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姨妈自然也听到了宁姨夫嚷嚷的那些话。
沉浸在幻境中挣脱不掉的人,自然一直重复,甚至加深幻境内容。
池星诺这才叫了宁姨夫的名字。
几人清明后,以池星诺为中心的雾也淡了,前路开阔,几分鬼蜮森森,几分绿意盎然,交织着恐怖又盎然的迷雾林。
“此处竟像是绝地透着一股新生。”池星诺看着环境心中所感道。
宫曜看了眼,点了点头,“走吧,我大概知道李怀铭在哪里了。”
“太好了!”刘俊恩高兴坏了,而后一想,忧心忡忡:“我进雾里吓死了,都是我害怕的场景,我哥在这里虽然外头鬼进不来,但是他会不会也天天受折磨啊。”
宁姨妈眼眶泛红,喃喃喊着铭铭。
森林中冒着黑气的沼泽,沼泽上方的黑雾一股浓浓的死气。
“野鬼村的鬼进来,九死一生。”宫曜道。
那些黑气就是死去的鬼。
“还有一生。”池星诺刚感觉这里透着生机,原来不是错觉。
宫曜目光在沼泽后面,“穿过去。”
宁姨夫醒来后一直没说话,神色躲避宁姨妈,也没好意思开口让外甥背他,拖着伤脚一路一瘸一拐的过来,都看见了,却没人提及。
此时宁姨夫战战兢兢说:“大、大人,这都是沼泽,连个路都没有,怎么过去?”
“你们是生魂,有几分善骨就可平安度过。”宫曜道。
刘俊恩闻言说我去。宁姨妈有些犹豫,却想儿子,也豁出去了,唯独宁姨夫想到之前恶狗岭被狗咬伤的腿,不敢再试了,这沼泽里死的可全是鬼啊。
他不想魂飞魄散,留在这儿。
“星诺,我、我能不能不去?”宁姨夫讪讪笑着,他不敢求那位冷冰冰的宫大人,找到了借口:“我腿上有伤,有伤,怕感染了。”
“那你留在这儿吧。”池星诺道。
宁姨夫环顾四周都是雾,又怕,怕几人一走留他一个人,只能目光祈求看向池星诺。
“我把纸板给你,你坐在这儿别乱跑。”池星诺把纸板递过去,他看到宁姨夫一直看他手里的项链吊坠,但丝毫没有给对方拿一拿的意思。
这是大人送他的,今日宁姨夫若是个正直善良之人,就算胆小不敢去,他让拿就拿了——反正暂时的,可换做宁姨夫,池星诺不愿借用。
污了大人的东西。
宁姨夫没办法只能紧紧抱着纸板在怀。
“你、你们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你们。”
哪还用宁姨夫交代,池星诺已经带人先一脚踏入沼泽了,他原本以为会脚深陷进去,结果就跟踩在平地一样——也不能这么说,这地有些软,跟果冻似得,但踩不坏。
宫曜也上去了。
宁姨妈看池星诺如在平地,有了经验也不是很害怕,可她一脚踩上去,整个鞋面就没过去了,吓得宁姨妈叫了声,刘俊恩连忙扶着姨妈。
“没事姨妈,没陷下去。”刘俊恩忙开口。
宁姨妈心有余悸,而边上宁姨夫听到妻子惨叫,吓得张望,问怎么了。自然没有回音。宁姨夫面色凄凄想,还好他没下去。
池星诺和大人走的很快,沼泽就没沾染到鞋面,一丝灰尘都没有,而后面宁姨妈走起来很艰难,到了最后,整个脚腕都深陷进去,额头大汗,艰难的拔着走完的。
刘俊恩要好一些,只是脏了鞋面。
过了沼泽,潺潺泉水,绿草茵茵,夹杂着些开的艳丽的花。池星诺远远看过去,那小河还是小溪的水流是黑色的,上面漂浮着朵朵红莲花,而有个背影盘腿而坐。
“李怀铭?”池星诺喊。
那背影微微一怔,双手合十,一直念着经。池星诺不懂经书,宁姨妈却知道,她儿子自小出入寺庙,抄经念经,这个是《地藏十轮经》。
“铭铭,是妈妈,是铭铭吗?妈妈来接你回去。”宁姨妈大喊,顾不着双脚肿胀疼痛,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刘俊恩:“哥,是我。”
李怀铭口中经书不断,眉头紧皱,还以为他又中了雾障,可随着身上的触碰,还有表弟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睁开眼,面前是母亲,还有弟弟。
“妈?俊恩?”
“真的是你们?”
李怀铭都傻了,真的是亲人,而后便着急起来,“妈,俊恩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这是野鬼村,都是鬼。”
“哥,我和姨妈知道,专门下来找你的,说起来话长,你被恶鬼占了肉-身我们都知道了,是我朋友带我们下来的,还有他家大人,是阴差大人,你别怕了。”
李怀铭本来感动欣喜,一听阴差大人,而后就把他弟弟推开,“幻境还想骗我,阴差不可能进来的,我知道。”
毫无防备栽了个屁股墩儿的刘俊恩:“???”
可是星哥他家大人就是来了啊。!
第34章 嘎巴拉9
李怀铭认为他们都是假的,是外头的鬼伪装成他的亲人,来诱哄他出去的——可见先前是有这样的例子。
推推搡搡,拉拉扯扯,李怀铭一以敌二——刘俊恩和宁姨妈两人,僵持不下,宁姨妈眼泪都流干了。
“说些你们知道的秘密。”池星诺说。
宁姨妈开始数,什么李怀铭几岁换牙,几岁爬树摔下来腿上留了疤痕,几岁外出第一次被女鬼附身。
“呵呵。”李怀铭冷笑,坚定打坐,“还想故技重施骗我,你们这些鬼知道我的记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池星诺:……偏头看到大刘犹犹豫豫。
“不然我们把他打晕了带走?”池星诺问大人,他也不是想知道李怀铭几岁换牙这种秘密的人。
宫曜则说:“此间得心甘情愿。”他望着那些红莲,还有背后黑色的沼泽,跟小诺说:“这里的红莲乃是地狱火,且聆听地藏王菩萨佛经炼化而成,阴界的鬼都怕此处,他表哥有几分佛性,得红莲庇佑,不能强行伤他。”
“大人,那菩萨呢?”
宫曜摇摇头,“早消失了。”
有一段时间的崩塌,三界秩序混乱,现在阴界也只是堪堪维持。
李怀铭听此,眼底闪过犹豫怀疑,难道真是他的亲人?可他想到过去这些天种种,那些鬼惯会蒙骗他,曾经他动摇过,差点被吞噬,此时心怀坚定,闭着眼睛念起经来,谁都不理。
宁姨妈急的团团转,无可奈何。刘俊恩见状,再听大人说不能强行干,是豁出去了,咬牙说:“哥,你还记得吗,我十六岁暑假那年,去你家里玩游戏,那次我打开了你的电脑——”
李怀铭口念佛经一顿。
“我都看见了,你电脑里好多片子。”
池星诺:?
什么片子?
“全都是男男的片子,还有一段你穿女装的——”
李怀铭佛性淡定的面容出现了慌乱,经念不下去了,双眼也睁开了,刘俊恩见有用,高兴说:“你回来看我打开你电脑很慌张,问我看别的了吗,我说没看见,其实我都骗你的。”
“这个记忆你没有,我有,我不是撒谎吧。”
李怀铭记忆中,表弟开他电脑玩游戏,他回家表弟说就玩了游戏,表现一切正常。而在刘俊恩的记忆中,他看到了表哥的惊天大秘密,一直藏着。
所以——
“可以了,我们走吧。”李怀铭是咬牙跟表弟说的,半点见到至亲的欣喜都没有了,双目闪躲不敢看亲妈,从地上爬起来,“走吧走吧。”
宁姨妈晴天霹雳立在一旁,不可置信看向儿子,面容复杂矛盾纠结,各种情绪翻腾。池星诺心里连连感叹号,他完全没想过会听见这样的事情。
“先、先出去吧,什么事出去说。”刘俊恩硬着头皮说。
池星诺才回过神,看向呆滞的宁姨妈,说:“命要紧,先保命。
”其他的家事,那跟他没关系。
只是看不出来他偷偷看了眼李怀铭,没想到大刘的表哥竟然喜欢男人,还喜欢穿女装,不过大刘表哥生下来命格奇怪,活的憋屈,放松放松自己也没什么的。
宫曜将池星诺偷偷看李怀铭的一幕收到眼底,眉宇间若有所思,难道小诺也……
一行人来时一门心思救李怀铭,原路折返回去时,各有不同。
“妈,我背你。”李怀铭看母亲走的艰难,双脚都是黑泥,是内疚自责的。他没想过会是这样情况下出柜,更觉得对不起母亲,冒险来救他。
宁姨妈本来想生气,想骂儿子,怎么会喜欢男人,但她对上儿子愧疚泛红的眼,不禁就心软了,她没说话。李怀铭却懂,半蹲着让母亲上他的背。
过沼泽时,李怀铭背着母亲,双脚的鞋子只是沉了沉,连鞋面都没有脏。
“此子有些佛性。”宫曜见状说。
宁姨妈趴在儿子背上,听到此,不由低落说:“他喜欢男的。”
“也有欢喜佛的。”池星诺替大人解释。
宁姨妈:“那也是男女修为,怎么就喜欢男的。铭铭,是不是你弟弟看错了,你跟我说,是不是错了。”
李怀铭背着母亲,听着母亲不死心的声,他可以说谎安慰母亲,可经历这一劫难,虽是孝顺不想母亲伤心,但也不想违心。
“妈,弟弟没看错,我是喜欢男人。”
宁姨妈面色发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沼泽岸边上的丈夫,这下心里更苦了,她怎么这么难啊。
沼泽边上,宁姨夫见大家回来了,高兴的喊:“你们回来了?铭铭,铭铭也在,救回来了好。”
“爸你也来了?”李怀铭惊讶,先将母亲放在地上,看到父亲腿上手上的伤,“爸,你被恶狗咬了?”
宁姨夫含糊点点头,说不碍事,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星哥,我们现在出去吗?”刘俊恩望着浓浓的雾,“那个占我哥身体的恶鬼它是不是在外面守着我们,等着瓮中捉鳖?”
池星诺:“……你回头让子天教一教你成语。”
什么瓮中捉鳖!他和大人才不是鳖!
李怀铭听到这儿眼底闪出惧意,“那恶鬼很厉害的,当时我被打了出来,还好跑的快,经过恶狗岭时,狗一直咬他,我才能跑到野鬼村。”
但跑到野鬼村可谓是刚出狼窝又进虎口。此时不提了。
“它要是全盛之力,你早死了。”宫曜开口。门口的恶鬼之前一直被镇压,鬼力减半,才能让李怀铭逃到这里。
也可以说李怀铭运气好,处处险地,却能逢凶化吉。
李怀铭看了过去,难不成真的阴差?可当日他被众鬼逼到迷雾林,那些鬼说,一旦进去必死无疑,就是阴差大人也不会进去救他,再也无投胎的可能。
阴差都怕迷雾林,躲着走呢。
所以刚才李怀铭听到‘大人’二字,才不信的,可这个鬼知道的
又很多,身上有上位者气质,难不成之前那些鬼骗他的话,让他别进迷雾林?
这也能说得通。李怀铭就这么前后把自己说通了。
“大人,现在外面的恶鬼很厉害吗?”池星诺忧心忡忡的,“我之前看他忌惮,想着他就比恶鬼厉害一些,也是想着有大人在,所以才给他放狠话,我是不是放早了?”
池星诺倒不是怕丢面子,他是担心大人因他受伤。
“大人可以请外援同事吗?我可以给他烧元宝烧香做报酬。”
宫曜疑惑了一瞬,什么同事?不过还是先是安抚着急担忧的小诺,说:“你说的事实,不算狠话。”
“一会出去,你送他们离开。”
池星诺着急了,“我们不一起走吗?”他想说万一大人打不过,他还能帮忙,可一想,他的那两下子,怕给大人拖后腿,当即很认真看向大人。
宫曜点了点头,“有我在。”
“好,大人我先送大家离开。”池星诺信大人,都听大人安排。
宫曜看小孩一脸如临大敌,说:“没事的,你想,这也算是我的地盘了。”他出入如无人之境,怎么不算?
池星诺一听安心起来,扭头跟大刘说:“你们一会跟紧我。”
大家点头,刘俊恩和李怀铭则背宁姨夫宁姨妈,夫妻俩本来一肚子的难受,这会也顾不上其他了。
出了迷雾,先看到庞然大物,竟是一身三头恶鬼,都是人类面孔,一张女人脸,中年那张脸十分丑陋,旁边的一张低眉垂目像是得道高僧一般。
此时三张脸皆是扭曲,那高僧的面目即便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扭曲,也有几分和善样,若不是这个鬼体,真能被蒙蔽过去。
“去吧。”宫曜开口。
池星诺还未说话,对面那三头恶鬼先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一会老人一会女人,“到了我的面前,还想去吧?哈哈哈哈。”
“扎格桑,就此收手,莫要错下去。”大师头颅说。
中年的鬼头狰狞且凶狠说:“你以为你还是佛台上坐着的佛子,你手上沾着的人命不比我少,少惺惺作态了。”
“杀了他们,为什么不挑个女人体,我想做女人,我是女人。”女脸头颅嘻嘻笑说。
扎格桑怒吼一声:“都闭嘴。”
阴风戾气阵阵袭来,野鬼村鬼哭狼嚎。池星诺现在是魂体,也受了影响,往后退了两步,而刘俊恩和李怀铭背着人都飞在半空,池星诺上前拦了二人。
宫曜站在原地,挥了挥手,顺便送几人往恶狗岭方向去了,几人魂体轻飘飘的,池星诺飘在半空看着大人,只能喊一声大人,便已出了野鬼村上方。
“星哥?”刘俊恩倒在恶狗岭山脚下,他怕星哥担心大人跑回去。
起料池星诺扭回头,说:“背上人,回。”又把獬豸角摘下来递给李怀铭,果决说:“你戴上。”
李怀铭是招鬼的香饽饽体格,池星诺不怕恶狗岭,而是怕黄泉路上出什么事,干脆让李怀铭带着獬豸角,这是大人送他的。
“好。”李怀铭知道严重,也没二话,麻利戴在脖子上。
池星诺扭头看了眼身后野鬼村,那边鬼哭戾风,阴气就像锋利的寒刀一样,他在这里都能感受到丝丝疼痛,不再停留,“走吧。”
大人说可以就一定会没事的。
几人上了恶狗岭。
刘俊恩背着姨夫,急匆匆时难免有些分神想,刚才星诺眼眶好像红了,是不是担心他家大人……
“你家大人肯定没事的。”
“我知道。”池星诺肯定声。
阴界各处。
“这么大的鬼气怨气。”
“地狱报的恶鬼都跑出来了?”
各处阴差感知到纷纷有些惊慌,就怕恶鬼跑出来,这就糟了,难不成坍塌的阴界再坍塌一遍,那他们这些阴差有往何处?
“不是,是野鬼村传来的。”有阴差已经听闻了。
编制外的在内的、小的阴差纷纷往各个管事上报,面上惊慌,有打听到的说:“是一头快两百年的三头恶鬼在野鬼村斗殴。”
“大人,要不要派人手去捉拿?”
话音刚落,便是地动山摇。各处鬼阴差就差四散,纷纷飘着躲着,管事说:“这动摇——”
“大人,宫大人好像在野鬼村。”
“你怎么不早说!”管事愤恨,原先面上惊慌取而代之仗势欺人的得意,凶狠说:“那区区二百年不到的恶鬼,竟敢在野鬼村撒野,跟我走。”
“大人?”才来的不懂,刚才还要躲,怎么现在又上赶子去野鬼村,这不怕了?
老经验的鬼差便说:“宫大人在那儿,怕什么。”
“两百年不到的恶鬼,今天真是撞上铁板了,在祖宗头上撒野,刚才那阴界地动山摇,你以为是两百年恶鬼造成的?”
众鬼差已经浩浩荡荡往野鬼村飘了。
池星诺不知这些,一行人顺顺利利过了恶狗岭,自然那些恶狗看到宁姨夫宁姨妈就呲牙,想扑上来再咬几口,池星诺说:“你们刚来时吃过了,怎么还吃第二道。”
“我们赶时间,回头你们爱怎么啃怎么啃。”
恶狗呜呜呲牙叫不放行,然后山摇晃,吓得纷纷蹿到一旁去了。
“快走。”池星诺说,“你们在前面。”
刘俊恩李怀铭背着人跑在前面,刘俊恩不回头就知道星诺担心大人,池星诺一直出声,让大刘看路,刘俊恩头也没回说:“我还以为你不放心要回去。”
“大人说可以的,那肯定没问题,一路走,看到黄泉路了没?下去之后,谁都不许回头了,逆着鬼路回去,谁叫都不许理,看到什么都不许回头,一定要往前,快到了就能看到有红绳拉着你们。”
池星诺在背后说,他信李怀铭,在野鬼村这么些日子还能坚定活下来,这些把戏早早见过且熟烂于心,而大刘和他姨妈姨夫就不一样了。
“都不能回头。”
三人记下。
从恶狗岭下来,迎面的新鬼多了,都是一脸麻木浑浑噩噩,几人逆行奔跑,越走前面越亮,池星诺听到背后大人的声音,喊他小诺。
他心里一紧。
“小诺,我受重伤了。”
“小诺,救我。”
大人的声音很惨,可怜兮兮的,还咳了咳,“小诺,我快魂飞魄散了……”
池星诺紧紧攥着拳头,心里念念:大人说可以的,一定平安无事,这不是大人,这不是大人。
“小诺,小诺,池星诺……”
池星诺知道这不是大人,可还是心神受扰,他摸着脖颈的项链,润泽光芒,定下了心神,前方露出光亮来,丝丝的红光慢慢清晰成了红线。
“拉着红线,回!”
亮光吞噬几人,眼前白茫茫的,众人下意识闭上眼,面前一黑,再次睁开眼微微的橘光,闪的有人抬手挡着眼。
“恩恩?是不是恩恩回来了?”刘妈妈看儿子眨眼睛,忙上前去看。刘爸爸也着急。
“好像是。”
宁姨妈姨夫也睁开了眼,两人一张口说话,嗓子干哑,刘妈妈看到儿子没事喊她,说了谢天谢地,总算是回来了。
“等一下。”刘爸爸拉着妻子,而是问儿子:“我们大名叫什么?”
刘俊恩:“爸,你傻了不认识我了?”
“好了,是这个。”刘爸爸嘴上骂儿子没大没小,高兴的眼泪出来,抱着儿子拍了拍,“没事就好,回来了就好。”
一家三口团聚,这才留心宁姨妈姨夫。
宁姨妈姨夫想站起来,宁姨夫跌倒在座位,一拉裤腿,满小腿的牙印还有青青紫紫一片,宁姨妈的胳膊也是。
“过几天就消了,想快点的话,生糯米敷一敷就好了。”池星诺张口说,眉头紧蹙。
刘妈妈担忧:“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池星诺摇摇头,不知如何说。刘俊恩拉着妈妈,小声说:“星诺他家大人断后,让我们先回来。”
原来这样。刘妈妈看星诺神色担忧,想安慰什么,最后还是拍了拍丈夫肩膀,说:“我们先出去,看看铭铭,姐,铭铭也回来了吧?”
“回来了。”宁姨妈说,儿子背她回来的。
几人去外头,外面也响起了动静,李怀铭乍一回到自己身体,竟然不适,走了两步踉跄摔倒了床下,宁姨妈一见心疼儿子,赶紧扶起来。
“妈,我没事。”李怀铭声音虚弱说。
宁姨妈说:“你听听你的声音,还不如在底下是气力壮。”
“妈……”李怀铭不知道说什么好。宁姨妈长长叹了口气,说算了。
李怀铭听母亲话意思好像他喜欢男人这事随他,但看母亲神色好像还很愁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宁姨妈说:“都是我作孽,我的报应。”
“妈,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这么说自己。”李怀铭不快。
宁姨妈摇摇头,
“不是你,你想喜欢什么喜欢什么。当初你爸在外面有外遇我知道,那女孩子大着肚子,其实也被你爸骗了,只是我那时候不信,以为她是小三破坏我家庭来的。”
“你爸骗人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说已经离婚了。”
“我那时候不知道,气急攻心,认定了她是小三,结果……结果那女孩流产了,是个男胎,差点人也死了。”
宁姨妈年轻时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她以为丈夫爱她,是外头小三勾引丈夫出轨,都是小三的错,大打出手,那女孩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李怀铭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妈。”
“你那时候才一岁。”宁姨妈提起来牙根痒痒,“你爸爸在我坐月子时出轨,他那时候年轻,还有钱,油嘴滑舌欺骗人,事情发生后,他跪在我面前求原谅。”
“我那时候心软,你才一岁大……”
李怀铭没想到醒来听到这样的事情,错愕后,问:“那位女孩呢?被欺骗无辜的女孩呢。”
“……”宁姨妈沉默了下,小臂上被恶狗咬的牙印还在隐隐作痛,她一生没做过恶,唯独这件事,“赔了她一百万的营养费。”
“她不要,她想让我道歉还有你父亲道歉,我那时候要面子,歇斯底里,即便是做错了,也要硬着头皮说没错,你爸爸认了错,赔了钱。”
自此之后宁姨妈就冷了心,为了儿子有个家,没离婚,但也不打算再生了,后来几年,宁姨夫真心悔改似得,成了好男人,爱护家庭,照顾妻儿。
宁姨妈想到底下的事,“都是我的报应,我以为他好了改过自新,没想到他背着我们,把钱放在外面情人名下,还让她们出国,叫什么?他连女儿都有了。”
“你喜欢男人,可能真是我的报应,也是宁家你爸的报应,他生不出儿子,想要宁家有血脉有香火,哈哈哈真是可笑,挺好的,都是报应。”宁姨妈说到这儿,心里那口气好像顺了起来。
儿子喜欢男人就喜欢去了,宁家断子绝孙去。
门外的刘妈妈刘爸爸是两脸震惊,两人本来是想过来看看铭铭的,没想到听到这么一桩家丑。
而宁姨夫则急了,不可置信问:“儿子喜欢男人?你在胡说什么,国外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公司快破产了,我要转移资金,怕查到你和儿子头上,利用她而已——”
“宁泽,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还是油嘴滑舌,还是一如既往那么恶心,我以为你改好了,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你儿子就是喜欢男人,就是!”宁姨妈对着喊。
门外刘俊恩拉着爸妈离开,顺便瞧瞧替姨妈家关上了门。
刘妈妈满脸气色,“宁泽真不是东西,这样欺骗我姐,害得我姐成这样。”她要站在姐姐那边。
“你先别去。”刘爸爸拦着妻子,“咱们都多大的人了,给大姐留点面子,她在你跟前一向要强的,再说屋里还有铭铭在,不会出什么事。”
刘俊恩懒得听这些,他在底下都知道了,此时更担心池星诺那儿,
不由过去看,还没走近,就先听星诺喊:“大人!”
再看门缝里,星诺一把扑进了大人的怀中。
大人还摸了摸星诺的头。
刘俊恩先是替星诺高兴,他家大人平平安安的就好,后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小声嘀咕:“星诺和他家大人不像是……”正经长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