些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
此刻,只是少年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而且经过昨晚上的闹腾,父亲已经准备月内就搬家,且是更远的城北,李承青心情很沮丧,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这一次幸运地遇上了好人,可下一次呢,他自己无所谓,父母兄长对他这般好,他不能连累他们。
“符师大人,请用,这是昌南乳鸽。”
谭昭看了一眼格外殷勤的小厮,忍不住用胳膊肘推了一把好友:“他怎么对你格外热情?”
邓绘看了一眼小厮:“你不是冯府的小厮吗?”
“李府今日缺人,正好我今日休息,来帮工的,能挣这个数。”
……没想到你还吃两家饭呢,是个机灵的,邓绘一听乐了:“这昌南乳鸽,有什么说法吗?瞧着似乎跟别的地方做法不太一样。”
“是有些差别的,昌南一带,天气较之其他地方湿润不少,故而多喜食辣,做这道昌南乳鸽的师傅,是个地道的昌南老厨……”
一顿饭,在小厮健谈的氛围中结束,顺便两人也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本地风情,比如夜晚不可行走于外,旅人也会提早找到落脚的地方,哪怕是地方官员变动,亦是提前做好准备,有些讲究的,甚至会在路上花半年的时间。
……光知道你们古代车马慢,但这也太慢了。
邓绘是很喜欢现代交通的,现在他听着,都想搞辆大悬挂的越野车开开了。
虽然李家老爷再挽留,但两人还是吃完饭就离开了李家,冯府就在对门,两人一出来,冯老爷就迎了出来,昨天不知道一位贵客的身份,他自然不必相迎,但现下已从女儿嘴里知道了,那他自然不能有半分的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