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34代族长黑渊雪寄……的墓穴被盗,”族长有些难堪地说,“尸骨和信物都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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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阴宅是阳间墓穴的对位再现, 但不是轻易可以兑现的, 要缴纳巨额的坟产税, 和针对焚烧纸钱加课的低碳税,叠加阴阳两界的汇率和手续费, 导致有一些鬼虽然在阳间拥有大墓豪坟,却依然无处栖身。
这些鬼中显然不包括黑无常,作为公务员, 他有稳定的收入, 早年做基层鬼差时又勤奋耐劳, 日夜奋战在勾魂一线上, 业绩突出,奖金拿到手软,早早就兑现了自己的阴宅——烛冥山附近一个高档陵园小区的顶楼公寓, 面积不大,却是湖景房,站在阳台能望见幽冥湖的风光。
原来这竟不是他的首套坟吗?
他瞥向白无常, 那厮附在门另一侧守卫的体内,一副偷听都快要睡着了的不敬业模样。
“哈, 有点意思,”云阳寒的笑声从门内传出, “族长之墓被盗……如今这妖界可真叫本座大开眼界。”
“咳。”族长尴尬地清了下嗓子, 佯装没听出云阳寒刻薄的嘲讽, 强做镇定地说:“不算他, 只用其他42位族长的信物, 重新熔炼,属下也有七成把握能锻造出适合家主的武器。”
云阳寒:“七成?”
“家主的修为实在太高,”族长吞吞吐吐,“且十分复杂,甚至还有一股属下从未见识过的清圣之气,实难驾驭……”
“清圣之气?”云阳寒打断他,好整以暇地笑着说,“看来你还是有点眼力的,只是实力平庸不堪,本座真没想到黑渊氏居然落魄至此,让你这废物也能当上族长。”
族长难堪得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资质平庸,但生来就是主脉嫡子,地位优越,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况且他还年轻,继任族长之位还不到十年,以他现在手握的资源,假以时日,何愁不能成长为一流的铸剑师。
此番他狠下心来掘开历任族长的坟墓,其实并不单单是为了给云阳寒铸造兵器,还有一个目的——吞噬历任族长的妖丹,从中获得力量。
可惜的是,第34代族长黑渊雪寄的墓穴被盗,一代铸剑天才遗骨难觅。
“七成已经是如今最好的情况了,”一个长老出声道,“铸造不是纯靠技艺就行的,能否成功还要看材料、炉火、天气等因素,甚至还需要一些运气……”
云阳寒突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器炉在谁身上?”
族长:“什么?”
“不器炉。”云阳寒淡淡地说。
族长一脸茫然,看向身边两位长老,其中一个长老迟疑地说:“那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吗?”
云阳寒嗤笑了一声。
族长:“不器炉究竟是什么?是一种铸造炉?可又怎会说在谁的‘身上’?”
长老解释道:“那不是普通的铸剑炉,或许都不能算是铸剑炉,它没有实物,更准确地说,那其实是一种功体。”
族长略微明白了,点头道:“我听说厉害的剑客能够以身为剑、人剑合一,那么,厉害的铸剑师想必也能以身为炉、熔炼万物,只是不知肉体凡胎,如何才能做到?”
云阳寒冷冷地嘲道:“肉体凡胎自然做不到。”
“是有神力相助,”长老道,“传闻创世之初,烈山火焰冲天,本族先祖生活艰难,是古神传下一缕神力,在先祖体内形成一个炉鼎,可炼化烈火,从而能够采集地火来铸造兵器,那炉鼎就叫做不器炉。”
族长听得几乎要怀疑起云阳寒的智商:“怎么一杆子打到创世初了?那仅仅是神话传说而已啊!”
“不是传说。”另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长老突然出声,“最后一代不器炉,距今只有500年。”
云阳寒:“谁?”
长老:“第34代族长黑渊雪寄。”
族长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是他?!”
云阳寒的声音森冷下来:“他的墓穴被盗了?”
“呃……”族长难堪地支吾。
长老道:“此事距今已有五百年,无法论证他的墓穴被盗和不器炉有相关性,他是在死前不久才突然觉醒这个功体的,知道的人很少,他甚至只用这个功体锻造了一件兵器,就辞世了。”
云阳寒:“什么兵器?在哪里?”
长老:“他赠予未婚妻的信物,名为鱼龙舞,是他在火移星群岛斩杀八荒银龙和星海金鲤,取银龙之筋和金鲤之鳞锻造而出的一杆金缨银枪,传闻出炉的时候漫天华彩、美不胜收,如同万千金鲤围绕银龙舞动,被誉为世间最华丽的武器。可惜的是,随其尸骨一起丢失了。”
“未婚妻……呵。”云阳寒冷笑一声,明白了不器炉为何失传,问族长:“他未婚即死,你不是黑渊氏的子孙?”
“我当然是。”族长下意识维护自己血统的纯正。
云阳寒不客气地问:“那你怎么没有不器炉?”
族长:“……”
长老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雪寄公未婚即死,没有子嗣,第35代族长是他庶弟,族公们做主,将新族长的生母扶正,所以也算是嫡子。”
云阳寒单手支着头,听他们解释一通,懒洋洋地嘲道:“不得不说,你们还挺会折腾,本座真想看看,你们那所谓的古神,听到这些嫡庶尊卑的烂事时是何种表情……那一定十分有趣。”
室内传来脚步声,似是云阳寒从座椅中起身,抬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既然不器炉丢失,本座不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云阳寒大步走出去,一直侯在门外不远处的随从们秩序井然地跟随上来。
一个手下道:“家主,派往青崖氏的人已经顺利取回无咎笔。”
“现在除了不器炉,其余四脉的神力都已经取回。”
云阳寒脚步停下来,微微抬头,神色淡漠地看着虚空,片刻后,淡淡道:“去灵山。”
族长和长老跟上去送云阳寒,祠堂周围的侍卫随之撤离,黑无常趁他们行动的时候悄悄解除附身,飞掠进楼中,白无常顿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紧跟了上去。
门窗紧闭,数不清的遗照密密麻麻悬挂在墙上,在堆积如山的长明灯海中,森然俯瞰着胆敢冒然闯入的两个人。
“喂,老黑,你干嘛?”白无常低低地叫了一声,“没有人想看自己的遗照吧,你别不走寻常路啊。”
说话间,黑无常已经找到自己的遗像,作为先代族长,悬挂在相当醒目的位置,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如白无常所言,很帅,很年轻,跟两边的“邻居”比较起来青春逼人。
“未婚即死。”黑无常道,“我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白无常:“思维别这么僵硬,也可能是未婚妻太美,笑死的。”
“我是自杀。”黑无常虽然失去一部分记忆,但还是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他的冥界生涯始于枉死城,那座城专门收容寿元未尽的枉死之人,很多都是自杀。
白无常:“没人规定未婚不能自杀。”
“我未婚妻是谁?”
“妖界第一大美人,端庄又高贵,还很温柔,修为高深,是武学奇才,”白无常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不但武功高,才学也很出众,天地万物、宇宙星辰,没有她不懂的。”
黑无常本以为他会敷衍自己,没想到竟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多,不由得转过脸来看向他。
只见森然的祠堂中长明灯火光明亮晃眼,映亮白无常貌若好女的脸颊,那张无时无刻不在招人恨的贱嘴,此时噙着一抹浅笑,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和与羞赧。
他心底浮起一丝怪异:“你认识她?”
“哈。”白无常唇角的笑容扩大,“她是真正的女神。”
黑无常心中的怪异飞快扩大,大到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这其中的缘由,忍不住问:“你喜欢她?”
“嗯!”白无常用力点头。
“……”黑无常刹那懵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极漂亮的眼眸映照灯火,璀璨明亮,明亮得十分坦然,坦然到令他毛骨悚然的地步。
——是祠堂中有幻术吗?为何自己仿佛沉沦在了一个诡异的梦境中。
须臾之间,无数信息从四面八方涌入,化作千头万绪的谜团,在他脑中疯狂缠绕,整个大脑被疯长的谜团占据,让他一点思考也不能进行。
或许是他错愕的表情太过明显,白无常回过神来,哈哈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逗你呢。”
“……”黑无常完全没有被逗到的感觉。
“行了,别再纠结前世了,死都死了。”白无常抬手,虚握成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们此番来妖界是护卫判官和陛下,不是来寻根的,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以回头问问判官,让他给你编……咳,讲一讲当年的事,我们先找机会离开。”
黑无常:“嗯。”
两人离开祠堂,悄悄跟上云阳寒一行人的脚步,这群人要离开族地,族长和长老施术打开妖障一隅,黑白无常趁机逃离出去。
“吁……还是外面空气比较好,打铁太污染环境了。”白无常嘀咕着拿出手机,从妖障里出来,信号恢复,阴天子的信息立即传了过来。
他们在外面没有等到巫祝空——也就是破执君——的消息,召唤附近的鬼差询问,得知黑渊氏为了清算族地中的间谍,暂停了一切对外业务,巫祝空肯定已经得到通知,不会来白跑一趟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阴天子气得差点一掌劈了亭子,还是崔绝淡定,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对方姓巫祝,医术又登峰造极,八成是出身自妖医之源——灵山十巫了。
于是阴天子和崔绝先一步去往灵山,准备去找他的老家。
“灵山?!”黑无常皱眉问。
“嗯呐。”白无常拿手机蹭了蹭眼角,他右眼皮没来由地瞎跳,八成要发大财。
黑无常:“云阳寒也要去灵山,怎么这么巧?”
“难道是判官的阴谋?”白无常第一反应就是崔绝又搞什么鬼,转念理智跟上来,“不会的,他应该算不到黑渊氏会突然清查间谍,破执君姓巫祝这种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更不可能知道云阳寒在想什么……哎!你干什么?”
黑无常没有白无常那么多想法,反正判官的决定从没有失误,执行就是了,在他嘀嘀咕咕的时候,直接抱起他,张开双翼飞上天空,平静地回答道:“去灵山,你不会飞,我带你。”
“……”白无常感觉窒息:“灵山他娘的离这边一千多里,你信不信毛儿都给你飞秃噜了。”
黑无常:“……”
“坐飞机。”白无常道,“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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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舟和石饮羽带着藏狐下了烈山, 天已经大亮,山下的早餐店正准备打烊,估计后面不会再有顾客了, 便把剩下的豆腐卷、豆浆、豆腐花全部打包卖给了他们, 才收八千万妖币, 实在是优惠大甩卖。
豆腐卷上桌的时候,藏狐抽抽鼻子, 悠悠转醒:“我要一屉小笼馒头。”
“没有,”陆行舟往他面前放了一杯豆浆,“狐狸要吃豆腐的, 不要跟人家学吃肉。”
“???狐狸是肉食动物!”
“唐二藏, 你精神很好啊。”陆行舟嘬着豆浆, 面无表情地说, “我认为一个刚刚昏迷苏醒的人不该有这么好的精神头,你演我吗?”
藏狐这才陡然想起自己的遭遇,跳起来:“有人偷袭我!德教!是德教的术法!爷爷的, 他们抢走了试灵焰!”
陆行舟和石饮羽坐在桌边,一齐淡定地看着他。
藏狐用力挥舞双手:“这事非常恶劣!事关国本!十万火急!!!”
“嗬!”陆行舟和石饮羽齐齐肃然起敬,坐直身体鼓掌赞道, “阿藏长大了,有大局观了!”
“哎呀别光顾着嘲笑我!”藏狐恼了, “事情很严肃的!我得先联系任师和妖王……”
“不急。”陆行舟拦下他,不再嘲笑, 安慰他道, “试灵焰我们已经拿回来了, 先吃饭, 吃完带你去见妖王。”
两人一狐干掉小店所有豆腐卷后, 吃饱喝足,加足马力赶路,烈山地理位置偏僻,赶到妖王城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王宫守备森严,随着太阳落山,宫门已经下钥,陆行舟嫌麻烦,不愿在外面等一级一级的通报,和石饮羽直接跃上屋顶,飞檐走壁。
他们对妖王宫很熟悉,轻巧的几个腾跃,直接落在妖王的书房窗外。
妖王吃了一惊:“叔?你们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被坏蛋们算计死了。”陆行舟说着,从窗户跳进来,一屁股坐进柔软的大沙发里,掏出岩晶瓶丢给他。
“这是……”妖王盯着瓶中的双色焰心看了一会儿,目光扫过藏狐,心下了然,“云阳寒的试灵焰?!”
藏狐:“是。”
妖王:“你辛苦了,一切顺利吗?”
“要说顺利吧,我被德教的杀手偷袭了,”藏狐砸吧着嘴,有些懵圈地说,“要说不顺利吧,我被打晕后,陆组长和石魁首就来了,帮着把试灵焰抢了回来。”
妖王眼睛眯起来:“德教?”
“呃……”陆行舟脸色扭曲了一瞬——哪有什么德教杀手,是他家小阴的黑心媳妇儿,不过临来的时候,崔绝有请他们帮着隐瞒这件事,这……
“对,就是德教!”藏狐十分愤怒地手舞足蹈,“从背后偷袭我!我就见金光一闪!脑壳就被敲晕了!特别过分!恶劣!下流!”
陆行舟:“……”这样的栽赃都能成功?
试灵焰是黑渊氏的独门秘术,外人看不懂,虽然陆行舟擅长驭火,却也无法解读这火焰里的意思。
妖王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带着一个人走进办公室。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胖子见到陆行舟倒吸一口凉气,叫道,“这屋里傻逼浓度过高了!”
话虽如此,却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陆行舟:“是因为你进来了吗?”
胖子:“本座是来净化哒!”
陆行舟:“净化你个头!”
眼看着两人的对话迅速下滑到幼儿园水平,妖王清了下嗓子,打断他们:“任不仁,你身后这是?”
“哦哦,这哥们啊……”任不仁将身后的人拉到众人眼前,还抽空对陆行舟竖了个中指:“不跟你一般见识。”
然后在陆行舟龇牙咧嘴要反击的时候,适时转脸对妖王十分严肃认真地介绍所带来的人:“他叫黑渊健,属于翼字脉壬字系第七分支。”
黑渊氏……妖王明白这是任不仁带来分析试灵焰的人,只是见这个黑渊健长得尖嘴猴腮,看上去就像修为不高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支脉?”
任不仁:“主脉也不来给你当二五仔啊!”
黑渊健尴尬地咳了一声:“效忠妖王是臣民应该做的。”
“得了吧,”任不仁不客气地戳穿他,“要不是赌得底裤都赔光光,你会老实跟我过来?”
妖王:“……”
“你们妖界什么风气?”陆行舟忍不住道,“堂堂财政大臣去赌.博,我要不要帮你们担心一下哪天国库被赔掉。”
任不仁:“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你大爷的……”
“我特么有必要去赌.博?我是去堵他!”任不仁指了一下黑渊健,对陆行舟大肆嘲讽,“你根本不懂妖界,这些大氏族管理一个比一个严,我逮个野生黑渊氏容易吗?”
“嗬!”黑渊健突然支棱起来,“你承认你是特意去堵我的?你是不是出老千???”
任不仁理直气壮:“是,怎么着?”
黑渊健:“……”
妖王无奈地出来打圆场,拿出岩晶瓶给黑渊健,黑渊健作为一个没有家族荣誉感的二五仔,修为居然还不错,运起术法对试灵焰进行分析。
片刻之后,他突然腿一软,狼狈地跌跪在地上,要不是任不仁扭动肥胖而又灵活的身躯一把接住岩晶瓶,试灵焰都差点被摔坏。
妖王:“怎么回事?”
黑渊健不知遭遇了什么,额头冷汗迅速凝结,在眉毛、睫毛上覆上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妖王的脸色差到极点——黑渊健只是注入一丝妖力试探焰心,就被里面的力量给反噬成这样。
要么是这二五仔修为太弱,要么,就是里面的力量实在太强。
任不仁也严肃起来,他跟黑渊健是老相识,这厮在地下市场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是个老油条,修为不弱的,没想到竟然会被里面的力量反噬到这种程度。
“你他妈不是演我们吧?”任不仁皱着眉头说。
“演你死全家!”黑渊健哀嚎着嚷嚷,哆嗦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正常,心有戚戚地看一眼岩晶瓶,“这是谁的试灵焰,太强了,太阴冷了,冻死我了!”
任不仁:“这你不用管,少问,只要说你的分析。”
“分析啥呀,就是牛逼就是强,就够了。”
妖王急道:“强到什么程度?在正常范围内吗?是哪一族的力量?都给我细细说来。”
黑渊健琢磨了一下,依次回答他的问题:“强,强到不正常的程度,应该、大概、似乎、可能是羽族的力量。”
“你不确定?”
“因为它强到超过我的认知上限了。”
几个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重重的担忧——云阳寒是有了怎样的奇遇,力量能够突飞猛进?
“除了羽族,是否还有其他种族的力量在里面?”妖王突然问,“比如鬼、魔……不然这焰心怎么是双色的?”
黑渊健:“有,但……”
“别他妈吞吞吐吐。”任不仁暴躁起来,抬腿就要踹他。
黑渊健连忙往旁边一闪,摆手道:“淡定,淡定,任大人,你现在是高官,不要太粗鲁,我只是在思考。”
任不仁:“这有什么好思考的。”
“思考我是不是分析错了,因为略离奇。”黑渊健有些心虚地说,“这里面除了妖力,还有一丝鬼炁,准确地说,活死灵的……王脉。”
“活死灵?!!”众人皆是一惊。
“没错,”黑渊健本人也感到困惑,“很离奇就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试灵焰,到底是哪位大佬?让小的也见识见识啊。”
“与你无关。”妖王神色冷峻,挥手让任不仁将黑渊健带出去。
黑渊健走后,任不仁关好房门,又谨慎地检查了一番门窗四壁的守护符,才转过身来,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竟不是魔气。”妖王缓缓吐出一句话。
陆行舟冷眼看了看他们二人的神色,发觉事态比自己想象的严峻多了,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以为是魔气……你怀疑他跟云烈有阴谋?”
云阳寒的同胞兄长云烈,如今已经是统揽大权的魔后,妖魔两界是千古世仇,记仇小本子写满都写不完的那一种。
如果云阳寒真的跟云烈有什么勾结,那妖王真是要好好修理一下他。
“你安心啦,”陆行舟道,“云烈在专心致志地发展魔界经济,连家属都顾不上,不可能有功夫搭理云阳寒的。”
“嗯。”石饮羽点头。
看云烈忙不忙,只要看魔主有没有在网络上到处搞事情就可以了,最近这段时间魔主炮火旺得很,一天发几十条动态,一会儿说判官妖媚惑主,酸阴天子耙耳朵,一会儿喷陆行舟不守男德,还直播在魔宫里做法事,诅咒石饮羽厨房爆炸。
妖王皱着眉头道:“我之前确实怀疑他跟云烈勾结,毕竟,他在这几个月之间,实力暴涨,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让我寝食难安。”
他很清楚自己为何能坐上妖王座——妖界世家强势、王权凋敝,云阳氏、骊连氏、高辛氏……甚至德教,实际掌握的实力都比他这个妖王要强,但幸而他们实力又很平均,谁也没有强到凌驾在其他世家头顶的地步,使得他们有了扶持一个傀儡妖王的默契。
他涂山攸昌要做的,就是借这个机会,暗中壮大自己的力量,逐步削弱世家豪族,将这群盘踞在底层妖民头顶敲骨吸髓的寄生虫,一一拔除。
想达成这个宏愿,他现在首先得保住屁股下面这张妖王座。
“但现在说没有魔气,却让我更加忧虑了。”妖王沉声说,“这意味着云阳寒搭上的贵人另有其人,还是我们都不知道的人。”
陆行舟:“只要他们有联络,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小攸,我不信你没在丹顶云城安插007.”
妖王看向任不仁:“去查这段时间哪个活死灵跟他有联系。”
“这里怎么会有活死灵啊?”任不仁痛苦万分,“他们不是被冥府按在角落爆打的吗?都撵到罗酆山脉北边那鸟不拉屎的地儿了,还出来插手妖界的事?”
陆行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任不仁:“什么鬼?”
“活死灵跟冥府是敌人,冥府老大是小阴,小阴跟小攸是兄弟,小攸的敌人是云阳氏,”陆行舟逻辑十分清晰明了地分析,“所以活死灵跟云阳氏成了朋友。”
妖王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说:“外人不知道阴天子跟我的关系,应该不会因此而站队。”
陆行舟:“小阴年纪小不懂事,你是哥哥,多体谅他。”
妖王:“……”
任不仁面色扭曲:“带着你的弱智家谱给老子滚回人界去。”
陆行舟:“放肆!”
“好了好了,别嚷嚷,”石饮羽出来打圆场,“又跑题了,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说了让任不仁去看监控啦,”陆行舟大手一挥,“看看哪个活死灵在丹顶云城,抓起来一审就知道云阳寒有什么阴谋。”
任不仁:“然后呢?”
陆行舟:“哎?”
“云阳寒的阴谋还用审吗?哪个世家豪族不是想篡权当妖王?”任不仁没好气地说,“问题是该怎么以最小成本破除他的阴谋,能不能顺利破除,破除之后该怎么善后,万一跟云阳氏打得两败俱伤,被其他世家摘了桃子,怎么办?”
一直趴在沙发上没吭声的藏狐突然叫起来:“德教。”
“没错,”任不仁道,“德教就很可疑,看着就阴,像是会偷桃的。”
陆行舟哼哼两声,站起来,随手打了个响指,一条雪白的骨鞭悄然出现,紧紧缠在骨肉匀停的小臂上。
他手指挑着鞭尖,笑道:“这不就是你求爸爸来的原因吗——云阳寒是吧,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任不仁呛道:“谁他妈求你来的?”
“河还没过呢,你特么就想拆桥……”陆行舟话没骂完,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和石饮羽对视一眼,看向任不仁:“不是你……”
任不仁也发现问题,脸色渐渐严肃下来:“你说,是我求你们来的?”
“是啊。”陆行舟掏出手机,“你发了条短信,说关乎你和小攸的身家性命……”
妖王也看过来,看到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短五句话打了十几个感叹号,语气十分浮夸,很有某人的风格。