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作者:朦胧见  录入:11-19

萧玉洺一手抱着啾啾,一手举着一个六角风车:“小圆,赔给你一个新玩具。”
“我不要!”小圆扭头便往远处游。
萧玉洺挑挑眉,抱着啾啾在石头上坐下。
穆离渊正在河边给小圆洗衣服,听闻动静抬起了头。
萧玉洺上下打量了一番穆离渊,笑道:“啧啧,江月白的徒弟,果然心性纯良、勤劳质朴,居然还亲自来手洗衣物。不错,是个好徒弟。”
穆离渊弯腰去捞下一件衣服,没接话。
“嘶,倒也不必这么敬业吧?”萧玉洺扭头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这回江月白没在,你弄出这么一副可怜样子,也没人欣赏啊。”
穆离渊低着头:“我是真的在洗衣服。”
“好吧好吧,”萧玉洺指了指河边的石头,示意啾啾自己去玩,而后继续对穆离渊道,“你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吗。”
穆离渊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收进竹筐,站起身:“我们是师徒,自然互相熟识,不用旁人介绍。”
“行啦,在我面前就别装啦,”萧玉洺拖长了腔,叠起腿,“瞧你这副模样,我就知道你不想做他徒弟。”
穆离渊动作一顿。
“听我句过来人的劝,旁门左道的心思趁早收一收,没用的。”萧玉洺拨弄着风车,“他身边这样的人数不胜数,阅人无数,他什么看不出来,把你装可怜的小心思当乐趣享受罢了,你信不信,玩够了他就走,解释都不会有。”
穆离渊提了竹筐变要离开。
“哎别走嘛!我还没说完呢,”萧玉洺依然笑呵呵的,“今早缥缈阁主的韵事只讲了一半,现下好不容易找到个听众,给我捧个场,来!”
穆离渊已经背过了身走出了几步。
“我知道你想听。”萧玉洺瞧着他的背影。
穆离渊原地站了片刻,又转回了身,坐在了相隔有些距离的石头上。
“讲吧,”他冷冷说,“洗耳恭听。”
萧玉洺笑了,摸摸下巴:“早先说到哪了来着?噢对,说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我还在青崖山做外门弟子,他呢,也是外门弟子,伪装的,估计是想学点医术,毕竟疗愈是他这种剑修唯一的短板。我们两个呢是舍友,睡一张床,他所有秘密我都知道......”
“睡一张床是什么意思?”穆离渊对这句话很在意,“怎么睡的。”
“睡一张床就是睡一张床,很难理解吗?”萧玉洺说,“我那时候年纪小,大概就是抱着他睡吧......”
穆离渊直直盯着萧玉洺,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嗯,然后呢......”
“我知道他很多秘密,知道他的真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中了天道的忘尘咒,都是他主动告诉我的。”萧玉洺说得大言不惭,完全不提当年他差点被江月白一剑斩了的真相,“他很信任我,把我当好友、兄弟、知己!”
萧玉洺说话时一直注意着穆离渊的反应,很不道德地希望看到些对方难过的表情。早上交锋的吃亏让他想要扳回一局,这种奇怪的胜负欲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当年在青崖山可是风云人物,直到现在青崖山还流传着他那个假名字的传奇故事,假名字叫‘随风’,我当时喊了他好多年随风师兄。”萧玉洺故意挑对方不爱听的说,“随风师兄早早就名动全山,除了长得好看外,还很会拿捏人心。弟子们天天去校场练功,他天天在山上闲逛,结课比试他也不去,直到掌门说魁首赏赐千金方秘药,他才上了台,一路过关斩将拿了魁首,获取台下芳心一片,但他最后却把千金方送给了一个天生灵脉残疾的小弟子,那小弟子借千金方重塑根骨,终于进了内门,后来不用说了,也成了他的忠实走狗,还要跟我抢睡在他旁边的床位......”萧玉洺拿风车敲敲额头,“嘶,我那时候的日子真过得太苦了,不仅要提防被他的崇拜者抢走床位,还得替他应付来送信送花的女修,当牛做马累死累活......”
“够了。”穆离渊打断了他,“这些我都能猜到,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听完这一段长篇大论,穆离渊表情反倒恢复了平静,似乎看出来了对方在故意激怒自己,轻声说,“算不上什么‘风流韵事’。”
江月白哪怕一句不走心的轻描淡写,都能让别人生出别样的遐思无数,他再清楚不过。
“还有更过分的吗?”
萧玉洺认为对方这样平静的口吻和表情根本是在挑衅,也来了劲:“当然有啊!喜欢他的人很多,他对每个人也都不错,遇到主动投怀送抱的也不拒绝,但也不负责,就那么不咸不淡地吊着,可多的是人享受被他若即若离的吊着......”
“不可能。”穆离渊说。
“你看不出来吗?他的态度就是游戏人生,所有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体验的风景,包括各种暧|昧情长。”萧玉洺神色逐渐认真起来,“而且他没那么清冷孤高,你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内心很柔软甚至多情,怎么会忍心看别人单思之苦,有人在他面前梨花带雨诉衷肠,他自然不忍心拒绝。”
“不然你想想,他拒绝你了吗?”萧玉洺说出了掷地有声的一句。
这句话是致命的。
穆离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手里的竹筐把手都捏变了形。
萧玉洺瞄了一眼,发觉对面人垂着的眼睫在微微发颤。
“嘶,你别啊,别这样啊......”萧玉洺刚才说得兴致勃勃,但真把对手打败时又于心不忍了起来,毕竟这个人除了“想勾引江月白”也没什么别的大错,“哎呀,看开点,很正常这都,每个和江月白有交集的人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可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他旅途过客之一,我刚才不是故意打击你,我也和你一样,咱们都是受害者。”
这番安慰一点也没有奏效,穆离渊湿了冷水的手背布满了裂痕,崩得太紧时渗出了血,他拿手背擦了下额角,脸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血痕,显得格外狼狈落魄。
“哎不是,你别!你这不是又要害我?”萧玉洺慌了,心道对方这副委屈模样要让江月白瞧见了可就完蛋了,忙为自己辩解,“我们同为天涯沦落人,我只是好心劝你及时止损。像我当年,真心将他当做世上最亲密的好兄弟,可他离开的时候根本不告而别!他不是普通人,每隔一百年他就要彻底抛弃所有,他是死后新生了,留下的人却悲痛欲绝,他死的时候我们几个同门师兄师姐哭得心脉尽断,连吐了几天血!这样被他折磨的人数不胜数,他能给别人很多,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随口一句就能让别人一辈子念念不忘,可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你千万别因为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深陷其中了......”
萧玉洺说到最后把自己给说委屈了,“罢了,我也不用激将法了,直说吧,你要是有信心有本事,就使出浑身解数,看看他会不会为你破例一次。”
穆离渊抬起了眼睫:“什么意思......”
“你不是普通修士,对不对?你境界很高,伪装了身形还掩藏了修为,我一眼就看出来的事,江月白也早就能发觉,可他根本不在意你的来历。”萧玉洺叹口气,“早先江月白介绍你,说的是‘朋友而已’,我那时没幸灾乐祸,反倒有点物伤其类。”萧玉洺扯出一个笑,“天劫将至,江月白是不是什么都没和你透露,你猜他是怎么想的呢。”
* * *
太阳落山,夜晚设宴山亭间。
春月皎洁,凉风习习。
“这么好的酒和这么好的菜,光请我一人太奢侈了吧。”面对满桌珍馐,萧玉洺一直摇着小扇不动筷。
“医仙又有什么高见,麻烦直言。”江月白没看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叫你那个徒弟一起来呗?”萧玉洺说,“他人不错,我想认识认识。”
“你不是私下找过他了。”江月白自己动了筷。
“你派人跟踪我?”萧玉洺停下动作。
“我没那么闲。”江月白喝了口酒,“你好奇的事,哪怕冒着惹怒别人的风险也要探究到底,不是么。”
“空山,”江月白朝旁边招招手,“来一下。”
“在!”空山快步上前,“阁主什么吩咐?”
江月白侧身低语了几句。
空山俯首:“是,我这就去。”
“背着我密谋什么呢?”萧玉洺也探身凑过来。
江月白把他推离自己身侧,继续夹菜倒酒:“如你所愿,去请人。”
涟波殿距离此处不远,空山小跑着往返只用了片刻。
“阁主,她说请二位稍等,忙完就来。”
“忙什么?”江月白问。
”好像在、在炖汤......”空山回想了一下,“炖鱼汤......”
“炖鱼汤?不简单哪!”萧玉洺啧啧夸赞,“你这个徒弟真是什么都会,又是洗衣又是做饭,这要是个女子,贤惠极了,适合娶回家做妻子。”
“她本来就是阁......”空山正欲解释那人本就是阁主夫人,然而话说一半被阁主冷冷看了一眼,连忙闭嘴,退到远处。
“有——”萧玉洺目光在江月白身上来回打量,最后断言道,“猫腻!”
“食不言,”江月白面无表情,“用饭。”
“你和那个人之间有猫腻!”萧玉洺不依不饶。
“那个人年纪轻轻带个孩子,是个小鳏夫,人家无所谓,你可是清心修道之人,居然与小鳏夫有猫腻,啧啧,玩得挺花啊,”萧玉洺似乎来了兴致,“讲实话!不准撒谎!”萧玉洺指着江月白,“你就只把他当徒弟?”
“自然。”江月白淡淡道。
萧玉洺:“我不信,你再说一遍。”
江月白口吻依然冷淡得没有语气:“就只是徒弟。”
“什么?”萧玉洺皱眉,“你故意说那么小声干嘛?听不清!”
江月白被折腾得略有不耐,字正腔圆地重复:“我只把他当做徒弟。”
话音刚落,背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师尊,”穆离渊轻声说,“徒儿来迟了。”
江月白动作一僵,侧眸看了萧玉洺一眼。
萧玉洺满脸无辜地对视,心里在想:让你也尝尝被误会的滋味。
“别站在外边了。”江月白调整了表情,指了指身侧的座位,温声道,“进来坐吧。”
穆离渊走上台亭前阶,坐在了江月白身侧。
三人围桌而坐,终于有了些晚宴的意味。
“难得啊!乱世之中,难得有这样安适的春月夜,良辰美景,旧友新朋,来!”萧玉洺举杯,“我先敬二位!”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展示空杯。
穆离渊要去取杯倒酒,江月白问:“你会喝酒么。”
“没试过,”穆离渊小声回答,“应该可以的。”
“都是大男人,怎么不会喝酒!”萧玉洺对江月白说,“你这问题不是侮辱人吗?”
“他没喝过,还是别让他试了。”江月白直接拿过了穆离渊面前的酒杯,“我代他喝。”
萧玉洺干笑一下:“你挺会宠人。”
“师尊一向如此,对所有人......”穆离渊说,“都很好。”
“对!说得没错。”萧玉洺夹了口菜,“对一个人好,那是图谋不轨,对所有人好,那才叫真正的好人。哎,这豆腐不错,”萧玉洺筷子尖虚虚点了一个盘子,“你们尝尝。”
“你师尊就是个好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评价,不论男女。”萧玉洺去尝下一道菜,“以前青崖山上有个姑娘,是老掌门爱女,叫芸玥,那芸玥仙子可是美得倾倒众生,她过生辰的时候,全山的男弟子都去送礼物,芸玥喜欢作画赏画,他们想讨仙子开心,可着各种名画使劲送,你师尊就与众不同,他......”
江月白清了下嗓子。
“他送的礼物和别人都不一样。”萧玉洺好似没听见有人清嗓,仍在说,“他居然给人家送了......”
江月白开始用力咳嗽。
“哎呦,你看,瞧瞧,让你连喝两杯酒。”萧玉洺面露关切,“这是呛住了吧?”
江月白这下是真呛住了,以袖掩口,微咳着说:“别边吃菜边说话,小心噎着。”
“嘶,有道理。”萧玉洺皱眉,满脸正经放下了筷子,“那我专心说,不吃了。”
江月白:“......”
他刚想再暗示,站在一旁的空山忍不住好奇:“所以阁主到底送了什么啊?”
“他啊,他送人家一把玄铁重剑!”萧玉洺笑出了声,“八十多斤重!普通小弟子得俩人扛!他居然送给人一盈盈细腰纤纤玉指的姑娘家!”
“我当时就嘲笑了他一通,说芸玥看到这礼物保准得给退回来!结果,”萧玉洺叹了口气,“结果这把剑,居然是当年芸玥最喜欢的一样礼物。”
空山挠挠头:“为什么啊?”
“芸玥仙子说,送画,再名贵再漂亮,不过是摸准性情投人所好。”萧玉洺说此话时语调也深情款款,似在模仿当年佳人所言,“然而爱剑之人送剑,是愿将珍爱相赠,才是真正珍贵的礼物。”
“言外之意就是说你们阁主清新脱俗,她很喜欢。”萧玉洺解释分析,“有可能是她本来就喜欢你们阁主,所以哪怕你们阁主送一块泥巴她也能看出别样用心来。也有可能是你们阁主当真别有用心,故意装得清新脱俗惹她注意。”萧玉洺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差到极致的江月白,“往事旧情到底如何,只有当事人心里知晓咯。”
江月白说:“根据我的记录,当时只是有人告知我她过生辰,我才临时找了东西相赠。”
萧玉洺俯身歪头:“那你完全可以不送。”
江月白抬眼:“她父亲教我疗愈之术,有恩有谊。”
萧玉洺挑眉:“可你是风云人物,她是倾城之姿,你们一举一动都惹眼,你还偏送她非常之礼物,定是刻意撩拨。”
江月白:“我......”
“你?”萧玉洺瞟了眼穆离渊的表情,又看回江月白,“继续狡辩啊。这还只是你千百风流韵事中的小小一桩而已,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气氛寂静一瞬。
“师尊风华绝世,有些风流情债也不稀奇。”穆离渊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信手轻言便能打动旁人,这是学不来的本事,弟子很羡慕。”
“你可别和他学,这是坏毛病,说到须得做到,到处留情却不负责任,那是害人。”萧玉洺提起酒壶添酒,“你师尊总是给别人承诺很多,哄得别人感恩戴德,结果他自己转头就忘,我当年想放弃修行的时候,你师尊还哄我说我将来能做与他一道拯救苍生的强者,我靠着那个信念继续修炼,然而现在他却不认......”
“少说几句。”江月白低声打断了他,“喝你的酒。”
“好好,喝酒、喝酒。”萧玉洺很听话地给自己又满一杯,嘬了一口,“说到喝酒,你师尊真是我见过酒量最好的人,千杯不倒......哎,好像也不是,他还是喝醉过的,三百年前明衍山大战,围剿上古妖兽,不少修士身困幻境,你师尊一个人独闯醉仙窟救人,醉仙窟里毒雾胜烈酒,修为再高的人进去也昏昏沉沉神志不清,更何况那是心魔幻境,每救一个人就要去对方心魔梦里走一遭,定力不高的就一起出不来了,你师尊为了隐藏身份一直自封灵脉,可是眼看着要死人,他只能就那么进去了,顶着烈酒毒雾在幻境里待了十天十夜,救出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浑身都湿透了,出了醉仙窟就撑不住了,那是我头一次见你师尊醉酒,衣衫散乱湿汗淋漓,我碰都不敢碰,太冒犯了,对了,”萧玉洺说到此处,转头看向故事的主角,“还好你救的那个洛锦是个知恩图报的,寸步不离照顾,人家可是用刀的强者,为了你屈尊放下身段,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什么?”
江月白沉着脸一言不发,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乎已经放弃了阻止这个人发疯。
“心魔幻境里谁知道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啊,你说是不是?”萧玉洺见江月白无视自己,转向穆离渊诉说,“你师尊在别人梦魇里救人,不得配合那些人做这做那?满足了对方欲|望才能救人出来是不?他是清醒着的,可那些人不是,这一救,对那些人来说他就是梦中情人、天降神明、白月光、心头血!我合理怀疑他和那些人发生过什么,不然为什么后来那些人一直对你师尊纠缠不休紧追不舍,尤其那个洛锦,非要做你师尊的道侣,你师尊没答应,对方也是个烈脾气,再不与你师尊来往,几十年后洛锦作为刀圣渡劫突破,万人围观,洛锦却功亏一篑又入了心魔,是你师尊硬闯雷劫去救的......”
穆离渊沉默听着,忽然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
江月白伸手要去拦他,穆离渊已经一饮而尽了。
“洛锦的心魔是什么没人知道,因为你师尊闯进雷劫就施了隔绝屏障挡了。”萧玉洺醉意泛上来,脸颊有些微红,“大家明白你师尊不想让刀圣羞于见人的心魔被万千围观者看见,看着是清清白白拔刀相助,可掺杂了点不可言说的感情就成了风花雪月了,替人受雷劫又替人守名声,那故事传得满城风雨,浪漫极了,连我都觉得浪漫。”
穆离渊再怎么大度也装不下去了,重重放下酒杯,转头看着江月白,语气僵硬:“师尊,他说的是真的吗。”
停了一会儿,江月白才回答:“我都忘了。”
这个回答比“是真的”还让穆离渊恼火,江月白要是回答了“是”,他还能追问前因后果、追问他们到底做过什么,可现在一句“全都忘了”,他什么也不能问了。
“当然是真的啊!不过这还不算你师尊做过的最浪漫的事,”萧玉洺拉着椅子凑近了些,“还有更浪漫的,我和你讲......”
“萧玉洺,”江月白道,“我是来请你喝酒的,不是来听你说书的。”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再说了......”见江月白这次真的动了怒,萧玉洺赶忙笑着举杯,“喝酒!咱们不醉不休......”
穆离渊猛地站起了身!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
穆离渊放在桌边的手握成了拳,垂眼深吸了口气:“......弟子酒量不好,喝多了怕是会发酒疯,打扰了二位兴致。师尊与故友相逢,诸多往事要叙,弟子也插不上话,就不继续陪着了。”
江月白知道他这话是在赌气,但心道走了也好,再坐下去不知道又会听到什么奇怪故事。
“夜间灯昏,我让空山送你。”江月白没留他,只嘱咐了句,“回去早些休息。”
穆离渊走了,萧玉洺也不说了,专心吃起了菜。
“怎么不继续讲了。”江月白抱臂靠在椅背。
“嗓子累了,歇歇。”萧玉洺吃了块糖蒸茄,赞不绝口夸奖了一番,见江月白依然冷冷瞧着自己,赔笑道,“我是看你失忆症严重,帮你回忆回忆旧时趣事,别误解我的好心。”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江月白嗓音里带着丝冷笑般的讽刺,“怎么,喜欢看我哄人是么。”
“你会哄吗?我真的很好奇。”萧玉洺不再装腔作势了,恢复了正常说话的语气,“我承认,最开始我是看不惯他,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人家长得不错,对你也挺深情,江月白,我很认真地和你说,你别把事做太绝了。”
早些时候萧玉洺私下里去见了那个人,当时他满怀敌意气势汹汹,想要好好气一气这个图谋不轨居心不正的人。
可在他轮番的羞辱挖苦嘲讽暗示之后,那人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生气表现,反而很恭敬卑微地恳请了他一件事。
“我有事想拜托衡风仙君。”
萧玉洺当时便愣住了,等听完对方所说,更是怔然恍惚,久不能言。
直到对方行了谢礼,就要转身离开,萧玉洺才从震惊不解里回过神,喊住了他:“你到底为了什么?”
沉默许久,那人只留下一句:
“只要师尊以后能继续开心自在就好了。”
“唉,这事要怎么说呢......”萧玉洺深深叹了口气,看着江月白,继续道,“那个人可能确实对你撒了些谎,但撒谎的目的还是想讨点你的怜爱,在感情上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将来天劫要夺去你身边所有人的性命,到时候你真能舍得?”
江月白抿着茶水,听完轻笑了一声:“可以啊,当了掌门,学会教育人了。”
“你别总把我的话不当回事。”萧玉洺认真道,“我说真的,天劫不是小......”
“好了,我没兴趣把你力破天劫的志向再听一遍。”江月白放下杯子,“我说最后一遍,天劫之事,我不会管,至于你要怎么管,与我无关。”
江月白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没胃口了,你自己吃吧。”
......
夜间闷雷滚滚,随风砸下雨点,打得林叶作响。
山道石板路湿|了薄薄一层,道旁的值守弟子要上前为江月白打伞,江月白微微挥了下手,示意不用。
阴云遮月,暗夜无光。
走到岔路口时,江月白犹豫了一下,是去万卷斋还是回寝舍。
与书卷孤灯为伴,能得一夜好眠。
站了片刻,江月白还是转了个身,往寝舍方向走。
千百年无拘无束水云身,但偶尔,他这样的逍遥客也会愿意为几个人停一停。
涟波殿前,廊下灯火未熄。
江月白走上台阶、绕过回廊,靴子踏起的雨点飞溅衣摆,他在房门前脚步微停,收了伞,原地站了会儿,才缓缓推开房门。
残灯如豆,穆离渊正低着头写字,长睫微垂,落笔极稳,气氛安静。
但江月白看到满地都是写废揉搓的纸团。
“怎么还没睡。”江月白问。
穆离渊闻声,放笔起身,走到了近前。
“仙君怎么回来这里了。”他语气很温柔,但温柔里又掺着点别扭,“知己久未见,不陪着过夜吗?”
“朋友而已,安顿好了,不用陪着。”江月白解了披风搭在木架上,回过身,撞上了对方过分专注盯着他的视线。
“生气了?”江月白道。
“我哪有资格生气。”穆离渊说,“我不也只是朋友。”
江月白瞧着他。
“哦,不对,”穆离渊改口,“我只是徒弟。”
江月白说:“当然不是。”
“那我是什么。”穆离渊又靠近了一步。
“你是什么,”江月白后退了半步,弯腰捡起脚边的纸团,展开看了一眼,“你我不都很清楚吗。”
“我不清楚啊。”穆离渊握住了江月白的手,把那张纸重新揉成了团,他深吸口气,闻着江月白身上淡淡的酒味,“我等了仙君这么多年,还为仙君养着孩子,可仙君却处处防备我,甚至连介绍我时都遮遮掩掩,生怕别人误会,只有在无人的地方才脱我的衣服与我亲热,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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