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爱之前的事情……叫什么来着?”雄虫喃喃自语。赤瞳仿若被刀尖上的血珠点活了。
奥斯汀等一众雌虫的惊呼声,在恭俭良耳中越来越远。他听见风声、树叶落地的声音,恍惚之间他意识到自己从枝丫上挑落,血珠被重力拉扯为血丝,是旧时代保险丝烧断前夕,崩开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恭俭良畅快大笑,滞空旋转,双刀绞肉卡住两个丸蜥蜴的脖颈,将其掀翻在地,一脚踩住,割喉。
迸射的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身上。
想起来了。
哈哈哈,做之前还有其他事情呢。好像是雄虫生理课说的……反正是让雄虫快乐的事情。恭俭良模糊地记着,眯着眼,发丝上的血一滴一滴滚落到发梢,被他自己那抹天然的粉吃掉。
“是前戏,是前戏啊。”恭俭良一手握住飞射过耳边的毒刺,揪住丸蜥蜴的眼皮,对准硕大的眼球蒙扎七八下。伴随着脓腥和哀嚎,恭俭良欢声笑语。
肃然,他不笑了。
“禅元好弱啊。”恭俭良道:“不过没关系。我把前戏做完,就去找他~毕竟我是世界上最好的雄虫。”
雄虫一刀刺入丸蜥蜴嗓子眼,徒手将他的舌根拔出,再活活勒住丸蜥蜴。他笑着,血从头顶一直流淌到脖颈中,嬉笑宛若孩童。
“他一定超级超级超级兴奋吧~”
像我这样,来之前就把前戏做完,自己兴奋准备完毕的雄虫可不多了呢。
蜥蜴蛋洞穴中,禅元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他爬起来观察四周,雨下了一小会儿就停了,水也没有漫到下方。六个人如今执行轮班制度,两两一组,轮流换班守夜。
今天,是禅元和尼卡。
不远处,尼卡正在土墙上画刻度。细细数来,尼卡他们五人被困在此地有一周左右。他们未尝没想过离开,可一来各个出口时常有寄生体盘旋,最危险的一次,尼卡和禅元甚至看到了人形寄生体。
他们两个都是新兵,暂时分辨不出寄生体的等级,只能遵循保守政策,灰溜溜躲在洞穴中。
二来,他们如果要走,势必要带走通讯设备。可这东西在不使用异化能力的前提下,需要两个新兵合力搬动,内部精细化零件更要求搬运者减少颠簸次数,尽可能保持平稳。
权和利弊后,六个人还是偏向留在地洞中。
“你怎么了?”尼卡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禅元摇摇头,无聊过后,他走到通讯设备的箱子边,上面封了密码,没有人可以打开。所有新兵都见过平松检查设备的样子,禅元记得里面是很古早的一种机械制通讯发电机,一串手摇的密码通讯机,和及其长的一根天线。
在星际航行中,这种复古的设备基本都被淘汰了。而舰队之所以启用他们,也是考虑到了寄生体的存在。低级寄生体只能寄生、吞食,而高级寄生体完全可以入侵无线电、通讯甚至是虫族的脑电波。
“有铁丝之类的东西吗?”禅元问道:“如果平松队长离开前,有把密码告诉你,也可以。”
尼卡诧异,“你要做什么?不要随便动这东西。”
没有时间再继续消耗了。禅元心中的不妙感越来越强,他迫切地想要和集体在一起,强大的力量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许他们就在附近……尼卡,我不会动很多东西,只是用一点小技巧,向外面发送坐标。”
“禅元,我们并不知道密码。”
身为尼基塔的雌子,尼卡并没有继承雌父对蝉族的偏见。他很善良,也算有才能,这些天,禅元利用自己从奥斯汀那学来的基础格斗技巧向尼卡请教,很快与其称兄道弟。
“我知道。”禅元举起手道:“如果是电子锁我肯定放弃。但现在……”他用手在齿轮上拨动,侧耳倾听,“也许我可以猜出来。”
尼卡一拍脑袋,想起眼前的雌虫是数学系出身。
他追问道:“那你要铁丝做什么。”
“以防万一。”禅元哈口气,他不敢保证自己在维修组学到的皮毛,能够打开通讯设备密码箱。兴许是内心那股危机感越来越重,禅元总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死神的狗头铡就要咔擦落在自己脖子上。
这种虚无缥缈的猜测,他是坚决不会和其余五个人说,以免增加他们的恐慌。禅元只稍稍展现了自己不错的数学水准,以及还算可靠的猜测。尼卡便把军帽边缘用于固定的铁丝拆下来,用刀磨细后递给禅元。
“你会装通讯吗?”
“当然。”禅元闭着眼睛吹牛,他真真假假只说一半。首先他确实是会的,这点基础通讯,他和维修组的程化刻学过。其次,他在家里捣鼓一些玩意,通常是从建模开始学,对内在构造十分熟悉。例如恭俭良的双刀,中间一些精妙的设计都是先建模后打造的。而这类老式机械通讯设备,禅元在建模学习初期,拿来当练手作业折腾了一段时间。
不过,他本人是没有真的接触和组装过。
尼卡倒是放心。他认识的禅元热爱健身锻炼与格斗,谈吐风趣幽默,除了有点过分热爱蝉族外,一切都好。现在看来,还需要再加上一个兴趣爱好广泛。“我给你开个蛋。”尼卡欣慰道:“希望早点回到舰上。”
他们折腾到换班,其余的四个人也纷纷期盼早点回去。
能够快速适应战场的人还是少数,大家对远征还没有清晰的概念,大部分人来此,挣军功的想法逐渐被“活着”的执念覆盖。
“发完消息就把东西收起来。”几个军雌说道:“这里距离任务目的地还有一段时间。”
“先回去,等待部队重新分配。”
禅元一路听着,他打开了锁,拆开了通讯设备的外壳,脸色逐渐暗沉。他将东西搬出,倏得站起来,拿起自己的牛角包撬棍,对准箱子底部猛地一击!
箱子像张破纸分崩离析。
而底部,一个黑峻峻的大洞直通更深处。那大小连半个人都钻不进去,显然是一种更狡猾又更隐蔽的生物所为。
禅元拎着牛角包撬棍,神色隐晦,“里面是空的。”
“什么?”尼卡第一个不相信。他跑过来看,半个人探入黑洞中,再爬起来时,浑身都被点燃般发散着怒火,“这可是平松队长用命保护的设备。”
缺少任何一台设备,都会让整个舰队的通讯期无限延后。
同理,他们的任务也将无限延后。
“追吗?”禅元冷静地分析道:“一种会打洞、能够进行微型仪器拆分的生物。也许他长有比较纤细地手指,整体比较圆润——他打洞和搬运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有一定概率本身就生活在泥土中。”
尼卡道:“追。”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们看守不利,平松队长始终守护的通讯设备失窃。尼卡心中背负上沉甸甸的罪恶感。而禅元想得更理智一些,他不愿意让设备失窃成为自己第一期任务的污名。远征20年,没有太多意外的话,未来二十年他都会在同一批人手底下做事。
禅元不希望自己太拔尖,也不希望自己太落后。
他对自己的标准是中等偏上或偏下。
“挖开一点。”他们拿来军工铲,禅元挥舞自己的牛角包撬棍,大家一起将坑洞刨开,更全面地看到洞口。不得不提,恭俭良的烹饪手法很到位,一周了,牛角包居然连霉菌都长不出来。
禅元蹲下身,用手摸一把泥土,闻了闻。
手指上,泥土有一种湿润的让人觉得粘稠的液体。
禅元的异化能力是润滑,稍稍对比,他就感觉这东西是生物体表的黏液。而且土质比他想得更加松软,越向下的地方,水分越多。
尼卡和另外一个军雌已经下去,似乎踩到地面,纷纷用军工铲挖宽,招呼其余人。大家依次跟下去,除装备外,还带了四个蛋作为储备粮食。
一路上漆黑,两盏灯一前一后开着。所有人匍匐前进,等到尽头时,尼卡用手一推,封好的土块噼里啪啦掉落,砸到地面软软的。尼卡的灯闪烁一下,随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黑暗。
后面的人小声催促,尼卡攀爬在墙上,拉着大伙出来。随着后面的灯亮起,一望无际绿色的菌种生长在此,微蓝的荧光飘散,水起便高飞,水落便低飘,他们弥漫过头发和额头,在其中发肿的、腐朽的、白骨的,数不胜数。
“我们还能找回设备吗?”尼卡喃喃道,信心荡然无存。
如果那人将设备丢弃在这万尸河中,他们六人就算踏破铁鞋,也没有办法一一捞出对应的零件,再将其组装回去。
“完蛋了。任务完蛋了。”
禅元蹲下身,踩在一块稍微平稳的石头上,蹲下身用手触碰水中的草。他捞起来,发现是一个雄虫的头发,他半张脸都被啃食,骨头上几个清晰的牙印,明显是雌虫的。
还没有结束。禅元将那头颅放回手中,默默祈祷。真希望是他想错了,那个寄生体的目标兴许不是通讯设备,要知道寄生体寄生后可以继承记忆,却无法继承知识。
通讯设备被他们拿回去,实际上就是一堆废铁。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尼卡等五个年轻军雌,杀掉里面最强的军雌平松后,自导自演一出“通讯设备失窃”,等闹大之后,寄生五人再以“英雄”姿态回到星舰上。
至于他?他禅元只不过是个废物蝉族罢了。没颜值,没武力,没身份,没背景有什么好寄生的?
“好香~”
水中慢慢地浮出惨白的脸,禅元握紧牛角面包撬棍,肌肉紧绷。那张脸只是一张脸罢了,他慢慢攀升,显露出自己人形的上半身和肥硕如水蛭的下半身。
“你身上”对方微微笑着,“有雄虫的味道……”
禅元抡圆胳膊,对准那张笑脸狠狠一扇。牛角面包撬棍不负众望,直接将对方重新打回水里。
“快点跑。”禅元没回洞口。就那匍匐前进的小道,他爬回去的时间都够这寄生体杀上百回了。他挑土墙上的小道走,双翅张开,其速度不愧对自己被罚跑的日子。
在虫族漫长的历史中,有一些种族完全被寄生体寄生,彻底成为对方圈养的对象。例如,水蛭。
虽然现在,虫族教科书单方面将他们开除出虫族,赋予他们“寄生虫”的新名字,但在外观上,禅元还不知道他们变化得这么大。
就在那张人脸出现的一刹那,其余五个人纷纷拿出武器。他们第一反应是跑,第二反应使用火力拖延下时间。尼卡举起枪,水中抽出一条黏腻的巨尾,对准他的腹部重重一击;他身边的军雌勉强拽住他,将尼卡护在身后,用枪口对准尾巴开枪,血肉横飞中,水蛭种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泣,万尸河中人头涌动,水花四溅,萤火上下扑蹿。五人保持这般火力,接上了禅元,所有人一起朝上面赶。
“你居然打我。”
水底阴森森的声音,随着重复的次数越来越多,音调不断上扬,“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你这个卑贱的雌虫——居然敢打我!”两条已现身的水蛭种中,牛角面包留下的红印深深烙印在某一位脸上。
禅元默默给其命名“牛印一号”。
他的预感多数不是好的。小时候,他雌父就告诉他,要辩证的看待世界。什么福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反正哲学系都很喜欢看一些数学系不太懂的古籍。禅元唯一能够记住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
例如,只要我把预感当做预警,那我永远都不会是乌鸦嘴。
“我要抢占你的躯体,睡你的雄虫,再把他慢慢吃掉。”水蛭“牛印一号”忽然窜高,猛地咬住禅元的前臂。鲜血被犬牙钉住,源源不断输送到水蛭的身体中,他仿若诅咒,又似恐吓,“而你,不会死亡。你的意识会一直在我的身体里,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我吃掉,喊着你的名字哈哈哈哈——嘎?”
禅元忍痛一拳揍到水蛭的下巴,用撬棍撬开他的牙,把牛角面包塞进去,狠狠一合,踩着对方的脸,撬棍拔出,将其重新踹到水底。
“呸。”禅元唾弃道:“给你尝尝雄虫的味道。”
还雄虫的味道?
你是想说牛角包的味道吧!
作者有话说:
入V啦。三章分成2+1来发,因为感觉这里比较适合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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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捉虫)
落水声巨大, 所有人都没有欢呼。他们清楚,寄生体并不是没有实力出手弄死自己一行人。他们没有下重手纯粹是需要这六个躯体。
“还有个雷。”
“给丢水里。”尼卡果断道:“里面最起码有五个。”比起禅元,尼卡虽然慢半拍, 但也意识到情况危机。如有需要, 他们六人当自裁于此地, 宁可尸首分离, 也绝对不要寄生体占据他们的躯体祸害整个星舰。
爆炸冲天而起,巨大的水珠直接打到暗河顶。断指残骸抛向六人, 他们抱头用衣物掩盖污秽, 在水面不断翻滚出白沫时, 加以枪弹辅助。“打中了一个。”六人中枪法最好的一位开口, “不止五个。”
他和提姆一样是蜻蜓种, 不过技能点的方向不一样。禅元抓住蜻蜓种道:“能看得见上面吗?有出口吗?”
“能飞上去看,就能看见。”
“算了。”禅元放弃。他哪不知道飞上去最能一览全局,可飞上去无疑是成为水蛭们的靶子。他的异化能力在此时又派不上多少用处,恨恨道:“我就该把牛角面包掰碎了丢水里。”
“牛角面包?”蜻蜓种诧异道:“那不是石头吗?”
禅元尴尬一笑, 掀过话题。他们六人像风干牛肉般挂在土壁上,有的人抓石头, 有的人抓草。大家互相帮忙拉扶着,一时间也没有谁真的掉队。他们彼此又心知肚明,一直挂在壁上不是道理,想要冲出去,还得和下面五六个寄生体实打实来一场。
“禅元。”尼卡凑过头低声说道:“你的异化能引火吗?”
禅元摇摇头。
他的异化能力润滑,无法导火。不然他早和尼卡想到一块去了, 利用异化能力和手中现有的炸弹, 将万尸河变成一片火海, 活活烧死寄生体们。
“有绳索吗?”
“有。但不多。”尼卡道:“你总不想我们真的被串在上面喂寄生体吧。”他们都还年轻, 没有人想要白白送死。哪怕是不怕死的,也害怕寄生体占据躯体后,利用自己的样貌自己的身份去做让其蒙羞的事情。
禅元心想,早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还不如在星舰上那天,就乖乖听恭俭良的,把该做的不该做的,能吃的不能吃的都体验一番。也不至于他死得时候,结了婚,却依旧是没尝过美貌雄虫的孤寡样子。
太可怜了。
禅元忍不住揪心。他握住自己的前胸,手心被什么咯哒了一下。缓慢松开后,看见那枚雌君戒指。
被恭俭良打怕之后,禅元一直佩戴这枚戒指。因为训练期间最好不要戴首饰,禅元都是将其压在最后一层衣服下,严严实实包裹住,贴近皮肤很少让人发现。现在想想,这枚戒指能够存活下来,多半也是因为距离皮肤近,在蜥蜴胃里免于被腐蚀的结局。
如今,在昏暗的暗河洞穴中。雌君戒指闪烁着昂贵的光芒,禅元第一次发现上面镶嵌的宝蓝碎钻是如此亮眼。他转动戒指,在内侧发现几串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但形式上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尼卡瞥过眼,很是羡慕,“你和你雄主感情真好。”
“是的。”禅元落泪,“我和他感情很好。”
感谢金钱的力量!他想起来了,恭俭良的蝴蝶三哥说过,这枚戒指加了三个防护罩,还是“火箭炮下,众生平等”版防护罩。
这感情能不好吗?从今天开始,恭俭良可以不是他的雄主,但他的家人必定是我禅元的家人!禅元浑身舒畅,筋骨通达,若不是水中发出一连串颜色奇异的泡泡,伴随着巨尾翻滚,以及一声拉长的“呕”,禅元的致谢词绝不会草草结束。
“他吐了。快。你们靠过来一点。”
禅元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这个防护罩的范围、时长和强度。虽然他明白恭俭良背后的家族财大气粗,八成安排了不错的防护罩。可万事不能想得最好,禅元参考自己已知市面上最差的防护罩说,“我这还有一个防护罩。只要找到出口,我们六个还是有希望的。”
市面上最差的防护罩,保护范围为一平米,维持时间约两秒,可以防住三枚普通子弹连续射击。
这款最差防护罩上市火爆,只因其诚实的展示了“可以防住三枚普通子弹连续射击”的后半句:“多一枚都不行”。
禅元就挑这个标准和五人介绍。大家顿时陷入了虽然有,可好不到哪里去的纠结。
最终尼卡拍板,“想办法炸开一条路。”水蛭种在湿润环境,优势很大。他们想要存活,必须要离开万尸河的环境,最不济也要回到之前的蜥蜴蛋洞穴中。这些年轻军雌的战斗力无法媲美老一辈,行动力和观察力却各有千秋,他们很快发现在土壁上方垂落无数发白的长须,确认为树根后,一致决定从这里开始炸。
他们和下面疯狂呕吐的水蛭种形成了两个世界,中间也有寄生体妄图阻止他们,可随着“呕”声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响亮。这些水蛭种们完全没有时间关心军雌们,他们忙住从水里爬出来,甩开那些恶心的呕吐物。也有不太激灵的,在争吵过程中暴风吸入,成为下一个作呕者。
“真的是牛角面包吗?”尼卡都忍不住反问道:“你没有下毒吧。”
禅元觉得不好说。
他一面觉得恭俭良也许真的想杀自己,一面又觉得自己罪不至死。可每每看见恭俭良料理下的无辜亡魂,禅元就安静的闭嘴,充当美食幸存者。
“开始炸吧。”他们低声说道,默认放弃关于通讯设备的抢救。禅元前臂上包扎了几块破布,止血结束后,他甚至没有半分战斗的滋味。
不打就挺好的。这样混在大部队里,浑水摸鱼挺好的。
禅元心如止水,在爆炸声中他听见水蛭种们在狂吠,“他们要跑——呕——快点抓住他们——呕——艹!呕——”
禅元第一次谢谢恭俭良。
他第一次使用雌君戒指,将戒面上的蝴蝶轻轻旋转三百六十度。烟雾四起,土块分崩离析,被炸开的树根整个下坠,水蛭种们顷刻间看不到踪迹。反倒是树木地质感直溜溜地滑下来,给所有人提供了向上的阶梯。
禅元握着防护罩。这次,他来断后。
“不准走!——不!呕——”水蛭种的巨尾从水中伸出,环节张开,背部黑褐色的虫纹隆起,突兀迸发出几道酸液。惨白的人脸张开嘴,环状尖牙突出,仿若长满刺的吸盘,撞上正在读秒的防护罩。
“小兰花。”一个温温柔柔的雄虫声音从戒指里传来,“雄父说过,等结了婚,你就是有雌君的人了。不可以随便出手,不可以动用暴力,要听雌君的话,不要乱发脾气。”
水蛭种整张脸贴在防护罩上,努力啃咬。他的牙齿发出咔哧咔哧声,上下摸索,防护罩则像一层柔软的水膜,撑开有足足三米远。
那道雄虫声音喋喋不休,“雄父相信,我们小兰花绝对是乖宝宝。乖宝宝是不会打人的,对不对。”
水蛭种死死地瞪着禅元。他贪吃扩张自己的嘴,以至于半个防护罩都被他吞入口中,同样也因为张合得过分大,水蛭种无法合上嘴。强烈的酸液顺着防护罩的轮廓往下流淌,冒出一条条白烟。
而禅元背后,是数个正在攀爬,不忘目瞪口呆的军雌。
“这是你说的防护罩?”
“禅元,你真有钱。”
他们嘴瓢几句,有防护罩的存在,所有人都安心下来,纷纷往上爬。
地面上,强烈的震感和树木降落引起了深空机甲部队的注意。他们的目光艰难地从雄虫身上挪开,望向爆炸发生点
“指挥部,这里是一队。”
“收到。正在调取太空俯视图,请立刻前往爆炸点。注意,不要携带雄虫前去,不要携带雄虫前去。”
受伤痊愈的吉央尴尬一笑,觉得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得。偏偏机甲脚背上的雄虫听到这话,嘟嘟囔囔抱怨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啊啊啊,我偏要去,你!带我!”
吉央已经快熬不住了。他动弹不得,最后还是屈服于雄虫的淫威,俯下身让对方进入安全舱,带着他前去。
比起驾驶舱,安全舱更像一个客舱。也正因是不与主舱衔接的客舱,雌虫吉央才对自己的脑壳抱有一丝安全感。
“驾驶员吉央,扣执行分。等会,不许放他下来。”提姆不留下丝毫情面,“所有外骨骼装备者注意,疑似有士兵级寄生体出现,优先执行B方案。医疗组保持安全距离。”
“收到!”
随着深空机甲启动。恭俭良趴在透明的安全舱上,戳着手指在上面画红色花花。他第一次在高空视野看自己的作品,颇有种艺术家走远几步观看画作的妙处。“哇呜。”恭俭良将自己的眼睛放在红花中间,“我画得真好看。”
地面,尸横遍野。
丸蜥蜴以各种方式被丢弃在地上、树上,每一具干脆利落,别具匠心。善于反思的恭俭良只觉得自己还可以做的更棒。
“我喜欢寄生体。”他窝在安全舱里自言自语,“不对。应该是,我喜欢杀寄生体。”
如果杀寄生体可以涨积分就好了。恭俭良暗自想道。他的世界里东西很少,禅元在他心中勉强算是比较可以的东西,可如果能不生不用,恭俭良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对方。
不过禅元这种变态,自己赶他走,他也不会走吧。
恭俭良还挺享受成为别人不可或缺的雄主,这种滋味让他觉得掌握了主动权。
“笨蛋雌君。”恭俭良嘀嘀咕咕,“菜鸟,弱爆了。”
等到了地方,吉央不愿意让他下来,雄虫抄起安全锤将玻璃砸个稀巴烂,自己跳下来。他看见几个雌虫从洞穴中探出头。
“雄……”
“嘘。”
禅元走在最后一个。防护罩的使用时间比他想得更持久,禅元得以安心思考几个问题:
小兰花是谁?
哦。应该是我那漂亮的雄主。兰花真的很符合他的样子,看上去清雅幽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禅元忍不住点头,这个小名真的很好听。
不过——
这个防护罩足足有三米远,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吧?这玩意最开始是他们家为了防止自己被打死,特意造的吗?
禅元爬上洞口,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