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回过头,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
慕修不顾形象地跪下来,握着他的肩膀左右看,俊美的脸拧在一起,“宝贝,你怎么样?他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啦。”
言谕决定不说,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没有伤害他,他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晃着慕修的手,“二哥哥,好想你哦,带我回家好不好?”
第25章
慕修还是不相信科里沙会这么轻易放过言谕,但他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只是看出来言谕的眼眶还很红,用大拇指轻柔碾去他眼尾的湿润,“好,我们回家……”
可是言谕感觉到了一丝疼痛,眼角好像被利刃划伤了,眼前的慕修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后退。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背后的闪蝶翅膀扩大了无数倍,将整条走廊的挑高全部塞满,羽翼化为骨刺,包括他修长漂亮的人类手指也变得锋利。
“言言,别过来……”
慕修一只手捂住自己的止咬器,手指扣进钢铁口笼的缝隙里,他似乎遭受着强烈的痛苦,肩膀紧紧扣住。
他刚才一不小心动了怒气,引发了精神力紊乱。
陛下走后,开始有虫族同学路过这一层,他们被慕修堵在楼梯口,不止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有一只S级雄虫精神力失控了!”
“是慕修学长!快点叫医务处的老师来!”
虫族本就是嗜血残暴的种族,雄虫一旦精神力失控,几乎无法逆转,只能注射一针麻醉,再关在禁闭室里等待恢复正常。
可是这样的失控次数一旦多了,会极大的缩短雄虫寿命,因此,很多雄虫就这样死在战场上。
慕修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精神力像音符从脑子里飘出去,他闻到自己的费洛蒙,这是雄虫面临死亡时最后的本能,会在战场上引诱敌方杀死自己,再与他同归于尽。
显然其他虫族都闻到了迷迭的香味,围在慕修身旁,挥舞着触角、骨刺,对他跃跃欲试。
言谕眼睁睁看着慕修变成蝴蝶,刚才还撒娇要哥哥带回家的幼崽被吓到了,他一下子窝进慕修的怀里,“二哥哥,你怎么了?”他语无伦次,“哥哥…哥哥…”
言谕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可是慕修已经开始精神涣散,手毫无知觉地搭在地上,连额头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惊慌失措的幼崽。
“言言。”
围观的虫族越来越多,医生拿来了麻醉剂,把言谕拦在一边,让雄虫们保护起来,再拔掉针头盖子给慕修注射了一针。
这一针很有效果,慕修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他像折翼的蝴蝶跪在地上,静止了,言谕轻轻拨开雄虫们保护他的手,跑过去扑在他怀里,“二哥哥!”
看小虫崽担心的不像话,慕修缓缓看向他,他能分辨出这是谁,拍着言谕的背,揉捏着虫崽后颈那一小块单薄的后颈骨,力度很轻,低声哄,“…言言乖,不怕,哥哥没事。”
“去那边,和你的同学待在一起。”慕修的声音在颤抖。
越来越多的雄虫围住慕修,同时向言谕喊话:
“言谕,快过来,慕修现在很危险!”
言谕没有走,慕修的精神力很快开始第二轮.暴动,这回显然紧急的多,他疼出冷汗,从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呼噜声,白眸变得更冰。
言谕安静的伸出手,纤细的手掌心按在慕修的翅膀根部,闭上了眼睛。
“哥哥,不痛了哦,”言谕小声说,“痛痛飞走了,你快点醒过来,陪言言好不好?”
慕修毫无反应,小言谕急得都快哭了,嘴唇紧紧抿着,大眼睛含满了泪水,顺着脸颊啪嗒滚落下来。
他攥着慕修的校服不松手,乖乖的自己擦眼泪,坐在他旁边等他醒来。
幼崽是第一次面对虫族精神力暴.乱的情况,他真的被吓到了。
同学们也不敢让小虫崽更伤心,只能围着他,以防慕修醒过来突然暴走。
紧接着,所有虫族都看到,慕修那一对华丽璀璨的翅膀正在急速缩小,由铺天盖地的雪白,变成大天使长一样舒展的羽翼,最后蜷缩着对折,乖巧地安置在背后。
“这是……”医生在一旁刚准备拿出第二支麻醉针,然后,他直愣愣地看着小言谕。
这是一种治愈能力吗?
同学们也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慕修已经醒过来了,哪只精神力失控的雄虫会这么快恢复意识啊?”
同学们开始了疯狂的讨论,他们无法压抑内心的激动,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看见拥有抚平精神力能力的虫,还是一只幼崽!
虽然是一只雄虫,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没有虫族可以拒绝这样一只小虫崽!
可是小虫崽虽然可可爱爱,却哭的满脸是泪,抓着他哥哥就不撒手。
同学们不清楚情况,谁也没有轻易上前去,不仅仅是因为小虫崽表现出的治愈能力,更是因为他是慕斯上将家的孩子,他们尊重上将,也敬畏上将,不能对小虫崽轻举妄动。
慕修缓缓睁开眼,他意识混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医生打开病案本快速记录,嘴里一直重复着“治愈力”三个字,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哥哥,”小言谕见他醒来,小小身体跪在地上,歪着头,眼睛变得红彤彤,笑了起来。
但是他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翳。
言谕又看不见了。
慕修来不及顾及自身筋骨肌肉的疼痛,他一把将小虫崽抱住,小虫崽迷茫的摸着他的头发,闻到熟悉的味道,小声说:“太好了。”
慕澜从六楼狂奔而下,一头金发甩开了绳结,拨开围观的同学们,他看见情形,快速反应,左手拉起他的哥哥,右手拉起他的弟弟,对医生强势道。
“请帮我联系军部医疗团队,再为我们准备一个足够大的病房,我拒绝任何虫来探视他们。”
慕澜表现出了难得的冷肃,他一向是个肆意张扬的雄虫,医生也很冷静,指挥同学们疏散,很快将三只雄虫带回了医务室。
慕澜没有过多照顾慕修,直接把言谕抱在病床上。
刚才他路过校长办公室,恰巧就已经知道了发生的所有事,不止是他,现在一整个军校的老师都聚在校长室。
校长泽维尔反应很快,及时掐断了公共网络通讯,阻止了任何传递给星网的图片发送,及时敲了一封传真邮件给了边境前线。
但是无人接收。
慕澜压下心中揣揣不安,只能先照顾言谕,他在言谕眼前挥手。
“言言,你的眼睛怎么了?”
言谕摇摇头,“是小哥哥吗?”
“是我。”慕澜低声说:“别怕,哥哥陪着你。”
“小哥哥,”言谕轻声说,“我看不见东西了,但是很快就会好的。”
他循着声音寻找慕澜的方位,张着的眼睛可怜又懵懂的样子,伸出小手想去拽什么东西,小腿在半跪起来,像试图抓月亮的小蝴蝶,又乖又软。
那是盲者的本能,想要抓住什么,强烈的不安全感让幼崽感到害怕,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慕修撑着身体站起来挡住他歪斜的上半身。
“言言,抓我。”慕修能站起来了,声音还是很虚弱,但是逐渐在好转,“用力抓,不疼的。”
言谕不会对他用力,他轻轻抱住了慕修的手臂,抿了抿唇,缓慢坐回病床上,然后不动了。
慕修和慕澜陪在他病床边,一直拉着他的手,等他恢复视力。
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泽维尔听着老师们和医生无比激动的反馈,揉了揉太阳穴。
“请各位冷静冷静,”泽维尔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但他还是理智说,“还不能确定这名同学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但是他对虫族来说很珍贵、很珍贵,请大家不要过多打扰,不要将消息外泄,不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校长站在窗边,望着天边,也想起科里沙陛下嘱咐给他的话,陛下的脸色不算好看。
“虫崽还没有长大,没有自保能力,被别有用心的虫知道不一定是件好事。”
他想,不知道这种能力是好是坏,至少现在就连陛下也无法杀死言谕了。
校长认真说,“我们西塞庭军校内部既然都知道了,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多关照一下言谕同学,他身体很弱,有残疾,我总听他们班老师说他是全班最瘦的幼崽,很容易夭折,我不希望他在军校就读期间发生任何闪失。”
泽维尔惦记着边境线,那封没有被回复的邮件成为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
他担心慕斯上将出事,对于荒星系来说,上将带来的显赫威望是一回事,但受人尊重的上将如果死在战场上,更令人感到惋惜,总之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小言谕。
“先去看看言谕。”
老师们也点头,毕竟大家都知道,泽维尔本身就是极其疼爱学生的校长,严厉又慈爱,在军校论坛上也是大名鼎鼎的虫。
到医务室的时候,小言谕刚刚睁开眼睛,睫毛扑闪着,好奇的看过来。
泽维尔的心一下子软下去一块,坐到病床边,苍老的声线温和说:“言谕同学,我是西塞庭军校的校长,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要紧张,我想知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言谕已经能看见了,他看到医疗器械和病床,一圈围着他的虫,穿白衣裳的医生,在实验楼的回忆漫涌上来,他有点想要钻进被子里躲起来。
他真的这样做了,团在被子里,往慕修和慕澜的怀里退,被哥哥们抱在怀里之后,他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泽维尔。
泽维尔很有耐心地说:“没关系,接下来的几天你可以休息一下,落下的课程我会安排老师帮你补习,你只需要保持开心,精神饱满的回来上课。”
他完全是在用哄幼崽的语气。
那双苍老而睿智的眼睛说服了言谕,言谕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小声问:“校长先生,你知道我哥哥的消息吗?”
小虫崽不懂得怎么联系慕斯,所以虫都不被允许和战场前线通讯,但这里是军校呀,军校的校长一定知道哥哥的消息。
泽维尔停顿一下,非常自然地说:“是的,你哥哥在前线的进展很顺利,他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家。”
言谕听见之后,终于朝他笑了一下,笑弯了眼睛。
“嗯!”
泽维尔也微笑着,和一旁站着的医疗团队了解小虫崽的情况。
医疗团队是军部的王牌团队,从未发生过误诊,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这确实是一种治愈能力,能平复虫族的精神力,可以解释为是生长发育过程里的基因变量,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虫族也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但都发生在雄虫身上。”
主治医师严肃地说:“校长,我认为这孩子是一只雌虫。”
泽维尔难得一怔,“……什么?”
主治医师翻看档案:“他的雄虫信息素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减退,费洛蒙浓度越来越低,我有理由怀疑曾经有虫给他注射过费洛蒙掩盖他的性别,虽然不清楚他什么目的,但是近期没有再给言谕注射费洛蒙,导致他闻起来不像雄虫了。”
“然后呢?”泽维尔屏住呼吸,“说具体点。”
“他可能刚刚接触到一个信息素强大的雌虫,导致雌虫信息素受到刺激,变的亢奋,正在快速增长。幼崽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他本来就是一只雌虫,很快会重新发育。”
言谕的老师担忧道:“恢复性别的过程会痛苦吗?”
“不会。”医师谨慎说,“不过他还小,外界会对珍贵的雌虫幼崽产生热烈反响,需要家长注意幼崽的心理健康。”
医师温和的看着言谕,感叹:“真是一个奇迹,我们会申请长期成为幼崽的医疗团队,整个军部谁不知道,这小家伙可是慕斯上将的眼珠子。”
所有虫都近乎于欣喜若狂,言谕居然是一只拥有治愈能力的雌虫幼崽?泽维尔也难抑激动:“麻烦你们了,我们去外面说,别打扰他休息。”
慕修和慕澜也很难保持镇定,那么脆弱柔软的言言,居然是一只小雌虫……
门关上,言谕看着病床头摆放的鲜花水果,眨了眨眼睛。
他指指自己的嘴巴,“哥哥,”小声说,“饿了。”
慕澜赶紧回神,看到小虫崽,面上忍俊不禁,拿起一盒蜜果,取出一颗,在言谕眼前晃晃,“宝宝,认得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言谕半跪在床单上,鼻子一蹙去闻果子,被香到了的表情,“哥哥告诉我嘛。”
言谕对泽维尔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他的心情特别好。
成年虫们之间说的话他不太明白,那太复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原来就是一只雌虫,实验员们又没告诉过他,但是成为虫族的雌虫和雄虫都没什么不好的呀。
小虫崽对这世界上所有事情的认知都是单纯而美好的,很简单,也很阳光。
因为他小小的心里只能装下开心的事,那就是慕斯上将现在很好,他也很思念他。
慕澜剥好了果子,递到言谕嘴边,幼崽嗷呜一口吃掉,乌亮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开心的光,两条小腿在床沿上晃呀晃的,小手按在被单上抓着玩。
“还要哦。”他笑起来。
慕修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也加入到剥果皮的行列里,投喂可爱的小虫崽。
今天这事发生过之后,慕修和慕澜都没有心思上课了,照顾弟弟最要紧。
他们先喂饱了小言谕的肚子,又拿光脑里的游戏陪他玩了一会儿,幼崽精力有限,夜幕降临的时候,他静悄悄地睡着了。
慕澜小心把他抱进被窝里,看了看时间,“慕修,今天别回家,医护都没走,先观察一夜。”
慕修点头,他们推门走出去,言谕不在,这对双胞胎坐在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沉默无言。
慕澜突然说:“大哥真没事吗?”
慕修叹气:“那只是校长为了安慰小谕的说法,三个多月了,大哥一点消息也没有。”
前线封锁消息,慕修和慕澜的军部权限不够,无法联系到慕斯。
此时有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熟悉的步伐速度,像鼓点敲击心脏,那是军靴踩踏理石台阶的清脆声。
慕修和慕澜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
慕斯风尘仆仆地出现,他大半夜才到亡海星,连军装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皮肤稍显粗糙,眉眼却更加坚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第一件事就问:“小谕没有受伤吧?”
“没有!”
慕澜忍不住冲上去抱住慕斯,慕斯拍拍他的背,慕修也很激动,压低声音说:“小谕一切都好,有我们陪着他。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军部调令吗?”
“算是吧,一周前就结束战斗了,签署停战协议的过程很顺利,我们占据了上风,一切尘埃落定,本来的计划是这几天回程。”
“但是我是被六殿下的调令叫回来的,比君令来的还早,”慕斯拧眉说,“伊黎塞纳殿下今早让他的秘书联系了我,我就马上赶回来了,好在小谕没事。”
原来是伊黎塞纳。
慕斯上将看了看慕修,确定他精神力恢复平稳了,才拍拍他的肩,“这段时间辛苦了,慕修,慕澜。”
双胞胎摆摆手,慕斯推开医务室的门,轻手轻脚坐到言谕床边。
三个月不见,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陪在小言谕身边。
言谕睡觉浅,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戴助听器,但是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很温柔,被强大雄虫的费洛蒙包裹着让他很舒服,他缓缓睁开眼。
“……哥哥?”
慕斯的大手轻柔地拨开他睡乱的额发,“宝贝,我回来了。”
言谕听不见慕斯的话,但他很开心,没有想到慕斯居然会回来,校长没有骗他。
小言谕不顾夜里的冷,从被子里钻出来就扑进慕斯的怀抱,毛绒绒的脑袋在他下巴上一拱一拱的,像汲取温暖的幼嫩虫崽,软乎乎的。
慕斯紧紧抱起他搁在腿上,翻开他的袖口,领口,衣襟,仔细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万幸没有,小幼崽还是那么雪嫩,扑闪着睫毛看他,可爱的神情藏都藏不住,亮晶晶的,甜甜的叫他,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慕斯每一声都好好应下了。
“乖。”
慕斯忍不住亲亲他的鬓角,小幼崽乖巧地闭上眼睛,手指抓着他崭新闪亮的元帅军衔徽章,浑然不知自己在抓一个多么重要的荣誉。
慕斯也纵容他玩,好像那不是他九死一生拿命换来的功勋,而是一个幼崽喜欢的玩具而已。
这枚元帅勋章在战争胜利后就送去了边境线,首长亲自为他佩戴,中央星系军政处已经官宣,慕斯上将的元帅加勋仪式不日举行。
元帅勋章太稀罕也太珍贵了,漆黑而华丽,就连慕修和慕澜在激动之余也没有发现。
慕斯等言谕玩够了,才抱着他放回床上躺着,双手合在一起搁在耳畔,做了个睡觉的姿势,才用手语说:“宝贝,先睡觉,明天哥哥和兰诺叔叔带你出去玩,买新衣服,新机甲,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想做什么哥哥都陪你,好吗?”
言谕嗯嗯点头,乖乖的闭上眼睛,他高兴地有点睡不着,但很快也睡熟了。
半夜,他翻了个身,露出了瘦细的腰和腿,皮肤白皙脆弱,像一朵稚嫩的还未盛开的白玫瑰,慕斯怜爱地给他把被子盖回去,望着他安静柔软的睡颜,心里一片温情。
“从我把你带回家那天起,我就在想,”慕斯轻声说,“你要永远这样天真快乐。”
他知道言谕听不见,他只是在叮嘱他自己。
一夜安眠, 言谕睡醒了,他揉揉眼睛,看见床边趴着就睡着了的慕斯。
慕斯睡的很沉,紧闭的睫帘下面一圈淡淡的乌青色, 一看就是很多天没睡好觉了, 修长的手臂却一直搭在他被子上, 环抱着他,那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言谕轻轻把被子搭在他肩膀上, 然而一碰到他的肩, 慕斯就下意识死死攥紧了被子, 要?把被子过肩摔。
他倏忽睁开?眼,那双深蓝深邃的眼血丝很重。
言谕没有被吓到,静静坐在床单上, 他头上还翘起一缕黑头发, 打了个哈欠, 有些困倦地说, “哥哥怎么啦?”, 声音有点软糯,像一小块云那么软。
慕斯这?才发现眼前?人是言谕, 他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战场上,是他神经太紧绷了, 还没从战争状态里调整过来?。
“没事的。”
慕斯困意全消,索性?不睡了,手肘支撑着爬起来?, 看了看言谕, 抬手压下小虫崽头顶的呆毛。
一次。两次。头发屹立不倒。
……好倔强的头发,就是不趴下。
慕斯认输, 看了看言谕,失笑。
行吧,小虫崽怎么样都?是很可?爱的。
慕斯心?情很好地妥协了,伸手去拿温度仪扫描他的体温,确认他的体温正?常,38度5。
正?常雌虫的平均体温38度,比雄虫高一点。
他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昨夜凌晨,校长和医疗团队知道他回来?后?大半夜爬起来?不睡觉,连夜和他会面,纷纷祝贺他晋升,同时激动的和他说了前?一天发生的所有事。
对于?言谕的变化,他们无一例外不是欣喜的,只有慕斯的反应不太一样,除了高兴之外,他有一份额外的甜蜜负担。
当时为了掩藏小言谕的人类身份,慕斯给他注射了自己的费洛蒙,没想到阴差阳错异化了他的基因,让他成为了一只雌虫,并且在慕斯DNA的影响下,他有80%的概率会成为一只闪蝶。
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家人。
小言谕的身体即将重新发育,这?只七岁的小虫崽,即将飞快体验雌虫的生长过程,直到成为优雅漂亮的雌虫。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但?慕斯、甚至是闪蝶氏族,都?是第一次迎来?这?么脆弱的雌虫崽崽,他们几乎全都?没有经验,慕斯也无法找到会照顾小雌虫的长辈。
可?是一只幼年?雌性?小闪蝶在全星际来?说也真的太稀有了,甚至血液纯净度也出奇的高,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连医疗团队也诊断不出来?。
慕斯太紧张了,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该把小言谕怎么办才好,但?是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认:
哪怕言谕受到了再多的关注,他也完全不担心?有虫欺负言谕,除非从他的元帅尸体上跨过去。
慕斯给军部请了一天假,推掉所有会议,专心?致志陪小言谕。
慕斯两只手穿过言谕的胳膊,把小虫崽扶在床头靠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沉的有些嘶哑的声音很温柔,“宝宝,现在眼睛看得见吗?觉得精神力平稳吗?我?去叫医生来?。”
言谕摇着头,拉着慕斯的手,“我?很好,哪里都?不痛。但?是,哥哥,昨天他们说我?是雌虫,我?知道呀,可?是雌虫和雄虫有什么不同呢?”
言谕充满疑惑,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慕斯耐心?地说,“虫族社会雌少雄多,比起雄虫,雌虫会受到全虫族更多的爱护,宝宝,你可?能会遇见许多喜欢你的虫,如果你喜欢他们,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如果你不喜欢,就警告他们离你远点,不要?害怕,哥哥在。”
言谕懵懂地点头,反正?哥哥说什么都?对。
“记住啦。”
慕斯揉揉他的头,恰巧医务室门被推开?了,兰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肩膀抵住门板,提着几袋子早餐挤进门,“这?么早就醒了?正?好趁热吃。”
慕斯定定看了他几秒,突然福至心?灵:“兰诺,你是雌虫对吧?”
兰诺:“……”
“我?差点忘了我?和你认识很多年?,”兰诺云淡风轻道,“你这?话问的,恐怕除了你,别的雄虫都?能闻出来?我?是一只雌虫。”
慕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言言分化成了一只雌虫,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暂时还不能和你解释。只想问你,雌虫幼崽要?怎么照顾?”
兰诺也很震惊,他挑起半边眉毛,走到言谕床前?,半曲起膝盖和小虫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慢条斯理地说:“我?自己是雌虫,可?我?又不是雌父,没养过雌虫。”
言谕坐在床上巴巴地看着他。
兰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蜷曲起来?刮他的鼻尖,带着笑意说:“但?是可?以养养试试,毕竟我?很喜欢小言谕呢。”
兰诺先生直起腰,慢悠悠的说,“我?想想,今天要?带小言谕去哪里呢?”
毛茸茸的尾巴欢欣地举起小虫崽,把他停在半空中。
小虫崽不恐高,虎抱着大尾巴不松手,大眼睛都?笑弯了,兰诺兴起,一把从尾巴圈里接过小虫崽,笑眯眯地抱着他转圈圈,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