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诺从两人面前飘过,玩起了主卧的门。
桀桀桀桀……
屋里两扇门摆动吹来吹去‘鬼叫’二重奏。
最后吓得王素萍白着脸,往池杰怀里钻,池杰干脆找了钥匙把门都锁上了。
“你看这下好了。”
池星诺:……玩不起!
“是不是真冲撞什么不干净的?”王素萍脸还白着,望着锁上的门,“要不烧烧纸烧烧香,让你爸爸在底下保佑保佑他孙子。”
那是我爷爷!池星诺大声说。可谁也听不见他说的话。
池杰笑说:“你不是不信这些吗?先前说迷信,不搞烧纸烧香这一套,成那就听你的,等小龙出院了,给爸烧纸。”
夫妻二人拿了东西关了灯就出门下楼,往医院去。
屋里不黑,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窗外的月亮很亮,即便是隔了一半的阳台,月光洒了进来,也没那么黯淡。
池星诺飘到阳台掀开帘子,撅着身子往窄小的钢丝床底去,摸出了一本‘字典’,其实只有个字典皮,打开里面藏着婴儿巴掌大的黑木匣子,长方形的,推拉盖子,像是一具‘小棺材’。
这就是爷爷给他认的大人。
池星诺虔诚的将盒子放在床上,打开了盖子,里面光秃秃的也没有字,池星诺曾经一度以为找错了,不过爷爷房间高柜上只有这一个‘黑木匣子’。
“大人大人,我是池星诺,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我,应该是记得吧?前几天我卖了废纸还给您烧香烧元宝,我遇到难事了,这次真的很难,求求您帮帮我,我回不去肉身了……”
池星诺说完,很是认真庄重的对着木匣子磕了三个头。
他闭着眼,很是虔诚求救,等待大人出现。
可静悄悄的,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池星诺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红的,“求求您给我指一条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是不能回去,我是不是就死了?求求您了,等我上了大学后,我可以打工赚钱,天天给您烧元宝烧香供奉。”
求求了。
什么也没出现,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池星诺有点想哭鼻子,吸了吸鼻子,因为是爷爷交代的话,哪怕现在对‘大人’半分不信,还是很郑重仔细收回去放好。
窗外远处火星缭绕,还有些‘雾气’越升越高。
池星诺飘在阳台上一览无余,有人在十字路口画了圈烧纸,除了活人,还有许多围着圈吃香捡元宝的——
对了,今天是中元节。
池星诺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害怕,人家是鬼,做鬼有经验,见多识广,或许知道他的情况,能问出一些什么解决办法。
一路上把请教的话准备好,池星诺到了路口人好多,以家为单位,三三两两扎堆画圈烧纸,还有哭的,喊爸妈来拿钱来,也有年轻孩子不信这些,只默默烧纸不说话。
池星诺看到小区楼下的阿姨,正把黄纸搓开,让女儿拆开纸衣包装袋,仔细叮嘱:“小心些,别把衣裳扯烂了,天气冷了,你奶奶在底下穿着不御寒。”
“妈,你真信这个啊。”
“你奶奶昨天给我托梦了,说天冷要厚衣裳,快别说话了,你做就是了。”
母女俩看不到的地方,穿着单薄旧衣老太太笑的慈眉善目连连点头,望着孙女手里塑料包装的纸衣叹了口气,自顾自说:“现在都是机器做的单衣,这东西不好,糙的呀,不经穿,还是要会这个的手糊的好,添些棉花,版型也好,一件顶几十件,可惜了。”
现在都买‘成衣’。
有的穿就不错了,凑合凑合吧。老太太也算满意。
池星诺飘了过去,准备了一肚子话,“奶奶您好,我想问您一个事。”
“呀!”老太太吓了一跳,先是伸胳膊驱赶,以为是来抢她钱和香火的,后看到是个十七八模样俊俏漂亮的小后生,这才略少了防备,“可怜,你多大啊就死了?还成了孤魂野鬼。”
池星诺搬来时,就没见过楼下阿姨的婆婆,听说病逝的早。
“我不是。”池星诺忙解释。
老太太望着小后生,打断了话,“不对不对,你这不像是阴魂,像是生魂。”
“奶奶,您能看出来?”池星诺大喜,他打听对了。
老太太说:“你还没死呢,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魂离体时间长了,轻了成傻子,要是坏了,那就死了,回不去了。”
“奶奶,我现在就回不去了。”池星诺忙把前因后果说了遍。
老太太刚张嘴要说什么,先瞥到孙女给她拆的纸衣,还没烧先被一阵阴风刮到了路口,诶呀坏了,她的衣裳,本来就薄没个棉花,这要是磕了碰了烂了,还怎么过冬!
“我去捡!”池星诺跑的飞快,捡了纸衣就送过来。
老太太看的瞪直了眼,这生魂,还是半天的生魂,能碰阳间的东西?
池星诺情急捡了纸衣,送回来时跟奶奶的孙女对视上——吓了一跳,才发现人家看的是半空的纸衣,忙回过神想起来了,赶紧幽幽的造成风吹落在地上假象。
他现在是半个鬼!差点吓着人了。
幸好幸好。
“奶奶,您衣裳没破,好着呢。”池星诺巴巴看向老人,求教请问:“我该怎么回去呀?”
老太太半晌回过神,复杂的看着生魂小后生,“你能拿衣裳?”
“是啊。”池星诺乖乖回答。
老太太:“真是怪了。”
“奶奶,是不是我怎么了?”池星诺着急又害怕。
老太太:“不是这个——”这生魂能拿阳间物,她还是第一次见,说不出名目来,只说:“你要回去也好办,给阳间人托梦,一定要跟你血缘的亲人,让他七天之内,最好越快越好,拿着你的旧衣裳先到河边喊你名字,这是叫魂,你魂不全,叫完了正中午点了香,香插进一碗糯米里,要生米,在病房烧了你叫魂的衣裳,你再往肉身里躺,应该就好了。”
池星诺大喜,忙道谢,给奶奶鞠躬。
心想:奶奶可比爷爷说的鬼大人厉害!
“快去吧。”老太太说:“晚了就不好了,白天你别乱跑,小心些……”
生魂晒阳光多了不好。
池星诺已经飘走了。
烧纸的孙女张大着嘴巴:“妈,我好像、刚才、看见鬼了……”
奶奶的纸衣硬从十字路口半空飘了回来,还在空中滞留了几秒的!!!
“……就下午池星诺爸爸来看了一眼。”
另一位护士说:“普通病房小儿子那儿,我是赶都赶不走,又是父母,又是舅舅舅妈姥姥姥爷,一下午病房人断断续续就没停,一会送这个一会送那个,吵得其他病人来投诉,给转到了双人间。”
“说了晚上留夜只能一个人,夫妻俩又拖拖拉拉半天,我一会还得过去劝。”
“俩兄弟怎么这么偏心,虽说一大一小,可大的严重啊。”
“谁知道呢。”
池星诺刚从病房飘回来,池安龙没在,现在听到护士姐姐说话,原来池安龙转了病房。
他听着两人聊天,想看池安龙在哪里,好在没一会,年纪大点的护士提醒说:“快十点了,你让多余的人回去吧,病人也好休息。”
“那我去了。这俩夫妻,男的说话好听体面,女的不讲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是软硬都没办法。”年轻护士没法子只能虎着脸去劝。
池星诺听闻忙跟在年轻护士姐姐身后。
双人病房内,王素萍正抱着儿子哄入睡,池安龙受了惊吓不敢闭眼,“妈,我害怕,有东西抓我脚。”
“没有的,就是有,妈妈在这儿坏东西也不敢动你。”王素萍给儿子盖好被子,哄婴儿似得拍了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
池杰说:“你妈说的对,快睡吧,爸妈都在呢。”
护士推门进来,是还未张口提醒,王素萍先低声说:“我家小龙快睡着了,别说话打扰到他,这孩子今天受了可怜。”
池杰忙陪笑脸说:“实在是抱歉,我爱人担心孩子,我知道医院只能留一人,不过法律之外还有情理,能不能通融一下?这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守夜不方便,我留下来,孩子认妈妈,夜里会哭闹的,我怕打扰其他人。”
“……”护士一口气堵在心口,“医院规定,陪夜只能留一人,原本是九点半不许探病,已经给你们放松了。”
池安龙睁开眼:“不要爸爸走,也不要妈妈走,我害怕。”
“爸妈不走,小龙不怕。”王素萍心疼坏了,这刚哄安静了,护士一来又闹得不安宁。
吵吵嚷嚷,隔壁病床病人也生气,说休息不好,声音太大了,闹到最后护士长来的,很是强硬,不听池杰王素萍如何说,叫了保安上来,王素萍大声说你知道我大哥认识你们院长吗。
“只能留一位,谁走?”护士长问。
王素萍气得胸口起伏,池杰先拦住,打起了圆场,说:“算了算了,小龙最重要,转院或是别的事,之后再说,不然今晚我留下?你回家休息。”
“我留下,小龙粘我。”王素萍带着气,说完恨恨挖了护士长一眼,“什么破医院。”
一场闹剧结束十点半。池星诺飘着跟在父亲背后。
虽说嘴上叫着‘后爹’,可此时池星诺对托梦救他这事,唯一选择只能是池杰了。
今天是七月半,回去路上经过路口一股淡淡的烧纸烧香味。
池杰不喜欢这些,将车窗关上,住的老小区没停车位,都在马路牙子靠边停,池杰放好了车,上楼时还碰到了烧纸结束的邻居。
“池老师才回来?星诺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谢谢关心。”池杰笑着应付过去。
邻居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往年烧纸,我没见过池老师烧,这个传统习俗还得做,底下先人才保佑孩子。”
池杰点点头,说:“今个素萍也说,回头要烧纸,我以前是不信这些,教书的嘛。”
“对对,池老师是老师,新时代的人。”
一路寒暄邻里到了回了家,或是继续上楼。池杰到三楼开门,隐约还能听到楼下邻居声:……嘴上说得好听不信这个封建迷信,他亲爸妈死了多少年,从没见烧香烧纸钱,那老人在底下多可怜,没得用,真是不孝。
池杰听见了,也置若罔闻,面带嫌弃,说:“这世上就没鬼,信这个的才是傻子,都是没念过书的。”
跟他们计较什么。
半个鬼的池星诺真是忧心忡忡,他这托梦成不成啊?
池杰到了家,没换衣服就往床上一趟,也不脱鞋,池星诺觉得父亲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后妈爱干净,只要在家住都得守后妈的规矩,在外衣服不能沾床,进门换鞋洗手,不许在卧室吃零食。
当然池星诺没有零食吃——池安龙得了零食还会故意在池星诺面前炫耀,发出吧唧嘴的声,夸张说可好吃了太香了。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
王素萍的规矩,唯一例外就是池安龙。
此时,池杰很是放松,掏出了手机,一会安静的房间响起歌舞声,还有女孩子的声音,喊谢谢哥哥的飞机~
池杰在看美女直播。
池星诺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父亲,父亲对他不亲,像是后爹,但人前人后跟后妈感情一向很好,他没想过私底下,池杰会这样。
过了会王素萍打来电话,池杰说在洗澡,刚洗了衣服,还要备课,马上快开学了,小龙怎么样?明天一早我去接你,换着来。王素萍说不用,你也别熬夜了,早早睡云云。
结束通话后,池杰继续看美女跳舞。
池星诺有种羞于是池杰的儿子。
等池杰入睡已经快两点了,池星诺眉头紧皱,面上是有些嫌弃但没法子还是想着托梦,他聚精会神盯着对方,一直轻声念叨念叨,一片白茫茫的。>>
这是进去了?
池星诺大喜,下一秒他看到美女跳舞。
“……”
“……”
怎么做梦都是黄色废料!池星诺气的皱眉,下一秒美女没了,他听见池杰喊他池星诺?
然后池星诺便从池杰梦境出来。
池杰醒了。
“奇怪,怎么会梦到池星诺。”池杰不解说这个话时,脸上带着不喜,顺便拿起了手机。
池星诺在旁生气说:“你以为我想进你那黄色废料梦里!”便看到手机显示五点四十八分。
这就五点多了?
池星诺愣了下,他记得,池杰睡着时还不到两点,他就进入梦里没一分钟,这就五点多了?
怎么会这么快。
之后池杰磨蹭入睡,池星诺却进不去梦中,老小区有人养鸡,第一声鸡鸣时,太阳出来了,池星诺想到邻居奶奶叮嘱,只能躲在阴暗处。
又是新的白天。
池星诺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才出门急着飘去医院。
白天王素萍回来了,池杰去医院轮着守池安龙,到了晚上时又换了回去,王素萍守夜,池杰回家。
这一晚又没能托梦成功。
池杰梦到了一个女人,梳着麻花辫,鹅蛋脸身材高挑,打扮很有年代感,提着小手包,站在大学门前,池杰喊女人:雅雅。
池星诺听到名字就愣在了原地,什么托梦都忘了。
他妈妈名字里就有雅,叫周旋雅。
这是他妈妈?妈妈原来是这个样子,好漂亮啊。
这一晚没能托梦成功,池星诺也很开心,“原来我随着妈妈长了。”、“我妈真好看。”
是真的好看!
短短的一个镜头梦境,池星诺白天仔仔细细回想,特别开心。
第三晚,终于托梦成功了。池星诺松了口气。这两天他发现了,只要避开正中午太阳最猛的时候,也可以出去飘一会,没多大问题。
池星诺清晨就到了医院,守在病床自己肉身前,一直等啊等,眼瞅着快到中午了,池星诺有些急,要是错过了正午,那就要到明天了,这就第四天了。
邻居奶奶说了,拖太久轻了他就是傻子,重了就回不去了。
七天为限的。
病房外响起王素萍的声:“这都住第四天了,你们之前不是说,观察个两三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现在一直拖着不转,你们是不是故意的,为了赚我们的钱?”
“你这话说的,病人还没苏醒,要是转到普通病房,出事了谁担着责任?再说也不是我收的钱。”李医生不快说。
王素萍也急,正要嚷嚷,旁边池杰拦住了,照旧打圆场,“李大夫您别生气,我妻子也是发愁,住一天千八百的,我家是普通人家,真烧不起,您给个准信。”
“没办法给你准信,病人只要能醒来,才能继续下一步,醒不来——”
王素萍打断:“要是一直醒不来呢?我听人说,可能成了植物人,难不成还要我养他一辈子?我没找他算账都算好的了。”
“不成不成,不住了,就住普通病房。”
李医生不批,“病人情况不乐观,不能转普通病房。”
话又绕回来了,王素萍不满嚷嚷,池杰做体面老好人,李医生喊了护士来劝,乱做一团。病房里,池星诺从头听到尾,昨晚托梦成功,他说了好几次,池杰醒来还喃喃说怎么又梦见池星诺了,不可能不记得的。
现如今池杰不提这事,闹完结束已经过了正午。
又耽搁了一天。
池星诺心急,听见后妈后爹说钱的事,当即是心里有主意,只要他变个说法,跟住院费比起来,一碗糯米三炷香他的旧衣,不费什么钱的。
……这次应该能行吧?池星诺心里没底了。
以前他觉得日子不好过,这一次才看清,这世上没有想着念着他的亲人了,他没家的。
第四天下午池安龙办理出院回了家。
王家人都来接,池安龙的舅舅还摆了宴,给外甥去晦气,舅妈给池安龙买了平板电脑,池安龙抱着不撒手,这个可贵了。
包厢席上,大人让孩子们去玩。
王素萍大哥突然说:“小杰带来的那个怎么样了?”
“哥你说池星诺?”王素萍没好气说:“要死就死干脆,现在拖着半死不活的浪费钱,医生不给转普通病房,但我看意思,再醒不过来,差不多就那意思,该拔管子拔管子,我是肯定不会花钱的了。”
池杰在桌上,王素萍说话直,就是想池星诺死,从没避讳遮掩,王家人听了,长辈面上说了女儿一句,身份上也是做妈的,不该这么讲话。
“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星诺惹了什么麻烦?”池杰问。他自知,这位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家大哥笑说:“不是,有这么一桩凑巧的事,我知道你不信鬼啊这些迷信的事,本来不该张口提的,不过素萍说起来,我就想起来了,算了,不说这些,孩子还活着,我提这个话不好。”
之后推杯换盏,席面结束了,池杰有眼色先带小龙上车。
王素萍走在最后,跟着大嫂说话,“嫂子,我哥刚才席上什么意思?就池星诺的事,什么事?还活着办不了……”
第5章 冥婚5
第四天下午时,池星诺避开正午大太阳,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就能出门飘了,他想着早早回去,守株待兔,今晚托梦利弊分析,肯定能成!
加油!池星诺给自己打气,心想,实在不成,还有一个办法……
邻居奶奶说要血亲才能喊他魂,除了池杰,其实还有池安龙。池安龙今年十一岁,九月上小学六年级,很是讨厌,熊孩子一个。
池星诺记得爷爷的话,他吃住这里,说是亲爹也有赚钱,其实是后妈的家,因此——
“不要逼我黑化!”池星诺磨牙想,还是两手准备,池杰要是不做,他就吓唬池安龙去。
飘出医院大门时,急救车进来,池星诺避开,看到车刚停稳,护士大夫下车,推着车子上面躺了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看着模样六七岁左右。
“珠珠,珠珠别睡,妈妈在这儿。”女孩妈妈一直喊着名字。
医护人员推着车进急救室。
池星诺看不见了,立在原地说:“小妹妹你要加油。”
梧桐道的十字路口发生车祸,池星诺飘回去时,堵着的车流才疏通开,附近居民还在说刚才的车祸。
“可怜啊,这路口太乱了,该做个人行天桥。”
“可不是嘛,红绿灯堵个半天,那些大车争抢着几秒冲出去,之前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吓死人了。”
“那小女孩也是,突然冲出去,这不被撞了。”
“也不能怪娃娃,好像是什么掉了。”
池星诺听着像是说刚才送医院的小女孩珠珠,梧桐道路口离第三医院最近,出车祸送急救也是送那儿,很正常。他本该飘着回小区,却听到了有人在哭。
这种哭声不一样,他听起来很清晰,小妹妹的哭声。池星诺飘了一圈,找到了,在不远处墙角阴影下,有个穿校服的小女孩。
“珠珠?”池星诺试探喊道。
小女孩抬起了头,与池星诺对视上。
“大哥哥你能看得到我?”
池星诺点头,“能啊。”他看到珠珠身旁趴着一只出血的黑猫,这黑猫没有死,喵喵的叫,应该也能看到珠珠,因为这黑猫冲它叫,还做防备姿势,能看到鬼的。
“大哥哥,猫猫流血了,很难受,它不是不乖。”珠珠说着摸了摸猫,安抚猫猫。
池星诺:“你为了救猫猫被车撞了?”
珠珠点头,“我抱不住猫猫,妈妈也不见了,我跟大家说话大家都不理我。”
“不是大家不理你,是看不到你了。”池星诺还有事,直接跟小孩说实话,“你知道鬼吧?你现在差不多,别害怕。”
“我带你去医院。”
珠珠迟疑了下,“大哥哥,你不是人贩子吧?”
池星诺:……还挺机敏。
“你妈妈是不是穿了一件绿裙子,上面是白色外套,脚下黑皮鞋,梳着头发,夹了个珍珠蝴蝶发夹?”池星诺回忆刚才见过的女人一一问。
做魂记性很好。
珠珠当下跳起来,“是的,发夹是我给妈妈买的。”
“先跟我走,咱们快点,哥哥送你回去,不能耽误了。”池星诺看到珠珠不舍看黑猫,便说:“等我送你回去,看能不能找人救它,你先活着最重要,你妈妈哭的很伤心。”
“哥哥我跟你走。”珠珠当即不犹豫,蹲下摸摸猫猫,“你要乖乖的,小黑再见。”
黑猫喵喵叫两声。
池星诺做半鬼不到四天,现在飘的跟个‘老鬼’一样老练,珠珠不会飘,池星诺先是拽着人,后来赶时间,将珠珠背着一路飘到了医院。
急救室外,珠珠家人来回踱步。
珠珠惊喜喊妈妈、爸爸、姥姥。
池星诺将小朋友魂拽住,“现在你说什么,家里人听不见看不到你的,等你活了,你们还有好多好多时间相聚。”
“珠珠,要加油活下来。”
池星诺送魂进急救室。
仪器一条直线,护士说病人没心跳了,池星诺不知来不来得及,将珠珠魂往肉身里推,下一秒,机器有了起伏,微弱的,但确实是有了。
池星诺待了一会,见稳定后,才急急忙忙飘出来。
其实也不算耽误,这会估摸七八点,池杰池安龙没那么早睡。池星诺心想,赶回去时,路过十字路,特意飘过去,小黑还在,团成一团,见了他就叫。
“珠珠送回去了,还活着。”池星诺蹲下说。
黑猫微弱的喵了声,趴在那儿闭上了眼睛,似是认命等死一样。
池星诺看着隔了一条马路,远远的老小区就是后妈家,可他要是走了,小黑在墙角下没人看见,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纠结一秒,池星诺低头说:“等会我送你去医院。”又自言自语:“池杰池安龙不会这么早睡的。”
来得及。
十字路口很繁华热闹,池星诺等了许久,还是人来车往,小黑越来越虚弱,有人经过但这里很黑也看不到小黑。最后池星诺没法子,咬了咬牙,不能拖时间了,一手抱着小黑,狗狗祟祟的走着阴影处飘。
也幸好,小黑很黑,不过要是路人仔细看,也能看到半空中隐约有什么东西飘过。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坐在电动车后座的女孩跟朋友说。
朋友呸呸两声,“大晚上的你别吓我,才过完中元节,那什么应该都回去了吧?”
“可能我看岔了。”越说越害怕。
车子骑的都快了。
池星诺将小黑送到宠物医院,还留了一张字条,便急匆匆回到了后妈家。
他看到了墙上的时钟,晚上十点四十八分。
屋里很安静,不过仔细听,隐约有说话声。池星诺先去看了池安龙,这小子偷偷在被窝里玩新玩具——一个新的平板电脑,以前是没有的。
隔壁主卧里,池杰说:“……那就不着急,听你的,缓几天等小龙彻底好了,再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