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自己家,他发消息问李致会议开完没有,洗完澡了李致才回电话过来,说要去新塘那边的工地处理点事情。
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陆喆叮嘱李致注意安全,挂了之后把李致的枕头抱在怀里,催眠自己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周三中午李致陪他吃了顿午饭之外,其他时间他们都没见到面。
李致的工作一向很忙,这方面陆喆能理解也能体谅。但是那天约会之后,他们之间好像又冷下来了,这让陆喆心里没了底。也不知道是因为李致太忙,没怎么见面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天晚上他太急进了,让李致有了顾虑。
心里揣着不上不下的情绪,这一晚陆喆几乎整夜都没睡着过。第二天早上,郑海悦看他又戴上框架眼镜来遮黑眼圈了,不禁跟他开玩笑是不是鬼混了一夜才搞成这样。
陆喆扯出一点笑容,只说是没睡好,在办公室忙了没多久,楼下的保安就打内线电话上来,说有人在下面吵着要见他。
下周就是流浮开馆的日子,馆内的装修与布置已经完成了,韩煜和林贞提供的展览作品也按照之前的规划一一摆放好,李致向Heller老师借来的十几件雕塑收藏品也都放在了第四号展室。整个流浮的安保系统已经全面启动,陌生人无法进入,即便是有预约的熟人也需要在保安的带领下才能进出。
“对方有说名字吗?”陆喆问道。
“就是郭文诗,”打电话的保安之前见过郭文诗,还认得她的样子,“陆总,她很坚持要见您,我说没预约不能进,她就要您下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当面说。”
陆喆自觉与郭文诗没什么好谈的,但是她耗在门口不肯走,还吵囔着要见自己,这么挡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让保安把她带到隔壁副馆,在一楼的咖啡厅见面。
陆喆到的时候,郭文诗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捏着一只细柄勺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比起之前几次见面,今天郭文诗的打扮朴素了很多,一条白色的薄纱长裙,搭一件灰色立领毛衣,柔顺的波浪卷发被发夹固定在后脑上,脸上还戴着口罩。
听到脚步声,郭文诗回头看过来,不知是没化妆还是没睡好的缘故,眼神显得很憔悴。
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陆喆开门见山地问:“郭老师,你来找我想说什么事?”
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郭文诗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我知道这么过来有点唐突,但是现在我只能找你帮忙了。”
“到底是什么事?”陆喆又问了一遍。
其实看着郭文诗这个样子,陆喆隐约能猜到她想要自己帮的忙可能是约李致见面。
李致有助理和秘书,如果郭文诗没办法自行联系上,说明李致根本不想见她,如果她拜托的是这个,陆喆也无能为力。
等了一会儿,郭文诗果然开了口,先是求他帮忙约李致,被他拒绝以后,郭文诗的眼眶红了,捂了捂嘴,表情看着像是不知所措。
“陆总,我真的求求你了,”郭文诗哀求道,“我知道那天晚上那么对待李致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他生气是应该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快把我逼死了。”
“我被他揭了短,已经受到惩罚了,可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赔偿款啊。现在上海那边还有两家画廊也在找我索赔,都是天价,我就算把存款和房产都拿出来也不够!”
副馆的咖啡馆尚未对外营业,目前只对馆内的员工开放,这会儿正是上午最忙碌的时候,馆内除了吧台里面的一个服务生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陆喆瞥了一眼大理石吧台的方向,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郭文诗没接,她低着头,似乎拼命在忍耐着情绪。等她恢复平静的过程中,陆喆在思考着她说的话,问道:“你说的是李致很生气的那天晚上?”
那晚是陆喆打断了郭文诗的好事,当时郭文诗非常气恼,到了现在却有一丝丝侥幸的心理。毕竟她没得逞李致都这么对付她了,如果真的得逞了,还不知道李致会怎样处理。
“那天晚上是我一时糊涂,我往他杯子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可是那天晚上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吗?”
郭文诗哽咽着道:“既然没有,那他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一条活路?”
第52章 我也可以
陆喆起身时带起的动静有点大,身后的椅子都因为惯性被碰倒在地,发出“啪”的一声响。
吧台那边的服务生听到了,探头看向他们这边,立刻打开门板小跑过来。
“陆总,您没事吧?”
穿着咖色牛皮围裙的女孩站在一步开外,疑惑地看着陆喆,等她转过来的时候,女孩发现他脸色很难看。
“需要我帮忙吗?”女孩又问了一次。
陆喆俯身捡起那把椅子:“没事,去忙你的吧。”
等女孩回到了吧台那边,陆喆才重新坐下,察觉到自己的右手有点不受控制地在抖,他把双手都放进大衣口袋里,继续看向郭文诗。
郭文诗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天晚上陆喆是跟着李致一起走的,离开时药效差不多发作了,李致应该没可能瞒住陆喆,这也是为什么她敢来找陆喆的另一个原因。
前段时间接触下来,她能感觉到虽然自己对待陆喆的态度不算友好,但是陆喆一直很有涵养,来求他帮这个忙应该是会有希望的。
郭文诗试探地看着陆喆:“你,没事吧?”
口袋里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用力掐住掌心里的肉,陆喆语气平静地回答:“没事。”
端起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口,郭文诗听到陆喆问她:“所以李致那晚失控,是因为你下了药的缘故。”
心虚掩饰不住,郭文诗复又端起咖啡。陆喆也不催她,一直等到她愿意给出答案了,等到她沉默地点头为止。
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郑海悦送进来的文件陆喆一样都没有翻开过。他明明戴着眼镜,电脑里的字却像是有了重影看不清,最后他干脆找了个头痛的理由先走了。
今天一天他的气色都不太好,郑海悦问他要不要紧,他说没事。回去的路上听着电台里的音乐,心里却很茫然,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给李致打电话问清楚。
如果真的打了,他又该怎么开口?
难道他要问李致,那天晚上你跟我做,只是因为你被郭文诗下药了?因为我刚好在,所以——
所以什么?
要是李致承认了怎么办?
思绪渐渐飘远了,陆喆盯着前面的路,瞳孔明明倒映着街景,但等到他意识到方向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立刻踩下刹车,但是没有用,一阵强烈的撞击袭来,耳内也同时响起了金属刺耳的碎裂声。
及时弹出的安全气囊托住了他的身体,右手腕感觉到了一阵刺痛,眼镜则在碰撞时脱落了。
他的近视度数不算深,但是离了眼镜,距离远的东西看起来会模糊。他靠回椅背上,撞击导致的晕眩感还未散去,驾驶座的玻璃窗就传来了拍打声。
他缓了片刻才扭过头,窗外是个陌生的女人,他想把车窗降下,右手腕却针扎一样的痛,只得用左手来按,接着便听到外面的女人着急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他摇了摇头,随即感觉到一阵恶心,指尖勾开车门锁,撑着门把手就吐了起来。
女人赶紧拿出袋子里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他:“你赶紧喝点水。”
中午起陆喆就没吃过东西,这会儿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嘴里又苦又涩。但他不碰别人喝过的东西,捂住嘴等反胃的感觉停止了才下了车,先是看一眼前面被他撞到的那辆车的尾部,确认没有人受伤后,他到后箱拿了瓶矿泉水漱口。
他现在经过的这条路人流量不多,右侧还停满了私家车,驾驶座这一侧的车头位置正好撞到了其中一辆的车尾。
等待警察来的过程中,陆喆靠在后备箱门上,刚才吐了以后他的胃就一直痛着,不知是不是撞车时候碰到了,好在没有其他伤者,最麻烦的是刚才被他撞到是一辆豪车,也不知道车险够不够赔。
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倒把低落的情绪暂时推开了。交警来得很快,同时来的还有救护车。急救人员帮他看了看,建议他要去医院继续做检查。
交警联系到另一辆车登记的车主,对方表示会让律师来处理,他就先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路上医护人员提醒他最好叫一位家属陪同,他不想惊动爸妈,于是想到了李致。
虽然现在还没做好准备面对李致,但是这种时候他最想见的也只有李致。电话打过去却听到了关机的提示,他打给谢延,也被转接到语音信箱了。
以往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想着李致可能在开会或者有其他重要的事,他放下手机,对救护人员说自己可以处理。
到了医院,他被要求坐在轮椅里,直接被推去做了好几项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他没什么大问题,胃会痛是因为撞击时弹出的安全气囊恰好顶到了胃部,不过也幸好有气囊,他没有被安全带勒伤,右手腕的扭伤也不算严重,好好休息一周左右就能康复。
谢过了医生,他取药离开了。在外面拦了一辆士里,快到家时手机响了。
看着来电名字,他迟疑了片刻才接起。
“喆哥,你到家了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窗外天色还算亮,他回答道:“还没,有事吗?”
“我本来想去流浮约你吃饭的,听说你不舒服先回去了,”李唯看着小区门口的保安亭,“你现在是在回来的路上吗?”
的士再拐两个弯就到了,陆喆说:“我还没到家,今晚不想出去了,你约别人吧。”
“喆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李唯压低了嗓音,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失落感。
“没有。”
陆喆不想说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胃好像比刚才在医院时更痛了,他现在就想回家把药吃了,上床躺着。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司机拐过前面的弯,陆喆已经能看到小区的大门了,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没事的话我挂了。”
不等李唯回答,他按下挂机键,难受得皱紧了眉。
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口,陆喆下来走了两步便停住了,左手捂着上腹部,他低着头想熬过这阵疼痛再进去。没想到有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扶住了他的肩膀。
原本只在电话中响起的声音出现在了耳畔,陆喆转过头,看到李唯担忧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陆喆手里还拿着医院拍的片子和开的几种药,李唯也不等他回答就接过去,看清了诊疗单据后,李唯脸色更难看了:“怎么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你还自己一个人啊?我哥呢?”
突然听到李致的名字,身体像是有了应激反应,胃里一阵痉挛,陆喆疼得脸色都白了,额角也冒出细细的冷汗。
被他用力抓紧手背,李唯果断地把包转到身前,背起他朝小区里面走。
陆喆本来就是胃痛,这么压迫更没法忍了,不得不叫停李唯。等李唯放下他后,他拒绝了李唯要抱的提议,抓着李唯的胳膊坚持自己走路。
好在B栋距离小区大门不远,到了家门口,陆喆痛得腿都有点软了,李唯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去倒了杯温水喂他吃药。
陆喆吃完就躺下了,见他捂着上腹部,蜷缩成虾子一样的姿势,李唯忍不住道:“你这么疼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再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陆喆咬牙忍耐着,刚才医生就说过他这种情况可能这一两天都会比较痛,如果吃了药也不见效再去看。他说:“不用了,你帮我点一份外卖吧,只要清粥就可以。”
李唯不满地看着他:“你都这样了还点什么外卖?我帮你煮吧。”
看着李唯快步走向厨房,陆喆本想阻止,奈何胃痛得实在难受,只好由着他去了。
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不知多久,陆喆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还有一阵来到身边的脚步声。睁开眼,他看到一碗热腾腾的粥被放在了茶几上,李唯则搀着他的肩膀坐起来。
“喆哥,好点没?”李唯语气关切地问。
靠着沙发椅背,陆喆有气无力地点头:“吃过药好多了。”
“那快吃点东西。”李唯把粥碗端起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陆喆想自己来,但是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便就着李唯的姿势咽下,尝到味道,他问:“你还熬了鸡汤煮粥?”
李唯又喂他一口:“哪有那么多时间,我看你厨房里有一包猪肚鸡汤的调料,放了点到粥里增加味道。”
难怪还有一股胡椒味,陆喆牵出一道笑容,几口暖粥下肚后,他想接过来自己吃,被李唯挡开了:“你右手伤了别乱动。”
诊疗单上写着他的症状,李唯看完自然清楚。但他并不习惯被人这样喂饭,道:“你放在桌上吧,我去餐桌那边吃。“
李唯没理他,盛了粥的勺子又喂到他嘴边:“好了,几口就能吃完的,别在这种时候还跟我客气。”
陆喆的嘴唇都碰到粥了,只得张开嘴再吃下去。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了半碗,陆喆想到岔开话题:“很晚了,你快回去吃饭吧,我已经没事了。”
李唯把碗放到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嘴:“喆哥,你怎么会出车祸的?”
一句话,就把陆喆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的情绪又拖回到原点。
看着面前这张和李致有几分像的脸,陆喆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
上午郭文诗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为了激怒他,相反是在求他帮忙,所以应该不会在那件事上撒谎。现在回想起来,李致当晚的反应也确实像被下药了。
“喆哥?”察觉到他在走神,李唯叫了他一声,“你在想什么?”
扭头看向旁边,陆喆语气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就是没注意撞到了街边停的车。”
香港满大街都是地面停车的情况,李唯没有怀疑:“那你是一个人去的医院?”
“嗯。”
“没找我哥?”
不想谈李致的事,陆喆干脆闭上眼:“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
“你刚才那样,”李唯直白地戳穿他,“要不是我过来想堵你,你在家痛到晕倒了可能都没人发现。”
陆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克制着情绪道:“今天麻烦你了,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
“喆哥。”
李唯打断了他,后面又没声音了,陆喆不得不睁开眼。李唯就在等他看向自己,道:“除了我哥,我也可以照顾你的。”
第53章 还痛不痛
“李总,我这有两个陆总的未接来电。”谢延看完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提醒了身旁人一句。
李致和他刚从飞机的舷梯上下来,扫了眼自己仍旧无法开机的手机,李致道:“你给他回过去,我来说。”
谢延回拨了陆喆的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
“陆总,您稍等一下,李总跟您说话。”
谢延把手机递给了李致,由于停机坪一带的风声较大,李致不得不高声道:“陆喆,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陆喆说,“你在哪?怎么这么吵?”
“临时有事要出差一趟,我现在刚到菲律宾,”李致快步走进大楼里,没了外面的风声干扰,他说话声也恢复了正常,“你打了两个电话给谢延,是不是有急事?”
瞥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端背对着自己的人,陆喆压低嗓音说:“刚才是有点事,现在没什么了。你要去几天?”
“大概三四天吧,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李致解释道。
李致经常会这样突然性出差,不过比起过往的任何一次,这回陆喆的情绪尤为低落。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搅进洗衣机的衣物缠成一团,令他心烦却又无从说起。
拧紧了掌心里的毛衣面料,陆喆忍了忍才道:“好吧,那你先忙。”
他的语气没什么异样,李致便说:“好,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陆喆把手机丢在旁边的沙发皮垫上,又去看那个背影。
刚才李唯说完以后,李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但他没有忘记李唯说的话,为什么李唯要特地这么说,是已经发现了他和李致的关系在试探他?
沙发那头的人一直默不作声,背对他的身影像是也在思考,更像在等他先开口。
沉默了一阵后,还是李唯先有了动静。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和李致不相上下的身高与肩宽衬得他体态昂藏挺拔,那张转过来的脸也一如既往地会让人联想起李致。
陆喆不愿去看李唯的脸,盯住茶几上吃了一半的粥,刚才漂浮的腾腾热气已经不明显了,李唯做的粥让他有了胃口,现在他却无论如何也端不起那个碗。
没让气氛继续沉默下去,李唯问道 :“我哥说出差几天?”
“三四天吧。”陆喆回答。
李唯看着他的右手:“你手这样不方便,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了,”陆喆想都不想就拒绝,“我母亲平时都会过来,也有做饭阿姨,多谢你的好意了。”
李唯还想坚持,却看到陆喆不自觉皱起的眉,想到了那天去爬山的时候,陆喆在得知他要提早离开时的表情。
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反应才最真实,李唯也清楚陆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李致,即便他再不甘愿,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强求,于是拿起背包去玄关穿鞋,开门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沙发上的人也在看他,见他转过来了,陆喆说:“今晚谢谢你。”
这不是李唯想听的话,但李唯还是笑了笑:“你有我的电话,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别跟我客气。”
不想再听到陆喆拒绝,李唯打开屋门,快步离开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陆喆走进浴室。
刚才为了不让李唯留下,他撒了谎。
母亲很尊重他的隐私,自他回国以后到现在只来过这里两次。至于帮他请的做饭阿姨,也因为他实在没什么时间能在家里吃,所以做了没多久就被他辞了。
站在洗手台的大镜子前,陆喆开始脱衣服。他的右手一用力就痛,无论是脱衣还是后面的洗澡都很麻烦,好在洗完之后他也没再弄伤右手,穿睡袍时看了一眼胸口的位置,上腹部中间的皮肤仍然红肿着。
医生开的药很有效,他的胃已经不怎么痛了,便去书房处理今天没忙完的公事。
郑海悦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不少文件,其中有一封是巴黎艺术品竞拍的主办方致歉信,由于一些程序上的原因,原定的竞拍日期要往后押两个月。
本来陆喆已经和李致确认好这次竞拍藏品的出差人选,现在看来要重新安排了。
思绪又飞到了那个远在异国的人身上,他去热了一杯牛奶,强迫自己专注在工作中。和财务部的主管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回掉了几封邮件,又审查完一批后续展览藏品的资质后,他终于能停下来了。
窗外夜色已深,对面的马路依旧灯火通明,香港这座国际大都市从来没有真正的入夜过,陆喆靠在窗台边上,望着不远处安静的小区大门,只觉得意兴阑珊。
回卧室之前,他走到墙边的玻璃展示柜前,看着中间醒目处的一只大盒子。
那是他和李致去半山扶梯时买的海盗船模型,打算这几天开始拼的,没想到右手受伤了。可即便是没有受伤,如今他还有拼的必要吗?
如果没有那一晚的误会,李致肯定会继续和他做朋友吧,他们之间,应该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的发展。
睡前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吃了药,裹紧了被子。屋里开着暖气不觉得冷,但他的胸口却空落落的,像是会漏风一样,即便将双臂都抱在怀里也无用,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拉过旁边属于李致的枕头,紧紧抱在了怀中。
一夜昏昏欲睡,黎明时分他恍惚听到了雨点拍打窗户的声响,很快又睡了过去。早上起来发现外面在下暴雨,窗外的世界灰蒙蒙的,周围的高楼大厦都淹没在了雨幕中。
昨天他的车被保险公司拉走了,只能坐的士去上班。到的时候看见郑海悦和两个员工在一楼盯着外墙贴宣传标语,见他从出租车上下来,裤脚都湿透了,郑海悦小跑过来问他怎么没开车。
陆喆的模样是有些狼狈,早上出门时雨势太大,他在路边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拦到一辆空车。将伞柄夹在右侧腋下,他伸出左手去收伞,还没回答就被郑海悦拿走了,帮他收起道:“您右手怎么了?”
“没什么,就扭了一下。”陆喆谢过她,正想往里面走又听到她问:“怎么扭的?车都不能开了您也不在家休息,下这么大雨还打车过来。”
郑海悦的语气是真的关心,陆喆只好道:“车子昨天碰了一下,被保险拉走了。”
“出车祸了?”郑海悦立刻打量他的手脚,“要紧吗?手也是昨天受伤的吧?”
“没什么大碍。”陆喆笑了笑,这时在贴宣传标语的员工喊了郑海悦一声,陆喆便让她先忙工作,自己上去了。
进了办公室,陆喆锁上门,打开了里面那间李致的办公室。
这里装修好以后李致基本没用过,一来是因为流浮都交给他打理了,二来也是李致对他做事很放心。
右侧的更衣室里放着两人替换的衣物,陆喆拿了一条自己的裤子换上,再换了双干净的皮鞋。脏衣服收进袋子里后,他看了一眼挂着的另外两套属于李致的衣裤,缓缓关上了门。
傍晚他去赴一个两天前约好的饭局。
作为流浮未来的长期合作伙伴,陆喆与高秀东这个行事低调的收藏家接触过多次了,今晚除了他俩之外,高秀东还要介绍一个朋友给陆喆。但他到的时候却听高秀东说对方临时有事回了澳门,要下次才能介绍给他。
陆喆没有在意,闲聊几句后,高秀东说起下个月在内地举办的一场文物鉴定赏,通常这种不对外开放的活动只有通过关系才能拿到票,高秀东问陆喆想不想去看看,他有熟人。
前两次聊起藏品鉴定,陆喆就表现出对文物的兴趣。来流浮之前他对这一块的接触很少,现在一听说哪里有相关的展览都会抽空去看,稍后流浮开馆后,他还打算去北京一趟,做个深入的考察和了解。
约好时间,陆喆推辞了高秀东想给他倒红酒的动作,得知他昨天撞车伤到了胃,高秀东道:“怎么这么巧,我那个朋友的车昨天也被撞了,好在他人没在车上。”
陆喆的笑容有些许无奈,高秀东叫服务员进来给他换了杯热水,又改了两道清淡的菜肴。
饭后,他谢过高秀东要送他的提议,拦了一辆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